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络群体交往中的虚拟自我

时间:2022-08-15 06:08:25

网络群体交往中的虚拟自我

摘要:网络给人们自身的发展带来了一个全新的生存空间。网络中的虚拟社群不仅提供了信息传递交流的新场所,更提供了一种全新的人与人的交往方式。在这种全新的交往方式下,网络中的虚拟自我也将因网络社群的交往特点而发生改变,同时,随着网络技术的快速发展,人们对技术的高度依赖又给虚拟自我带来了一系列的问题和危机。

关键词:网络社群 群体交往 虚拟自我 现实自我

所谓自我就是自我意识、自我概念,它是指一个人对自己的思想、情感、认知和行为以及人际关系等各个方面的感知和认识。人的自我并不是与生俱来的,而是通过与他人和周围环境的精神交往而来。库利在“镜中我”理论中把他人对自己的评价、态度等看作是认识自我的一面“镜子”,也就是说,个人通过与他人的交往认识自我。自我的实质是社会化的存在,它的发展同步于人的社会化过程。

不言而喻,“虚拟自我”就是指在网络这一虚拟环境中,人们利用互联网技术构建的自我,它包括在虚拟空间中的存在方式、生存体验和对自己的把握。网络的发展延伸了人们的现实自我,为虚拟自我提供了一个生存和发展的空间,这种空间是一个不同于现实社会的全景式的表演舞台。马克·波斯特曾把主体置于信息方式中进行考察,分析信息方式的变化是如何引起自我变化的,他提出:“信息方式的改变影响着交往群体的文化心理,不同的信息方式使自我随着语境的不确定性而相应地不断重构。”纵观传播媒介的发展历程,口语传播对应着统一的自我,印刷传播对应着理性谨慎的人,而网络传播则对应着虚拟自我。

网络中的虚拟自我分属于不同的网络社群,在与群体成员的信息交流和互动沟通中进一步建构自我、发展自我。可以说,网络社群是虚拟自我的群体性的存在,不仅是数字化的个人的集合,更是虚拟自我的集合。在网络社群中,群体成员依据自我和群体之间的关系来定义自我,进行具有群体倾向的自我呈现与建构,而网络社群中群体交往模式、信息沟通方式等均对虚拟自我产生了深刻的影响。

一、虚拟自我在网络群体中的呈现

网络社群不仅提供了信息传递交流的新场所,更提供了一种全新的人与人的交往方式。在这种全新的交往方式下,虚拟自我也将因网络群体的交往特点而呈现出一些新的特点。

(一)带有传播情境的烙印

詹姆斯·凯瑞提出了“传播的仪式观”,它指的是传播在时间上对一个社会的维系,是共享信仰的表征,而不是分享信息的行为。它是一种以团体或共同的身份把人们吸引到一起的神圣典礼。最重要的是,它使得社群成员的个体身份得到确认。社群成员间的信息交流必须借助文字等一系列的符号来完成,而符号之间不同的组合方式、排列顺序,简单来说,就是遣词造句的方式会构成一种交流的特定方式,久而久之,就成为一种公认的交流模式,群体里的成员都必须遵循。由于交往场所的固定性,以及信息交流时身体的缺席,因而,网络社区成员们更加追求本社群特有的说话方式和交流形式,交流的仪式感更为明显。笔者通过对时下国内几个比较主流的虚拟社区的观察,发现这些虚拟社区或多或少都有自己独特的语言特点,往往能根据发帖、跟帖人的说话方式和语言风格就能判断其来自哪一个虚拟社区。不仅如此,虚拟社群还创造出了一些独特的词语和句子,如天涯社区中的“兰州烧饼”、“马克和刘明”、“天涯er”等带有明显风格的词句,在社区内传播,构成了网络社群独特的传播情境。社群中的虚拟个人对本社群的共识也包括对这一传播情境的认同,而虚拟自我的呈现与本社群特有的意见表达与沟通形式密切相关,这些表达与沟通的形式成为社群共识的一部分,完成社群殊的情绪表达,进而成为社群文化的象征。因此,网络社群中的虚拟自我被打上了社群传播情境的烙印,选择了这个社群,就意味着对这个社群传播情境的认同。

(二)角色身份建构的多重性

网络的匿名性使人们挣脱了现实中身份地位的束缚,可以根据自己的内心需要任意地建构新的身份和角色。帕森斯认为,互动并非是人与人实体上的互动,而是角色与角色之间的互动,由于虚拟社群中互动的匿名性,这一点似乎表现得更加明显。网络社往处于一种脱域的在场状态,人们用符号和语言建构自己的身份和角色。虚拟交往主体和交往手段的符号化屏蔽了部分甚至全部的主体在现实世界里的真实身份,人们自由选择想要呈现给他人的面貌,这就决定着虚拟主体必须重新建构自己在虚拟社会中的身份和角色。人们利用想象出来的身份和虚构出来的角色在广阔的虚拟空间中进行交流,不仅如此,人们还可以让数个不同的角色同时出现。如前文所述,网络社群提供了一个公共的舞台,任何人都可利用这个舞台表现自己、呈现自我。我们不难发现,在虚拟社区中的交流绝大部分都以一种公开、公共的方式呈现在其他成员面前,即使是成员与成员之间直接的对话也是如此。而正因如此,虚拟社区的成员会根据交往对象和围观群众的变化随时隐匿自己的真实身份,同时构建新的身份,甚至是维持着数个不同的身份,一个人可以同时参与多个网络社群。很多人出于自身目的的考虑,在不同的社群里承担不同的角色和身份,凭借自己对不同角色的熟悉程度自由转换身份,而这在现实生活中几乎是不可能的。

网络社群成员之间关系的建构过程,就是他们之间互动交流的过程,同时也是社群中各个角色的扮演者结合其自身的现实身份、社会地位、生活环境和自我期待等角色形成的过程。每一个身份的每一个自我都对应着相应建立起来的人际关系,表演着自我或他人期待的角色。

(三)虚拟的“抚慰机制”

网络,尤其是网络社群中自由构建的虚拟自我,引出了一个极富争议的问题,那就是网络社群的虚拟交往导致的虚拟自我会不会完全脱离了现实的自我,甚至是与现实自我发生冲突,反过来制约和束缚现实自我呢?对此,马克·波斯特抱有积极的态度,他用大量的论证说明:网络交往所导致的虚拟自我的表达与呈现,平衡了现代社会对自我的束缚,使个人主体可以通过多种角色被表达和诠释,让人们在现代生活的疲惫和乏味中得到了一种释放和抚慰。现代社会高度发达,生活节奏紧张,现实生活的风险性颇高,人们不得不小心翼翼地跟在高度运行的社会后面亦步亦趋,这很可能给现实自我带来一系列的心理问题。而网络社群中的虚拟交往却提供了一种别样的生活场景,人们可以根据自己在现实中求而不得的内心渴望构建全新的、符合内心期待的虚拟自我,现实生活中的焦虑在虚拟交往中可以得到安慰和缓解。

网络是一个无限广阔的空间,人们随时可以在虚拟社区中遇到来自天南地北的陌生人,在与他们的交往中得到新鲜、刺激的感受,并得以窥视到他们的现实世界,这与现实生活中循规蹈矩的交往方式是完全不同的。虚拟交往导致的虚拟自我的这种特点,可以被视作是对现实自我的一种“抚慰机制”,同时,这种“抚慰的”虚拟自我,充分具备了影响现实自我的可能,丰富和平衡了现实生活中的自我概念,让生命更趋于平衡和合理。虚拟社群的交往为人们展示了一种理解自我的前景,即自我是在一个具有历史具体性的话语和实践的模型中形成,人们从此可以将自我视为多重、可变和碎片化的,自我概念的建构本身成为一种主观能动的规划。

二、虚拟交往带来的自我危机

虽然马克·波斯特对虚拟自我持有绝对积极的态度,但这是否意味着虚拟交往中的虚拟自我对现实不存在消极的影响呢?现实已经证明了答案是否定的。网络的开放打破血缘、地缘的限制,将千里之外的人聚集在一起,网民们追求着最大程度的自我满足和自由。然而,越来越多的学者发现,技术的发展本身是用来为人们服务,但过多依赖技术反而会让人们为技术所困。网络本身就是一种技术,过度依赖这种技术,必定会给网络中的虚拟自我带来负面的影响和危机。

(一)信任的缺失

安东尼·吉登斯认为:在现代性的背景下,信任(trust)的概念有着特殊的应用价值。信任是人格发展中决定性的普遍现象,它和抽离化机制及抽象系统的世界也有着显著和特定的关联。在更为特定的形式上,信任是自我与抽象系统之间互动的媒介。现代生活带来了很多的不确定性,而信任可以充当人与现代生活之间的保护壳,使人们避开那种最为平常的日常活动所带来的潜在威胁与危险,信任因而升华为那种日常实践所渴求的“信念”。这说明了在现代生活中信任的重要性。但在网络社群的虚拟交往中,信任却成了最珍贵的稀有品。网络交往中的现实身份、传统场景和个人背景的缺位,使得人们在交往中保持着高度的警惕。而近些年越来越多的网络诈骗,也使得网络成员对周围传来的信息持否定和怀疑的态度。网络虚拟交往中的信任缺失,必定会给虚拟自我带来一定的影响。

就目前来看,网络交往中最缺乏信任的表现是对交往对象身份的怀疑。虚拟身份的大量存在已经形成了一个恶性循环,众多的网民使用虚假信息,使得原本使用真实信息的成员为寻求心理上的平衡,也选择使用虚拟的身份与他人交往,并且在对他人身份的认知上采取不信任的态度。在现实生活中,社会成员之间在交往中发生冲突时,往往会有家庭、单位等对冲突进行调解,但在网络虚拟交往中,却不存在这样的社会群体,一旦出现了不信任,不管导致这种不信任的原因是什么,人们往往会将这种不信任推而广之。这种不信任的扩大,会对自我心理产生深刻的消极影响:人们可能将由不信任导致的挫折感带到日常生活中,影响现实中与他人交往的态度,对日常信任结构产生极大的不良影响,甚至导致现实自我的消解。

(二)“脱域”状态下的自我

如前文所述,在网络社群的交往中,人们可以根据自身的需要任意构建虚拟自我的身份和角色,一旦厌倦了原有的身份,即可立即抛弃它,继续构建一个全新的身份,新的身份带来的新鲜感又将刺激人们不断构建新身份。这样频繁地沉浸在持续的身份建构——身份抛弃——身份建构的状态之中,会使得自我处于一种所谓的“脱域”状态中。

过于频繁地建构虚假身份,会使得人们在虚拟交往中随意转换自我身份,变得易丧失耐心和责任感,久而久之,对虚拟自我会产生厌倦的情绪,而这一点极有可能被带入到现实生活中来。现实生活限制颇多,由于主体渺小,人们很容易对现实感到无奈,产生逃避的心理,将现实自我的问题带入到虚拟空间中来,以一种不负责任的态度构建虚拟自我,赋予虚拟自我与现实自我截然不同的身份,用来满足自己或发泄怨恨。这时,虚拟自我将不再是现实自我的抚慰机制,而变成了逃避机制。由于在虚拟交往中轻易就能获得新身份,过度沉迷于这种身份的建构和抛弃,会使得个人以往积累的经验形式趋于消解,对自我早期形成的认同心理产生冲击,个人易产生空虚、焦虑及孤独感,造成网瘾等心理问题。过度依赖身份的虚拟性,会导致虚拟自我与现实自我的割裂,形成线上线下两个截然不同的自我,易使人产生错乱感,使得自我认知发生混乱,在技术的冲击下被吞没、粉碎和倾覆,最终使主体成为虚拟的无意识的牺牲品。此时,虚拟自我就变成了一种外在的、操控现实主体的消极力量了。

(三)非理性:虚拟自我的群体消极

网络社区中的文化是一种高雅与低俗并存、精英与草根共生的平面性文化,这种无深度、无距离的平面文化,并不注重理性的培养,它注重的是感性的、视觉上的生产和消费,在这样的交往环境下,人们的思维只会变得越来越跳跃化和碎片化,使得整个群体呈现非理性的趋势。

开放的网络使人们很容易在网上聚集成群,群体中的个体都是匿名、分散和自治的,当群体达到一定数量时,个人的思想、观点和行为就与他作为单独个体时变得很不一样,会很容易受到群体环境的影响,这一点在网络群体中表现得尤为明显。虚拟交往摆脱了现实身份、环境的束缚,人们能轻易说出在现实中不敢说的话,而这些话语通常带有强烈的群体暗示和感染力,网络群体的成员会很容易被其点燃激情。在这种情况下,虚拟自我会变得冲动、盲目和非理性,易跟随大多数人的心理倾向而失去独立的思考能力和行动能力,变得不会理性地讨论问题,而只会用愤怒的语言发泄内心的怨恨和愤慨,也不会表达自己的真实想法和理由,只会用极端、不理性的语言来表达自己极端化的态度。

三、结语

本文对网络群体交往中的虚拟自我进行了初步的探讨,发现了虚拟自我在交往中呈现出来的一些特点,如带有明显传播情境的特征和虚拟自我对现实自我的抚慰和释放功能等等,同时也探讨了虚拟交往带给虚拟自我的问题与危机,如缺乏信任、与现实割裂、群体消极等问题。当下,人们的自我发展不仅仅是现实的发展,还是虚拟的发展,在网络技术快速发展的今天,虚拟自我通过与技术的互动,还在经历着更为深刻的转变。

责编:吴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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