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贫资金怎么花?

时间:2022-07-04 05:00:34

扶贫资金怎么花?

按照中国现行的贫困标准,截至2014年底,贫困人口仍有7017万,而河南、湖南、广西、四川、贵州、云南6个省区的贫困人口更是都超过了500万,全面脱贫压力巨大。

正因如此,2013年,我国将精准扶贫作为新时代扶贫工作的重要机制之一,并将其细化为“精确识别、精确帮扶和精确管理”3个方面。要想将扶贫资金花到刀刃上,精确识别贫困人群是第一要务。但在中国人民大学农业与农村发展学院教授、反贫困问题研究中心主任汪三贵看来,精确识别恰恰出了问题。

精确识别,才能精准扶贫

“我们知道,贫困与否是以收入和支出水平为标准界定的。但问题在于,精确统计村民收入是一件非常复杂的事情,通常需要由专业机构(如统计部门),通过抽样的方式进行,而且成本很高。因此,村子里主要采用民主评议的方式。列出多个标准,大家来打分,这个就与收入标准不完全一致了。”汪三贵说,一些低于贫困标准的人可能被认为不属于贫困人群,而一些收入水平高出贫困标准的人反而被认定为贫困人群。

汪三贵了解到,有些地方已经出台了相当细化的评议规定,“有房、有车、吃财政饭,这样的人,完全不能被纳入贫困人口评议中,相当于‘一票否决’”;但有些地方,采用的可能是打分制,“家里有房有车会减分,但不起决定性作用,没有按照‘一票否决’的方式来做”。

中国农业大学人文与发展学院院长李小云也承认,扶贫对象的识别很困难。“最有效的办法是,做一次全国性的贫困对象普查,但显然成本太大。”他说,目前国内采取的方式是按照贫困线划定贫困人口比例,下达指标到村里,再由村里上报具体扶贫对象。“这样一来,虽然大致知道有多少贫困人口,但具体是谁、贫困原因、自身条件等信息都不得而知,很难制定相应脱贫策略,实现精准扶贫。”

通过长期调研,李小云发现,在农村中,由基层精英组成的利益结构是扶贫的关键一环。这些基层精英一方面以政府代言人的身份与农民讨价还价,另一方面,又代表农民与政府协商,以求获得更多的扶贫资源。“获得扶贫资源之后,基层精英们一般会优先分配给他们的亲戚朋友甚至他的选民。对于一些意见较大的贫困户,他们一般会轮流分配。最终的结果是,原本仅能扶持少数贫困人口脱贫的扶贫资金,成了‘一碗水,平均洒’,穷人依旧穷,富人也不过占点小便宜而已。”

为了解决这种现实矛盾,李小云认为,有必要建立起分权式的使用、监管和考核制度,让扶贫资金的使用、监督与经营主体分离。“在农村,村委会对于贫困户的识别、致贫原因的分析还是非常有效的。但是由于权力和利益过于集中,资源产生了异化。因此,可以采取第三方机构的方式负责扶贫资金管理,在村委会的指导下和监督下精准扶贫。”

集中力量,共同支持扶贫

“每年各行各业的扶贫资金不少,但我们以往的管理方式,使得钱到了地方比较分散。就像烧水,总是在五六十度。”中国国际扶贫中心副主任黄承伟曾公开表示,“要想烧开,必须加火,把全部资源集中起来。”

从2014年开始,我国将每年的10月17日设为“扶贫日”。国务院扶贫办副主任郑文凯介绍,“1017”谐音为“邀您一起”,意在最广泛地动员全社会力量投入扶贫济困工作。

汪三贵也告诉《经济》记者,从以往的经验看,仅靠扶贫部门是做不好扶贫工作的,需要多部门综合配合。“一些地方已经开始探索建立贫困户受益机制,思考如何帮助贫困户尽快进入现代市场经济产业体系。实际上,扶贫工作不仅涉及教育、医疗等方面,还涉及多种多样的产业部门,需要动员很多部门的力量和资金。”

除了国家财政投入外,汪三贵认为,还应该发挥金融手段参与扶贫。“作为一项公益性事业,政府肯定要投入相当的资金,比如教育的提供、基本的医疗卫生等。但是,类似于产业发展这类有创收性质的资金投入,完全依赖财政也是有问题的,金融扶持是更好的手段。”

李小云也曾撰文指出,单纯依靠国家补贴,并不能解决贫困问题。“如果说扶贫资源是外力,那么,在外力的基础上,还要激发贫困户脱贫的内生动力,建立起收入稳定增长的机制。鼓励农民就业创业,哪怕是承包一个高效设施大棚的创业,一年也能收入过万元,实现脱贫。现在,很多地方在创新扶贫资金使用方面做出了积极探索,包括政府购买社会服务、扶贫资金入股整合社会资本参与扶贫等,巧用、活用扶贫资源,取得了很好的效果。”

曾经带领弄拉屯村民脱贫的李荣光,也加入到了扶贫投资的队伍中来。多地考察之后,李荣光决定利用弄拉现有的生态资源,发展生态旅游。他自筹资金1000多万元,投资扩建进屯公路、平整土地和建设饮水池等基础设施,并提出了生态重建的新思路。

2008年,在李荣光的努力下,马山县弄拉旅游专业合作社正式成立。全屯26户村民以山地入股,持股60%;李荣光任理事长、党支部书记,持股40%。收益达不到100万元以上,全部收益归村民所有,自己不分红。7年来,李荣光先后自筹资金3000多万元,打造弄拉旅游景区的基础设施,先后建设了普陀寺等旅游景点以及弄拉旅游服务中心、宾馆等配套设施,弄拉生态旅游景区已初步建成。2010年起,合作社村民开始获得分红,今年村民有40多万元的分红,但李荣光至今一分钱没领。

不过,尽管各级政府都在积极吸收市场力量――企业、合作社、能人大户――参与扶贫投资,但目前来看,社会资本参与扶贫项目的程度还十分有限。“给穷人提供信贷服务,额度小、风险大,单位贷款成本非常高,金融部门当然不会有太多的热情来做。要想让它们参与扶贫,还需要深入推进综合性金融改革和,提供抵押品、降低风险。”汪三贵说。

社会救助和经济援助同样重要

与此同时,由于致贫原因多种多样,在一些情况下,单纯的资金支持并不足以实现脱贫。

根据国务院扶贫办对全国农村建档立卡贫困户的一份数据分析,“疾病”在诸多主要致贫原因中位列第一,占比高达42.1%,远高于缺资金、缺技术、缺劳力等其他原因。如何帮扶这些老弱病残的失能群体脱离贫困,可谓一大难题。

南京大学政府管理学院教授林闽钢接受《经济》记者采访时指出,应该全面改变投入方式,实现由物质资本投资为主向物质资本与人力资本投资相结合,注重人力资本、社会资本投资的转变。“长期以来,我国对于贫困家庭的救助偏重于经济援助,主要方式是提供现金或实物,操作简单、管理方便,但社会救助实施方式单一化,导致城乡贫困家庭对社会服务的需求与服务供给不相匹配。”

从国外经验来看,林闽钢建议,应该将社会救助服务提到与经济援助同等重要地位。通过完善服务引领机制,发挥社工组织和人员在整合资源、专业引导方面的独特作用,组织发动志愿者及其他专业人员为社会救助对象提供服务,增加社会服务供给,尤其是医疗卫生保健服务。

“此外,还应使社会保障办理服务更加便捷;对城市贫困家庭而言,还应当重点提供劳动就业服务,积极推动专业社会工作者介入城市贫困家庭的救助服务领域,以更好地促进贫困家庭通过自身的努力而使家庭摆脱贫困。”林闽钢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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