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智库:美国防部应避免第三次抵消战略中的核盲点

俄罗斯“白杨”M 导弹。

美国智库新美国安全研究中心于2015年2月发表名为《第三次抵消战略中的核武器――避免五角大楼新倡议出现核盲点》的报告，作者为该中心高级研究员埃尔布里奇・科尔比。该报告称，在美国的全球军事优势面临挑战的情况下，五角大楼正在实施“第三次抵消战略”，力争扩大美国的力量投送优势。这项倡议意义重大，涉及战略、采办、条令及其他军事行动，需要坚决实施并予以支持。但问题在于，国防部以及相关负责人是否充分认识到核武器在该战略中的重要地位。事实上，美国的对手特别是抵消战略致力于应对的对手正准备使用核武器抵消美国的常规优势。

为了挫败或者至少是遏制对手的这一企图，五角大楼必须认真考虑如何塑造和实施抵消战略，威慑和压制对手的核应用，并在必要时进行控制和反制。简而言之，抵消战略必须向对手表明，针对美国及其盟国使用核武器显然不明智，美国拥有挫败这些对手的方法和手段。

抵消战略中的核盲点

十多年来，美国国防部越来越多地关注于自身军事技术优势面临的挑战，以及加倍努力保持这种优势的必要性。国防部一些官员指出，美国的军事优势正受到中俄军事现代化以及先进武器系统向朝鲜和伊朗等敌对国家扩散的威胁。2014年夏秋之际，时任国防部长查克・哈格尔发表了一系列讲话，突出强调美国军事优势地位面临的危险。

在此情况下，国防部已经开始更积极地应对这些挑战，第三次抵消战略的目的同样是“保持美国在军事领域中不对等的竞争优势”。这一战略可追溯到20世纪50年代艾森豪威尔政府的“新面貌”战略，以及美国国防部在20世纪70～80年代实施的第二次抵消战略，即利用技术优势“抵消”苏联的常规优势，特别是在美苏核力量趋于平衡导致西方国家核威慑效果受限的情况下。

历史上，第二次抵消战略取得了巨大的战略成果。美国通过有效整合和运用军事技术，包括隐身技术、先进的通信技术、新型侦察技术等，使美军部队的精确性、可控性和效力得到了很大提升，并在1991年海湾战争以及此后几年的军事行动中得到了展示。

不过，美国在这些作战行动中面对的伊拉克、塞尔维亚和阿富汗等对手力量相对薄弱，也使得美国抵消战略的初衷未能得到完全表现。美国抵消战略的目的不仅仅是有效地与比这些对手强大得多的敌人进行常规作战，而且是在可能升级为核战争的情况下达到这种效力。

随着苏联的解体，美国国家安全面临的核阴影在减退，抵消战略的这些努力未能引起更多的关注，包括在第三次抵消战略的初步探索阶段。不过，如果要实现抵消战略的目标，美国仍然需要在常规领域以及可能升级到核冲突的情况下占据优势，赢得胜利。这也是判断第三次抵消战略成功与否的标准。这是因为该战略针对的潜在敌人不仅能够动用强大的常规军事力量，还能够升级到使用核武器，包括对美国本土发动核打击。值得注意的是，尽管第二次抵消战略得到了广泛肯定，但美国在这方面似乎并未找到有效的办法。 将核武器以及核升级问题进行有效的整合，才是美国对具备核能力的潜在敌人进行慑阻的唯一可靠方式。

事实上，中、俄、朝在利用核力量遏制美国常规优势方面有着共同利益，并且正在加强联系。不过，人们并不是特别担心上述国家能够打赢针对美国的全面核战争。中国和朝鲜的核力量规模并不足以进行全面核战争，而俄罗斯如果向美国发动大规模核打击，将遭到灾难性的反击。分析人员担心的是，这些国家可能会通过使用核力量，迫使美国在战斗可能升级到核领域的威胁面前妥协。此外，一些国家还可能利用不断加强的核武器强制力，谋求实现政治目标。

俄罗斯核学说的应用

以上担心并不是出于分析者的主观臆想。事实上，这正是其中一些国家计划在与美国发生冲突时采取的行动。俄罗斯一直在努力打造通过核升级推动实现战略目标的能力。众所周知，俄罗斯核学说对于使用核力量实现“通过升级达到逐步降级”的效果进行了周密计划。具体地说，俄罗斯将通过使用核武器使冲突大幅度升级，让对手认识到如果继续向俄发动进攻，将招致核报复的惩罚。许多评论者认为，俄只有在国家安全处于生死存亡的危急关头时才会实施核打击。但也有不少专家指出，俄罗斯核学说的付诸实践可能会更加灵活，使用范围的界定也更加模糊。

此外，俄罗斯显然一直在努力打造相关能力和资源，用于通过威胁或有限使用核武器获得政治优势。为了有效应用核学说，俄不仅要建立具备核心威慑能力的战略核力量，还要发展战区和战术核武器，从而实现更具针对性的灵活使用。在过去10年里，俄一直在积极建设现代化的核力量，并加强核武器作战平台的演练，保持相当规模的战术核武库。

这种核学说最适用于那些拥有强大常规力量、能够以可升级的方式对敌方实施胁迫的国家，从而避免核力量承担过于沉重的强制压力，并且营造出有利的军事政治环境，使相关国家能够获得有利的谈判地位。为此，俄罗斯一直在积极恢复常规军事力量，从而能够对前苏联加盟共和国形成常规力量优势。这些已经在乌克兰冲突中得到了体现。

美国与北约需要准备应对的是，俄罗斯可能会在波罗的海国家甚至波兰制造或利用政治乱局，从而实施干预、拉拢甚至发动进攻。但俄军在总体上仍然受制于资金、训练、后勤等问题的掣肘，因此在全维常规冲突中难以与美国和北约相匹敌。不过，在邻近俄罗斯的地区，俄罗斯常规力量足以迫使美国和北约军队在对俄采取反制措施时付出高昂的代价，承受相当大的风险。不可能指望俄罗斯将此类冲突始终限制在非核领域。相反，在此情况下，俄罗斯可能会计划威胁或使用核力量，从而保持在冲突中的优势地位，甚至迫使冲突逐步降级，按照有利于己方的方式解决。

核威胁对美国的掣肘

如果美国为了将俄罗斯军事力量逐出波罗的海国家而对俄开战，俄罗斯可能会威胁实施有限的核打击，打击对象包括北约关键性军事目标甚至民用目标，从而使冲突升级，最终赢得胜利。俄罗斯可能会以多种方式威胁或实施核打击。鉴于俄罗斯对美国远程常规打击能力的忌惮，俄核武器攻击可能会致力于破坏美军空中和导弹攻击行动。

此外，俄罗斯也可能会选择打击非军事目标，从而向西方公众表明俄对其发动直接攻击的能力和意愿，使北约国家政府的决心发生动摇。此类攻击行动可能通过使用常规武器实施，但同样可以显示俄使用核武器打击相关目标的能力。鉴于俄罗斯作战平台和弹头的多样性和先进性，包括拥有大量低当量、低附带损伤的武器，因此俄在攻击方式选择方面具有相当的灵活性。此类打击行动的目标包括关键性基础设施、标志性目标以及其他一系列设施，从而最大限度地影响到包括美国在内的北约国家的意志。

俄罗斯威胁使用核武器，将对北约与俄罗斯之间冲突的结果造成很大的影响。当然，这种威胁或实际使用核武器的方式将导致北约的一些重要成员国望而却步，脱离联合防御波罗的海国家的阵营，甚至可能导致北约被迫在有利于俄罗斯的情况下终止战争，并对北约联盟的价值以及东部成员国的独立造成损害。

毋庸置疑，如何应对俄威胁或使用核武器的问题，已使美国和北约领导人进退两难，即使拥有有效的核力量或者其他应对手段。而且，他们是否具备合适的应对手段，目前还不清楚。

能构成此类威胁的不只有俄罗斯。尽管中国在核力量的规模和先进程度方面与俄罗斯存在明显差距，但也正在提升。朝鲜虽然不具备对美国发动常规挑战的能力，但在冲突中可能会孤注一掷地使用核武器或导弹。美国的常规能力，包括第三次抵消战略形成的优势，可能会刺激朝鲜更早地动用核武库抵抗美国的常规力量，甚至迫使美国及其盟国在战争中退却。

核升级问题的应对之举

美国潜在敌人的上述举措，不仅对美国传统的作战方式构成了挑战，而且威胁到美国可能用于遏制对手核升级的新手段。因此，美国防务决策者需要敏锐地意识到，应对潜在敌人不仅限于常规力量，核升级的可能性决不能忽视。

不幸的是，冷战后美国防务思想和计划往往忽视了这种核升级的可能性。在美国准备应对与主要大国军事冲突方面，即使是最有影响力的研究成果似乎也认为此类冲突不会涉及使用核武器（即使是间接使用）。关于抵消战略的研讨大多只是简略地提及核武器的作用及其对于美国与相关国家之间冲突的决定性影响。这些研讨似乎认为核升级问题与抵消战略没什么联系，可以等到美军在力量态势、条令和战略等方面做出决定之后再进行研究。

这个问题还体现在官僚制度方面。在国防部内部，国防部长办公室和各军种负责核政策和核力量的机构在组织体系和文化方面往往与应对常规力量挑战的部门相互脱节，还常常参加那些与核武器没有明显关系的研讨。因此，核问题在这些机构中的地位进一步下降。简而言之，在美国国家安全体系中，核问题处于边缘化的地位。抵消战略越是能够扩大美国的常规优势，就越有可能招致对手采取核升级战略。

这种情况决不能长期作为美国防务战略和防务态势的空白。美国防务战略和防务态势应做好准备应对核威慑可能遭受的失败，以及应对可能出现的核升级，并应具备促使局势逐步降级的手段。为此，美国防务决策者应强调，美国的整体军事战略和军事态势需确保美国具备可靠的办法和手段，在与具备核能力的对手进行的常规战争中赢得胜利，并且慑止或者阻止对手采取核升级的手段。这将有效地向美国的潜在敌人表明，威胁或使用核武器不仅徒劳无益，而且非常危险。换言之，若要让核武器继续处在无关紧要的地位，最佳办法就是最大限度地使其无法参与到冲突之中。

这意味着美国在防务计划和采办过程中，必须充分关注常规力量对于核升级的影响，以及美国如何推动常规力量和核力量的现代化发展和有效部署，慑止对手寻求进行核升级，并在必要时促使涉及核武器的战争逐步降级。美国特别需要在整个抵消战略以及相关倡议中，将核武器以及核升级问题进行有效的整合。这是美国对具备核能力的潜在敌人进行慑阻的唯一可靠方式。（王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