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文学故事

时间:2022-04-07 07:16:38

我的文学故事

文学与幻想:对文字的好奇和幻想,是文学的源头

我第一次所谓的幻想是这本画报带来的,它让我开始胡思乱想。我写《妇女生活》,估计就跟这个画报有关系。

对文字的好奇和幻想,是文学的源头。我上中学的时候,我妈妈要做一套棉袄,就把一个女裁缝请到家里。她拎着一个篮子,这个篮子里面有她的剪刀、尺子等一整套工具。有一天,她把篮子扔在我家里,我一翻,发现篮子里有一本发黄的画报,是一本被撕掉封面,只剩三分之一的上海滩的电影画报。打开一看,里面有几个穿旗袍的女人坐在一条船上,是要去春游。我马上就掏出来看,我倒不是对美女有兴趣,而是对发黄的画报本身感兴趣。因为那个时代非常特别,所有老的东西、旧社会的东西、发黄的东西是看不到的,当我偶尔得到这本发黄的东西,我会很认真地“学习”。现在回想起来,自己第一次所谓的幻想是这本画报带来的,因为它给我带来了一个依靠,让我开始胡思乱想。当然,这是所有年轻时候的胡思乱想。现在想起来,我写《妇女生活》,估计就跟这个画报有关系,慢慢发酵的。

另外一个非常奇特的经验是,1971年,我现在记得很清楚,是巴黎公社成立100周年,那个时候有线广播都在播庆祝巴黎公社成立100周年,而我们几个孩子聚到自家对面的一个院子的天井里,去缠着当时的一个青年工人给我们讲故事。他让我们给他扇扇子,我们马上很殷勤地给他扇。当时,我们听的故事叫《绿色的尸体》,光是这样一个名字,对小孩子就有极大的诱惑。就那样,广播里在放着“革命,革命”,我们却在听着绿色的尸体的恐怖故事。这种经历太过难得。

文学与运动:白天作我的身体,晚上作文字

在不同的文体当中,文字的状态是不同的,是让它奔跑,还是任它跳跃,我觉得一个作家享受的就是这种发现的乐趣。

我的写作是从大学时期开始的。上世纪80年代,那应该是文学的一个黄金时代,我在那个时候开始写作,自然带有那个时代的理想主义色彩。好多人今天问我为什么写作,写作的理由,问我说如果告诉你明天地震或全球毁灭你还会写作吗?这种极端的问题放在上世纪80年代,我是没有办法回答的,因为那时候的氛围,就是你是一个青年人,你就应该写作,不写作你不是有病吗?就是在这样的状态下,我开始所谓真正的写作。从诗歌写到小说,持续了我的整个大学生活。

我一直觉得我写作的理由跟一个词有关――运动。我的身体迷恋运动,我的内心在迷恋另外一种运动――文字的运动。在大学时期,我不论刮风下雨,都会去篮球场,后来学校有人问你们有个写小说的是谁,同学就说,就是那个天天去篮球场的。我对文学强烈的追逐,我觉得也是因为喜欢那种文字的运动。白天作我的身体,让它一直处于运动当中,晚上作文字,让文字在我手下不断地运动。我觉得文字很像一个运动的身体。比如说田径运动我们讲爆发力,讲节奏,我觉得所谓写作,就是你目睹文字运动起来了,它以它的方式,以它的节律运动起来了。所以,那个时候我的写作,真的没考虑太多形而上的理由,很大程度上,我写作真正的理由,就是对运动的专注和迷恋。在不同的文体当中,文字的状态是不同的,是让它奔跑,还是任它跳跃,我觉得一个作家享受的就是这种发现的乐趣。我就是发现了这种乐趣,一下子陷进去了。

文学与生命:对我来说,文学是救生船

文学对很多人来说是渡船,过了河就没用了。但对我来说,文学是救生船。

现在仔细一想,写作这个行当,真的像一种交通工具,像一艘船,对很多人来说,它像一个渡船,他渡过河对岸,船就没有用了,他就不搭这个船了。

大家知道,文学现在影响甚微,甚至有点边缘,但是在上世纪八九十年代,在中原的某几个省,文学会给我们带来什么样的福祉?你只要在《小说月报》上选摘一篇小说,你就可以当上县作协、文联的主席,如果被选了几篇,可以当上地区的主席,所以写作有一段时间是被利用了。对于有些人来说,是渡船到了岸边,他们就该下船了。而我个人觉得,它是一艘救生船。

也许,我夸大了写作对于生命的意义,但是,我一直相信这么一句话,好像是美国的学者布卢姆在《美国精神的封闭》里说的:写作这个行业从来不会让一个人变得更好,当然也不会让一个人变得更坏,但是,写作最大程度教会了一个人品尝和利用孤独。不要把孤独当做一种负面的情绪,所谓写作,不就是品尝和利用孤独吗?一个人的孤独,很可能是一千个人的孤独;一个作家的孤独,很多是社会化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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