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代艺术“再中国化”

时间:2022-10-02 05:58:34

当代艺术“再中国化”

在四川博物院的一层展厅,“行云――中国当代新艺术展”带给人们太多的遐思。

这里,没有了方力钧、岳敏君标志性的大笑脸,有了鲤鱼跃龙门和熊猫;少了西方元素,多了中国传统符号……有人说,一种飘在空中的当代艺术,沉下来了;看不懂的艺术,容易理解了。

这也正是策展人吕澎所希望的,他说,传统文化从未离开过我们今天的当代艺术,它和当代艺术之间始终存在着某种关联。而且近几年,吕已经感知当代艺术“再中国化”,并在形成新的气候。

大笑脸没了

在“行云――中国当代新艺术展”中,传统元素愈发凸显。

面对着新作《迷宫系列――山人》的岳敏君,被观者包围着,众人几近一致地认为,“岳老师转型了。”

他的作品里,没有了从前光头似的形象,取而代之的是漫步与蹒跚的熊猫和古代庭院围墙筑成的迷宫。山人的主题与熊猫毫无关系,“虽然熊猫对成都有着特别意义,但我选择这幅作品并不是刻意去迎合什么,”岳说,“只是借熊猫来诠释文化和精神之间的尴尬状态。”

他不太喜欢听别人对自己转型的评价,他一直觉得,东方和西方最大的差距就是逻辑和非逻辑性,大家可能需要摆脱一种思想的认识,对知识,对历史的认识,然后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尝试。

“随心所欲吧,”岳摸了摸了自己的光头,笑了笑。

环顾展厅,不论是岳敏君的熊猫,还是方力钧的鱼,再或是周春芽的桃花……诸多画面元素都与此前形成强烈反差。他们没有肯定在以后的画作中也会加入一些传统元素,也没有给自己下一个定论。

最贴近传统的时代

实际上,以周春芽、何多苓等为代表的川派画家,多年前已将传统元素融入当代绘画,如周的《石头》。策展人吕澎将周春芽视作“把传统和当代糅合得最好的少数几个艺术家之一”,说他用油画去展示、体现中国传统的气质,语言又是当代的,这很难得。

与传统的结合,周确实走在了前面。

20世纪90年代,周春芽创作《石头》系列时,正在研究文人山水画。当人们再看到周春芽最近的新作《桃花》,已经开始反问,“难道中国当代艺术家向西方学习了30年之后,开始了一场对传统文化的集体回归?”

周春芽对此的回答是“不一定”,他说,吕澎曾策划的“溪山清远”是一种视角,是希望艺术家能思考传统,或者说思考如何利用传统。实际上参加“溪山清远”展览的艺术家,没有完全受他的影响,都是按照自己独特的风格创作的。可能有一些艺术家比较偏向于传统,有些艺术家还是按照以前的那种画法。

“最终我的艺术还是要按照自己的个性去发展。”不单周春芽这么认为,何多苓等等艺术家也都在追求个性。

早在上世纪80年代,何凭借着《春风已经苏醒》和《青春》震动了中国油画界,人们看到了那些厚实的暖色调土地,后来变成比较复杂的灰色,现在变得明朗起来,转成冷色调了。“油画本身应该是厚重的,80年代追求沉着、用力、厚重,现在就接近水墨画了,空灵、飘逸,比较圆润,”何多苓说。

和周春芽探索传统的时间相仿,何多苓也是从上世纪90年代初尝试在绘画中结合中国元素,不过更多是拼贴中国文化符号,更像是生硬而过渡性的作品。现在的他更随心所欲了。“中国油画最贴近传统的时代已经到来了,”何多苓信心满满。

回味传统的味道

这一切应验了吕澎说的一句话,“其实不是一个方向的问题,而是艺术资源和艺术创作可能性的问题。”

过去30年,中国当代艺术家不是不用传统资源,而是不了解,大部分人只知道文艺复兴,知道法国,知道当代,他们在这个领域里游刃有余,却忽视了自己家里的资源。吕澎说,“这不是一个简单重复和反观的问题,而是如何扩大自己视野的问题。”

近几年,吕一直在探索中国当代艺术本土化的问题。早在“行云――中国当代新艺术展”之前,吕就在成都双年展中策划过以“溪山清远”为题的当代艺术展,此题出自宋代夏圭的《溪山清远》卷,彼时,传统元素已体现在诸多参展作品中,如张晓刚的《红梅》,周春芽的《江春水》等。

吕说,对传统文化资源的汲取并非仅仅是“民族主义”的身份确认,而是它在某些层面为我们提供另一种可能。

“溪山清远”成都站之前,这一题材已分别在伦敦和旧金山以“Pure Views”之名展出。参展艺术家大部分是当代艺术圈的明星范儿,像沈娜的仿古刻板油彩绘画、曹敬平仿“马远波涛”丙烯彩画、张晓刚的《风景No.1》等等,都是为此主题量身而造。

在吕澎眼里,“溪山清远”仅仅是一个提示,假如中国当代艺术的发展转向,是像陈丹青临摹的《王蒙双重奏》和彭斯的“仿古山水”、张晓刚的《红梅》、张小涛的《向李唐致敬》、叶永青的《寒江》这么简单,那么艺术就无需探索和创造了。

不仅仅是一种提示,还是遗憾的宣泄,因为直到上个世纪80年代末期,他们都没有时间和理性去顾及自己的传统。现在,当他们开始回味传统时,或许还没有真正尝到传统的味道。

正如一位杨姓藏家看了何多苓新作《杂花》之后感叹的那样,“艺术家重新认识中国文化了,但这不一定是中国当代艺术转型的一个方向,方向有很多,等他们真正走下去的时候,也许会发现,自身对传统的理解,完全不一样。

回到自身语境

看中国当代艺术的视角,英国著名收藏家萨奇的前夫人多利丝・洛克哈特比较特别,“如果让我也评价中国当代艺术的话,我个人觉得好像缺少了一种中国传统艺术最为核心的宁静致远的那种内涵。”她说,“假以时日我们会慢慢发现中国当代艺术回归传统精神的趋向,不是说完全从形式上,而是从韵味上达到或者说回归到传统的精神。那也可能是中国当代艺术的下一个发展阶段。”

洛克哈特不赞成中国当代艺术对西方的模仿,“如果继续模仿西方或者说继续西化的话,无论是从理念上还是从创作上来讲都是错误的……民族文化当中最优秀的东西其实是最让别人欣赏自己的一种特质。”

所以,“溪山清远”也好,“行云”也罢,都已经清楚地表明:已经有很多艺术家意识到了“中国性”建构的本土价值,并正在努力回到自身的语境之中。

这一切才刚刚开始,少数作品简单摹仿传统山水画图式与符号,好似追求与传统的联系。批评家鲁虹说,比起目前国内各画院的大批山水画家,他们并不一定做得更好,也没有显示出作品的当代属性来。

在鲁虹眼里,这方面曾经做得比较出众的有徐冰、谷文达、傅中望、吕胜中与吴山专等人。上世纪80年代中期以后,他们就开始琢磨“中国传统”的表现形式。这几位艺术家,从表达当代感受出发,分别从不同角度借鉴古老的文化传统,即1911年以前的传统。

徐冰与谷文达,借用传统汉字;傅中望,借用传统建筑中的榫卯结构;吕胜中,借用民间剪纸;吴山专以现代的手法借鉴新的文化传统元素,即1949年以后的传统……可惜,大多数艺术家并没有意识到“对接传统”这一问题的重要性,所以也没跟上这几位艺术家的步伐。直到21世纪初,所谓“去中国化”的问题,或者说“西方化”的问题还在中国当代艺术中很普遍的存在。

于是,鲁虹与孙振华在2001年策划了“重新洗牌”一展。傅中望的雕塑作品借用了中国画四条屏,邱志杰在行为艺术作品借用了传统书法《兰亭序》……用鲁虹的话说,“就是希望艺术家能想办法从传统中寻求借鉴,尽力解决中国当代艺术与传统断裂的问题。”不巧,这个展览却被少数人误解为水墨展。

走到现在,虽然中国当代艺术中,已经逐渐凸显传统的影子,然而,“再中国化”依旧不是一时半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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