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语“気”词汇衬映的日本国民性格文化

先举出一些日语有的“気”词汇来进行观察和剖析。根気/耐性，毅力，恒心；嫌気/厌恶的心情，讨厌的情绪；呑気/悠闲自得，优哉游哉；気負い/争强好胜，不甘服输；気落ち/失望，失落，灰心丧气；気の毒/可怜，可悲，令人同情；気紛れ/转换心情，调整情绪；気迷い/心情不定；気まずい/不和睦，尴尬，别扭；気さく/平易近人，随和。

从以上词汇不难看出日本人对“気”情有独钟，其原因多种多样，但有两个颇为重要的“気”人文情结在内，需加以指出：其一，不论“気”的外形表现还是内涵语义都与日本人的价值观相适应吻合。其二，“気”语义上的暧昧性和富于变化性的特征也与日本民族的“无常观”、“现世主义”相适应吻合。参考日本的《大辞泉》对“気”的解释，便会豁然通意：“①生命、意識、心などの状態や働き。②あたりに漂う雰囲気、心に感じる周囲の様子。”日语中的“気”是以中国的“气”为基础，在此基础上加进了自己特有的感觉而形成的，即把生命、意识、心理活动等的状态和功能笼统地用一个“気”字来表达。正因为一个“気”字既具体又抽象地表述了日本人对于人个体自身的最根性的认识，也就是生命的无常、意识形态迥异、心理活动丰富而充满变数等性状和机能的存在，所以对“気”在意义的理解和把握上有些困难。正因为“気”即是人的生命能力、思想意识、心理活动等状态或机能，其非能动性和非主动性的特质使我们只能将“気”作为客体来理解和把握，即对于人的生命特征和心理意识是属于自然的、客观的、受动的事物和行为模式，日本人是持认同和肯定态度的。日语中有这样一句谚语：“気は心。”意思是：“量や額はわずかだが、誠意が込められていること。贈り物などをするときに用いる語。（略表寸心，小意思。）”这句谚语从一个侧面诠释了“気”与“心”的关系。只要有诚意（这里的“诚意”就是“気”，是心理活动的表层虚像），就能让接受者心满意足（这里的“让人心满意足”就是“心”，是心理活动的内在实像），“気”与“心”即是心理活动的表和里、外和内关系的代名词。“気”是表面的、直观的、情感的呈现，“気”是“心”的活动影像。

中国人通过“心”感知事物，日本人通过“気”认知事物。这就是中国人和日本人思维习惯的不同之处。观察日本人的思维习惯，感性成分非常强势的倾向十分明显。这也充分表现在了语言表达上，日语中的描述性、感觉性、装饰性、暧昧性状般的表达的常发性就是力证。从某种意义上来讲，日语是注重情感色彩的语言。由于诸多原因，造就了意义富于变化多样的“気”。日本人将“気”和“心”融为一体，以此来感知认知事物，在某种程度上，不论是对于认知事物还是对于自身性格，都抹上了一种极强的感彩。日本文化的本质就是情调文化，日本人的合理化就是经常被感情的决定所左右，日本人的决定可以看出来是以感情为基础的结论在先，道理在后所表现出来的，真情藏在感情里，而原则以理性为基础。在日本人的话语中多次出现的“気”正是情绪主义的语言的显露点，例如：“気がある”、“気を病む”、“気が向く”等，可以看出“気”在日本人的精神生活中占有重要的地位。

日本人注重“気”的心理构建并将其作为基石，形成了日本独特的自然风土和社会构造。在日本，由于山地和河川的大面积分布，耕地被间隔分置，形成和营造出各自独立的耕种小盆地。而在进入农耕社会时代后，人们在互相合作协同劳动的过程中，形成了各自相对封闭的农耕共同体，共同体内的人们自然而然地就依存其所在的特定的自然环境和社会集团，形成了融合和共存关系。这种依存和共存关系，从古至今都是日本社会的普遍现象，是理解日本社会和日本人心理的关键概念。可以说，日本人之间阐述相互影响、相互感受的所谓这种“気”的心理机能，直接反映了日本人重视与自然紧密相连的关系、重视共同体内部成员间的“和”这一基本性质。

从以上举出的有关“気”的词汇，我们不难看出，“気”被用于表现人的情趣、心情、情感的波动这一倾向性是十分明显的。日本人视人际关系为重责，也就是重视“和”的精神。为了获得顺畅的人际关系，“気”的这种溢于言表、清楚伶俐的外漏性和可视性，是日本人在为人处世时谨慎规避的。

日本人比其他任何国家的人都注重集体观念，富有团结一致精神。「億兆心を一にして世世厥の美を済せるは此れ我が国体の精華にして……这是直到二战结束时中、小学校里每天都要诵读的《教育诏书》的一段。日本人的这种对于集体意识的重视，时至今日，从企业、上班族等集体对“和”的重视，到学校学生的统一校服，无不体现得根深蒂固。

日本社会是个相互依赖的社会。如果把这种依赖心理看做是“気”的一种作用，我们就可以在某种程度上客观地把握它，确保主体各自的立场，同时保持它与第三者的距离。在彼此依赖的日本人社会里，“気”的概念之发达是有其道理的。“気”是指瞬间的精神活动，它代表了精神活动的规律，最终是为了追求心灵上的幸福快乐。日本人是用“気”的形式客观地显示这种精神活动，确保精神的自由和主体性。

“気”是日本语、日本文化的一个重要侧面，是日本问题研究的关键词语之一。虽然“気”是无形的，似乎是看不到摸不着的，但是通过分析不难看出它是时时处处被感知和认识的，具有鲜明个性的存在，没有人否认它的作用。在日语中“気”拥有其他词所无法代替的地位和作用，这也表明“気”的概念在日本文化中已根深蒂固，与文化的诸多样式融为一体，反映了历经沧桑积淀下来的文化本身所独有的深邃和厚重。我们在欣赏这类词语的同时不得不赞赏这些词语，从中体会语言的魅力，以及其对文化的影响。

参考文献：

［1］有馬朗人.『気の世界.東京大学出版社，1990.2.

［2］池上正治.『気の構造.講談社，199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