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保险业反洗钱规制及其政策启示

摘要：保险洗钱具有高度隐蔽性。本文主要介绍和分析了美国保险业的反洗钱规制，并针对我国保险业反洗钱制度所涉及的合规主体与合规产品范围、交易报告的金额起点和可疑行为指针等问题提出了初步的政策建议。

关键词：美国 保险业 反洗钱规制

保险市场日益成为洗钱行为的重灾区，反洗钱的国际“金融行动特别工作组”（FATF）针对该领域持续发出洗钱风险警示和反洗钱及反恐怖主义融资指引。中国的反洗钱制度实施起步较晚，保险行业的反洗钱工作更是相对滞后，有必要学习美国等国家的先进经验以不断改进。

一、美国的保险业反洗钱规制

（一）关于反洗钱的合规范围

首先，保险业反洗钱的合规义务主体主要是在境内从事保险业务、开办特定险种的原保险公司，不包括再保险机构和保险资产管理机构。保险中介人不直接承担反洗钱的法定义务，但是保险公司应当在中介合同中加入反洗钱条款，委托对方实施客户尽职调查（CDD）或客户身份识别等程序，出现的问题中介人向保险公司负责。其次，对合规范围内的保险产品作了简明而清晰的规定，主要是不包括团体险在内的长期性寿险和养老保险，以及其他任何具有现金价值或投资特性的保险产品。

（二）关于反洗钱的最低要求

第一，在规定时间以前，保险公司必须书面制定经高管部门认可的合理的反洗钱方案，并报FinCEN备案。第二，上述的反洗钱方案必须在洗钱风险的评估基础上将具体的操作规程、实施步骤和内控机制整合进来。第三，指定称职的合规专员专门负责反洗钱的组织领导工作；第四，对适当的人员进行持续性的反洗钱培训。第五，依据洗钱风险的高低，对反洗钱方案的实施进行有效监控，并对实施效果进行独立测评。

（三）关于交易报告的提交

保险公司向FinCEN提交大额交易报告的起点金额为5000美元。具体讲，无论是投保人的保费交纳还是潜在支付达到5000美元，保险公司均应提交报告。而在可疑交易报告方面，则要求保险公司如果知晓、怀疑或有理由怀疑以下几种情况时，应采用标准报表格式提交报告：一是交易资金得自非法或有掩盖其性质、来源的迹象。二是交易过程涉嫌规避《银行保密法》。三是交易动机不合常理或不合法。四是交易者试图利用保险公司以便利犯罪活动。

（四）关于交易记录保存和保密

保险公司应将原始交易记录和提交交易报告的副本保留5年以上，并随时满足FinCEN及相关执法部门的查询要求。此外，所有保险公司及其管理层、普通员工和相关中介人均不得将提交交易报告的事情泄露给交易中的任何当事人，同时，他们也不因为向FinCEN等部门提交交易报告而承担侵犯客户隐私的责任。

二、美国保险业反洗钱规制特征

（一）“金融犯罪执法网”（FinCEN）的地位突出

FinCEN相当于美国的反洗钱“金融情报中心”（financial intelligence unit，FIU），除具有反洗钱信息的征集、处理和传送职能以外，还具有极高的独立性并享有一定的规章制定权及监督执法权。例如，保险业的反洗钱规则不由保险监管部门而由FinCEN制定，并且，该机构还可依法对保险机构的反洗钱规制执行情况进行合规性检查。

（二）坚持科学、民主的决策程序

众所周知，美国面临的反洗钱与反恐任务十分紧迫，但是最终确定保险业反洗钱规制的过程却比较漫长。相关部门并没有草率决策和匆忙行事，而是在财政部及FinCEN的主持下经过长达数年的征求意见和反复讨论，多次举行由保险业内各方人士共同参加的听证会协调意见，才终于取得了最大限度的一致，形成了现行的反洗钱规则。

（三）坚持“风险为本的方法”（Risk-based Approach）原则

反洗钱的所谓RBA原则，简单讲就是指相关部门应从风险管理的角度来监控和防范本领域的洗钱行为。也就是说，反洗钱制度覆盖下的义务主体既要严格遵守各项反洗钱的一般规定，又要系统地遵循风险识别、风险评估、风险控制、措施评价与改进的动态过程，确保反洗钱的合规工作有的放矢、低耗高效。因此，风险为本的反洗钱方法体系的本质是保险等金融机构有重点、有针对性地开展反洗钱行动，“将最大的合规资源投入到风险最大的业务领域”。

三、对中国的政策启示

（一）提升“中国反洗钱监测分析中心”的地位

目前，隶属于中国人民银行反洗钱局的反洗钱监测分析中心并没有完全达到反洗钱的“金融情报中心”（FIU）的国际标准，在独立性和权能性等方面都与美国的FinCEN有很大差距，应被赋予更大的独立自。例如，从地位上可使其直接升格为央行内的副部级单位并取代反洗钱局；从职权上可赋予其反洗钱领域的行政规章制定权，并允许其对反洗钱合规机构行使现场检查等监督执法权。相应地，中国保监会应当加强与反洗钱监测分析中心的合作，以增强保险业反洗钱制度实施的有效性。

（二）建立科学、民主的制度决策程序

首先，我国应当持续加强与相关国际组织及反洗钱先进国家的合作，建立健全国际间的交流学习机制。其次，政府应充分考虑保险机构的实际情况与合理诉求，稳步、公平、高效地进行反洗钱制度供给。例如，在保险业反洗钱法规的制定与修订过程中应引入各保险机构代表共同参加的听证会制度，充分听取各方意见和信息反馈，努力提高制度措施的针对性、可操作性和普适性。

（三）按照RBA的框架原则完善保险业反洗钱制度体系

1、关于合规主体与产品

除了保险公司和保险资产管理公司以外，我国也应有步骤地让保险中介人承担反洗钱职责。第一步，由保险公司委托保险中介人实施客户尽职调查等反洗钱程序，法定的反洗钱责任仍由保险公司承担，但可在中介合同中约定对方的违约责任。第二步，在恰当的时候，应考虑让法人型的保险中介人直接承担反洗钱合规义务。但是在相当长的时期内，对于个人营销员都只能维持委托―型的反洗钱机制，若贸然使其承担反洗钱的法定义务，将可能导致人员的流失、保险业务的萎缩，造成严重的副作用。

2、关于大额交易报告的起点金额

从保险业反洗钱来讲，决定大额交易报告起点金额的因素首先应当参考人均保费支出或单均保费支出等强度型统计指标。例如，若将起点金额定为全行业反洗钱合规产品的单均保费额，则意味着这些保单项下大约有一半的交易需提交大额交易报告。考虑统计误差和全国范围内的地区差异，以及寿险包含的洗钱风险远高于产险等事实，我国保险业的大额交易报告起点金额可参照寿险经营指标定为：年交保费2000―5000元人民币，趸交保费2―10万元人民币。另外，对于现金交易，还可单独制定一个起点金额，原则上应低于非现金交易，因为现金交易具有国际公认的洗钱高风险。

3、关于可疑交易报告的行为指针

现行的《金融机构大额交易和可疑交易报告管理办法》已经罗列了17项保险行业的可疑交易行为指针，而国际保险监督官协会甚至列出了28项。应当说，这些指针基本涵盖了保险领域中常见的潜藏洗钱风险的交易或相关行为，具有现实性和针对性。有鉴于此，笔者结合自身经验，并参考美国FinCEN的建议补充提出，相关规定还应要求保险机构对自己的工作人员或人给予以下异常情况中的特别留意：第一，营销业绩突然显著提高，尤其是洗钱高风险的产品。第二，消费水平突然显著提高。第三，使用自己的商务通讯地址为顾客收发信函资料。第四，拒绝调换岗位或离职休假，即使是职位升迁。■

参考文献：

①FATF. Global Money Laundering & Terrorist Financing Threat Assessment［R］．Report of FATF．July，2010

②FinCEN．Insurance Companies Required to Establish Anti-Money Laundering Programs and File Suspicious Reports［EB／OL］．［2011-2-9］．www.fincen.gov

③FATF．Risk-Based Approach Guidance for the Life Insurance Sector［R］．Report of FATF．Oct，2009

④IAIS．Exam ples of Money Laundering and Suspicious Transactions Involving Insurance［R］．Oct，2004

〔本文系西南民族大学2009年度博士创新基金“整合性风险管理视域下金融业反洗钱实施机制研究”（项目编号：09SBS004）阶段性成果〕

（熊海帆，男，1975年生，四川成都人，西南民族大学经济学院副教授、经济学博士。研究方向：金融与保险学理论及政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