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白鹿原》 秦腔陕韵中的欲海沉浮

经历大幅删减、档期屡次推迟，王全安导演的电影《白鹿原》在一片期盼声中终于与观众见面，得益于电影宣传以及原著小说的影响力，公映初期票房收入渐入佳境。但随之而来的，是影片内外的各种争议。是宏篇史诗般的社会与民俗再现，还是封建礼教下凄惨扭曲的故事？褒贬不一的评价将这部以实笔下反映陕西地域文化变迁的文学巨作为模版的原著电影推向舆论的刀口浪尖。

没有白鹿的白鹿原

2012年9月13日，由王全安执导，张丰毅、段奕宏、吴刚、张雨绮等主演的《白鹿原》于国内公映。这部号称“中国最难拍”的电影，自上映以来便引发铺天盖地般的讨论。之所以称作“最难拍”，一方面来自中国特审查制度的一再纠缠，从1993年小说《白鹿原》正式出版，中国电影人就开始尝试将它搬上大银幕，但因为各种耳熟能详的游戏规则，直到2010年9月，电影才得以开拍，其间经历了17年、从吴天明到王全安三代导演。另一方面则在于将鸿篇巨作搬上荧幕，电影版能否契合原著的主题精神，是考验导演能力的核心指标。这部在柏林电影节上获得“最佳摄影银熊奖”的影片，最终呈现在国内观众面前的是156分钟的终极删减版，而原版长达220分钟。情节删减的确无可避免地了电影期望表现出来的完整精神内涵，但公映版的白鹿原频频出现出现情节混乱、交代不清的硬伤，甚至严重偏离了原著精神，一定程度上暴露了导演在宏观把握上的欠缺。

电影意在表现陕西农村社会变迁繁杂生动的历史进程，却单单给观众们造成了“白鹿原之田小娥”的错觉，甚至被戏谑成“田小娥欲海沉浮记”。其原因显而易见，首先在为数众多的原著党眼中，田小娥理应是白鹿原众爷们中的过客，一片存在感较强的绿叶而已，绝难爬上女主角的宝座，《白鹿原》小说迷们的不满情绪是电影不尊重原著内容的必然结果。更为人所诟病的是，在一众男女老少中，田小娥是唯一的命运有始有终的角色，提供了一份近乎完整的戏剧满足感。她虽然不直接参与跌宕起伏的大事件，但作为旁观者，充当了完美的线索人物，尤其是不了解原著的观众，看片后若想串联回忆剧情，以她为中心做发散思维无疑是最省力的。讽刺的是，田小娥的形象丰满，完全衬托出了其他角色的贫乏。

相比田小蛾，白嘉轩的女儿白灵以及朱先生才是原著中的主角。在小说中，实在白灵身上花费了无数笔墨，但是在电影里，这个角色直接消失了。对于两位女子，实曾评价道到，田小娥是原生态，白灵是理想化的。在白鹿原上，白灵就是一个精灵，最可爱最聪明最叛逆，也最让人心疼。但电影中既没有朱先生，也没有白灵，大大偏离了原著，并被导演人为地抹去了小说白鹿原的精华所在，因而呈现给观众的几乎是一部“没有白鹿的白鹿原”。给人以一种三国演义将袁绍扮成主角，而全然忽视曹操与诸葛亮的荒诞感。这样一部颇具黑色幽默风格的电影让看过白鹿原小说的观众失望至极，一纸渭河平原的磅礴史诗中形形的人物、不同的性格、品性以及人生在156分钟的电影里七零八落，人物性格不鲜明，故事交代太匆忙，只剩下麦田与那些关中戏让人怀念。

被压抑的表达

多年来，茅盾文学奖作品《白鹿原》获得了良好的口碑，也引来持续的争议，其中大量篇幅的关于性的描写让它毁誉参半。而在电影白鹿原中，和有关的田小娥这条线索成了电影的叙事主线，自然备受关注。，仍然是电影《白鹿原》躲不掉的话题。中国电影向来难以找准“性语言”，在尚未实行电影分级制度的前提下以及艺术与媚俗很可能因操作不当而交混的当下，场面拍摄与其在全片中布局的挑战性显而易见。总体来看，电影白鹿原的描写是比较有节制的，基本是为了电影情节的需要。对比许多国内电影动辄以性为噱头，白鹿原已经算是比较干净的一类。对此，作为中国第一位专业研究性的女社会学家，李银河主张应“再开放些”。她所认为的中国电影对性的表现“太压抑”，在白鹿原中亦有体现，“白小娥应该再浪一些。”但是社会文化与价值认同的现实，都让电影导演无法有李银河“只要情结需要，不用刻意回避”的洒脱。白鹿原中，傻子狗蛋、黑娃、白孝文、郭财东以及鹿子霖五个人在与田小娥的身体关系中代表了各种不同的意象。有人的生理需求的体现，也有物质与权力在性关系中的位置，以及身体欲望与儒教思想的交锋等等。但传统文化基因和现实主流价值，都决定了“性”这个话题尽可能含蓄、要有所回避。电影白鹿原中的氛围总体上表现出来的是压抑的、放不开的，无法达到性之于电影的高层境界，“不刻意压抑，也不刻意渲染”的目标。

民俗风貌契合原著

虽然影片存在着诸多硬伤，但不可否认的是舆论对白鹿原展现出的浓烈陕西关中乡土气息的认同。而这一点恰恰是影片与原著精神最为契合的地方。片中的田小娥、黑娃、白嘉轩等人物的扮相和表演也比较接近原著中人物的性格特点。演员们的方言和所处的环境以及行为细节极具陕西风味。除了陕西话，影片中时时出现的陕西景、陕西戏、陕西饭等等总能于无声处提醒所有观众这是一部带有浓厚西北风味的民俗片。作为非物质文化遗产的华阴老腔是影片亮点之一，刚直高亢、磅礴豪迈的秦腔与影片中人物故事极度贴合，这种很有历史价值却根植于陕西乡土的地方艺术形式非常有震撼力，成为电影特色的点睛之笔。此外，段奕宏饰演的黑娃数次端着海碗大块朵颐吃油泼面的场景也让人印象深刻。大老碗和油泼面作为地道的陕西关中文化符号，在影片中有了很好的展示。其次，画面靓丽，麦田壮美是本片的亮点所在。白鹿原以一片金黄色的滚滚麦浪开场，在宽银幕的展示下十分震撼，随后多次出现壮阔麦浪，镜头下的关中苍茫大地极其震撼！频繁出现的麦田和符合历史时代的人物妆容造型，都和现代人所处的环境形成强烈的反差，让人感到扑面而来的自然美和鲜明的民族风貌。其次，陕北乡土气息淋漓尽致的展现还得益于演员对原著人物性格、举止的把握上。张雨绮饰演的田小娥是全片灵魂人物，她的扮相基本符合原著，达到了行止、语言、内心和心理都收放自然的演绎境界，鲜有败笔。另外，段奕宏饰演的黑娃、张丰毅饰演的白嘉轩、吴刚饰演的鹿子霖、成泰燊饰演的白孝文、刘威饰演的鹿三等主要角色都很出彩。一帮实力派演员，且有文学原著撑底气，圆满完成了对剧中角色的塑造。

[他们说]

看完王全安编导的这个电影，我的第一个感受就是，小说是个大作品，这部电影的艺术也是个大作品。影片整体的气象不凡，就是白鹿原它的神秘，它的宽厚，它的那种复杂。让你的视觉不累，三个多小时下来，不仅仅是故事本身，有综合性的作为电影的它的那种美，确实能够打动观众。我认为影片具有沉郁的浑厚的气象，和博大的情怀。（铁凝，当代作家）

很好，非常好。比我期待的好。这个电影已经超越了很多东西，电影它自然的生命力已经很旺盛了。我觉得导演在做编剧的时候就一直在修炼，修炼让电影局能够接受，我觉得他已经做的非常好了。已经非常好了，没有想到。音乐也没有特别的要求，除非为了商业，我自己看的话觉得不要音乐也可以，不要音乐已经够了。如果要加，就要加的特别好特别准确。（崔健，摇滚歌手）

看了王全安导演的《白鹿原》眼前一亮，挺好，真是挺好的，这才是电影！坐那三个多小时，津津有味地看下来，整个看下来电影都不是特别使劲儿，这个特别好，我们老容易使劲儿，一到什么地方就想加把力气，越加把力气越不对劲儿。台词特别好，基本上没什么破绽，我特别喜欢他们讨论苏联那段，特别棒我觉得。中国需要这样一部电影，导演用艺术才智让受众对于昨天和今天的认知更进一步。无人承担这个责任会是一个时代电影的悲哀。（崔永元，央视主持人　）

我也不知道我什么时候听到过《白鹿原》的传说和口水仗。这个导演真是犯了天下最愚蠢的错误：他把自己的老婆都贡献出来。晚上收工的时候，女演员会对导演说，亲爱的我真是不喜欢那场戏，导演说我喜欢那场戏。女演员会说那你明天看那场戏就够了。简直是愚蠢之极。（罗伯特·麦基，好莱坞著名编剧）

他们（电影白鹿原）的宣传方式有问题，一部这么伟大的著作，文学史上的丰碑改编成电影后，能用大尺度三个字来形容么？如果想让电影做得更好，必须从文化入手，让观众认识到你看的电影是一种文化。不能通过电影告诉观众一个女人如何对付几个男人。（刘威，演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