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国新文学独特艺术样式探讨

时间:2022-09-10 07:47:12

我国新文学独特艺术样式探讨

摘要:《雷雨》集中展开了周、鲁两家前后30年错综复杂的矛盾冲突,显示了作品严谨而精湛的戏剧结构技巧。《雷雨》广泛地吸收了西方戏剧的优点,明显受到易卜生戏剧“社会悲剧”、莎士比亚戏剧“性格悲剧”和古希腊戏剧“命运悲剧”等西方戏剧观念和创作方法的影响,并将它们有机地结合在一起,成功地表现了20年代中国带有浓厚封建性色彩的资产阶级家庭中各种人物的生活、思想和性格,成为中国现代第一出真正的悲剧,从而使话剧这种外来的艺术形式完全中国化,成为我国新文学中一种独特的艺术样式。

关键词:曹禺;周补园;繁漪;封建

中图分类号:I653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2-3198(2009)08-0207-02

曹禺,卓越的中国现代戏剧家。原名万家宝,祖籍湖北潜江。生于天津一个没落的封建官僚家庭。在天津南开中学学习期间参加戏剧活动,曾担任易卜生《玩偶之家》等剧的主角。1929年考入清华大学外文系,广泛钻研从古希腊悲剧到莎士比亚戏剧及契诃夫、易卜生、奥尼尔的剧作。1933年大学即将毕业前夕,曹禺创作了四幕话剧《雷雨》,于次年公开发表,很快引起强烈反响,它不仅是曹禺的处女作。也是他的成名作和代表作。

《雷雨》在一天时间(从上午到半夜)、两个场景(周家和鲁家)里。集中展开了周、鲁两家前后30年错综复杂的矛盾冲突,显示了作品严谨而精湛的戏剧结构技巧。该剧反复写蝉鸣、蛙噪,写雷雨到来前后的闷热,其用意不仅是渲染苦夏的“郁热”氛围,而且还在于暗示人物的情绪、心理、性格。《雷雨》广泛地吸收了西方戏剧的优点,明显受到易卜生戏剧“社会悲剧”、莎士比亚戏剧“性格悲剧”和古希腊戏剧“命运悲剧”等西方戏剧观念和创作方法的影响,并将它们有机地结合在一起,成功地表现了20年代中国带有浓厚封建性色彩的资产阶级家庭中各种人物的生活、思想和性格。成为中国现代第一出真正的悲剧,从而使话剧这种外来的艺术形式完全中国化,成为我国新文学中一种独特的艺术样式。

1 易卜生戏剧的“社会悲剧”的影响

易卜生戏剧的“社会悲剧”的影响,主要表现在周朴园形象的塑造和作品的主题思想方面。周朴园是《雷雨》的主人公,是剧中各种悲剧的根源。作品以他为中心,安排了两条主要的线索;一是他与妻子蘩漪的冲突,以表现家庭内部的矛盾;一是他与矿工鲁大海的冲突,以表现他与工人的对立,这两条线索又通过侍萍而紧密地联系在一起,构成了尖锐复杂的戏剧冲突。周朴园是一个狠毒凶残的资本家。作者通过鲁大海之口,揭露了他血淋淋的发迹史:从前在哈尔滨包修江桥时,他故意让江堤出险,淹死了两千多个工人,进而将每个工人的抚恤金中扣去300块钱。只要能弄钱,他什么都做得出来。

周朴园是一个封建气息十分浓厚的资本家,他出身于封建家庭,到德国留过学,应该说受到过良好的教育,但家庭出身影响着他的人生进程,他从青年时代起就干过不少伤天害理的事,后来发迹成了个煤矿公司的董事长。他虽受过资产阶级教育,却同时与封建地主阶级的思想感情有着深厚的血缘关系,这是那个时代中国资产阶级的普遍特点。他不但自私、冷酷,具有专横的统治心理,而且还十分的虚伪、假道学,剧中的侍萍骂他是“强盗”、鲁大海骂他是“吸血鬼”、繁漪则骂他是“假君子”。在他的统治下。周公馆竟成了一口充满罪恶而令人窒息的“残酷之井”。作为资本家,他唯利是图、凶残狠毒、血腥剥削、镇压工人。

作为封建家长,他满脑子是封建纲常伦理观念,他要把周家造成一个“最圆满、最有秩序”的家庭,为了这样的家庭,他努力保持自己所谓的“体面”,显示自己的尊严,给妻儿和社会上的人造成一个印象:他是慈善家,有道德的人。有教养的煤矿矿主,可是,他自己的言行却撕破了他的假面具。

在家中,他的话就是法律,为了贯彻他的意志,不惜牺牲任何人的幸福。他与蘩漪的关系,表面上是一种夫妻关系,实际上却完全是一种主仆关系,他需要蘩漪做的。只是为孩子们树立一个“服从的榜样”。在“第一幕”他强迫蘩漪喝药的一场戏中,蘩漪拒绝了他的要求,他先是让小儿子周冲端着药去劝,看着周冲含泪的眼睛,蘩漪只好退而求其次,请求留到晚上再喝。可他仍不肯让步,又命令大儿子周萍去劝,并且要跪着劝,直到蘩漪认输方才罢手。在他的眼中,根本没有蘩漪独立的人格和起码的尊严,他关心的也不是妻子的健康,而只是自己的意志。

周朴园与前妻侍萍的关系,更充分暴露了他伪善的本质,年轻时他诱骗了侍萍,当他以为侍萍已经投河自尽后,为了安慰自己的良心,纪念自己一生中仅有的一次真爱,不仅将自己儿子的取名为“周萍”,保留了侍萍生周萍时的房间模样,甚至喜欢关窗的习惯,而且还一直把侍萍当作“正式嫁过周家的人看”,要为她修一座墓。但是,当他日思暮想的侍萍以女佣母亲的身份出现在他面前时,竟马上翻脸不认人。

但曹禺并没有把周朴园作为一个阶级的典型,而是作为一个活生生的“人”来塑造的。他对蘩漪的冷酷,是因为他始终无法得到她的爱;他与鲁大海的冲突,则是当时社会上日益激烈的劳资矛盾的反映;而对侍萍的翻脸,则因为他不敢正视自己心爱的姑娘重又嫁人生子的现实,最后,当侍萍再次出现在周家的客厅时,他怀着忏悔的心情,命令周萍前来与自己的生母相认。虽然作者在创作之初,“并没有显明地意识着我要匡正、讽刺或攻击些什么”,但是,“写到末了,隐隐仿佛有一种情感的汹涌的流来推动我,我在发泄着被压抑的愤懑,毁谤着中国的家庭和社会”(曹禺:《雷雨?序》,《曹禺文集》第1卷,中国戏剧出版社,1988年)。而从人的角度去感受生活,对生活进行艺术概括,这正是易卜生的戏剧观。

2 莎士比亚戏剧“性格悲剧”的影响

莎士比亚戏剧“性格悲剧”的影响,主要表现在蘩漪形象的塑造上。

繁漪是《雷雨》中最令人难以把握但又刻画的最成功的人物。蘩漪“是一个受过一点新的教育的旧式女人,有她的文弱,她的明慧,――她对诗文的爱好。但也有一股按捺不住的热情和力量在她心里翻腾着。”所以,她生活在中国现代都市社会,不能不受到一些西方个性解放思想的影响;这种影响与她本能的基本要求结合在一起,又使她带有一点“原始的野性”。这也是她性格悲剧的原因所在。曹禺在剧本的“舞台提示”中这样写道,“她的性格中有一股不可抑制的‘蛮劲’,使她能够忽然做出不顾一切的决定。她爱起人像一团火那样热烈;恨起人来也会像一团火,把人烧毁。”她是周朴园的续弦,如果算上侍萍,她实际上是周朴园的第三个妻子。

蘩漪来到周家18年,不但没有得到丈夫平等的爱,反而在精神上受到长期的摧残。她知道丈夫年轻时的荒唐事,知道周萍是丈夫与女佣的女儿生的“私生子”,也眼睁睁地看着丈夫为纪念这个儿子的生母所保留的房间。而丈夫对她,则仅仅是看作一个儿子们的榜样。这种压抑的家庭

环境和不平等的待遇,使她产生了强烈的反抗心理。她怀着对爱情和自由的向往,怀着对周家的报复,疯狂地缠着大少爷周萍。而当她发现周萍喜新厌旧,想摆脱她转而去追求四凤时,她更不惜追到鲁家,在鲁大海将要发现周萍的关键时刻,关上窗户,断了周萍的后路,把他暴露在鲁大海面前,想借鲁大海的手来达到自己的目的。最后,终于导致了四凤触电身亡,周萍也开枪自杀。在这样一种境地里,她变成了一个忧郁阴鸷的人,并且在心底里升腾出一股不可遏制的力量。她的反抗是一个被压迫女性对不合理的封建家庭“秩序”的揭露和控诉。面对周萍的怯懦,她反驳道:“我不后悔”,“我的良心不叫我这样看”。

繁漪性格的深刻性,在于让人们看到“僵死的封建的统治秩序,在一个资产阶级家庭里依然顽固地守着阵地,致使一个资产阶级女性都被逼得发疯了,逼得她发出最愤慈的抗议,起来捣乱这个家庭的‘圆满’、‘秩序’。而没有丝毫调和的余地,”这就极为深刻地揭示出“反封建的现实和深远的意义。”繁漪的悲剧性格的意义,还在于透过她的悲剧命运昭示着,“在中国追求资产阶级个性解放,个性自由的道路是行不通的”;“在利己主义的发条上产生的爱情也并不是美丽的,也不可能把她引导到一条幸福的道路上去”。当她的热情爆发时,的确有着她的尖锐性。她“满蓄着受着压抑的力”,“她是一柄犀利的‘刀’,有着铁的手腕”,甚至叫人感到阴鸷的可怕。这一切看来都似乎具有“雷雨”的性格;但是,她又是多么屏弱啊!在利己主义的发条上产生的反抗力量毕竟是软弱的,不能持久的。而从追求个性自由产生的爱情也并不是美丽的,也不可能把她引导到一条幸福的道路上去。

繁漪的形象出现在这个家庭,它表明“五四”以来要求个性解放的思潮也渗透到黑暗王国里来了。它在冲击着据守在资产阶级家庭里的封建堡垒。“她的生命烧到电火一样地白热,也和它一样的短促,”她的生命火花,照出那罪恶的家庭和社会的黑暗。她的压抑的力量,捣毁着传统的秩序,促进着这罪恶家庭最终的毁灭。而繁漪“雷雨”的性格和热情的深刻性也得到了最终的深刻展现。繁漪,这个“雷雨”性格的悲剧形象是剧本的灵魂,她决定了剧本的思想基调,艺术风貌的特点,强烈地表达了主题,集中体现了作者的美学理想。

繁漪形象的成功,在于作者深刻地表现了她矛盾复杂的“雷雨式”的性格。她对周朴园表面上是屈从的,但内心里却充满了仇恨和反抗。她追求周萍,不惜陷入“母亲不像母亲,情妇不像情妇“的可悲境地,这与其说是爱的爆发,不如说是恨的宣泄。”蘩漪是作者认为“值得赞美”的人物,所以在创作中,作者着力描写了她因“环境的窒息”而做出的一次“困兽的搏斗”,以及在这一过程中生命里所交织的“最残酷的爱和最不忍的恨”。在繁漪身上,我们看到了“五四”个性解放思想的深刻影响,尽管这种影响在繁漪这样一个女性身上的表现是变态的、复杂的;惟其如此,这一形象给人的印象也就更为丰富,更能震撼人的心灵。

3 古希腊戏剧“命运悲剧”的影响

古希腊戏剧“命运悲剧”的影响,则主要表现在侍萍形象的塑造上。

侍萍是无锡周公馆女佣梅妈的女儿,被周家大少爷周朴园诱骗,与他生了两个儿子――周萍和鲁大海。30年前的一个除夕,她生下第二个儿子才三天,周朴园为了娶一个有钱人家的小姐,赶走了侍萍。那天晚上,侍萍带着刚出生的儿子跳了河,人们都有以为她死了,但她被人救起,并且又嫁了两次人。还生了个女儿,就是现在的鲁四凤。在《雷雨》中,毫无疑问我们首先要以“母亲”二字来定义侍萍,因她是两儿一女的母亲。对于三个孩子,侍萍的母爱付出总是形成了某种程度上的悖反:对周萍的爱得不到回应,只能埋在心里;对鲁大海的爱更多地体现于担忧而不是被保护的欣慰;对的爱尤其折磨着她的心灵,因为女儿的举止在最终击溃了她承受的底限。这个性格刚强而受尽侮辱和迫害的女人,一直在努力摆脱命运的安排,由于她自己的母亲是佣人,自己才如此命苦,被人玩弄又被人抛弃,因此,她一直不准自己的女儿再蹈自己的覆辙,没想到丈夫鲁贵又把女儿送进了公馆做使女。为了把女儿找回来,没想到自己又踏进了周家的大门。命运更作弄的人是,她的女儿又同样地与公馆里的大少爷不清不白,而这位大少爷竟是周萍――四凤同母异父的哥哥。由于作者在当时从来就没有看见过像侍萍这样的“下人”有何出路,他的所见所闻全是无论怎样挣扎也不能改变自己境遇的人,因此,也就只能用“命运悲剧”来替他们作解释了。侍萍这位母亲,在对儿女歇默付出母爱的时候,显得如此无奈、苦涩而沉重不堪。

在《雷雨》的描写中,侍萍总是喜欢感叹“天啊”,与天对话,其实是无可奈何的内心独自。因为在实际生活中,她找不到可以倾吐的对象。找不到可以分担的人。从头到尾她都是一个负重者。如果说,在从“梅侍萍”转变为“鲁侍萍”之后,她承受的重量来自于生存的压力、环境的逼迫而更多地体现于肉体上的受难,那么,当命运偏偏把她带回到三十年前的人事纠葛中时,她承载的重量更多地来自于灵魂。被重新揭开旧的伤疤还嫌不够痛,要补上致命的一击,使她几欲坠入崩溃的悬崖。

《雷雨》中蕴藏的人生情感,让人感到深沉和厚重,甚至是压抑。或许,这才是真正的悲剧风格。与通常轻飘飘的世俗戏剧不同。《雷雨》不是从社会秩序和伦理道德的层而来展示一个警世故事,而是将粉饰在社会秩序和伦理道德上的温情面纱撕毁,从而审视人类复杂深邃的灵魂。这里有着“最残酷的爱和最不忍的恨”,有着“最‘雷雨”的女人,也有着如“一棵弱不禁风的草”般的男人,有在岁月中历练得冷酷但仍残存着一丝温情的老人,也有对生活尚充满幻想的孩子。在这最浓缩的时间与空间里,所有的人都在纠缠着,挣扎着,或为了实现救赎,或为了追求梦想,或为了保持一点眼前的平静,可一切的努力都是无力的,最终的毁灭无可避免。作者欲表达一种人类的命运,人对于一种神秘不可知的力量的“无名的恐惧”和“不可言喻的憧憬”。这是一个二十三岁青年的激情之作,也需要我们以激情去读,用心灵去感受。当然,多年来《雷雨》不是作为神秘剧而是作为社会剧被欢迎的,作者对于人们就其作品所作的解释一――“暴露大家庭的罪恶”也表示了追认,这或许说明了这部作品内涵的丰富性。《雷雨》再现了当时的社会现实,揭示了当时人的生存困境,揭示了人类的心灵困境,把道德伦理冲突、人性的剖析同社会的政治经济现象联系在一起,从而完成了一部内涵丰富的社会悲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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