现实世界里孤独的悲情歌者

时间:2022-09-02 10:27:59

现实世界里孤独的悲情歌者

摘要:顾城是一个不好捉摸因而常常引起争议的青年诗人,被称为唯灵浪漫主义诗人、用一颗童心看世界的“童话诗人”。 他早期的诗歌有孩子般的纯稚风格、梦幻情绪,用直觉和印象式的语句来咏唱童话般的少年生活。其《一代人》中的一句“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却用它来寻找光明”成为中国新诗的经典名句。但在顾城诗歌烂漫、无忧无虑的童真底下,也隐隐约约地流露着他的压抑与挣扎、苦痛与迷罔,他诗歌正如他的座右铭一般,“生如蚁而美如神”,在唯美的同时,也释放出灰色的美学情结与悲情心理。

关键词:物欲世界 顾城诗歌 灰色美学

一、灰色唯美的诗歌情调

顾城的诗充满了童趣,他喜欢以一个孩童的口吻写自己的诗。他的心灵是纯洁的,仿若清晨晶莹的露珠。他的诗常常带着疑问,他忘不了给自己带来的心灵之痛。他回忆着时期的痛苦,用诗句表达着馈赠给他的创伤。顾城的诗又是抒情的,像海子一样,他很少写长诗,他的诗都很短,有着绝对抒情的力量。他的文笔已入化境,诗句空灵,却又不失大气。他的人和诗与自然已溶为了一体,难以分割。从《我是一个任性的孩子》中,我们可以约略体验出这位童话诗人的童真及童真背后的痛苦失落与挣扎,诗人原本想在自己的世界里追求纯净、和谐和无忧无虑,他还想画下“遥远的风景”、“画下未来”和“没有痛苦的爱情”,但孩童时的遭遇,使顾城理想的梦破灭了,当一切都悄然逝去,留给诗人的是痛苦的挣扎和无尽的伤痛,幻想的破灭深刻地敲击着诗人的纯净理想和童真,诗人开始从童真中挣脱,重新打量这个给自己带来失落与伤痛的世界。无奈中,诗人以一个孩子的眼光和心灵去观察和感受世界,希望用彩色蜡笔在幻想的世界里勾画出一幅幅色彩斑斓童话世界的图画,显然,诗人几经挣扎也没能挣脱现实的残酷,因此,诗人只有再次躲进自己构筑的童话世界里,暂且忘却现实中的种种忧伤和烦恼。以世界为家,以自由为生活,以理想为现实,以梦为诗。这个任性的孩子与他所画下的那么多美好的事物一样美丽,并且可爱。但世界很大很大,他却太小太小,他无法采取其他的报复行为,他只有撕裂自己,他只能以自己梦的逃亡作为对现实微弱的反抗。类似童谣的天真里透露出强烈的浪漫主义色彩,这种色彩,既是唯美的,又洋溢着灰色的忧伤和无奈。顾城的《感觉》一诗更具有时空感和穿透力,成年的诗人已经经历了生活的风雨厚重和无奈,形成了诗人独特的感觉,穿透时空的阻隔,如画家一样用画笔、用色彩画出了生活的颜色:灰色。诗人要向世人倾诉本代表忧伤、悲凄、郁闷等情愫的灰色,诗人就是“用黑色的眼睛”去看这个让他觉着伤感的成人世界,阳光下的暗流,抑或是美丽背后的轻狂与浮躁,使他感受到了成长的迷惘与不安、压抑苦痛,灰色的感觉使诗人生活沉重不堪,于是诗人在沉闷的氛围中开始了本能的挣扎,童话诗人又开始了童话之旅,任想象插上翅膀自由地飞翔,就像一个“任性的孩子”般躲开了生活的枷锁,躲进了色彩明丽的童真世界,这是顾城历经了一份沉痛的生命思考后浪漫的精神回归,是童真背后的命运挣扎,正是这种挣扎,构勒出了顾城诗歌立独行的灰色唯美情调。

二、纯静甜美的诗歌意象

顾城少年时代较为封闭的生活经历使诗人形成了孤独忧郁、天真纯净的个性,诗歌里有许多纯静而甜美的意象:“百花的甘露”、“金亮的太阳”、“美丽的舞蹈”、“甜美的梦想”、“澄澈的黎明”、“纯白的云朵”、“美好的春景”、“艳丽的花”。诗人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不停地用诗歌解读着对生活的美好憧憬、理想,他心中的世界是彩色的,真空的,纯净到一尘不染,他生活在自己编织的童话般的梦中不愿醒来,他就像一个忠诚而痴情的蜘蛛不停地结着自己彩色的网,他缔结着、幸福着、快乐着、甚至忘乎所以希望着。在顾城的短诗《起步》里,我们仿佛看到一位五彩少年,在布满阳光的旷野里尽情地追逐着幸福与自由。诗人的《野蜂》,更呈现了一个“醇香”宜人而又“无限甜美”的花一般美好的理想世界。诗中到处渗透着诗人纯情与执着的追求。

三、悲情迷惘的美学表征

现实是残酷的,诗人在不断地长大并融入更加复杂的生活,这是诗人的世界里不能承受的生命之重,恋爱、结婚、生子;妻子、情人、朋友;物质与情感的双重重压终于把这个生活在童话世界里的诗人击垮了。诗人开始迷惘、不解、无所适从。从他的小诗里,我们已深深悟出了顾城的理想在触碰到现实世界后的彷徨、徘徊、无奈、迷失的心理表征。那么,从他的诗歌《泡影》中我们更能审视出诗人美好的理想在现实中幻灭的心理经历。

希望的“泡影”在现实中无情地毁灭了。诗人就像一个满怀欣喜的放风筝的小小男孩,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风筝被发疯的风折断了翅膀挂在高高的大树上,不上不下而自己却无力救援,这时候,诗人已陷入痛苦悲伤而无法自拔。诗人挣扎过、逃避过,但那都于事无补,于是诗人想到了最好的也是最后的解决路途,那就是死亡。当无情的现实击破了诗人的理想,诗人的心也被撕成了碎片,诗人试图用“树胶”把碎裂的心粘合起来,但诗人悲痛地发现自己已经无能为力了。于是,诗人开始清醒,他重新审视了自我,他悲切地承认,值得惋惜的是,诗人清醒的悲切,并没有把诗人引入正途,他的清醒并没有使他觉醒,从某种意义上说,清醒后的诗人再也招架不住强大的悲剧来袭,他的精神世界,他的意志完全彻底地垮塌了,从诗人的作品里,我们已经清晰地看到,希望已从诗人的世界里消失了,理想渐行渐远,绝望渐行渐近,我们似乎嗅到了死亡的味道。顾城在诗歌里解读了他的历程:追求过、美好过、欣喜过、幸福过、失望过、迷失过,最后是绝望甚至寻求解脱。“我把你的誓言/把爱/ 刻在蜡烛上/ 看它怎样/ 被泪水淹没/被心火烧完/ 看那最后一念/怎样灭绝/ 怎样被风吹散”(《奠》)当一切美好都宣告结束,诗人便有了面对死的决心,死亡情结,正是诗人悲情心理世界最后的折射。

四、内心深处的生命危机

顾城的生活经历和人生体验注定了其悲情心理世界的构成,内心深处的生命危机感幻化在他的诗中,顾城在少年时代就写出了“生命的美,千变万化,却终为灰烬”(《美》)那时,就已经意识到了不管多美的生命到了最后也终究成为灰烬,一种无奈和失落油然而生。在明白了生命最终要消失的悲哀之后,诗人进一步对死亡产生了恐惧,在《昨天象黑色的蛇》一诗中,从“黑色的蛇”这一意象里,我们隐约感觉到死亡的阴森恐怖及少年诗人顾城对死亡的恐惧。但慢慢的,当诗人意识到死亡的不可逆转时,便开始正视死亡,坦然面对死亡:“我知道永逝降临并不悲伤/松林中安放着我的愿望/下边有海,远看像水/一点点跟着我的是下午的阳光/人时已尽,人世很长/我在中间应当休息/走过的人说树枝低了/走过的人说树枝在长”(《墓床》)从顾城的《墓床》我们可以看到顾城的悲情心理世界,诗人把生命中的悲彩融进自己的诗歌,他似乎为诗歌而悲情地生着,又为诗歌而悲情地活着,最后又为诗歌而悲情地死去,他的一生可以说是诗的一生,是悲情的一生。诚然,顾城的诗歌告诉我们,他已能够坦然面对死亡,但这份坦然并不是告诉我们他已经无牵无挂,他虽然大部分时间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但诗人也是人,他有父母妻儿朋友,所有的这些,必然加剧准备用死亡来远离现实的诗人悲情心理的形成。这种悲情心理在顾城给爸妈姐姐的遗书里有所体现,在顾城的最后一首写给儿子木耳(英文名为:Samuel muer.Gu.)的抒情诗中,更渗透了诗人无限牵挂儿子的悲情心理:“Sam你不知道我现在多想你/我们隔着大海/那海水拥抱着你的小岛/岛上有树外婆/和你的玩具/我多想抱抱你/在黑夜来临的时候――”(《回家》)诗人深爱自己的儿子,木耳刚刚五岁,他怎么忍心离开?妻子走了,儿子也被妻子带走了,顾城就像一座孤独的城堡一样无助,无情的现实使孩子气天真的顾城终于无力承受,他在万分悲剧的状态中结束了自我,最后他只有用那点残留的童真对儿子木耳说:“Sam/我要对你说一句话/Sam我喜欢你/这句话是只说给你的/ 再没有人听见/爱你,Sam/我要回家/你带我回家”(《回家》)

顾城拥有孩子般的气质却又带着一股成年人的悲伤,那是在看清现实背后的真实而产生的一种忧伤,何等悲情!他像一个堕入黑暗的精灵,在光明与黑暗间踯躅,徒劳挣扎。他孤傲、偏执、不可一世,在他用双手营造的童话般的国度里做着自己的王。被卷入激流岛的悲剧之中后,简单而忧郁的童话诗人再也无力应对,剩下的只有用纯净的笔写他纯净的悲情的诗,他用一个赤子之心做他童话般的梦,又用一个赤子之心亲自将梦毁灭,但我们不能不说,他的诗歌是永恒的,他的诗情将永远感染着我们。品读顾城的诗歌,我们会参悟出其诗歌中隐含的荒凉心境和深沉的悲情心理。

综上所述,把悲情心理融进了诗歌,从而形成了他即是唯灵的又带有灰色的浪漫主义的美学风格。诗是一种感觉,飘忽而来,倏忽而去。读顾城的朦胧诗,读的就是感觉,它穿透历史所有的朦胧、模糊,点激在我们的心灵,燃起我们对生活厚重而无奈却又热情向前的感触,顾城为灵魂而歌,含蓄、温婉的诗歌中表现出童真的可爱、无奈的压抑、渴望的释放无不令人称赞和感叹。他把悲情的心理,灰色的想象都渗透到大自然不同的意象中,使其诗歌散发出一种悲剧的美,这种悲剧之美和灰色的浪漫主义风格正是诗歌的魅力价值所在。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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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毕光明,樊洛平,顾城.一种唯灵的浪漫主义.湖北师范学院学报,1998(2).

另外,本文所引用顾城的诗歌均选自顾城精选集.北京:北京燕山出版社,20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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