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格兰,独立得起吗

余 翔

经济学博士，

中国现代国际关系研究院副研究员

2月7日，英国首相卡梅伦在伦敦奥林匹克公园发表讲话，号召整个大不列颠及北爱尔兰联合王国的民众为留住苏格兰贡献一份力量。卡梅伦发表如此煽情的讲话，是因为9月18日苏格兰将就是否脱离英国而独立举行全民公投。卡梅伦无比悲凉地称公投“关乎英国命运”。

过去几百年，苏格兰要求独立的呼声一直未间断。2012年10月，英国中央政府与苏格兰地方政府签署《爱丁堡协议》。英国议会授权苏格兰议会进行立法，在2014年9月18日前就苏格兰独立问题组织公投。

2013年11月26日，苏格兰地方政府首席部长萨蒙德推出了名为《苏格兰的未来》白皮书，计算了独立后的经济、社会和民主账，结论是苏格兰独立比作为英国一部分更好。但英国政府苏格兰事务大臣对这个白皮书的评价却很糟糕，在他看来，该白皮书幻想着脱离英国但却继续保留现在享有的一切好处，没有全面反映独立后的情况，仅说了有利于独立的那部分，是“一本充斥着虚假谎言和无谓承诺的小说”。

算经济账，主要围绕以下几个关键问题：

独立给苏格兰带来的直接利益有多大。该白皮书指出，苏格兰财政部大臣约翰·斯温尼称，苏格兰一直承受着繁重的税收负担，在过去32年中，苏格兰人均纳税额高于英国平均水平。支持独立的苏格兰民族党认为，独立后苏格兰不用每年再向伦敦缴税，然后可怜巴巴地等着伦敦切“一小块蛋糕”返给爱丁堡。英格兰政府则坚称苏格兰是现在格局的最大受益者——既受到英国的财政偏向又拥有了相当大的自利。英国智库“经济与社会”研究所的报告称，苏格兰老龄人口比重远高于英国其他地区，一旦独立，沉重的老龄人口包袱不仅将大幅加重苏格兰政府的财政负担，更令苏格兰缺乏长期增长潜力，独立日即苏格兰的衰落日。报告还预测，为偿还分得的大量债务，苏格兰独立后将会课以重税，企业为了避税可能前往英格兰。英国《卫报》称，独立后的苏格兰可能将被英国政府要求偿还金融危机期间对苏格兰皇家银行提供的巨额救助款。苏格兰皇家银行在金融危机时几近破产，当时有将近2000亿英镑的不良资产，英国政府投入455亿美元救助，持有81%的股权，如果苏格兰独立，英国政府势必会要求就与苏格兰皇家银行进行债务和股权分割。

北海油气资源的归属问题。北海油田对英国成为欧洲第三大产油国做出了重要贡献。根据英国石油天然气研究机构的数据，未开发的潜力还有120亿～240亿桶，价值高达1.5万亿英镑，约合英国一整年的GDP产出。目前北海油气资源有相当一部分位于苏格兰水域。如果按渔业分界线划分，苏格兰将获得95%的海上油田和60%的气田。白皮书甚至声称，独立后苏格兰将获得英国所有油气资源的98.8%，北海油气资源带来的巨额收益，即便减去独立后要面临的庞大军事、外交等开支，依然不菲。这也是苏格兰独立的底气。但英格兰认为，这完全是苏格兰的一厢情愿的分法。除按渔业分界线，其他任何一种分法对苏格兰都不利：如按人口分，苏格兰人口稀少，仅能得8.4%；如按经济规模比例分，苏格兰也只能得8.6%。

苏格兰独立后使用何种货币。苏格兰希望独立后能继续使用英镑，从而避免独立初期可能因使用新货币而造成的经济混乱。然而，英国首相卡梅伦称，很难证明苏格兰独立后和英国组成货币联盟的正当性。英国财政大臣奥斯本更是在2014年2月13日不留情面地指出，苏格兰希望通过继续使用英镑、让英格兰承担英国全部债务的想法不会实现，“离开英国就会失去你们用过逾三个世纪的英镑”。美欧媒体称，奥斯本的表态意味着英国政府开始发起反独攻势。

目前苏格兰是作为英国的一部分参与欧盟事务的。一旦独立，作为一个新的国家，苏格兰必然会申请加入欧盟。如果卡梅伦政府拒绝苏格兰将英镑作为本币，苏格兰很有可能会选择将欧元作为过渡性法定货币，但为此，苏格兰必须申请加入门槛更高的欧元区。而苏格兰想一独立就加入欧盟，可能性较低，更妄论加入欧元区。加入欧元区的诸多标准中有一条是：申请国货币的波动幅度，至少在两年内处于欧洲货币体系的正常波动幅度内。独立后的苏格兰并无法定货币，根本无法满足上述条件。

经济账算下来，可以预测苏格兰独立的前景并不乐观，公投也可能只是一场闹剧。但其看点不止于此，更在于：将苏格兰未来的命运交给苏格兰人公投决定，这种看似民主的做法掩饰不住的是：今天的英国政府已无力控制民族主义情绪的上升，曾经的“日不落帝国”进一步衰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