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戏.文化.发展

游戏在我国，近些年为什么会有如此迅猛的发展？在发展和繁荣社会主义文化的背景下，怎样发展游戏产业？当下思考的这些重大问题，都需要回答游戏是什么，从认知上阐明游戏的性质，从科学发展观的视角界定游戏的价值，给游戏一个准确的产业定位。

一、电子游戏与传统游戏的根本区别

早在上个世纪初期，欧洲一些语言、历史、文化学者，就对游戏进行了深入地研究。代表人物是荷兰莱顿大学校长约翰・赫伊津哈，他于1938年出版了专著《游戏的人》。就观点的明晰，论述的全面，思想的深刻而言，此书被认为是学养深厚的杰作。

约翰・赫伊津哈论证：游戏是在特定的时间和空间中展开的活动；游戏呈现明显的秩序，遵循广泛接受的规则；游戏的情绪是欢天喜地，伴随着欢声笑语和手舞足蹈，心旷神怡随之而起。但是，游戏没有物质的功利，也并非时势的必需。

在对游戏的认识上，约翰・赫伊津哈与威廉・莎士比亚是相通的。莎士比亚认为，演员是一切人的化身。赫伊津哈则认为，游戏是一切生活形象的浓缩。因此，人类学家把游戏看成是儿童学习生存本领的过程，社会学家将游戏视作少年社会化的必备条件，历史学家认为游戏是文化发展的动因。

众所周知，人类从原始社会就有了游戏。约翰・赫伊津哈回顾和分析了游戏在各种神话、仪式、争斗中的渗透，阐明诗歌、音乐、舞蹈的发展，都受到游戏的影响。例如，神话是对外部世界的转化或“幻想”，这种转化或“幻想”本质上是一种游戏。再如，原始社会举行的各种神圣的典礼和祭祀，都是为祈求世界的安宁，这是真正的纯粹的精神意义上的游戏。所以游戏是推进人类文明的酵母，游戏是文化的固有成分，游戏是文化的重要支柱。

游戏中，儿童如何学习生存本领，少年怎样被社会化？游戏如何推进人类的文明，游戏为什么是文化的固有成分？按着约翰・赫伊津哈对游戏的认识，进一步剖析即可发现，所有这些作用都是通过游戏中的秩序和规则实现的，这便是游戏的教化作用。这种教化，又是在欢天喜地的情绪中进行的，这种心旷神怡的欢愉情绪，则是游戏的娱乐作用。因此，游戏的性质就是教化与娱乐的融合，融合即是娱乐与教化的对立统一。换言之，游戏是娱乐与教化的对立统一，这便是游戏的两重性。过分地强调教化，没有娱乐，那不是游戏。就说游戏完全是娱乐、纯粹是玩，那游戏中所遵守的程序和规则，所受到的潜移默化的影响还是存在的，游戏的教化作用无论如何也是抹杀不掉的。在游戏这项活动中，不能因教化作用而否定其娱乐性，也不能因娱乐性而抹杀其教化作用。

当下所讨论的现代电子游戏，无疑是传统游戏在信息时代的演进和升华，它以数码软件为载体，在PC、手机、TV等终端上实现，单人或多人在线同时赏玩。人机交互进行娱乐。不仅利用了许多最新的电子科技成果，也体现着知识经济和创意产业的诸多特征，在世界范围内已经形成可观的产业规模，普遍认为是次贷经济危机中逆势上扬的一股暖流。

在当代市场经济的环境中，游戏作为新型的科技娱乐产品，近几年在我国的销售额已远远超过电影票房，游戏产业还造就了大陆多位亿万级富豪。游戏厂商作为经济实体，包括研发制作商、出版运营商和推广销售商，同样都是人力资本与货币资本的结合。资本的天性是追逐利润，这就导致了现代电子游戏产品是功利的，从而改变了传统游戏的无功利性。应该看到，这是个很大的发展变化，也是电子游戏与传统游戏的根本区别。

在当前的社会经济环境下，游戏已经成为人们生活之中的所需。因为，随着人们生活水平的提高，休闲娱乐的需求突出了。娱乐是生活的一部分，甚至可以说是健康生活不可缺少的部分。

当今世界，人类已进入高度发达的文明社会，但还能感受到游戏广泛而深刻的影响。美国总统历届都是白人，此次黑人奥巴马高票当选。原因固然很多，其竞选口号：选我吧，我将改变游戏规则！无疑起了相当大的作用。选民从改变“游戏规则”中，读懂了他的全部执政纲领。我们则从改变“游戏规则”中，看清了游戏在法律和政治中的隐喻作用。在现代社会生活中，游戏的这种隐喻性的教化作用是难以抹去也不可能抹去的。现代游戏所独有的润物细无声的潜移默化的教化作用，则是当前特别应该注意绝对不能忽视的。

二、文化新概念

如果说游戏是文化的固有成份，现代游戏是文化创意产业的重要组成部分，那文化是什么？

上世纪新文化运动中，不少学者对文化进行了论述。胡适说，文化是文明的生活方式。钱穆说，文化是群居人的生活习俗。最近在讨论文化时，有人使用了族群这个词语。由此可以归纳，文化是族群的文明生活习俗。因此，有饮食文化、酒文化、茶文化、服饰文化、节日文化、齐鲁文化、闽南文化等。显然，这是从物质层面讲的。

美国现代学者塞谬尔・亨廷顿，在讨论东西方文化冲突时说，文化是一个民族所特有的、与其生活方式相联系的、普遍的见解、观点、观念及其价值取向。多位学者在论及文化时，都不约而同地指出，文化中含有价值取向等精神内涵。因此，有西方文化、东方文化、中华文化等。诚然，这是从精神层面讲的。

辞海诠释，文化是人类物质财富和精神财富的总和。因此，有古代文化、现代文化、时尚文化等。当然，这是哲学层面的概括。

最近，林毅夫在讨论文化时，同样不否定文化的精神内涵，而着重在物质层面，从生产力发展的角度，分“器物”和“结构”两个维度，对文化进行阐述，如石器时代的文化、铁器时代的文化、农耕时代的文化、工业时代的文化等。在人类历史中，生产力不断地由低级向高级发展，不同的生产力发展阶段，其“器物”和“结构”存在着相当大的不同，导致观念和价值取向也会有所不同。这样，文化与生产力的发展相关联，又融入了时间因素，无疑是正确的。

综上，对文化全面深入准确地理解，应该是三个层面、两个维度、六个具体领域。

不必赘述，文化是个很宽泛的概念、庞大的内容复合体，随着社会的发展，其内涵和外延也在不断地丰富和扩大。在不同的语境氛围下，常常特指三个层次中的某两个或某几个概念界定。目前，多数学者对文化的概括，通常指物质和精神两个层面。那么，我们当前所说的文化，我国发展文化事业和文化产业所指的文化是什么？笔者认为，主要指中华民族的文明生活习俗及其相联系的观点、理念和价值取向。或简明地表述，文化是文明生活习俗及其精神价值取向。在此没有用“和”而是用“及其”这个连接词。因为，生活习俗与精神价值取向，虽然是两个层面，但在文化这个概念中是密切联系的统一整体，是生活习俗与精神价值取向的互释系统。当着重谈生活习俗时，不会使用文化这个词；当着重谈精神价值取向是，也不会使用文化这个词；当使用文化这个词时，一定是指生活习俗和精神价值取向两方面的内容。

例如，说到茶文化，不仅说明茶在中国人的生活习俗中占有重要地位，而且表明中国人那种清静典雅的情趣。谈到齐鲁文化，不仅是煎饼卷大葱，还有那种古来的豪迈气概。

再如，通常把旅游列入文化的范畴，因为人们在旅游中所领略和体验的就是那个地区的文明生活习俗，并从那个地区的历史中感悟那个族群的精神价值取向。在红色旅游中，我们吸取的是革命前辈的奋斗精神。所谓休闲旅游，实质是变更生活方式，就是在那个语境氛围里欣赏风景、感悟人生。

阐明文化含义，就可以理解，取材于中华传统文化的《西游》、《三国》、《剑侠情缘》、《天龙八部》等网络游戏，为什么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就能够吸引那么多的玩家？这是因为，我们的生活习俗和精神价值取向是一致的。为什么这些国产游戏，又能轻易地打开东南亚的国际市场？这是因为，大家同属于东方儒学文化圈。

由此认识到，源远流长博大精深的中华传统文化宝库，为我国民族游戏的研发制作提供了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故事源泉和理念内容。

对待传统文化的态度，当然是批判地继承，取其精华去其糟粕。中华传统文化的核心是“儒释道”。我们从中华传统文化中应该吸取的精髓、得到的人生智慧是什么？笔者认为即是“儒风、道骨、佛理、禅意”。我们的生活态度，就是儒家的风范，道家的骨气，佛学的理念，禅学的意境；以出世的态度，做入世的事业；抖落世俗的杂念，专注于济世的功德。按照这样一个精神目标发展中国游戏产业，发掘游戏的主题思想和文化内涵，当前民族游戏产品的研发制作，只不过是九牛一毛、沧海一粟。

国产游戏应该固守和继承并发扬中华传统文化的精神价值取向。如果丢失了这个精神价值，中国游戏产业也就失去了灵魂和生命力。

三、科学发展游戏产业

目前，我们践行科学发展观。发展是硬道理，发展为第一要义，而且要全面的协调的可持续地发展，构建满足人们物质和文化生活需求的和谐社会。在可持续的发展中当然包括文化，这在整体上是不言而喻的。但在文化中游戏是什么角色，在构建和谐社会中游戏有什么作用，在一些时候和许多地方还不那么明确。

游戏演进的历史告诫我们，游戏是文化中固有的成分，对文学艺术乃至社会发展有着广泛而深刻的影响，游戏潜移默化的教化作用绝对不能低估。在发展和繁荣社会主义文化中，要重视游戏产业，引导游戏产业健康地发展，在构建和谐社会中，游戏有不可忽视的重要作用。当前，则要端正游戏的社会形象，纠正“游戏丧志”等偏见。

现在游戏的社会形象欠佳，人们对游戏的认识有待转变。这一方面要求我们从业者提高游戏的品质，弘扬引导人们积极向上的游戏主题思想，不断提升游戏内容的精神境界。另一方面随着改革开放的推进，情况必将会有所变化。改革开放初期，曾把邓丽君的歌，乃至李谷一的“乡音”，当作“靡靡之音”，颇有嗤之以鼻的味道，现在没有人那样说了。也曾把梁羽生和金庸的武侠小说，排斥在文学殿堂之外。过后，金庸出任浙江大学文学院长，作品还收入了中学语文课本，随之出任中国作协名誉副主席。假以时日，人们会对游戏有个恰当的认识，游戏也会受到应有的重视。

另种不恰当的观点，就是把游戏与丧志等同起来。丧志是个古老观点，在特定的条件下，有一定的道理，不能完全否定。但由此认为，玩游戏不仅丧志，还将影响学习，甚至产生网瘾，就不一定完全正确了。其实，这是个“度”的把握问题。在你死我活的革命战争中，在火热朝天的“”中，不可能大谈休息，更不可能奢谈休闲。如今时代变了，观念也应当改变。休息就是休养生息，如同每天的睡眠一样，是工作之必需。休闲是忙的缓解，而忙则是心灵的死亡。“适度游戏益脑，沉迷游戏伤身”，适度的休闲和赏玩游戏，应是生命中不可或缺的必要构成。

科学发展观是“以人为本”的。发展不仅要依靠人的积极性和创造性，而目的则是为人提供充足的物质和文化条件。不要忘了，共产主义是没有压迫没有剥削的社会,以“人的全面而自由的发展”为终极目标。以人为本，构建和谐社会，不仅与共产主义的目标一致，也是中华传统文化精髓的自然延伸，更是建国60年经验的合理总结。

当前改革开放的社会主义社会，正在为人的全面而自由的发展提供越来越多的条件，当然也包括为人们提供休息和休闲娱乐及赏玩游戏的条件。难以设想，一个和谐社会中，人们缺乏必要的健康时尚的休闲娱乐活动。而游戏的正面教化作用，则将有力地推进科学发展的实践及和谐社会的构建。

德国哲学家席勒曾说：“只有当人充分是人的时候，他才游戏；只有当人游戏的时候，他才是真正的人”，此话完全正确。一个心如死灰对前途失去信心的人，他有情趣玩游戏吗？只有在玩游戏的时候，他的心情才是放松的，他是在心旷神怡地享受生活。

游戏不是洪水猛兽，玩游戏更不是大逆不道。人们不但可以玩游戏，还可以理直气壮地玩游戏。只是要适度，不能沉迷。在赏玩游戏中，所体现出来的人的自由解放，正是衡量我们社会进步的最根本的标志之一。而在某些情况下，为了缓解现代生活的忙碌和压力，休闲娱乐的游戏也成为当今的时势所需。当然，我们同时也应该防止游戏在功利化之后所带来的一些负面的社会影响。

我们所从事的游戏研发制作、出版运营和推广销售工作，我们孜孜以求的中国民族游戏产业的兴旺发达，不仅是发展社会主义文化的重要元素，也与践行科学发展观和构建和谐社会完全一致。我们所研发销售的内容健康、主题积极向上的游戏，不仅是践行科学发展的组成部分，也在为构建神州大地的和谐社会添砖加瓦，贡献游戏产业的不可或缺之力。

作者简介：王鸿冀，现任北京创新研究院研究员，北京创意产业研究所所长，北大青鸟集团北京青鸟科教电子出版社总编辑。国家863计划 游戏技术发展战略小组成员，中国出版工作者协会游戏出版物工作委员会副理事长，中国系统仿真学会数字娱乐专业委员会副主任，中国电子商务协会专家委员会委员，中国市场协会创意产业专家委员会副理事长，首都师范大学、北京邮电大学、中国人民大学美学与创意产业硕士研究生课程班等校客座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