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在中国深处

时间:2022-08-23 09:26:34

纸在中国深处

相比于蔡伦的树皮、麻头、破布、破渔网的造纸

>> 底层诗意:在中国深处记录他们 在景观深处呈现 在密林深处 在时间深处行走 挥杆在桃源深处 藏匿在深处 家在秦岭深处 狙杀,在戈壁深处…… 在山城地表深处 在痛苦深处微笑 在村庄深处歌唱 脸在纸外 中国“天眼”瞄准宇宙深处 警徽在大山深处闪光 根在最深处 爱在翡翠 情在深处 年少在迷失深处回首 在乡村的深处避风 在痛苦的深处微笑 音乐,在语文深处拔节 常见问题解答 当前所在位置:中国论文网 > 医学 > 纸在中国深处 纸在中国深处 杂志之家、写作服务和杂志订阅支持对公帐户付款!安全又可靠! document.write("作者: 周磊 周吉敏 刘芳")

申明:本网站内容仅用于学术交流,如有侵犯您的权益,请及时告知我们,本站将立即删除有关内容。 相比于蔡伦的树皮、麻头、破布、破渔网的造纸原料,古丝绸之路上的西域民族采用桑皮来造纸,既传承了蔡伦造纸术,又合理地就地取材。貌不惊人的纸张,微黄的色调,摸上去粗糙涩涩的感觉,这一张普通的桑皮纸即使空无一字,也仿佛能让人触摸到造纸术辗转西传路上的繁华与衰落。 寻找造纸术

西传路上的传承者 1.菩提坎村的古法造纸传承人兴致勃勃地讲述技艺。2. 阿皮孜老人将煮软的白桑皮放在石板上反复敲打。3. 浅水坑边,阿皮孜老人全神贯注地确保纸浆铺平。

十年前故宫大修时,桑皮纸曾经担当重任。倦勤斋是乾隆成为太上皇后修建的一所殿宇,建筑装饰极为奢华,它的修缮系由世界文化遗产基金会出资赞助完成。而修复过程中的重点和难点则是倦勤斋内的通景画,仅修复通景画的费用就占用了修复经费的一半。贴裱在画面背后的纸是乾隆“高丽纸”,找到与之材质相同的纸是修复的关键。新疆和田的桑皮纸解决了这一大难题,据专家们称,其材质可与“高丽纸”相媲美。为此,当时曾专门从新疆和田大量调拨桑皮纸以供修缮之用。

新疆有关桑皮纸最早的遗迹是在哈密隋唐时期的白杨河佛教遗址佛塔残壁上,虽然无法确定蔡伦发明的造纸术是何时传入西域的,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桑皮纸是西域最古老的纸张之一。相比于蔡伦的树皮、麻头、破布、破渔网的造纸原料,古丝绸之路上的西域民族采用桑皮来造纸,既传承了蔡伦造纸术,又合理地就地取材。貌不惊人的纸张,微黄的色调,摸上去粗糙涩涩的感觉,这一张普通的桑皮纸即使空无一字,也仿佛能让人触摸到造纸术辗转西传路上的繁华与衰落。

在汉文典籍中,桑树被称为“东方自然神木”,有句维吾尔族谚语:“桑大不可砍,砍桑如杀人。”维吾尔的桑皮纸被喻为新疆的“活化石”,直到20世纪,桑皮纸仍然被广泛用于书信往来、书籍印刷、档案卷宗、收据联单、司法传票、会议记录,中华书局1936年出版的《我们的中国》一书中写道:“和阗桑皮纸,为全省官厅缮写公文的必需品。”1908年,英国探险家奥里尔·斯坦因在和田城北一百多公里的麻扎塔格山一座唐代寺院中发现一个纸做的账本,上面记载着在当地买纸的情况,说明在唐代和田一带已经有了造纸业。

如今,这门古老的技艺仍在新疆和田传承不绝;当地的手艺人依照着千年之后的古法一张张地制作着桑皮纸。

墨玉县是丝绸之路古道上的要冲,东临喀拉喀什河,北入塔克拉玛干大沙漠,南抵喀喇昆仑山北麓,距离乌鲁木齐1500多公里,这里也是桑皮纸的集中产区之一。20世纪50年代墨玉县有800多人会制作桑皮纸,并且以此为生,现在这门古老技艺的传承人急剧减少。布扎克乡菩提坎村是墨玉县城南面约10公里的一个小村庄,这里有两个制作桑皮纸的古老家族,其手工造纸的技艺保留与传承得最为久远。我们一路寻访,终于找到了这两个家族的后人:一个是七十多岁的托乎提·巴克老人,家中做桑皮纸的成员已经很少;一个是61岁的买孜汗·阿皮孜和69岁的卡迪尔·阿洪夫妻,整个家族有近50人仍然在固守着这古老的手艺。

买孜汗·阿皮孜夫妇是做桑皮纸的第十代传人,我们一早便来到他们临街的作坊前,两位老人带着31岁的四儿子阿不力米提和23岁的小女儿布帕塔姆汗已经在做准备了。我问买孜汗·阿皮孜什么时候开始学做桑皮纸,她笑着说,我一生下来就落在桑皮纸上,一睁开眼第一个看到的是桑皮纸,手会动的时候就开始做桑皮纸了。卡迪尔·阿洪在一边咯咯地笑,说哪有那么夸张嘛,她的手艺是从祖上继承下来的,到她这一辈已经是第十代了。

制作桑皮纸工序繁多,通常要花四、五天的时间,我们到的时候,老人已经提前砍好桑树枝,将桑树皮剥下并用水浸泡起来。老人安顿我们在院子里坐下,便和儿女们开始处理桑树皮:浸泡后的桑树皮外面是一层黑皮,这是牛羊最爱吃的饲料;里面的一层白皮才是制作桑皮纸的原料,老人和儿女们用小刀仔细地将这两层皮剥离,剥下的白色桑树皮被放在大盆里搓洗一遍后控干水分留着备用。桑树皮快处理完的时候,卡迪尔·阿洪起身在院中间支起一口大锅,开始架火烧水,等一锅水“咕咕嘟嘟”地沸腾起来时,他迅速放入工业碱面,只听“兹啦”一声,一股浓烟窜起,我不由地退后两步。卡迪尔·阿洪将控好水的白桑皮一股脑都丢进大铁锅里,用一根大木棍不停地搅拌,入水的白桑皮和锅中的沸水立刻一起变成土红色。放下手中的大木棍,卡迪尔·阿洪拍拍身上的灰说:不用管它,煮上一两个小时才行。 一场战役引发

的造纸革命

唐朝天宝十年(公元751年),时任安西节度使的高仙芝与大食国(阿拉伯人)交恶,爆发怛罗斯(Talas)战役。唐军战败后,俘虏中有一部分造纸工匠被阿拉伯人押送到撒马尔罕(Samarkand)从事造纸,使得“撒马尔罕纸”得以雄踞一时。

此后,中国造纸术被阿拉伯人不断向西传播,先是经巴格达到大马士革(Damascus),催生“大马士革纸”,后来这种纸传到埃及开罗,之后传入摩洛哥,最终在1150年传至西班牙,并由此传入欧洲各国。

我们坐在院子里一边聊天一边等待着白桑皮在锅里发生奇妙变化。我问老人制作桑皮纸的收益如何,买孜汗·阿皮孜说,桑树皮是从整个乡里收上来的,1公斤3元,不过等剥去黑桑皮,重量已经减了许多,加上工业碱面的钱,每张桑皮纸的成本不算太低。以前桑皮纸的买卖不好做,人们不稀罕,年年是做得多卖得少。四五年前,买孜汗·阿皮孜家里靠桑皮纸一年只能收回二三百元,现在当地政府为了保护非物质文化遗产,组织了各种各样的民俗活动,买孜汗·阿皮孜带着一家老小积极参加,每张手工制作的桑皮纸卖1元,每个月能卖掉将近2000张桑皮纸。说到此处,卡迪尔·阿洪连忙补充说,还有不少慕名而来专程买纸的,还有定制桑皮纸的哩。

锅里的水持续沸腾着,买孜汗·阿皮孜捞出已经煮软的白桑皮,放在石板上用自制的木榔头反复敲打、捣烂,使之变成桑泥饼。我看到这木榔头也很独特,虽是木制却在敲打桑树皮的一面密密麻麻地钉了许多钉子,据说是为了在敲打过程中不让桑树皮粘连。砸好的桑泥饼被阿不力米提丢入一只大木桶中反复揉搓,大约半个小时之后再放入另一个底部固定的木桶里,等待制作纸浆。买孜汗·阿皮孜让儿子拿来“皮扣克”——底端带有十字的木制搅棒。我问“皮扣克”翻译成汉语是啥,阿不力米提急得直挠头,灵机一动拿过买孜汗·阿皮孜手里的“皮扣克”开始搅拌,每搅动一下,搅棒在里面就发出一下“皮扣”的声音,阿不力米提夸张地配音,冲我挤挤眼,我立刻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大家笑作一团。

用“皮扣克”搅拌的同时,还得不停往木桶里加水,经过大约半个小时的搅拌,木桶里的桑泥饼就变成了纸浆。买孜汗·阿皮孜蹲在院子里一个约50公分的浅水坑边,接过卡迪尔·阿洪从左侧递过的长方形纱网模具,买孜汗·阿皮孜双手拿好模具放入水中,阿不力米提在右侧,用瓢舀出纸浆倒在模具里,接着买孜汗·阿皮孜用小一号的“皮扣克”不停滴在模具上手搓、搅动,使纸浆均匀地覆盖在纱网上。不出一刻钟,老人已经做完二三十个模具,一家老少动手将模具放在阳光充足的地方晾晒,晴天一个多小时,阴天稍久一些,也不过几个小时。因为天气晴好,模具很快就晾晒好了,桑皮纸浆已经成为桑皮纸,模具的网面也完全看不见了。我迫不及待地想从模具上把这古老的桑皮纸取下来,买孜汗·阿皮孜笑眯眯地告诉我,取纸时要慢慢地先撕开一个角,再撕开一半,对折后就可以取下来了。夕阳西下,一家人围坐在炕边,把取下的桑皮纸50张一沓地码好,有说有笑。 新疆有关桑皮纸最早的遗迹是在哈密隋唐时期的白杨河佛教遗址佛塔残壁上,虽然无法确定蔡伦发明的造纸术是何时传入西域的,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桑皮纸是西域最古老的纸张之一。 如今,在泽雅的坑、横、唐宅、西岸一带仍有十几个村落依然沿用古法造纸生产屏纸,这里算是如今泽雅纸山最典型的缩影,也是泽雅最后活着的纸山了。 纸山匠人的默默守望

中国已知最早的写在纸上的手抄本和书法真迹问世于西晋,距离蔡伦发明造纸术将近二百年。这一事实告诉我们,造纸术诞生后并没有很快替代古老的竹简、木牍和绢帛。经过二百年的岁月沉积,工匠们不断改进抄纸方法,并发明了涂布技术,终于在晋代和之后的南北朝里,推动了纸的普及。浙江温州的泽雅生长着大片的竹林,当地人世代以造纸为生,其古老的造纸方法也如《天工开物》中所叙述的一样。

20世纪90年代以前的时间里,泽雅古法造纸是世代泽雅人为业维生的技能。在泽雅,家家户户都做纸,老老小小都懂做纸技术。山石垒砌覆瓦为碓房,临溪造渠引水日夜捣“刷”忙,古老的山村里整日整夜响彻“通通通”的捣声,就像是山村跳动的脉搏,碓不休,生命就不休。

据传,泽雅的先民迁自福建南屏,本为避元末之乱。南屏森林资源丰富。到了泽雅后,发现此处可安居,却无业可乐,看山上多竹,且多小溪流,于是重操旧业,在小溪边建水碓、纸槽,利用水力将水竹捣成纸绒,经过多道工序后,最后成纸。这种纸依旧唤作“南屏纸”。自古到20世纪80年代,做纸是泽雅乡民主要的经济收入,依照乡民的话说,纸是“衣食钱”,是“吃饭保”,房子都是一张张纸叠起来的。

做纸讨生活,纸农的一天是忙碌的,他们没有“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中国农民的生活规律。在纸山一带,随便拉上一位上了岁数的人,都可以唠上半天的“做纸经”。做纸的每一道工序都在户外,全开放式,人们谈起操作要领,也毫不隐瞒。

让青青翠竹变成纸,然后再变成钱,那是一个漫长而又艰辛的过程。造纸工序极为繁琐,素有“七十二道工序”之说,几乎全凭手工,但乡民依然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地重复着做纸的一道道工序,从不厌烦。乡民常挂嘴边的一句话就是:“山上没有别的出路,靠山吃山谋生计”。

土法造纸的第一道工序就是“备料”,俗称为“砍竹”,是准备造纸原料的过程。纸农一般都用水竹为做纸的原材料,而且一年生的水竹最好,容易腐烂。乡民从山上砍下这些水竹后,剔除枝叶,截成一米多长的竹段进行扎捆,俗称“刷”。纸农把“刷”移入石砌的四方的“腌塘”中码好,用石头压住,放满水,然后上面铺上石灰。乡民每户人家都有一个“腌塘”,一般都设在房前屋后,四四方方的,一个接一个,色泽金黄,是纸山特有的一道风情。 泽雅夫妇20年

踏遍纸山访纸农

林志文、周银钗夫妇是喝着泽雅水、吃着竹纸饭长大的泽雅人,他们与泽雅古法造纸密切接触了二十多年。2007年,林志文夫妇决定系统搜集整理泽雅古法造纸的技艺,泽雅山区凡是有从事造纸的村、户,均在他们的调查之列,镇里81个村(居)都留下了他们的足迹。三四年间,林志文夫妇关于泽雅古法造纸的记录长达数十万字,拍摄照片一万多张,访问造纸人家上千户。 1. 泽雅山上多竹,水源充足,泽雅人世代以造纸为生。 2. 泽雅家家户户造纸,山石垒成的碓房充满捣“刷”的声响。3.晒好的纸还要经过切割和捆扎,然后拿去“打印”,即贴商标,最后挑到集市出售。4.泽雅的水竹是造纸的原材料,纸农造纸的第一道工序便是上山砍竹“备料”。

“纸农”一辈子都跟做纸打交道,除了顺应节气种植一些庄稼蔬果就是做纸。他们不管是寒冬腊月还是酷暑炎夏,都在纸堆里打滚。做纸的工序中“捣刷”是最辛苦的,就是把熟化的“刷”放入水碓捣成絮状物,费时费力也很危险。那时是几户人家一起集资造一所水碓,然后出资的几家人轮流来“捣刷”。几户人家集资造碓,这种形式应该是温州最早的股份制合作模式。现在泽雅唐泽村一所水碓屋里,还保留着清朝乾隆五十五年的一块石碑,清楚地刻着该所水碓的所有者。那时候不说股份,而是说几“脚”,脚就是“份”的意思。

当“刷”捣成絮状的纸绒时,接下来的工序就是“撩纸”了。“撩纸”是个技术活,一般人难以完成,这种技术只有在日常的实践中才能慢慢掌握。在纸农身体的一曲一伸间,细细密密的“帘”把水中细细的纸绒捞上来,纸就初具雏形了。从日出撩到日落,一张一张还带有水分的纸叠加起来,形成一个“纸案”。等纸槽里絮状物越来越少,水越来越清时,“纸案”和人齐高,捞纸人伸长手臂也够不着这“纸案”时,这天捞纸的任务也就完成了。

纸农“晒纸”是“靠天吃饭”的,天气好,家家户户都出来“晒纸”。虽然盼望天气晴好,但遇上有风的晴天,纸农也是提心吊胆的。一阵大风就会把那些快晒干的纸刮得到处乱飞,这时在村子里会看到纸农们四下跑着抢收的情景。晒好的纸经过切割、捆扎就可以拿去“打印”了,相当于贴上品牌商标,即“XX记”或者“XXX大队”标识,打下印记的纸捆就能挑出去卖了。

旧日,纸农把做好的纸担出去卖,也非常辛苦。泽雅本地没有屏纸交易市场,都要挑到五六公里外的瞿溪街出售。瞿溪街自古就是泽雅屏纸的集散地。然后再由瞿溪街上的纸行销往全国各地。因屏纸的缘故,上海至今还保留着瞿溪街的路名,可见旧日瞿溪街和泽雅屏纸的名气。泽雅纸农担纸都要翻山越岭到瞿溪街上,一般是凌晨伸手不见五指就出发,夜里伸手不见五指才返回。顺利卖完,就换了柴米油盐等生活用品回家;如果卖不完,就贱卖,或者再挑回来。纸山一首民谣说:“纸行好,一头白鲞一头米(意为吃喝有保证),纸行疲,一头娒儿一头被(意为要去讨饭)。”

造纸在文化研究者的眼里是一种文化,是一种非物质文化遗产。但是对世世代代生活在这里人们来说,造纸仅仅是一种谋生的手段。虽然造纸给他们创造了生活财富,但是他们饱尝了造纸的艰辛和生活的困顿。对于一辈子从事造纸的纸农来说,他们都想自己的下一代能另谋出路。

随着时代的发展,20世纪90年代初期,纸农的下一代不再安于现状,纷纷外出打工,积累了财富的他们在外安居扎根,有些甚至连户口都已经迁出纸山,纸山仿佛一夜之间变得寂寥落寞。那些用溪石垒砌的老屋没了人气也日渐破败,溪边的水碓没有人来敲响也腐朽了,只有那些故土难离而留下的老一代纸农敲响三三两两的水碓,依然重复这繁琐的古法造纸流程,传承着祖先留下的“老业”,守望着清山秀水的家园。也许,他们已经是泽雅最后一代纸农了。 5.以前泽雅没有交易市场,纸农要在凌晨起床,把纸挑到五六公里外的瞿溪街出售,天彻底黑了才回来。

如今,在泽雅的垟坑、横垟、唐宅、西岸一带仍有十几个村落依然沿用古法造纸生产屏纸,这里算是如今泽雅纸山最典型的缩影,也是泽雅最后活着的纸山了。古时,这一带俗称“南路”,做纸最为繁盛。现在沿“南路”上去,随处可见水碓、纸槽、腌塘散落在溪边和房前屋后。在垟坑村去往水碓坑村去的路旁,有二十几座“纸槽”依山势高高低低绵延成片,蔚为壮观。在横垟村的村头,二十多座“纸槽”和“水碓”依溪而建,错落有致。而清澈的溪水,顺渠流泻,高高低低,形成道道白练,山水的秀气和造纸作坊的古朴相融相和,自成一处独具纸山风情的人文景观。这些造纸流程建筑群的存在,见证了旧时做纸的盛况。

CNT对话

CNT:您寻访与记录泽雅传统造纸的契机是什么?

林志文:我从小跟随父母学习造纸,起早贪黑,在泽雅的青山绿水中与纸打交道已经二十多年,造纸对我们来说有养育之恩。记录造纸工艺是怀旧也是感恩。我想,即便未来有一天这门传统技艺寿终正寝,也应当给后代留下尽可能翔实的文字和图片资料。

CNT:您如何搜集资料?

林志文:我跟周银钗每到周六或周日,总会安排一天到泽雅镇去调研。最开始只是把工艺过程记录下来,后来决定用相机一边拍一边记录,所有的工具要拍,工艺流程也要拍;还要采访建造水碓的工匠、编制纸帘的工匠等,尽量真实地还原传统造纸的技艺。

CNT:对泽雅传统造纸的未来有什么期望?

林志文:我希望泽雅传统造纸传承下去,一方面要让年轻人对造纸技艺产生兴趣,另一方面要鼓励纸农创新纸的种类,与市场紧密结合,只有这样才能赋予这项非物质文化遗产源源不断的生命力。 为“手工造纸”建一座博物馆

不论是日本、韩国还是台湾地区,人们对手工造纸给予了莫大的关注,这种关注不仅仅是将手工造纸当作一种传统技艺,而是越来越多地使之与现代生活相结合。在日本,一件“和纸”制作的纪念品可以触摸上千年的历史,或者在手工造纸的工作坊里体味工匠传承久远的技艺,这种人与纸的互动让手工造纸充满时代的温度。云南是中国手工造纸的主要产区之一,腾冲是云南省境内邻近缅甸的一个县城,这里自然条件优越,盛产构树,这里出产的纸张一度享有盛誉。腾冲高黎贡山脚下,一座由民间投资的手工造纸博物馆用特有的方式,守护着这里传统手工造纸的技艺。

高黎贡山是位于中国和缅甸边境的一座山脉,山脚下的腾冲县早在公元8世纪“南诏国”建立之时,因地处要冲而设“软化府”。由于对纸张需求量不断增加,自元末明初,就有纸坊在腾冲兴建。这里出产的纸张细白柔韧,很快畅销全国乃至出口缅甸,从此声名大振。然而,近年来,由于原料减少和造纸工匠老龄化,腾冲手工造纸的状况面临窘境。尽管如此,在偏远的界头乡新庄村,手工造纸仍然有序地传承着,其中以龙姓家族为主。为了长久地保留这门古老的手艺,当地打算筹建一座博物馆,建筑师华黎将建筑本身与传统手工造纸相结合,用一种全新的方式表达对手工造纸的关注。

大约2005年初,华黎从两位长期在云南高黎贡部级自然保护区进行传统文化保护的朋友处得知,要在高黎贡山脚下的腾冲县界头乡新庄村建造一座博物馆,用于展示与保护手工造纸这门传统技艺。这个项目让他兴奋不已——建筑与手工造纸——作为建筑设计师,华黎预感到这或许是一次全新的尝试。

华黎告诉我,对于博物馆的建筑,朋友最初的想法是迁建一个当地的老民宅,当他看过当地人手绘的图样后,决定设计一个全新的建筑,而给予他最大灵感的还是当地的手工造纸。华黎认为,与机器造纸相比,手工造纸有一个最大的特点,就是从纸上能够看到制造的质感与肌理,保留了“人”在其中的痕迹,带有浓厚的情感色彩。从现实层面看,手工纸是绿色无污染的、与环境友善的制造方式,表达的是尊重自然的态度。博物馆的建筑同样追求这样的感受,在建筑上大量运用当地材料,包括火山石、木材、竹子,自然材料的好处就是能够体现时间,体现生命。和手工造纸一样,建筑也应该是有生命的,可以回归自然的。

高黎贡手工造纸博物馆

位于云南省保山市腾冲县界头乡新庄村龙上寨,占地面积将近300平方米,是由社会热心人士集资兴建的一座以展示、研究、保护和发展社区传统造纸技艺为宗旨的民办博物馆。

博物馆分为6个区域,目的是为了向来访者展示新庄古老的手工造纸工艺,及相关于手工纸的文化产品。 1、2. 当地传统手工造纸的工具和过程在博物馆得到完整地呈现,访客与古老技艺之间毫无阻隔。3、4.博物馆其实也是村民的活动中心,村民们在此阅览书报、交流造纸经验,博物馆让古老技艺与现代生活得以沟通。

自2008年4月开始,华黎便开始不断地往返于新庄村的田间地头。盖了三十年木头房子的村民龙占文陪着华黎一遍一遍地勘察场地,白天华黎抓紧时间与造纸、造房子的村民交流,体会手工造纸的流程,晚上回村公所睡觉。思路逐渐清晰,方案也在华黎回京后确定下来,可是建造的过程却让华黎经受了一次巨大的考验。华黎的设想是将建筑做成由几个小体量组成的建筑聚落,如同一个微缩的村庄,包含6个展厅,对应手工造纸的6个主要工序,这一想法也得到了村里负责人的认可。2008年11月,华黎带着完成的设计图纸第二次来到现场与工匠们交流建造的具体方式,由于工匠不习惯看图纸,华黎只好与龙占文一起在现场搭造模型。搭造模型的过程并不顺利,由于建筑聚落的每栋单体都不规则,而当地工匠只会按老办法建造传统木梁柱房屋,即便是经验最为丰富的工匠也常常叹气,抱怨“太伤脑筋了”。

回顾博物馆整个建造过程,华黎仍然感叹在乡土环境中建造房子的不易。博物馆自2009年5月建造开始,历时整整一年半,期间经历了各种意想不到的问题的困扰。如今,博物馆更多的是为当地造纸艺人创造了一个工作的场地和交流经验的场所。当来访者穿行其中的时候,同时也在体会当地传统手工造纸的每一个环节。对来访者来说,博物馆和造纸艺人在同一空间里,共同形成一个更大的博物馆,传统造纸或许正在被赋予新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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