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人一来,欧洲人就晕

时间:2022-09-24 01:08:49

中国人一来,欧洲人就晕

巴塞尔艺博会、威尼斯双年展、卡塞尔文献展上的中国幽灵

在赶往威尼斯、卡塞尔、巴塞尔的飞机、火车和轮船上,以及在每个展馆内或者展场外休息的露天咖啡区,都能见到平时在798艺术区晃悠的熟悉脸孔。

不知是否巧合,国际上著名的三大艺术活动,一年一次的瑞士巴塞尔艺术博览会,两年一次的意大利威尼斯双年展,5年一次的德国卡塞尔文献展,在6月几乎相隔不到10天的时间内相继开展。对中国艺术界这个6月可以说是一个划时代的月份,因为在欧洲的重要展场,突然史无前例地出现了大批自发到来的中国人。

在赶往威尼斯、卡塞尔、巴塞尔的飞机、火车和轮船上,以及每个展馆内外的露天咖啡区,都能见到平时在798艺术区晃悠的熟悉脸孔。他们还不是一般的爱好者,而是专业人员,其中既包括北京、上海艺术圈的批评家、策展人、艺术家、画廊拍卖机构负责人、新闻媒体从业人员,也包括来自广州、武汉、南京、杭州、沈阳、成都、重庆的大批艺术家和专业人员。这三个城市几乎能强烈感受到一个近在眼前的事实:中国人来了。

中国艺术家的欧洲狂奔

中国人大批地不请自到,当然跟这两年国内的当代艺术热有极大关系。国内艺术市场热一浪高过一浪,使大批五六十年代出生的艺术家成为千万富豪、70后艺术家变为百万富翁,798艺术区的画廊在两年之内也从十几家变为一百多家。这次在欧洲三大艺术展现场人来人往的中国人,一开始大家以为是参加艾未未《童话》作品的“材料人”,其实大批都是中国艺术界的年轻新贵。

他们不约而同来到这几个艺术胜地,想知道国际顶尖的双年展和文献展究竟是怎么产生魔法的。但这次可能要让大家失望了,威尼斯双年展和卡塞尔文献展不仅主题和作品特别沉闷保守,没有什么特别出挑的艺术家。

德国卡塞尔文献展开始当天发生一个插曲,先到场的中国参观者发现馆方在画册和展墙上将和台湾、香港一样单列为一个地区,这引起在场的中国艺术人的抗议。后来在开幕式上,馆长在致辞中两次重申是中国的一部分。

巴塞尔艺术博览会是国际上比较重要的画廊博览会,但真正受到中国艺术界关注还是最近几年。其入会资格比较严,一般要申请3年才可能入驻设展位,所以至今还没有真正的中国画廊进入,仅有的两家跟中国艺术有关的是香格纳画廊和乌斯迈勒画廊,他们也是以瑞士身份进入的。

由于这几年艺术市场的销售成为众多艺术家的一个主要价值追求,所以这次除了画廊和拍卖机构人士外,也有很多中国艺术家来巴塞尔博览会参观。

当然大家更关注的还是威尼斯双年展和卡塞尔文献展。自中国艺术家1993年第一次参加威尼斯双年展,这两个展一直是国内关注的对象,像是魔法城堡一样,几乎只要参加这两个展的人都会突然成为艺术圈中重要的艺术家。甚至水准不高的国内双年展也因为沾上了双年展这个好名声,而风光了好几年。

中国人在欧洲艺术活动的盛事中,开始大规模地介入和民间自发的大批人马不请自到,并且每个人身上充满大国崛起的气息。与此相比,整个欧洲艺术界倒显得迷茫。在威尼斯和卡塞尔现场,可以感受到欧洲艺术人只是将其看作一个正常的大型艺术活动,观看心态很平和,倒是中国人反而比欧洲人更重视这两大展览,好像是先来查看敌情,以准备将来跟欧美艺术圈一决高下。

艾未未携带了更多的中国人

中国艺术家艾未未的行为作品《童话》则在德国弄得满城风雨,几乎卡塞尔全城的人都在念叨艾未未的名字,以至于好像就他一个中国人参加了文献展,他的名字在当地媒体的曝光率远远盖过了其他参展中国艺术家。

由于他找去的一千多个中国人并没有统一着装,以至于只要是在卡塞尔的中国人都会被误以为是《童话》的参与者。关于《童话》的逸闻一直被谈论,比如说所有参与者都被没收了护照,大家在城边的一个仓库大棚里群居。一些《童话》团员溜出卡塞尔到别的城市偷偷旅行。团员中居然还有歌星老狼。

艾未未的作品也许是这次卡塞尔文献展唯一刺激大家神经的作品。他花了300多万欧元将1000多个中国人弄到卡塞尔旅游,堪称中国当代艺术目前投资之最。除他之外,威尼斯双年展和其他中国艺术家的表现都过于温和,几乎没有引起当地的什么反响。

而这两个展实际上都给了中国艺术家最好的作品位置,可见原先期待是比较高的。巴塞尔博览会开展前两天,附近的卡尔斯鲁小城举办了一个由韩国策展人李圆一策划的亚洲当代艺术展,也有近四分之一是中国艺术家。这个展览专门赶在卡塞尔文献展前开,馆方请了赴卡塞尔文献展的国际策展人、批评家和机构负责人前去参加开幕式。

此前大家一直期待较高的由侯翰如策划的中国馆倒表现平平,首先中国馆租用的场地原是一个油罐仓库,居然有三分之二空间被大油罐占据,两个女艺术家尹秀珍、瞰萱的作品只能插在屋顶和油罐之间,从策展角度看,不管什么好作品只要放进这个屋子都要被“喧宾夺主”,真不明白为什么要租这么怪的空间。另两个女艺术家沈远、曹斐的作品是在户外,曹斐由于技术问题实施没有效果,沈远属于被大部分中国观众认为比较弱的艺术家,不知道为什么也参加了国家馆。

威尼斯的国家馆部分是威尼斯双年展的重头戏,大部分重要的国家馆都集中在一个大公园里,建有永久场馆,重头戏主题馆也在这个公园内。少部分散落在各地。组委会办的特展是距公园坐船一站远的码头区的军械库,中国馆就在军械库的尽头。一般而言,国家馆最好的也最有面子的地点是在公园区,这里云集了一百多个国家的国家馆,包括最重要的美国、英国、法国、德国、俄罗斯等。实际上,通过外交或者政府途径在公园区拿一块空地应该不难,盖一个馆也就几千万元,对中国国力来说也不成问题。目前中国馆所在的码头区虽然环境不错,但位置太偏,实在有损中国新兴大国经济繁荣的形象。

中国当代艺术的骗金术

本届巴塞尔博览会的开幕日,人山人海,云集了全球的爱好艺术的年轻富有的成功商人和企业家,这倒是跟中国的艺术热相似。巴塞尔博览会一层是最重要的区域,几乎全是美国在七八十年代崛起的重要画廊,展位上挂着的也几乎像是美国1960年代波普艺术以来的艺术史的缩影。这正好跟不久前在北京举办的《美国艺术三百年》展具有一种联系性。

1960年代以后的美国艺术从波普艺术、概念艺术、极限主义到新媒体艺术,引领了国际艺术的潮流,甚至反过来影响了他们的欧洲老大哥。但美国战后的新艺术实际上是艺术和资本紧密结合的产物,很多当代流派都是画廊在幕后操纵的结果,有些原作实际上没有艺术史上的图片那么好。而且,很多挂在现场的美国著名艺术家的作品,质量也并不怎么样,很像这两年国内一些前卫艺术家出名后接受大量订单干出来的作品。

巴塞尔博览会到处是此种名艺术家赶制订单的作品,这种现象实际上是全球性的,20世纪的很多所谓的艺术大师都有过这种粗制滥造的生产行为,中国只不过晚了30年出现。但是美国艺术家毕竟自己创造了一些形式,即使是一种皇帝的新衣。而中国近年来所谓的当代艺术收藏,似乎“皇帝的新衣”现象更为荒诞和严重,一些收藏家一掷千金买回去的作品,有些只是对外国艺术的模仿之作,在巴塞尔博览会上能看到不少外国作品几乎跟国内的某些卖高价的艺术作品一模一样。在某种程度上,当代艺术成为一种“骗金术”确实也开始在中国出现,一些艺术家利用艺术泡沫,轻易挣得上千万人民币,这在目前的艺术圈是一个不争的事实。

从威尼斯到卡塞尔,再到巴塞尔,当代艺术在资本体系的操纵下还在进一步深陷。中国艺术正赶上资本流动过剩和社会变动所带来革命性时期,这本来该是艺术伟大创造的全盛时期,但是中国当代艺术也在疯狂地拥抱资本。欧美艺术在停滞不前,中国艺术也已经完成了向西方艺术的学习,中国能抓住这伟大的历史机遇脱颖而出吗?这是我在欧洲之行一直不由自主所自问的。

乏善可陈的欧洲三大展

也许是主办方想进行一次大胆的尝试,威尼斯双年展和卡塞尔文献展选择了两个不是很专业的策展人来充当总策展人。威尼斯双年展总策展人罗伯特斯托(Robert Storr)靠做里希特个展起家,但他几乎没有做过什么重大的国际大展。卡塞尔文献展策展人罗斯・诺克(Ruth Noack)原来是新闻记者,更业余,居然就一下子拿下卡塞尔文献展,让人百思不得其解。

双年展和文献展这种跟地方政治体系密切相关的国际大展,策展人要进入这个体系看来也未必全是依据学术标准。从这个现象看,中国人以往对于威尼斯和卡塞尔两大展事的学术崇拜是由于信息屏蔽和不对称所致。罗伯特斯托算是一个有学术根基的学者,他提出的“以感官思考,用思想感受”,还是一个不错的命题,但就是理论大于实践,整个展览太学究化,展示效果过于保守沉闷。罗斯・诺克的卡塞尔文献展没有主题,但他在文献展模式和展示形式上作了不少大胆实验,比如将一些当代作品插在一个十六七世纪欧洲古典绘画的厅中配对展出。而且他这次启用的艺术家三分之二是做了十几年艺术还没出头的近50岁的老艺术家,不同于以往文献展注重明星和新锐艺术家的模式。

由于前几届的双年展和文献展都做得过于主题政治化,像塞曼连做两届双年展打的是中国牌和政治牌,文献展的卡捷琳娜和奥奎打的也是身份政治牌,这次罗伯特斯托和罗斯・诺克都想使主题往语言本体和艺术家的个人内心走。罗伯特・斯托的主题展近四分之一是抽象艺术和极限主义作品,很多作品也许语言很细腻,但没有特别出众的语言形式,很少有视觉冲击力的作品。这届威尼斯双年展几乎可以反映近20年国际当代艺术的困境,就是在语言上基本上停留在美国七八十年代艺术的基本样式的阴影下,观念艺术、极限主义和新媒体影像。最近20年国际当代艺术在语言形式上没有什么创新。文献展策展人似乎也感觉到了,似乎比较侧重伊朗、突尼斯一带的艺术味道,就是那种“混浊的自我、阴沉的绚烂”的个人化的怪异感觉。罗斯・诺克最值得称道的是,敢于选用埋没多年但坚持个人形态的老艺术家,这种大胆勇敢的举动在寻求效果保险的国际策展历史上是少见的。但是这些艺术家似乎都没有将坚持个人形态做得很彻底,作品没有给人记忆深刻的视觉特征。实际上,诺克选的艺术家也许都很有独特的自我和坚持不懈的意志,但好像都缺乏才气,这就不难理解诺克的文献展作品大都是一种个人沉溺和自我怪异的形式,有特点但无关宏旨,更与当代社会的主流距离很远。

与国内写实绘画一统天下的景观不同,国际展览中绘画并不是一个很重要的部分,尽管有人声称中国可以有中国特色,以绘画为主,但这毕竟是意气偏执。从威尼斯和卡塞尔的现场看,绘画、装置等传统形式尽管也有艺术家在夹缝里实验,但这可能性太小了,基本上没有新意。

真正给人耳目 新的还是新媒体作品。像主题馆的美国艺术家乔苏・莫斯里(Joshua Mosley)、俄罗斯馆的AES+F小组的3D动画片,在语言和题材上都很有冲击力。这届威尼斯双年展的国家馆区也是历届最保守的一次,像英国馆是翠西艾米的个展,德国馆是古兹基的个展,美国馆则是一个从未听说过的艺术家个展,作品也莫名其妙。

这次国家馆给人惊喜的倒是俄罗斯馆,也是所有国家馆实力最强的一个馆。俄罗斯馆从主题到艺术作品都非常完整,参展作品也在新媒体影像和互动装置方面具有极有冲击力的视觉实验,这次俄罗斯的国家馆为俄罗斯艺术界争光不少,也就此终结了俄罗斯当代艺术“滑坡”说。

也许欧洲的生活设施和人文环境都太好,欧洲社会生活好像已经没有什么问题,使得欧洲的当代艺术一直在社会和自我内容上找不到特别有力的主题,在语言上最近20年也没有什么重大突破。这可以说是威尼斯和卡塞尔两大展览了无新意的症结,两大展览想回避打政治牌,专注语言的学术探讨,但欧美当代艺术语言又没有什么重大突破,这也许是缺乏展览职业经验的两大展览策展人没有想到的。中国当代艺术则正相反,中国有太多有意思的艺术题材和资源,但目前太关注艺术市场。

与两大展览同月开始的本届巴塞尔艺术博览会,尽营水准比国内高,但作为一个商业活动,真正的一流当代作品并未出现,没有像国内传说的如何了不得。但它充满艺术交易的商业活力,也是不争的事实。尽管欧美艺术界在学术上充满迷茫,但艺术市场却依然蓬勃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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