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向后退,生活向前进

在美国中西部，许多柏油公路在最近几年返古――变成19世纪的碎石路，居民们也安之若素，因为这样他们就可以不用为修整道路额外交税了。

纽约在400个十字路口延长了绿灯的时间，希望节奏慢下来，成为“年龄友好型”城市，行人可以问杂货铺的老板讨杯水喝，甚至借用卫生间，让大城市有小镇的融洽感。

城市的发展也不完全是直线的，就像电车在全世界的“建设一淘汰一重建”一样，有时候，退一步，也能进两步。在中国，前进或者后退或许只有一个最低标准：市民不需要为官员的炫耀付出代价。

公路返古：把水泥路变成石子路

就在纽约这样的世界中心，城市打算改头换面往后走的时候，某些美国中西部城市的做法就更极端了。当地人索性将柏油路粉碎成石子路，仿佛从汽车时代退回到马车时代。

在过去10年间，因为石油价格上涨，沥青的价格已经翻了一倍。另一方面，政府在缩减开支，防止财政破产。汽车大发展时代留下的那些公路便成了一个麻烦。公路使用越久，每年的维护费用就越高，斯塔茨门县在粉碎1公里路面上需要花2600美元，但是同样维修1公里路面需要花上75000美元。北达科他州的斯宾特伍德境内的10号公路被翻整成了石子路；去年，又花费40万美元将78号公路变成碎石路。在密歇根州有将近一半的县将柏油路变成了碎石路，俄亥俄州有些县开始对境内的一些公路不管不顾，让它们自动风化成碎石路。

当地居民当然会抱怨漫天烟尘，汽车开在颠簸的碎石路上与开在柏油路上的感受也是完全不同的。不过，更不受欢迎的是为公路养护而支付的高额税金，北达科他州斯塔茨门县的居民在去年否决了一项加税议案――为了维修县内的道路，需要增加物业税和营业税，而居民们情愿忍受碎石路也不要加税。

城市返老：“年龄友好型”社区

纽约是这个世界上最快的城市之一，上世纪80年代，在中国流行过的一个传说是，每个纽约女人的大包里都藏着一双篮球鞋，每当需要奔跑时，她们就会穿上篮球鞋百米冲刺。

但是现在纽约市希望自己变慢。他们在400个十字路口延长了绿灯时间，以方便住在这个城市的老年人；也鼓励商业设施提供老年人的服务，比如将菜单上的字放大，餐厅或酒吧有专门的老年人折扣时间，在公共场所摆放更多的长椅和提供更充足的照明。艺术家们被允许使用市内10个老年中心的设施和空间，但是作为交换，必须给老人们上艺术课，比如教某位老小姐画水粉画。

多数城市都在吸引有技术有知识的青年入住，尤其是中国，男女青年要结婚，丈母娘的刚性需求也推动房地产，可以给政府的土地财政稍作贡献。只有一些发展前景渺茫的城市才会建设“养老型”城市，而且主要工作也是接待来自各地的老年看房团。

纽约市认为服务老年人是一条城市可持续发展的道路。纽约主管公共事务的副市长琳达・吉布斯在接受《纽约时报》采访时说：“纽约已经成为一个安全的城市，我们有公园和艺术场所，它们已经成为人们的高端退休目的地。老人们不仅把他们自己带来了，还带来了钱包。”在美国，50岁以上的人口占总人口的1／3，这个趋势将在未来不断上升，他们的可自由支配开支占到了全美的一半。克利夫兰、波特兰这样的城市日益成为“年龄友好型”城市，希望吸引老年人。

“年龄友好型城市”的初级版本是这样的：平静地穿过马路，没有杀手司机冲你按喇叭。走到街对面，可以张口向街边的烟杂店要一杯水解渴，当然，如有必要，店主也不会介意借厕所给你用。基本是一个有怀旧风味的社区。纽约在提供给很多人梦想和财富的同时，也致力于让生活在这个城市中的人们有归属感，这至少不是一个冰冷的城市，当你被竞争、工作榨取干之后，不会被弃一边无人问津。

交通工具返古：电车回来了

道路复古的同时，交通工具也在复古。世界电车经历了“淘汰一重建”的过程。随着家用汽车时代的到来，无轨电车和有轨电车于20世纪50年代陆续被拆除，只在一些欧洲国家保留着，比如里斯本拥有全球最古老的有轨电车，并成为城市标志。

在电车黯然退场之后，公共汽车、地铁成为城市的主要公共交通工具。但是，由于公共汽车与其他汽车共用路面，造成交通拥堵。而修建地铁的成本又高昂，在市郊使用亦不太适合。有轨和无轨电车的优点逐渐明显。在欧洲，罗马市政府就于2009年计划3年内投资2.4亿欧元用于发展无轨电车交通，开始改造旧线路，用新型车代替目前10条公共交通路线上的柴油车，以减少汽车尾气对古城的污染。

电车以电力推动，被认为是低碳交通工具，从成本上，根据南京的《金陵晚报》的计算，电车每公里用电只需花费45元，而烧汽油的公交车是其2倍。但又有交通专家说，电车虽然是清洁动力的交通工具，但是购买电车的花费巨大，比如，北京引进的氢燃料车一辆造价高达800万元。

电车还是在中国许多城市回归了。上海浦东新区的张江地区在2009年开通的有轨电车――法国进口的劳尔电车，每辆造价3000万。乘客的普遍感受是：劳尔电车的高科技外形跟张江高科技园区的氛围相衬，但只适用于没事坐着游览。据说是出于安全考虑，实际可运行速度达70km／h的列车得保持在20km／h的速度以内。同一年，在北京前门停用的有轨电车“铛铛车”再度被使用，只是作为“前门怀古”之用，专供旅游观光。

2009年6月，南京有关部门在编制完成的《南京市交通白皮书》中，规划无轨电车也被作为南京城市交通构造的重要组成部分。不过无轨电车在南京是1995年才被取消的。公交公司反映：当时电价贵，运营成本高。于是市政府投入6000万元，实施“电改气”的计划，拆除所有电车实施，改为自动售票的公共汽车。当时另一个重要背景是：全运会要在南京召开，城市要旧貌换新颜。无轨电车已经服务南京35年，该算是旧貌，要被改掉。电车在中国很多城市的“淘汰一重建”过程就成为了中国式发展的缩影。

中国的城市的主政者就像时尚界人士，对趋势潮流有着浓厚的兴趣，而且普遍爱好文化，热衷低碳。于是就有人担心，电车回归又是一桩城市潮流盛事，像BRT一样，成为城市一道亮丽的风景线，但是市民上下班都依然痛苦地堵着、挤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