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行研究的“名”与“实”

时间:2022-10-23 11:16:48

平行研究的“名”与“实”

摘 要:作为美国学派的标志性理论和方法,“平行研究”的提出有具体的话语语境,有相当丰富的外在表现和实质内涵,绝非“没有事实关系”可以一言以蔽之。论文以美国学派的经典文献为基础,重新梳理平行研究这一方法论提出的思想语境,廓清“东西方文学比较”和“跨学科研究”这两种平行研究实践的具体表现形式及其涉及的基本学科问题,并在此基础上进一步指出:总体文学视野是平行研究实践的关键所在,也是避免“乱比瞎比”、“浅层比附”等问题发生的关键。

关键词:平行研究;可比性;总体文学

平行研究的可比性问题,是比较文学理论和实践中的一个不可规避的重要问题,也是比较文学学科受到质疑的一个关键问题。因为如果望文生义,可以对一切“没有事实关系的跨文化的文学现象”进行比较,也就是具有“无限可比性”,那它就“堕入漫无边际的、为比较而比较的滥比,那就失去了它本身的质的规定性,也就取消了自身存在的合理性”{1}。

的确,“平行研究”与“影响研究”相对应,标志了美国学派不同于法国学派的理论主张和方法论,这一术语突出了美国学派对法国学派只注重“文学遗传”的外部事实关系研究的反拨,有相当的合理性和鲜明性。然而,“平行研究”这一方法论的提出有具体的话语语境,它有相当丰富的外在表现和实质内涵,绝不是“没有事实关系”可以一言以蔽之的。对“平行研究”这一比较文学学科基本概念的梳理、廓清和重新认识,可以使我们对平行研究的可比性问题有深刻的认识,并切实指导我们的研究实践,避免“乱比瞎比”、“浅层比附”等现象的发生。

那么,“平行研究”这一术语是何人、何时、在什么样的情境下提出来的呢·它为什么可以作为美国学派的“标志性”方法流传至今并广为人知呢·

在1958年教堂山会议上宣读的那篇讨伐法国学派的檄文《比较文学的危机》中,韦勒克虽然明确反对法国学派的“唯事实主义”、“唯科学主义”、仿照自然科学模式以因果关系来解释文学的机械主义,但并未明确提出“平行研究”方法,作者也并未重点强调没有事实联系的文学之间的“平行”研究。突出没有事实联系的文学之间的类比关系,明确提出和论证“平行”研究方法的合理性,是在紧随其后的雷马克的论文《比较文学何去何从:诊断、治疗和予后》中。该文专门考察教堂山会议中两个学派关于比较文学本质的大辩论,辟专章重点对没有事实关系的文学“类比”研究的合理性和价值进行了详细探讨。{2}后来,在60、70年代,阿尔德里奇、韦勒克等人在论著中都指出对没有任何关联的作品进行平行的类同比较的必要性。例如,1970年韦勒克在《比较文学的名称与实质》一文中指出:比较不能仅仅局限在历史上的事实联系中,比较的价值既存在于事实联系的影响研究中,也存在于毫无历史关系的语言现象或类型的平行对比中。{1}

显然,从雷马克明确提出文学之间类比研究的合理性和价值,到美国学派其他学者对平行研究方法的认同,平行研究已经是美国学派公认的方法论基础,这其中与平行研究这一术语极强的包蕴性有直接关系。该术语的提出,围绕着美国学派学者贯穿始终的核心精神和一系列理论主张,有相当丰富的具体表现和本质内涵。

一、平行研究的具体表现

众所周知,平行研究的突出表现是“无事实影响关系”。正是围绕着“无事实影响关系”这一核心话题,美国学派的学者展开和发挥了自己的论辩和理论主张。首先,针对法国学派实证性的“史学”特色,美国学派论证和辨析了“无事实影响关系的文学是否可比”这一问题,从而将文学批评引入文学史研究,构建了文学史、文学批评和文学理论“三维一体”的比较文学理论框架。这样,美国学派将文学作品的“美学性和艺术性”合法化,并在此基础上,得以从研究实践上拓展比较文学研究的视野。以“认识作品的美学价值和提供一般性解释”为目的,美国学派的平行研究实践在时空和知识谱系两个维度得到了拓展:其一,在时空上,平行研究拓展到“无事实影响关系”的不同民族、区域之间的文学研究。例如,时空相距较远的东西方文明之间的比较文学研究。其二,在精神和知识谱系上,平行研究拓展到看似“无事实影响关系”的不同知识谱系之间的研究。例如,文学与科学、心理学、历史学、哲学等其他学科的比较研究。

(一)无事实影响关系的文学是否可比·

法国学派的比较文学研究属于“文学史”的一支。雄辩而又才华横溢的韦勒克曾在《比较文学的名称与实质》中,通过分析不同历史阶段的“文学”的名称与实质,深刻地分析了法国比较文学的“史学”特色及其内在缘由。他认为脱胎于19世纪的法国比较文学,其含义是“文学进化的一般理论,即文学要经过产生、成熟、衰亡这样一个进化的过程”。因而,法国学派注重研究文学的遗传、渊源和影响等事实关系,在法国学派看来,无事实影响关系的比较文学研究超越了文学史的边界,是不可比的。这样,强调实证性、历史性的法国比较文学,就将文学的美学性明确排斥出了比较文学学科,注重文学作品内部的美学评价和分析的文学批评常常被认为是“不可靠的”、“推测的”。卡雷在那篇纲领性的《比较文学》序言中,明确指出:文学内部的美学分析(卡雷将之称为影响研究)依靠的是“不可称量的因素”,经常是“靠不住的”。

因此,无事实关系的美学分析和文学批评是否具有合法性,成为美国学派和法国学派之间论争的一个关键性问题,也成为“无事实影响关系的文学是否可比”这一问题的症结所在。韦勒克曾回忆道,早在1958年教堂山会议之前的三四十年代,文学史与文学评论之间的矛盾已经十分尖锐。据他说,一次他评价当时一位受人尊敬的、出色的文学史研究家在研究时涉及了文学评论,不料此人“脸涨得通红”,并正告他说:这是他所受到过的最大的侮辱。{2}

韦勒克的回忆形象地表明了新旧两个学派之间理论上的张力。法国学派认为,比较文学是“文学史”的一支,而美国学派则恰恰是以法国学派一向“嗤之以鼻”的思辨精神和理论视野,向法国学派这种“早已陈腐的十九世纪唯事实主义、唯科学主义和历史相对论”开刀,首先提出了三条相当有说服力的反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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