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丽女教师惨遭毁容,数百个日夜唤醒生命的春天

时间:2022-10-27 07:09:17

美丽女教师惨遭毁容,数百个日夜唤醒生命的春天

大学教师,德英双语翻译,美女,硕士生……这样简单的描述,已经足够让人领会,这个叫文明的姑娘,曾生活得多么幸福和完美。

然而只是一瞬间,天空转换颜色。2006年10月19日,28岁的文明在一场突如其来的大火中倒下,全身80%面积被烧伤。侥幸捡回一条命后,她失去的还不仅是健康与美丽,还有工作及爱情。

当活下来成为比死亡更残酷的事,当黑暗无边无际,曾经的命运宠儿会如何面对?文明用三年时间,交上人生的答卷――充满诗意的答卷。泥泞中的坚持,风雨里的从容,令无数人震撼落泪。

风和日丽中。那突然而至的骇浪阴霾

2006年10月19日傍晚,忙碌了一天的我,从任教的深圳大学回到自己新搬进的宿舍――南山区半岛花园A区1株201房。就在我打开燃气灶开关,准备在新家做第一顿饭时,意外发生了:一声“嘭”的巨响,一股烈火随之腾空而至,顷刻将整个厨房吞没。没等我反应过来,野兽般的火焰已开始疯狂撕扯我的裙子、皮肤……

我一边呼救,一边奋力挣扎着跑向客厅。一路上,我感觉有什么东西在“扑哧扑哧”往下掉,后来我知道,那是自己的皮肉!

烟火缭绕中看不清四周,等跑到客厅门边,我的手已经烧得血肉模糊。危急中我低下头,用牙齿一点点将门锁咬开,然后跌跌撞撞冲到楼下……

整个过程,只是短短的几分钟,对于我却像过了一辈子。

醒来后,我发现自己躺在蛇口人民医院重症监护室,全身裹满纱布,手脚无法动弹,喉咙也疼得厉害。医生不知道我已经醒了,正小声议论说:“这姑娘真可怜,全身烧伤面积80%,其中深三度达到60%,可能要终身残废……”听到这里,我的泪水不能控制地流出来……

我1978年出生在湖南省宁乡县城一个普通的工薪家庭。1996年以优异成绩考入湖南‘师大英语系,本科毕业后连读硕士。2003年初,我通过国家体育总局的严格考核,作为英德双语翻译前往雅典备战奥运会;2003年8月从雅典回国后,我又顺利应聘到深圳大学外国语学院,成为一名英语教师。在深大,我流利的口语和生动的讲课很受学生欢迎,被评为“深圳大学优秀带队老师”:2006年10月初,深圳申办世界大学生运动会,世界大体联主席乔治・基里安等一行前来深圳大学考察,我被指定担任翻译……

事业上一帆风顺的我,还交往了一个志同道合的男友。

前途那么光明、灿烂,谁承想就在这时,惨祸竟从天而降……

从此,我与美丽无缘,与健康无缘,再不能穿着裙子光着脚在草地上跳舞,也不能站在讲台上意气风发地指点江山了。想到这些,我心如刀绞。

亲朋好友以及深大的同事、学生,闻讯都赶来医院看望我,我那年近花甲的父母,也从湖南老家连夜登上南下的火车。除了医护人员,其他人是不能进重症监护室的,我只有隔着小小的玻璃窗口,看着那一张张熟悉的脸。他们把想说的话写在纸条上,让护士消毒,再送进来。深大的领导告诉我,在相关部门对火灾事故进行责任认定前,医药费学校会先行垫付。老同学写道:“生活给你出了一道难题,可我们相信,你是一个解题高手。”学生们写道:“希望老师可以早点回来,给我们开‘糖果派对’。”――我常在课堂上给答对问题的学生发糖,学生们便把我的课戏称为“糖果派对”。

这些雪中送炭的情谊,给了我鼓励。但男友在这时候离开了我。他在纸条上写道:“我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但我真的做不到。原谅我!”此后,他杳无音信。

人在脆弱的时候,任何风吹草动都会很敏感,何况男友的逃避?

我突然变得很绝望。那时,护士每天都要揭开我身上的纱布换一次药,纱布在体液的长时间渗透下,往往已经和皮肉紧紧粘连,因此每换一次都如同剥皮,痛得我死去活来。而且,我不能长时间用同一个姿势躺着,必须侧卧、仰卧、俯卧轮换着来,隔两个小时就要翻一次身。而身体一动,刚刚沉淀下去的疼痛又再次被翻搅起来。我几乎没有能安睡的时候,只能整日整夜地睁着眼睛盯着天花板或地板。

“我受不了,让我死吧!”

我不止一次哑着喉咙,含糊不清地说。我试图拒绝治疗,在护士上药时,奋力挣扎着其实无法动弹的身体。 11月初的一天,护士拿进来一张字条,是我父亲写的。父亲写道:“有只蜜蜂很喜欢在某一丛玫瑰花上采蜜,因为这丛玫瑰的蜜汁很甘甜,后来有人在这丛玫瑰上放毒,蜜汁变苦了,但蜜蜂还是很执著地在上面采,直到中毒身亡。其实,它只要稍微转一下头,就可以发现,在不远处,还有千万朵盛放的玫瑰……”

父亲的话,令我醍醐灌顶:我何尝不是那只愚蠢而固执的蜜蜂呢?而事实上,没了爱情,我还有亲情和友情;没了健康,我还有生命……

我决定给所有牵挂我的人写一封回信。病床的头部位置有一个洞,就像美容院的床那样。我脸冲着洞朝地面俯卧着,护士将一张小凳子放在我的脸下面,再在凳子上放上笔记本,又把一支圆珠笔用纱布缠好,放进我嘴里。我用嘴咬着那支笔开始写信。

我亲爱的朋友们:

不要难过不要哭泣,生活原来如此/有风和日丽,也有骇浪阴霾/命运给我严峻考验,我向命运展现我顽强的生命力……

这封不足300字的信,我整整花了七小时。每写一小段,口水就会顺着笔杆流下来,我示意护士把纸拿开,擦干口水,接着再写。到后来,我的牙齿酸得连笔都咬不住,上嘴唇也被笔杆顶破了,鲜血直流。

父母和朋友们看到信都哭了,又笑了。父亲激动地在又一张纸条上写道:“亲爱的女儿,你是我的骄傲,也是所有认识你的人的骄傲。”

失去美丽的翅膀,但我不再哭泣

2007年2月,我转入广东省工伤康复中心。此时我皮肤上的伤口基本结痂,可以坐轮椅、吃水果,声音也基本复原。转院后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请求医生让我出去散心。在监狱般的重症室里呆了那么久,我实在太想念外面的世界了。但因为怕细菌感染,医生只允许我在病房附近转转。父母便推着我,来到一间又一间病房。我热情地和病友打招呼,给他们看我痊愈中的伤口。病友的伤势都比我轻,我乐呵呵的样子,带给他们极大的心理安慰。

“看来这病也不可怕。”一个刚被送进来的大男孩说。

“是的,没有什么可怕的,只要我们还能看见今天的太阳。”我说。我说的是真心话。也许只有经历过生死劫难的人,才能领会这种感受。

接下来的治疗依然漫长而痛苦。我进入烧伤病人最为关键的疤痕增生期,由于我本身有点疤痕体质,加上烧伤程度深,增生尤为猛烈,那些疤痕不像是血肉凝聚,而像钢板铸就,牢牢禁锢着我身体的每一个

部位,让我难以动弹。医生告诫我:“越是没法动,就越要动。”他打了个比喻,“你的身体现在就像一块橡皮泥,如果使劲捏揉,它就会保持一定的弹性和活力,一旦你不动,它就会僵硬,你整个人也就废了。”

于是几乎每时每刻我都在动。

我屈伸双腿,弯腰,摇摆颈部,不停地重复这些单调的动作。就这样,继重症室那三个月后,我又度过了近四个月的不眠之夜。与此同时,我还要做水疗,用温泉水冲洗掉腐烂的肌肤。很多病人承受不了肉与肉生生被水分离的滋味,在水疗室里哇哇大叫,但我一声不吭。

任何艰难,都不能再动摇我活下来的勇气。可是,2007年5月,我遇到了靠意志力无法克服的难题:我的火灾事故鉴定出了意外。

我出事时所在的宿舍,是由深圳大学统一为年轻教师承租的,该宿舍的产权属于深圳郑铁公司。深圳市公安局消防支队南山大队对火灾事故原因进行调查后认为:“该起火灾是由于洗手间的管道液化石油气气管无封堵,直接向大气排放的液化石油气,遇到(厨房的)明火引起爆燃。”我认为,发生事故时,我刚入住,第一次开伙做饭,根本无人告知我洗手间有未封堵的管道,按理我应该无责。但消防大队给出的结论是:“文明负直接责任”,因为“她不点火做饭,怎么会出事?”

这纸鉴定,导致的直接后果就是:既然责任在我,就没有第三者需要为我的医疗费买单。那时,我的医疗费每天至少需要1000多元,以我的家境,根本无法长期支付。

我必须维护自己的权益。我向法院递交了行政诉状,但等待判决是需要时间的,我只能不停地安慰父母:“车到山前必有路。”背地里,我自己却很难受,怎么倒霉事都让我撞上了呢?

7月的一个晚上,郁闷的我无意中走到了医院的活动室,这是医院为了对病人进行心理抚慰而设立的,里面经常举办卡拉0K、演讲一类的活动。以前由于成天治疗,我从未到过这里。那一刻,也许是受现场气氛的影响,我鬼使神差地走进去,用中文和英文交替朗诵了一首自己刚写的小诗:

失去了美丽的翅膀,你还在哭泣吗/从此不能高飞,你还在悲伤吗/命运给了你这样的磨难,你还在抱怨吗/未来的不可知和茫然,你还在畏惧吗……

出乎意料,我的朗诵获得了热烈的掌声。病友们纷纷要求我再来一段,医护人员则跑过来向我请教英语。

这是我自出事以来过得最快乐的一个晚上。这之后,我开始每周一次在活动室义务进行英语主题讲座。活动室在七楼,为了顺便锻炼身体,我一般都不乘电梯,而是提前一小时自己爬上去,等到达那里,我的两条裤腿常常鲜血淋淋。

“你都这样了,还在帮助别人,太不容易了!”很多人赞叹说。他们不知道,我多么享受那种感觉,仿佛又回到了神圣的讲台。出事后,我从没想过我还有用武之地,没想过我不仅可以活着,还可以活出自己的价值。我不再去想那纸鉴定,不去想医疗费。我对自己说,只要能活一天,就要把这一天活得有意义。

我的名声越来越大,开始有很多医生拿着各种专业的英文或德文资料来请我翻译。

2008年初,德国摩诺康复中心的同行前来医院,签订关于学术交流的意向合同,院领导邀请我进行现场翻译。见我穿着病号服,身上还固定着矫正器,德国医师们十分惊讶,连连用生硬的中文赞叹:“了不起!”我还办了一份手抄的《烧伤病友报》,将自己和病友治疗烧伤的经验集中起来,并摘抄了很多德文和英文翻译过来的最新医学信息。这份手抄报在医院里非常抢手,不仅病友争相传阅,连医生都抢着看。

这一切让我感到分外充实。另一个意外收获是,我的手脚越来越灵敏,特别是手指,基本能像正常人一样自如活动。

“要是哪一天,你能完全像正常人一样生活,我们就放心了。”父母感叹。我开玩笑说:“不,你们的女儿注定是超常的。”

我其实话里有话。那时,我一直对父母隐匿一个秘密――我已经报名参加博士生招考。

把自己开成花朵,我终于走进了春天

考博对于我来说,并非心血来潮,而是我长久以来的梦想。

早在硕士毕业时,导师就鼓励我读博士,由于当时我即将作为国家体育总局的翻译远赴雅典,此事不了了之;应聘到深大后,又因教学任务繁重而未能如愿。我在医院办英语讲座、当翻译、办手抄报后,众人对我专业才能的肯定和鼓励,让我又记起那个遥远的梦。

2007年10月,我委托大学同学刘军风替我报名,一投考上海交通大学的博士生。

我知道父母担心我的身体,肯定不会同意我这么折腾,只能偷偷开始复习。那时,为了防止疤痕硬化,我仍然在用器械进行锻炼。每次做难度相对较大的弯腰等练习时,我就把书本放在地上,头倒悬着看。父母心疼不已,说:“你这样受得了吗?”我告诉他们:“看看消遣的书,有个事儿混着,反而好受些。”他们做梦也不会想到那些是考博的资料。

纸终究包不住火。2008年2月,父母知道了真相,他们既生气更心疼,不知说什么好。倒是主治医生廖勇提出了一个很实际的问题:“考试是要坐在椅子上的,你能坚持那么长的时间吗?”

这一问把我问住了。是啊,我怎么就没想到呢?我的臀部在火灾中严重烧伤,一直没有康复,每次坐轮椅都是斜倚着,而且很少超过半小时。而博士招生共有三门考试,每堂要考三小时。

我遇上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难关!我只能采用最笨的办法,每天先把闹钟调好,然后在椅子上端坐下来,不到时间绝不挪窝。第一次把臀部全部坐到椅子上,只坐了十几分钟我就感到浑身不舒服。有一个成语叫“如坐针毡”,用在我身上真是再也合适不过。我只能强迫自己坚持再坚持。由于我在火灾中身体器官受损,血流严重不畅,再加上长时间静坐,下肢的血液无法及时回流,不一会儿,我就看到自己的双腿渐渐变色,肿大……三小时坐下来,我的双腿已经肿得乌黑发亮。晚上,父亲和母亲一人扳着我一条腿替我按摩,一边按一边掉眼泪:“你这是何苦?”

2008年3月,我前往上海交通大学参加博士生考试。我是由父亲背着进考场的。走进教室的一刹那,所有考生都为我起立鼓掌,我获得了英雄般的尊重。

遗憾的是,我的总分超出录取线21分,却由于一门单科差3分而落榜。朋友们劝我向交通大学说明情况,以获得特殊照顾,我拒绝了。我不想以弱者的姿态存在,我是从生命的谷底走出来的,最坏的情形都已经历,这让我不再惧怕任何失败。今后的每一天都只会越来越好,直到我抵达成功的顶峰。

交大,我还会再来!

似乎是为了考验我的坚强,2008年4月,我的病情突然恶化,皮肤出现严重溃疡,不得不转院到广州红十字会医院治疗。到2008年底,我先后经历了创面植皮、关节复位等八次大型手术,这些手术挽回了我濒危的生命,却耗尽了家中的钱财。在我的再三追问下,父母流着眼泪承认,他们变卖了所有能变卖的家产,已经山穷水尽了。

想来想去,我作出决定:出院。尽管有点儿残酷,但是必须的。

令我意想不到的局面出现了。得知我准备中止治疗后,2008年12月,刘军风牵头,和另外一些同学及深大老师、学生一起,在新浪网上开设博客,向网友讲述我这两年来的坎坷经历。短短50多天,热心网友的捐款就达到87500元,到现在,这个数字仍然在继续增长。我得以顺利进行余下的治疗。

2009年2月,又一个好消息传来,那一纸令我无法信服的火灾责任鉴定引起法学界普遍关注,南京大学教授、著名法学专家邱鹭凤特别撰文指出:“这本是一起并不复杂的人身损害案件,任何人都很明白。是文明之外的其他行为人的过错引起的。南山消防大队应本着对当事人负责的精神,重启调查。”

生命中这一份份不期而至的爱,让我惊喜,让我感动!2009年3月,我在新浪博客撰写致谢信,得到的回应让我又一次意外,无数人给我留言说:“我们应该感谢你。”

“你教会我们如何用聪明的姿势面对灾难,你不再站在讲台上,但仍是出色的教师。”网友九儿九说。

“以前才貌双全的你,是我努力的方向,现在的你依然是。”我曾经的学生ANNI说。

翻阅着这些真诚的赞美,我流泪了,又笑了。那一刻,我突然不再怨恨生命中那场刻骨铭心的灾难。我们无法选择境遇,但我们能够选择自己。一味地怨天尤人于事无补,或者只会把事情变得更糟,而站起来继续向前,是通向未来唯一途径。

把自己开成花,你就走进7春天;让自己飞起来,你就拥有了天堂。

2009年5月底,在接受《家庭》特约记者采访时,我写下这样的诗句。显然,我面前还有许多道坎,比如我申请的关于火灾责任的行政诉讼至今没有结论,我的疤痕在继续增生,我参加博士考试的时间不得不一推再推……但我相信,一切都会好起来。就如同我相信,一个坚强的自己,就是幸福的通行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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