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锁风云(二)

第二章　各显神通沉浮较量

(一)

星期一上午，莫玄子打开自己办公室的门时，透过玻璃窗瞥见隔壁的李黛正在打电话。李黛也看到了莫玄子，隔着玻璃跟他点点头。

莫玄子坐下来的时候，突然静不下心，脑子里放映出很多细节，又想起贾副主席的自杀，捉摸不透的命运。他正想着，有人敲门，进来的正是李黛。李黛无限柔媚地说：“莫总，我想跟您了解一下公司的经营状况。我刚来，什么都不懂，还望多多指教。”

莫玄子对李黛造作的语气很不适应，他很清楚，李黛是想尽快熟悉公司的业务，然后接替他的位置，敷衍道：“这几天忙得焦头烂额，上午又要开个例会，下午我们再聊吧。”

“也好。”李黛款款地笑着走回自己的办公室。她心里暗暗骂着莫玄子：这家伙普通话都不标准，还在我面前摆什么臭架子，活脱脱一个农民!她不自觉地拿着笔，不停地在报纸上画了好多个叉号。叉号画得很猛，很用力，昭示着她内心的愤恨。

莫玄子的思绪还停留在人生无常上的时候，秘书提醒他例会的时间到了。在每周的公司例会上，各部门经理和各店长汇报了上周的工作进展情况，也对本周的工作进行大致安排。最后，策划部经理钟蔓说道：“莫总，我有个建议，我们对连锁店的战略思想应该改变一下。总是自己投资开直营店，不是好策略。在深圳特区，我们的30多家连锁店已基本遍布各个大商业区。目前我们应该搞好品牌战略，加大宣传，提高知名度，并逐步发展加盟店，争取明年把店开到整个珠江三角洲。”

莫玄子会意地点了点头。李黛抢着插话：“在宣传方面，小打小闹起不了什么作用，而大规模的宣传，风险又太大，这些费用，还不如拿来多开一些店。”

莫玄子很不满李黛，说道：“品牌推广是一定要做的。过去我们这方面做得不足，责任主要在我。钟经理先策划个方案，下星期我们再拿来会上讨论一下。”他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另外，在竞争上我们不能有任何疏忽。我们的6家对手还在不断扩张，给我们顺风造成很大的压力。这个商业时代，没有第二，只有第一。要么你做老大，要么人家把你吃掉。研究竞争对手也非常重要，我们策划部每天必须有专人盯着6家对手的连锁店，一有什么动静，马上汇报，做到‘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如果在深圳I的店都不能扎稳脚跟，向外扩张就失去意义。不断扩张又不断被挤压，那是非常危险的运作，等于只顾埋头拉车，不懂得抬头看路。”

看了看大家颇有同感的样子，莫玄子继续说：“目前，深圳大型的玩具连锁企业有7家，就像战国七雄。论经济实力，我们占上风。我们总部是香港一家鼎鼎有名的上市公司，所以我们一定要充当秦国的角色，未来必将一统深圳玩具市场的天下。”钟蔓一直看着莫玄子，频频地点头，她觉得越有野心扩张，越应该把品牌打响。

莫玄子对着钟蔓说：“刚才我说得不具体，我的意思是策划部应该时刻留意竞争对手的产品品种、价格和促销方式，同样的产品，我们要在价格上取胜，我们特有的产品，要在各种宣传上体现出来。”钟蔓点头道：“好的，我会安排他们继续留意的。”

莫玄子接着对大家说：“我们的独家产品小灵通系列玩具还需要再改进一下，这方面我已经跟季董和王主席商量后通知工厂研发出新功能了，大约下个月就能生产出新产品。新产品除了原有的功能外，还有1000个英语单词的记忆功能，方便小朋友在玩乐中学习。那时，新产品的价格将大大提高，而成本实际上增加不了多少。另外，我们的电子商务在国内已经做得有点出色，现在电子商务部应该把目光瞄准国外市场。国内除了做B2B，应该研究一下，具体开展B2C的业务。电子商务部可以考虑在关外找个更大的仓库做物流中转，原来这个仓库太小了，已经不够用。”

电子商务部经理在做笔记中抬起头来，说：“好的，我将在本周内把B2C的业务计划书交给您，并完成关外仓库的选址。”

李黛坐在莫玄子旁边，感觉自己很受冷落，没有面子，嘴巴蠢蠢欲动，正想插话，夏小红发觉到了，抢着说道：“莫总，10点半广州两位经销商要和你见面。”

莫玄子说：“那先这样，各位店长留下来，其他人散会。”

各位部门经理刚要起身离开会议室，李黛想到今天还没出风头，很不甘心，大声说道：“经销商先不管他们。季董让我跟大家说点事。”李黛还不熟悉公司的人和业务，却又急于插手，心有些虚，只好一说话就搬出季董来吓唬大家，“季董说，有些部门的员工最近在上班时间忙于炒股，天天坐在电脑前，却一直在看大盘，希望各部门经理跟下属传达，下次再发现，季董肯定会处理的。当然，各位部门经理要以身作则。”说完后，她转头对莫玄子说：“要不先这样吧，各部门经理先走，各店长留下来开会。”

莫玄子本不想让李黛留下来开会，她却自作主张，把自己留了下来。如果不是前天夏小红给他吃了个定心丸，他可能还会碍于季董的位置，让李黛三分，可是，既然打算不久的将来跟夏小红独立创业，他也不给李黛面子了。他笑着说道，“李小姐，我今天找他们有点事，你先忙吧。”

话已经说到这份儿上，李黛虽然心里很不痛快，也只好尴尬地走了。

(二)

李黛一进自己的办公室，就气得直踢桌子，一屁股重重地坐到椅子上给季董打电话。她语气地说：“季董，刚才莫玄子太气人，在开会的时候竟然把我赶出来了，这种人你不赶快把他赶走，我怎么待得下去?”

季董慌忙问道：“怎么回事儿?”

李黛还是怒气不平地说：“等你回深圳再详细说吧，反正你尽快想办法把他弄掉。”挂上电话，她还是气得一脸铁青。她点开炒股软件，看着深圳一个地产股正在拼命高涨，她解恨似的一下子购买了2000股。

莫玄子开完会，回到自己办公室，想到在会上出了口气，心情好多了。他想，李黛这个女人又想做主角又想当导演，屁股还没坐热，就想指手画脚，还早着呢!这时，秘书进来问：“莫总，李小姐跟我要公司以往的会议记录和一些与客户来往的资料，能不能给她?”

莫玄子稍稍想了下，说：“她跟你要的时候，你就让她来找我。除了总部的王主席和季董，任何人未经过我同意，不允许查看公司的内部资料。”

“好的。”秘书刚把门轻轻关了出去，就听到李黛在办公室内叫她。李黛要她帮忙泡一杯茶，虽然很不情愿，但碍干面子，她还是说：“好的。”但她在泡茶前，故意用湿抹布在杯子里抹了一下，以求心理平衡。

10点半，广州的两位经销商来了。莫玄子让夏小红一起和客人谈业务。正在谈话中，李黛又做不速之客，她敲门走了进来，说：“我也想来熟悉一下公司的业务。”莫玄子的谈话兴趣顿时全消。

夏小红看到这个女人脸皮这么厚，第一次感到她不简单。她想起《厚黑学》里说，自古以来，凡能出人头地者，要么心黑，要么脸皮厚，要么又黑又厚。相由心生，肯定会好运的。以后你们有什么事，可以打电话给我，我们好好合作。我这个人是很爽

(三)

季董被李黛的电话催急了，专程为她跑来深圳，以前他一个月才来深圳一次。这次他没有打算去公司，一过深圳海关，刚踏进火车站广场，他就给李黛打电话：“小黛，今晚我住希尔顿酒店，6点半你来找我，一起吃饭。”

季董50多岁，矮胖，黑皮肤，西装革履，一副衣冠楚楚的样子，普通话带着很重的广东口音。他早年是广东一个县级市政府驻香港办事处主任，后凭关系网，跳到香港顺风集团当了副总，之后又兼顺风深圳公司董事长。王主席知道他有很强的社会关系，也需要他，二人互相利用。

这天下午还未下班，李黛就悄悄走了，她知道董事长住在酒店哪一间。酒店的整条走廊只有她一个人，寂静得有些可怕，她有意放慢脚步，但又感觉鬼鬼祟祟，有点像电影里的恐怖镜头。

到了1710房门口，李黛敲了敲门，季董围了一条浴巾，打开个门缝，色迷迷地看着李黛笑。李黛一进门就撒娇道：“烦死了，昨天一气之下买了2000股大通地产股票，到今天就被套了11％，都是那个莫玄子害的。”

季董哈哈大笑：“你啊，不知道怎么说你，叫你告诉大家不要在上班时间炒股票，你自己却暗中炒起来了。”

李黛撇着嘴说：“我炒股又不花时间，不影响工作。不过，我的运气总是不好，每次我一卖出，就开始涨，我一买进，就开始跌，你说这是什么原因?”

季董轻描淡写地说“这简单啊，空仓就不会出现这种情况了，这跟结婚一样，没结的时候总感觉找对了，一结就错，空仓就等于不结婚。”

李黛不屑地说：“那不等于废话吗?每天都空仓还炒股干什么?”

季董一副诲人不倦的样子，说道：“会买股票的是徒弟，会卖股票的是师傅，会空仓的是师爷。空仓是为了等候准确的时机，正如一个人守候空房子不等于浪费房子一样，而是在守候真正的好女人。”

李黛还是不服气地说：“既然你这么有感悟，你在股市赚了多少钱?”

季董收起笑脸，说道：“我没精力赚这种钱，你以后要想真正把公司经营好，也不能再玩股票了。”

“你当然不急，我可是如坐针毡。那个莫玄子，昨天差点没把我给气死，我要跟他一起和客户谈业务，他故意把我支开，又草草收场。还有，公司好多人都没把裁放在眼里。”

“集团主席对莫玄子的印象还不错，无缘无故让他下台，弄不好我这个棋子也会被移走。除非他主动辞职。”季董赔笑道。

“那想办法让他辞职不就行了?”李黛不依不饶。

“我冒这么大的风险把你安来，不就是想让他自己辞职吗?按他的智商，他应该知道我的意图，但怎么感觉他没动睁，反而更勤奋。”季董有些忧心。

李黛紧挨季董，撒娇着说：“这事也不难办，我弄个台阶让他自己下就行了，神不知鬼不觉。”

季董担心地问：“什么意思?”

李黛诡秘地小声说：“他不是马上要开加盟店吗?我叫个人来加盟，再把加盟店搞垮，这样，他绝对要引咎辞职。那时候，即便王主席想保他，董事会也有意见了。”

季董严肃起来了，摇摇头说：“你这一招也太过了。小莫这个人其实并不坏，只是太孤傲，没把我放在眼里，我只是想教训教训他而已。再说，我是这家公司的董事长，杀了他肯定伤了我啊。”

“这事可以做到滴水不漏。”李黛信心满满地说，“外国人不懂中国的国情，在中国做生意经常很糊涂，可以找个鬼佬做冤死鬼。”

“做什么冤死鬼?”季董不知道她什么意思。

李黛说：“外国人不知道深圳有很多门店是违法违章建筑，他们去找店面，很容易找到那种即将拆迁的。店面不是我们找的，不关我们的事，我们假装不清楚情况，等到店开起来了，很快就要被迫关门了。”

季董不置可否地说：“你以为小莫是傻瓜啊?他对加盟点肯定要先考察的，不是你想的这么简单。”

李黛不屑地说：“我也不是傻瓜，我做事当然有把握。判断一栋建筑是不是违法建筑，只有看是否有建筑许可证或房产证，单从外表看是无法辨认的，到时候只要鬼佬不说，谁知道啊?考察加盟店一般只考察店的地理位置、人流情况和附近居民的消费情况，至于是否有房产证或建筑许可证，那是店主的事，谁也不会过问。”

“这样做不行，我是这公司的董事长，这样做太没格调了。再说，小莫的眼睛是敏锐的。”季董还是摇头。

“别提你这个董事长了，连个总经理都不敢换，自己的女人被人欺负都不敢吭一声，还口口声声董事长。我这是为你出气，充实你的权力，知道吗7到时候公司都是你的人了，王主席的权力也就被架空了。再说，策划这事，冒险的是我，最大的受益者是你。”李黛对季董的胆怯怕事很生气。

季董也开始对这女人刮目相看了，但他想，万一不小心把一个大饭碗砸在一个女人手里，不值得，便说：“这事你别管，我自有安排。”

“下个月王主席不是要带几位美国投资商来深圳参观吗?到时候我做个台阶让莫玄子下，保证不会损失你一根毫毛，不用你出面，他自然会下台。”李黛用她的甜腻继续鼓捣着。

“你这话不等于没说吗?说话含含糊糊的。你得给我慎重点，不可损失公司的利益，做事千万不能太冲动。”季董还是不放心。

李黛撒娇地说：“你难道还不相信我?”

季董也感慨地说：“真可笑啊，我这个名正言顺的董事长，要换掉一个人，还得和一个女人狼狈为奸，不是老板，再高的职位也是打工仔啊。”

李黛笑容满面，用她特有的柔腻说：“我这次股票如果亏了，你得借点钱帮我东山再起。”

季董很是吃这一套，顿时轻松起来，说道：“其实顺风高层都是炒股高手，很多都是炒股发财的，我送你14个字，如果你能悟透，炒股只赚不赔。”

“哪14个字?”李黛急切地问道。

“暴跌抄底，暴涨卖出，平盘买强势股。”

李黛皱着眉说：“唉，理论都是对的，实际操作起来就不一样了，人性都是贪婪的，人性都是冲动的。懒得去研究理论。你以后帮我把赔的钱赢回来就行了。”

季董拍拍她的肩膀说：“那没问题。不过以后没把握最好不要再炒了。把公司搞好，我在总部才有面子。”

听到这话，李黛感觉胜券在握，浑身像打了激素，兴奋了起来，撒娇说：“你啊，口头上总是给我很大的希望，却不见行动。男人应该雷厉风行，才有魅力。”

“把你安排进来了，不就是行动了吗?”季董满脸堆笑。

“得了，挂个董事长助理，董事长又不在公司上班，名不正言不顺的。早点把他搞掉，我们俩都不用受气。”李黛想，迟早有一天，这老色鬼会死在她手上。她觉得香港男人很奇怪，他们有了钱，可以为一个女人付出所有，可以为一个女人去冒很大的风险。(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