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人民很行

时间:2022-08-09 09:25:40

中国人民很行

插图 向朝晖(除署名外)

衡量中国的人民行不行,你只能去问它的国民:城里人是否买得起房?农村^是否生得起病?大学生是否找得着工作?

比尔・盖茨曾经说:“当你有了1亿美元的时候,你就明白钱不过是一种符号,简直毫无意义。”是的,他的另一层意思是说,在你没有1亿美元的时候,钱可能就是你的一切。

新世纪以来,有几个口号注定是要被载入史册的:“中国人民很行”、“中国加油”和“中国可以说不”。

2007年《新周刊》试图为中国人的欲望排序,“更多的钱”、“环游世界”和“中国天下第一”当选前三。如果是在30年前,这一顺序可能会重排。政治松绑与经济开放让中国人有了想富的欲望和富裕的权利。而今日呢?赚钱已成为绝大多数国人的主动力,借用汇丰银行某高官的话说:“如果人是PC的话,那么金钱就是我们的Windows。”

上世纪80年代暴富起来的农民,经常干的三件事就是、修坟、娶小老婆;90年代暴富起来的城里人,经常干的三件事就是买房、离婚和找情人;新世纪以后暴富起来的人,最常干的三件事就是出国转移财富、混个政协委员当当和包二奶。

说中国很行,你不能只看外汇储备有多少、收购了多少海外矿产和举办了多成功的奥运会,这部分国家财富如果不能转化为国民福利,数额越大反而越危险;说中国人民很行,你也不能只看首富们的总资产、世界500强名次和奢侈品销售数字,如果社会不能维持基本秩序与起码公正,富豪们生活越豪奢,证明社会危机越深重。

就像衡量一个男人行不行你只能问他老婆一样,衡量中国的人民行不行,你只能去问它的国民:城里人是否买得起房?农村人是否生得起病?大学生是否找得着工作?说中国人民很行的除了神志不清的自大民族主义者,还包括部分别有用心的外国人和揣着明白当糊涂的阴谋家。前者不足虑,后者才深足警惕。

中国人有钱吗?

如果在三年前问,这或许是个问题:但在整个世界还在金融海啸里苟延残喘、欧美日消费者不得不节衣缩食的今日,这是个再愚蠢不过的问题:中国简直是地球上最富有的国家了,无论是政府或国民。

我们的政府在各种场合风头出尽,我们的国企在大肆购买非洲、澳大利亚、南美与加拿太的矿产,我们的民企在吞并那些濒临没落的国外品牌――无论一线或垃圾品牌,我们的富豪们在纽约、伦敦和东京挥金如土,彻底取代了中东人,成为“New Money”的新形象代言人。

中国人不缺钱,但缺幸福感。中国的GDP在不断增长,却有调查显示,中国人的幸福感在过去10年中先升后降,与经济发展的曲线并不同步。即使是号称领风气之先的企业家,过去20年中,自杀的就多达1200位。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中国企业家调查系统的《中国企业经营者成长与发展专题调查报告》显示:中国的企业家“有时出现”或“经常出现”“烦躁易怒”症状的占70.5%,“疲惫不堪”的占62.7%,“心情沮丧”的占37.6%,“疑虑重重”的占33.1%,“挫折感强”的占28.6%,“悲观失望”的占16.5%。很难说,钱多对于他们来说是个福音。

中国人不缺钱,但缺安全感。问题官员怕、商人怕经济危机、自领怕还不起房贷、农民工怕失业,衣食住行,婚丧嫁娶,都有可惊可怕之处。甚至财富越多,不安全感越甚。2006年7月,《南方周末》的《中国顶级富豪精神世界调查》结果显示,九成富豪承认金钱给自己带来“不安全感”。

中国人不缺钱,但缺信仰。当比尔・盖茨和巴菲特决定将所有财产捐赠社会,是因为他们相信,自己的财富是上帝的恩赐,全部来源于社会,理应反馈给社会。一个人到死的时候还是家财万贯,这是一种耻辱。

中国人有多少钱?

中国2009年上半年的外汇储备为2.1万亿美元,全国居民储蓄余额为25.29万亿元(截至2009年7月),这就是中国人的全部家底。

关于中国有多少钱的妙答来自前总理。那时中国尚处于赤贫,他在回答一位外国记者不怀好意的问题时说,中国有18元8角8分。那是因为当时中国人民银行的货币面额为10元、5元、2元、1元、5角、2角、1角、5分、2分、1分,共十种主辅人民币,合计18元8角8分。如果以今天的货币计量,应该是188元8角。

足以炫耀富足大国的时代到了,但在中国,仍有许多财富你看不到,即使看到也不能说:诸如缴纳个税的人是如此之少,而买得起豪车豪宅的人是如此之多:诸如国企员工稀少的工资单与长长的福利单。你身边肯定有这样一群人:他们身份神秘,面目模糊,花钱豪奢却不愿曝光,行踪诡秘却很难以低调形容;他们有自己的圈子、话语或潜规则;他们打通了权力与金钱的任督二脉――经济学家郎成平以“黑领”名之,吴敬琏则警告:当前改革的最大障碍就是权贵资本。

中国人的钱来自哪里?

针对中国近30年的经济奇迹,西方经济学家冠之为“中国模式”并无比艳羡,它的实现依赖两大基础:制度创新与廉价劳动力。

前者是让经济从僵化的政治体制中解脱,后者则是人多力量大的另一演绎。中国的民工们付出比欧美同行们多达两倍的劳动力,只收获他们1/20或1/30的报酬。

我们的国家很有钱,是因为中国货在全球畅通无阻,中国是当之无愧的世界工厂,这由亿万苦力的血汗凝结。我们的地方政府很有钱,是因为他们在和地产商联手哄抬地价、防止百姓偷漏税、有偿为人民服务方而很有一手。

英国小伙胡润来上海待了一年之后就再也不想回去,他在给父亲的信中写道:只有在这里,随便朝哪个地方打一枪,都能收获一排鹿。也就是说,如果近30年来你只需抓住个体户热、倒卖批文热、下海热、房地产热、互联网热中的任何一个,你都会成为时代弄潮儿。或者,你只需在新股上市之时买1000块钱的深万科,或者在一线大城市的核心地段买一套小房子,捂住并等待,时至今日你都可以衣食无忧。

这30年来,你目睹了许多大人物的诞生,却也见证了更多大人物的衰落:有人至今亡命天涯,如赖昌星;或身陷囹圄,如黄光裕。有人一夜暴富,更多人输光跳楼。有人沦落天涯只求温饱而不得,如罗炼;也有人稀里糊涂却被馅饼砸中,如初期的珠三角农民、城市拆迁户、高干子弟与富二代。

中国人的钱去向何处?

近30%的钱进入了银行,储蓄依然是中国人最喜爱的理财方式,尽管面对高昂的通货膨胀率,它无时无刻侵蚀着你的财富。存钱是为了养老,为了防病,为儿女积攒教育费,或者仅仅为了攒够买房的首期款。

27年的总收入被换成了钢筋水泥(根据中大恒基基于北京市民的调查数据),而对这只有70年产权的房屋,面对这高达400:1极度不经济的租售比,大多数中国人还是愿意把绝大多数储蓄换成房子,还有再被按在地上,

被银行揭掉一层皮。

1%的企业财富被投入慈善。这对于中国富人来说,是个艰难的决定。美国人信奉的是“再富不能富孩子”,孩子都是上帝之赐予;中国人则是“再穷不能穷孩子”,任何时候孩子都是私家财产。

无法统计的钱被换算成美元欧元,存在瑞士或美国的银行里。致富光荣是近30年才有的新观念,中国人仇富可仇了近2000年。历次政治运动,无论政府民众都先拿富人开刀。中国富人的不安全感可能位列世界第一,也包括为数不少的贪官污吏。国庆献礼大片《建国大业》是由外籍华人联袂奉献,若彻查企业家的身家档案,那更改国籍规模之大,不遑多让。

比尔・盖茨曾经说:“当你有了1亿美元的时候,你就明白钱不过是一种符号,简直毫无意义。”是的,他的另一层意思是说,在你没有1亿美元的时候,钱可能就是你的一切。

你当然可以批驳钱的肮脏与罪恶,但你必须知道,那并不是钱的副产品。世上不只有为富不仁,贫穷而不仁者亦为数不少。钱当然并不一定能带来幸福感,但贫穷更不会。对于大多数人来说,钱比绝大多数男人、女人、职业、爱情或婚姻都更可靠。而那极少数,你可能一生也不会遇到。就像林青霞那句著名的自白:“有钱人是不可靠,但有钱人的钱还是很可靠的。”

就像不知道穿什么就穿阿玛尼,不知道读什么就读村上春树一样,当不知道干什么好时,就好好赚钱吧。

贪官与钱的“六个梦”

商人以合法方式满足自身对于金钱的欲望,贪官则让民众的金钱为其欲望买单。“1.9亿元”贪官们正以不断刷新的涉案金额来轰炸我们的想象力。2000年受贿544万,2007年李友灿鲸吞4744万,2008年姜人杰受贿过亿元,在当年创下贪官受贿金额过亿的纪录,但这一纪录很快被刷新,中石化前董事长受贿金额1.9亿元。这让人看到贪官欲望正在跨越式升级。

“征婚”贪官们对金钱的想象力更丰富了,除了银行账户上那N个0,还包括其他一切可以转换成金钱的东西,南京贪官顾绍喜贪污89万的事迹不算“伟大”,但他包养了两个情妇,还在多家媒体上刊登了数则条件极优的征婚广告,引来全国各地上百名佳丽应聘,进行一番“选美评比”后,他先后与其中28名未婚女青年同居“试婚”,

“恋物癖”温州贪官戴国森,办案人员在他家中搜出几十只每只价值上万元的名牌LV包,他因此被人称为“戴包包”。福建贪官周金伙痴迷寿山石,30年间福州出品的寿山石名品,差不多有1/3在他手上,价值百万的不在少数。在书店,还能见到以他名义主编的寿山石鉴赏图书。

“全球化”这个时代的贪官们,早已让金钱有了“全球化”的思维,他们正在全球建立“根据地”。他们以金钱为武器,以欲望为旗帜,在拉斯维加斯的、巴黎香榭丽舍大街和加拿大的豪宅市场上南征北战,让普通中国人为他们的大厦添砖加瓦。他们正在向国外输出中国的“贪官价值观”,把钱投入到一切可以生钱的地方。温州贪官杨秀珠早在1996年,就通过亲戚买下曼哈顿中城靠近帝国大厦和时代广场的一座五层大楼,价值500万美元。不过,最近在加拿大被判刑的中国贪官许超凡和许英俊,则提醒那些在国外的贪官,“根据地”也不是那么可靠。

“守财奴”这个时代贪官们的钱,正面写的是欲望,反面写的是恐惧。在欲望和恐惧之间,贪官有一种“守财奴”式的变异心理。苏州贪官李永元侵吞300万元,却舍不得花。平时的嗜好就是没事翻存折看着阿拉伯数字不断递增心情愉悦。浙江贪官罗鉴宇称自己不缺钱,但每次数着别人送来的钱就有一种“愉悦感”。辽宁贪官李树森曾跟部下说:在家数钱的滋味最过瘾。

“金钱柜”这个时代的贪官,受贿数额动辄千万,把钱放在银行担惊受怕,如何藏钱也成了心头的难题。重庆市巫山县变通局原局长晏大彬把千万现金藏在卫生间里。江西贪官李国蔚则请专人制作了一个煤气罐,专门用来放赃款,这个用于放款的煤气罐居然还能使用。天津贪官姚建华的手法则更“绝”,他把30多万元放在鱼肚子里。为了藏钱用尽浑身解数,难为他们了。

(文/张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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