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式狂欢的新高度

时间:2022-10-09 04:03:58

中国式狂欢的新高度

现在的北京海淀公园很安静。不过当你俯下身子,看那些青绿的草叶,依旧能够看到踩踏的折痕,依旧能够感觉到就在不远的前些天这里曾经发生过什么。

2007年5月1日到4日,每天有两万人从四面八方挤到这块35000平方米的草坪,在开放而又有限的空间里,跳的跳、闹的闹,玩的花样百出。如果还嫌不尽兴,干脆一群人围成圈儿,起跑后互相撞击对方的身体。这四天内。他们就这样从中午开始,一直闹到晚上10点多。

这群路人眼中的疯狂者大都是年轻人,他们中有人把自己长达4天的喧闹解释为“纵情欢乐”,这与《现代汉语词典》中对“狂欢”一词的解释完全一致。

这个狂欢之地是北京海淀公园,位于这座急剧扩张的城市的西北四环,海淀公园的草坪成为他们纵情欢乐的承载物。35000平方米仅仅相当于7个标准的足球场,正是这块弹丸之地在4天内接纳了总计8万人的集体宣泄。

发生在五一长假期间的这场盛大狂欢有一个名字,叫“迷笛音乐节”。迷笛,本是上世纪80年代初国际乐器厂商间达成的一项协议,这个协议统一了新派生的各种数字乐器的接口方案,后来被泛指各种电脑音乐设备。上世纪90年代,以传播现代音乐为己任的北京迷管音乐学校诞生,而“迷笛音乐节”便从这所学校派生出来,2000年至今,“迷笛音乐节”历时8年,其间,“音乐”二字逐渐淡出人们的视野,狂欢的意义被不断放大。北京地下乐队“舌头”的主唱吴吞甚至在2004年“迷笛音乐节”终场舞台上高喊“重要的不是摇滚乐,而是你们!”当时,台下人潮汹涌,许多人当场流下了狂热的眼泪。

有人如此评价这8年来的迷笛音乐节:“迷笛,统一了数字乐器的接口,也统一了中国人的狂欢接口。”

5月1日下午3点,北京海淀公园东门外就已经蜿蜒着数百米的长队,焦急的人群在烈日的暴晒下等待着入场,他们手持着八场券――“迷笛”一会儿就要开幕了。与此同时,许多人依然在赶往海淀公园的路上,这些还没买到八场券的“狂欢期待者”甚至还不知道:这一天的9000张日票和6000张通票已经全部卖光。事后,迷笛音乐学校校长张帆告诉《新世纪周刊》2007年的迷笛音乐节,“每天进场人数达到2万,比去年增加了1/3。

尽管“迷笛”的音乐色彩日渐淡漠,然而。这场8万人的集体王欢终究不能缺少音乐这个大背景。“迷笛”的舞台是乐手、歌者发出狂欢信号的所在,吉他噪音的扫射是8万人集体狂欢的发令枪。掷年的“迷笛”舞台划分十分细致,囊括了主舞台、吉他舞台、电子,实验音乐舞台、YAN舞曲舞台和场外舞台,并首次增设Hip―Pop舞台。67支中国乐队,23支国际乐队,57名中外民谣、嘻哈、舞曲、电子实验音乐家为8万狂欢者制造着纵情宣泄的背景音乐。

事实上,海淀公园在这四天里聚集了来自各地的狂欢者,他们中有的甚至是从新疆、云南、上海赶到这里的。

与8年前的冷落相比,今日“迷笛”已经壮大为一场真正意义上的集体狂欢,也有人干脆把它称为“疯子过节”。最怪的怪物和最美的姑娘、热血奔涌的“愤青”和不甘颓废的“愤中”、放肆的朋克青年和平日里循规蹈矩的白领……他们在四天内汇聚在一起,成为当今中国一部分先狂欢起来的人。

“在周围同事中间流行的蹦迪、钢管舞啊什么的,我觉得太小儿科了。迷笛有音乐、有啤酒,在这里,我可以呼吸最自由的空气,我可以尽情宣泄,因为这里都是我的同类。”5月3日下午,在轰鸣的声响中,26岁的王文辉几乎用喊的方式说出了这句话。他目前供职于北京一家外企广告公司,从非典那年开始参加迷笛音乐节,从此便一发不可收拾。王文辉的装扮显得十分醒目,艳绿的T恤印着奇怪的图案,头发用摩斯打成了鸡冠状。他说:“我不是单冲着音乐来的,但迷笛不能没有音乐,音乐让这里的狂欢显得很干净。”王文辉指着自己身上的T恤说:“这是我在门口用颜料涂的,好看吧?”

事实上,舞台上下的“迷笛”已经成了今日北京“奇装异服”最为聚集的场所,另类的、前卫的、怪诞的服饰在这里得到了集中的展示。为了能让这种展示更具个性化,入口处特地设置了一个台子提供颜料,人们可以在T恤上任意涂鸦,制作“独此一家”的个性T恤。

五月初,北京的平均气温高达30摄氏度,而在迷笛音乐节现场,却不乏高温里穿着皮衣、皮裤的青年,甩动一头长发,跟着音乐尽情摇摆,而他的脚下则是一双脏得不能再脏的帆布鞋。

Pogo依然是今年音乐节上最为狂热的场景,这种源于朋克乐的撞击被狂欢者们认为是宣泄情绪的最佳方式。素不相识的人们围成一个圈儿,助跑之后跟着音乐的节奏猛烈撞击彼此,一个个热烈的人造漩涡让狂欢者感受到瞬间刺激的狂喜。

一位有些发福的中年人出现在Pogo的人群中,撞击结束后,这位初为人父的男子说:“起跑之后与对面的人撞上的一刹那,我的脑子‘唰’的一下,好像在那个瞬间达到了兴奋的定点,太爽了。”

他在北京中关村上班,大学时迷上摇滚乐。“我感觉自己的生活距离音乐已经很远了,我根本不知道台上那些新乐队,太久没听中国摇滚乐了。但我还是特别兴奋,我曾经以为自己的生活就是那样子了,没想到,迷笛给了我这么大的震撼。他们唱的歌我完全不熟悉,但我却一下子能感觉有一股子血往脑门冲。”这是他第一次参加“迷笛”,他说他以后一定年年来。

伴随狂欢场面的是在现场不断走动的警察。海淀分局的周警官四天来一直在执勤。他说,“这些人的狂热不仅仅是‘一点儿’而已”,但他坦言一般情况下他不会在人群中来回走动,因为“不想给观众施加一种无形的压力”。不过,今年的“迷笛”在主舞台有一群朋克之间出现了摩擦,“但很快就自己化解了”,张帆说,8年来都没有发生恶性事件。“我们给大家提供一个自由、宽松的空间,他们就会自觉维护。”张帆认为大家有一种默契,“谁都知道是不能出事的,出事了就没得玩了”。

“迷笛”以音乐之名,圆了中国当代年轻人的狂欢梦想。在草地上赤脚踢足球,白天放风筝,夜里放焰火,把安全套吹成气球打来打去,在极限运动专区展示炫炫滑板绝技……今年的迷笛音乐节首次引入“创意市集”。创意高手们宣称“思想有多远,我们就能扯多远”。于是,“步行去火星”玩偶、花布兔仔、DIY首饰、明信片、漫画书、复古铁皮玩具在“创意市集”上轮番登场,也勾起了狂欢者的购买欲。

从事网站制作的SOHO一族Taby庆幸可以用这样的方式释放自己。“这在我父母他们那一代人来说,是匪夷所思的。”

Taby从2006年起参加迷笛音乐节,他对“迷笛”的感情显然比其他人深了一层――第一次来“迷笛”狂欢,他就“捡”回了现在的女友。

像Taby这样在“迷笛”上遭遇爱情,绝非偶然。美丽的女孩是这里的一道风景。超短裙、旗袍、少数民族服饰、比基尼……她们中有人背着天使的翅膀,也有人在每天夜幕降临前,点亮头上魔鬼角形状的小红灯。她们也要要占领这片草地,玩个痛快。

草地、阳光、音乐与狂欢给迷笛音乐节上的“美女和野兽”提供了完美邂逅的可能,每年“迷笛”过后,网络上的相关论坛很快就几乎变成了寻人启示专版――外国女孩寻找“像鱼。一样可爱”的中国男孩,男孩寻找给他吃了一串烤鹌鹑蛋的女孩,女孩寻找莫西干头小帅哥,不一而足。

这块35000平方米的草地,在4天内见证了如此之多的欢乐。连那些最为挑剔的人也不愿意离开这里。他们用自己的行动,为中国的狂欢创下了一个新的高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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