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超级有机体对规划的挑战

时间:2022-10-09 10:38:57

城市超级有机体对规划的挑战

中国的城市化在不到40年的时间里,成功将半数以上的人口变为城镇人口。我的问题是,在竞争性的市场经济条件下,空间规划有什么潜在的意义及限制因素?

首先,探讨从上海到南京的长江三角洲出现的史无前例的城市群,通过这个例子说明我所讲的“高复杂性”。其次,我会阐释对这些人口聚集区进行规划的重要性,重点阐释北美城市系统中的城市形式。

城市超级有机体

长三角地区占地约10万平方公里,比加拿大纽布伦斯威省大一点。长三角地区包括22个城市,其中最为重要的是上海(2180万人)、苏州(1050万人)、南京(820万人)、宁波(760万人)、无锡(640万人)和杭州(620万人),地区总人口超过1亿人。给大家提供一个比较的标准:长三角的面积是加拿大国土的百分之一,但人口是加拿大人口的三倍,平均人口密度达到1000人/平方公里,在主要城市的核心地区,人口密度甚至超过4000人/平方公里。

长三角对中国经济发展有重要意义。该地区GDP占全国的五分之一,目前仍以8%的年增长速度增长。根据这些数据可以预期,长三角是一个高度互通的地区,城市间有高速公路和高速铁路相连,任意两地之间的交通时间不超过两小时。每个人都有移动电话,计算机市场达到饱和也只是时间问题。

中国政府计划在未来20年时间内,再将三亿农民转移到城市。毫无疑问,这将进一步提高该地区的人口总数和人口密度。从空中俯瞰,长三角已经是一个连续的城市带。你可能说,这是城市发展的一个极端案例。但城市带在中国并不鲜见,另外两个相似的城市带是京津冀城市群及珠三角城市群。亚洲其他地区也出现了多中心城市群,如日本的东京-大阪-神户城市群,印尼爪哇北岸的雅加达城市群,印度的大孟买地区。

1961年,法国摄影家简・戈特曼把从波士顿到华盛顿绵延700多公里的城市群定义为“超大都市群”。现在,该地区人口约500万,是20世纪60年代的两倍,但其人口聚集程度远低于长三角和亚洲其他地区的城市群。我采取了一种与戈特曼不同的研究方法,提出把亚洲的人口高密集城市地区称为“城市超级有机体”(“urban super-organisms”,简称USOs)。

在我看来,城市超级有机体是一种独特的人类聚集区形式。我把它定义为一个高度密集、富有活力、五个维度的城市空间,某一个点上的改变都会扩散至整个系统。除了传统物理空间的三个维度,时间是第四个维度,展示了亚洲USOs的内在特色,即经历了人口增长和经济增长的社会空间规律变化。最后一个维度,是人类面对面和通过电子渠道建立的联系。这一维度难以测量,但可见的是,组成USOs的几个核心城市之间交通时间和距离在缩短,单位人口拥有的计算机数量在上升。

城市超级有机体是一个高度复杂的系统,一般拥有三个特点。

第一,它是一个自我组织的城市系统。其产生过程没有总体规划,其发展过程也没有中央协调。在城市超级有机体中,几百万决策同时产生,且在总体上相互联系,整个系统呈现动态平衡。

第二,城市超级有机体是围绕相邻的古老城市中心进行的缓慢发展。这就是为什么有些地方叫做城市边缘区,因为每一个城市中心都被不同类型的郊区围绕。这些边缘地区的更地区,一般为中心城市的需求服务。在系统扩张过程中,它们也会与相邻城市的边缘地区重叠。相邻城市边缘地区的共同成长,可以称之为城市界限的形成。

这些低人口密度的城市边缘地区,在USOs形成过程中扮演了关键的角色。它们提供了食物、淡水以及城市人口休闲娱乐的地方,还为中心城的发展和垃圾填埋场、废弃物处理场等提供地块。在亚洲地区,城市边缘地区早已被村庄和生产性用地占据,所以,它们城市化的过程充满了拆迁和冲突。农业用地会越来越多地采用资本密集型生产方式。这种现象在欧洲也曾经出现过,被托马斯・西乌尔和其他一些学者称为“中间城市”。

对一些观察者来说,城市边缘地区是一种混乱又是多用途的土地利用形式。艾伦・伯杰在其《棕地:美国城市中的废弃地景观》(Drosscape: Wasting Land in Urban America.)一书中,记录了城市边缘地区的中间角色。中国和亚洲其他地区的密集城市边缘地区,与此并无太大差别。农村就地被城镇化,被贯穿整个地区的基础设施网络和更广阔的世界联系起来。这些新成长起来的城市聚集地区之间的实际空间时间距离持续缩短,从而让它们在多个地区更像一个城市集体――一个人类聚集区。

第三个或许也是最为重要的特征是,城市超级有机体不可避免地出现了被主流经济学家称为“负外部性”的问题,并损害了整个系统稳定性。由于新自由主义意识形态仅鼓励缩小公共部门,城市超级有机体就缺少了自我修复的能力。而这种自我修复的能力有助减缓或可能扭转这些经济增长的“副作用”。

“负外部性”的四个典型类型为:空气、土壤、水及地下储水层的退化;日益增加的经济和社会不平等;大规模失业,尤其是青年人失业;政治腐败和犯罪率上升。这些“负外部性”会威胁整个系统的稳定性。

城市规划的真正意义

在高度复杂的城市系统中谈论空间规划的意义。我们将视线转出中国,回到北美大陆,尤其是加拿大。

加拿大的主要城市群蒙特利尔-温哥华-大多伦多地区,与中国的城市超级有机体相比发展等级远远不够,但同样具有高度复杂性,也适用于类似的规划逻辑。

城市超级有机体是非线性、规模巨大、迅速变化的城市系统,它们的表现很大程度上是不可预测的,而且处于一种“自驾驶模式”。进一步说,城市超级有机体五个维度中有两个涉及空间规划。这两个维度并非驾驭城市进化过程的手段。在这个意义上,规划主要是让基础设施公共投资顺应需求。

我用一些特例说明规划的意义到底是什么。

城市变化不是政府规划文件能指导的,而是百万个行为个体相互作用的结果。半个世纪前,政治经济学家查尔斯・林德布洛姆曾表示,全面规划是不可行的。他在其经典著作《民主的智能》(1965)中提出了一套决策方法,即“离散渐进主义”和“分离的相互调整”。我不知道林德布洛姆那时是否知道,英国控制论专家罗斯・艾什比有关需要多样化定律的理论,比他的理论早了十年。艾什比的法则是:对任何问题的解决必须与问题本身一样复杂。科学模型本质上是对现实的过度简化。然而,没有哪个模型能够告诉我们应该做什么。模型缺少必要的多样性,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没有适合长三角地区发展的天才完美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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