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容店里的故事

幕启。

老板 总而言之，如果你老是这么不懂事，我这店可就真的没法再留你了！我……已经讲了大半天了，你怎么不说话？

员工 （怯懦地）大姐，您说吧，我听着呢。

老板 现在生意不好做，有谁不想方设法地挣钱？你刚问我什么来着？――为啥都要说成是进口货？你看看这些化妆品盒子上有一个中国字没有？你还问什么――为啥都要说成是名牌？――难道这还用问？――难道你连这都不懂？

员工 我懂、大姐，这我懂，名牌价钱高、进口价钱贵，可是大姐……

老板 你别老是大姐大姐的，别指望一句大姐就能把我心叫软！有本事能把顾客的腿叫软，让她走进来就走不出去，那才有用！我今天就再看看你的表现。

员工 大姐……我一定努力，您可千万别把我辞了，您相信我一定能干好的……（姑娘出现在门口，一看她就是个农村

姑娘。员工扭脸看见她）――你找谁？

姑娘 我不找谁，我想进来看看。

[老板瞪了员工一眼，员工马上醒悟过来。

员工 噢，您是来做美容吧？――您请坐，您快请坐。

姑娘 （转看美容器械）这美容……我还真的不知道咋做，嘿嘿……

员工 （看老板脸色）你做一回不就知道了！

老板 （忙上前热情地）小姐，您是头一回进美容店吧？不要紧，我们可以先给您介绍介绍。（回头瞪员工一眼，示意她接待、介绍）

员工 对、对……！美容――就是要经过洁肤、用上按摩膏按摩脸上穴位，然后做面膜、再用上收缩水，抹上防晒乳――就算好了。

姑娘 照你这么说，美个容还挺费事的……

[员工见老板皱起了眉头，忙又上前。

员工 对、对，要不费事，咋能做一次就收人好多钱嘛……

[老板咳嗽了一声，员工忙打住。

姑娘 噢，是、是，价钱我听人家说过。

老板 小姐，对不起，――您带了多少钱呀？

姑娘 噢，你们这儿是要先交了钱才给做噢？（说着就要掏钱）

老板 （见她有钱马上走近，和颜悦色地）不……不着急……

员工 我们是先做完了再付款的，我们老板是怕你忘了带钱。

老板 嘿，你胡说什么？这么漂亮的姑娘干啥来了？还能不带钱！就是没带，也不要紧嘛！就是不给钱，那又算个啥！

姑娘 看你说的，咋能不给钱呀，你这老板可真好说话。

老板 （对员工）你还楞着干什么？赶紧招呼小姐坐下呀！

[二人热情招呼着，一齐把姑娘安顿坐在转椅上。

员工 小姐，我先给您洗脸……

姑娘 （急忙）不用了，洗脸我会，来的时候我都洗过了。

老板 （瞪了员工一眼）小姐，那不是一回事，我们第一道工序是洁肤，得用洁面乳、洁面露――（打手势让员工快点）

[员工急忙把转椅转过去作洗面状。

老板 你别动小姐，洗面之后，还得涂上按摩膏按摩您的穴位，这样可以使松弛的皮肤恢复弹性，使健康的皮肤更有质感，使您的脸色红润，散发青春的活力。

[把椅子转向观众。

员工 你看看，这洁肤――和你自己洗脸是不一样吧？

姑娘 这是你动手，当然和我自己洗不一样。再说，还用了乳呀露呀按摩膏的……

老板 （又瞪员工一眼，转笑脸）小姐，美容当然要用美容产品呀！我们这里的美容产品任你挑选……

员工 对！小姐，（忙接上）我们这里的美容产品都是系列的：有北京的大宝，上海的养颜堂，都是国产名牌……

老板 （打断）当然效果好还是外国的――法国的路易仕、西班牙的贵妇人、日本的蜜斯佛佗、美国的仙妮雷德……

姑娘 哎呀，外国这些名字都挺好听的……

员工 （赶紧补充）那可是世界名牌呀！小姐，您是想用哪一种呀？

姑娘 看你说的，谁都愿意用好的么……

员工 北京的大宝系列经济实惠，很适合中国人的皮肤，物美价廉，我看你……

老板 （打断）你没听小姐的意思是什么好用什么吗？小姐，美国的仙妮雷德是纯天然的，许多电影明星都用这个，像你这种皮肤，用了保证立即见效！――怎么样？

姑娘 我也不懂，要不，你们看着办？

员工 （赶紧讨好老板）那就仙妮雷德？（转动转椅，拿起化妆盒要用，被老板一把夺过，换了另一个）

老板 当然应该是仙妮雷德！――不过价钱稍稍高点儿。

员工 对，进口的价格就是比国产的高，做一次……

老板 做一次呀才三百八。（老板打断员工的话）你看，这一小瓶就要好几千块呢！这是托人昨天刚从国外带回来的，（转向员工）对吧？！

员工 啊……对、对。小姐，您、您用了这个，您一定会说好……

老板 不单您说好，谁见了谁都会说好！

员工 对、对――您丈夫见了保证更会说好！

姑娘 嘿嘿……丈夫……我还没结婚呢！

员工 （见老板又瞪她，赶紧道歉）对不起……

姑娘 没关系……

[员工赶紧缩着脖子，急忙把椅子转过去继续化妆。

老板 小姐，你别生气，她是想说您脸上的线条轮廓都长得不错，再经过我们一美容，像您这么漂亮的小姐，一定能找个好对像，嫁个好大款。你是这意思吧？

员工 对对，我就是这个意思，像您这么漂亮，找个对象有啥难的，大款呀、农民企业家呀――尽着您拣，尽着您挑！（说着将椅子转了过来面向观众）

姑娘 这你倒是给说对了，我还真是挑了又挑呢！嘿……（看见姑娘笑了，老板松了口气）

员工 您肯定会挑。他搞什么工作？一定是很有钱吧？

姑娘 钱？嘿嘿……他还不如我有钱呢！嘿嘿……他是个当兵的，当兵的能有几个钱！嘿嘿……

员工 当兵的？那一定是个军官吧？

姑娘 军官……嘿嘿，就算是吧，嘿嘿，是个班长，嘿嘿，副的，副班长……

员工 将来肯定能转正，当正班长。

姑娘 嘿嘿……还转正呢，他那样儿，嘿，下辈子吧……他去部队几年了，都没回过家，这一回呀，才算是要回来了！嘿，我今天是来车站接他，是我非叫他回来的！

员工 我知道了，您是几年没见他，今天要见了，先跑来好好做个美容，一会儿在车站一见面先把他给震一下？是不是？小姐？

老板 半天了一个劲儿小姐小姐的，我们该叫你军嫂的！

姑娘 啥嫂不嫂的，嘿嘿，这回他回来了，结了婚才能叫嫂。

员工 对，军嫂！怪不得您不管花多少钱都要做美容，您是要用最美的形象迎接自己的心上人呀！是想要他一辈子都记住今天你有多美――是吧，军嫂？（认真地看着她说）

姑娘 （感激地）哎呀，你这个妹子，你咋就知道我的心思？说实话我就是这么个心思！这些天呀，我还真的只有这一门心思……

员工 看你想他想得……

老板 你别光顾聊天，手里活儿别停呀！

[员工又想转椅子。

姑娘 别急，我能看看我这会儿――成个啥样儿了不？

员工 噢……对！可以可以――（转身拿起镜子递到她眼前）

姑娘 哎呀！嘿嘿……你这手真巧呀！没想到我还真是好看。（一边说着，一边冲镜子笑了）好，我看就是好……

老板 当然啦，我们给你用的――可都是最新进口的、最高级的化妆品呀！要我说呀您该再做个眼膜，又不贵，才一百二十块钱，看起来就更好了！

姑娘 是么……（照着镜子）我看这就够好的了，真的，我从来都没花这么大功夫，嘿嘿――这么好看，他要是能看见就好了……

员工 着什么急呀，一会儿你们不就见面了嘛！

姑娘 见面是见面了……可见了面他也看不见……（停顿）

员工 （轻轻地）……军嫂……你说什么？

姑娘 我说他呀……说他的眼睛……他……什么也看不见了。（又淡淡地朝她俩笑笑，看着她们询问的眼光）……他们执行任务，出了意外，战友们有危险，他是班长，他扑上去了，他挡在了前面，他受伤了，伤着了眼睛……

员工 （大惊）你说他眼瞎……他看不见……他双目失明了？

姑娘 （轻轻点点头）……你说他伤哪儿不好，他偏偏就伤了眼睛……（她挣扎着保持住脸上的笑容）

员工 （转向老板，差点要喊叫起来）你，你听见了――老板？她说他看不见了……可她――她还要来为他美容？！

[老板呆住，若有所思。

姑娘 （淡淡一笑，就像是在啜泣）嘿嘿，都两个月了，他还瞒着我，嘿嘿，你看他多傻……

员工 （轻轻走近她，心疼地）军嫂……他还以为你不知道呀？

姑娘 （又是淡淡一笑）他怕我难过，他知道我爱哭……两个月了，我……我可不敢再哭了，要是我再把眼睛哭出毛病，我们两个人――以后就不好办了……你说是不是？

员工 （突然鼻酸）军嫂……（忙扭过头去不忍心看她）

姑娘 他参军走的时候，我俩说好了，我在这个车站送的，我还要在这个车站上接。今天他回来，一会儿我就能见他了。嘿嘿嘿……

[老板呆呆站着。

[员工呆呆站着。

姑娘 （举起手里的镜子）真的，我真谢谢你们，给我用了最高级的进口货，美了这么好的容，我这会儿心里一个劲在想――我这么好看，他就是眼睛看不见，他心里也会看得见的！――你说呢？（她想笑，她眼含泪花）

老板 我……（她张口结舌）

姑娘 噢……看我，钱还没给你们付呢！（从衣服里掏出钱，又想起手提包里的，赶紧去拿出）我刚才心里都算过了，一共是500块钱。我呀，我这一辈子就是要痛痛快快为他花上这么一回！（感激地把钱递到员工手里）给，你数数。

[员工转看老板，突然一狠心走过去把钱塞进老板的手。

员工 （瞪着老板）给，你数数！（又一下转向姑娘拉住她的手）军嫂……你过来……你坐下，你听我说。刚才……刚才我……我没小心……所以，我……我是说我不能让你这么走！不能让你这么去见他。我今天给你美容……我对不起，我不会说话……我就是再怎么着，也不能亏了你这样的人！我就是让炒了鱿鱼，我都要给你老老实实另做一次！

姑娘 （她听了个莫明其妙）你看她……你说些啥呀，这好好的你另做啥呀！我都听不懂了，――噢，我知道了，都怪我，怪我在这儿说了不该说的话，把你们都给搅和了……看我，都忘了让你们吃糖，（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把糖）嘿，嘿嘿……他就爱吃这糖，他走的时候我送他，就给他带的这个糖。（说着剥开糖纸）吃，吃呀！（硬要她们吃到嘴里）嘿嘿，甜吧？这……就是我的喜糖呀！（她的泪水夺眶而出，她急忙擦）哎哟！看我看我！（她拿起镜子）哎哟！你看你看――这一下，我可真得让你们重做了……（她笑了――她一脸泪水）

[老板默默地走过来，把钱塞进姑娘的衣兜，按住她坐下来。

老板 （抑制着自己）你坐下，你别说话，你什么话都别说。来，我们从头开始。（对员工）傻站着干什么！――递东西呀！（员工看着老板，忙从一堆盒里挑出一只瓶子递给她）错了――取那一瓶！要那瓶新的！――错了！要那瓶！那瓶我自己舍不得用的！哎呀又错了！你真要我炒你鱿鱼呀？！

员工 老板……噢，大姐你……（又抱歉又感激地看着她）

老板 你听明白了没有？――我要那瓶还没有打开过的！

员工 ……对对！大姐！我听明白了大姐！（忙要去拿）

姑娘 （突然站起来，从兜里掏出钱来，慢慢塞到老板手里）大姐，你得把这钱收下！这是我该花的，该我为他花的，――我一定得为他花出去。

二人 军嫂！――军嫂！！……

[老板和员工倚在姑娘身旁――她们俩再也忍不住自己的眼泪！

――剧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