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内动画产业的盈利与困惑

从免费播出到巨额购片

问：你做《陈岳叔叔讲故事》是从哪一年开始？

陈首军：成都少儿频道于2001年1月1日成立了《陈岳叔叔讲故事》栏目，其内容是以国外动画为主，国内动画为辅，加上讲故事，曾有《格林童话》《安徒生童话》等。

2004年在京西宾馆开会，由前国家广播电影电视总局局长徐光春主持，意思是中国要大力发展动漫产业，这是广电总局第一次召开的全国性大会。我在那儿碰到了欧阳常林，接着的话题是成立少儿频道，成为现在国产动画的主播平台。

问：前几年日本和美国动画的价位是怎样的呢？

陈首军：那时，国外动画都给我们免费播，包括《陈岳叔叔讲故事》中的一些内容，我买过很便宜的，2010年买过日本白天播的版权，十几块钱一分钟，因为版权时间快到期了，也给过30元钱的2003年播的《名侦探柯南》。美国动画是跟美国的（英文）频道，接收的是他们在整个大中华地区的电视频道，是台湾翻译的节目，它做早期市场推广，我们台用了几年，具体费用总编室出的，后来国家发文规定，不能直接使用这种节目播出。《陈岳叔叔讲故事》栏目这时的动画，已不全是美国频道一家的。2006年还买过日本动画《四驱兄弟》《陀螺战士》，都是十几、二十块钱一分钟，是日本上世纪70、80年代动画，到这儿播就是为了卖衍生品。

问：全国各地少儿频道在动画购片这块费用支出有多少，如山东去年500万、新疆200万，中国电视台与国外电视台的盈利模式是不是有所区别呢？

陈首军：我们频道年购买费用在100万左右，开始是50万、60万，现在是100万。国外有些频道自己在做动画，由动漫企业引领频道，或者是电视频道下属部门，很像中央电视台的动画部。

动画收益与广告投入的博弈困境

问：上海金日动画为法国电视台做动画每分钟6万块，中国电视动画一分钟3000元到4万的成本都有，凭你的直觉什么样价位合适，动画质量能做得比较到位呢？

陈首军：上次《戚继光》电影出来全国一片哗然，电视动画价格应该是一分钟五六千块钱，但是好的动画就不是这个价了。除了技术成本以外，还有剧本成本，国外在创意这块儿是占很大比重，有15%以上。如果是10分钟一集动画，创意按20%来算，剧本一集是1万，国外很重视剧本故事。

做动漫产业，相应的政府支持就来了，比如说办公场地，动画在央视播出补贴一分钟一两千，省级播出又拿一笔，上卫视、市级台播出奖励又是多少，各个地方补贴不一样，补贴高的话基本上能盈利，很多企业是冲着政府补贴来的。政府支持是应该的，但要科学、客观、长久。在我看来，黄金时段播国产动画是第一种支持，知识产权保护应是第二种，这样大家的动画品牌才有可能实现。

动画企业从地方拿补贴，促进的是动画企业的短期行为。若让电视机构来操作“地方补贴费用”，其结果就不一样了。他对动画多一层监督环节，有钱后可以提高动画购买价格，提高其质量，现在地方并不在乎这个。

问：现在电视台播动画产生不了广告效应，是这样一种状态吗？

陈首军：少儿频道在各个频道属弱势。但央视少儿今年收视率高，很多时段放弃自办节目，大段地播国产动画，占到节目总量的60%、70%，有华强的《熊出没》《甜心格格》《小鸡不好惹》等。但《甜心格格》我不太认可，我们要守住对未成年人的底线。为什么我强调剧本，其实发现动画的制作者很多是80后，他们没有想过，这个动画要不要给孩子们以正面的引导。其对白、内容设计，更多的是跟风网络笑话。动漫主要针对孩子，所以动画作者首先应该是教育行业的。

问：你刚才说要求动画对小孩有教育作用，小孩2岁到8岁每天都在看电视，动画起到保姆的作用，为什么收不到费呢，动画播出企业不愿意投入广告？

陈首军：即使我播出的动画收视率高，未必有企业愿意跟广告。作为企业来说，他更愿意投给成人。大人直接消费，孩子拐弯消费。即使投了，实际影响力肯定很弱，包括国内专业做少儿频道广告的，都很难做大。以动画为购买方式，30元、60元、80元一分钟都有，四川省少儿频道费用还要高一些。

问：国产电视剧在健康发展，它与电影一样能够产生盈利，为什么动画就不能产生盈利模式呢？

陈首军：少儿频道是经营整体大台的广告公司，分给你一小块儿，并没有独立。像北京悠扬，有自己的节目，有十几个频道时段，它来包你的广告，通过购买动画之后贴入广告盈利，悠扬其优势在于让广告客户投放精准。

国外一些少儿频道是以慈善基金形式来经营的电视台，培养少儿正确观念，我们国家最应该使用这种慈善基金模式。

动画产业需盈利更需导向正确

问：过去的这些经典动画该保护还是让它消失，自生自灭？

陈首军：我个人觉得不能够完全走市场化，现在中国动画是一种模式，围绕这个玩具产生的动画片，很有可能以后都是玩具片，做像奥飞企业这个套路的动画。孩子长大后说：“当年给我们看什么啦？都是为了卖给我们玩具！”动画的主要情节是赛车、陀螺比赛，女孩子看完可能就男性化了。

以前《小蝌蚪找妈妈》是艺术性、思想性动画，而且不过时。现在的商业动画在卖玩具，不可能让人有再看一遍的愿望，故事框架那么简单、直白。我作为电视动画播出平台的管理人员，是以一线电视工作者的角度，想给孩子一个好的动画，来影响他的审美情操与思想观念。即使我推崇《喜羊羊》，但对比《蓝精灵》《猫和老鼠》来看，《喜羊羊》有些台词不适合孩子，如老公、老婆、开打等。

问：从你与电视台的角度讲，动画产业怎么才能够真正健康发展呢？

陈首军：首先，电视台是未成年人的宣传基地，主要功能是国产动画的播出平台；其次孩子非常喜欢动画。我做过少儿频道的管理，对动画的规律有所了解，经历了自己写书、拍出动画《魔角侦探》52集、在央视播出了全过程。我的观点是：不管是少儿电视工作者还是少儿动画制作者，首先应该是教育工作者。要考虑到我们做的动画对孩子有什么样的影响，是否能够对他们有正面的引导作用，最起码一定不要有负面的影响。

我们参观了很多动漫制作基地，其作品也好，团队也好，极少有人会从教育的角度思考动漫产业。而动漫产业这个提法是有问题的，动漫首先应该是一个事业，人类发展来说，孩子就是我们的未来，应该是，想方设法给他们提供非常健康的精神食粮。

国家应该思考，现在是否需要这么多的少儿频道来播动画，是否需要生产大量的动画？其实，我们现在让孩子来看《聪明的一休》《米老鼠唐老鸭》，继续来看迪士尼几十年前的片子，对孩子一样是有益的，因为孩子的成长是反复的。《美女与野兽》放了半个世纪再来看还是经典，其实这些应该是国家所引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