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PUB,喝杯欲望的失身酒醉成堕落的模样

1.

学校每个周末都会都露天的篝火晚会。我和杨柳柳去得晚了,前面已经围了两圈人墙,只得从第三圈加入。

操场中间挤满了人,他们都和身边的人有说有笑地舞动着。比如那个头发有点波浪卷的女孩。她和伙伴手拉手跳在第二圈人墙中,随着起伏的音乐节奏一会儿举手,一会儿踢腿,动作虽然简单,但是她把幅度做得很大,火光照着她的脸,夜风吹着她的秀发,整个人看上去清新而动人。

可是我知道,她跳得有点儿漫不经心。她在偷偷看我。她不时地和身边的伙伴貌似亲热地凑近耳朵说笑,可是好几次她都是一边跳舞一边说话一边回头看我。

如同她注意了我很久一样,其实我也早就注意到了她。而且我还知道,她的名字叫宁愿,和我的名字颇有些相似。

我理直气壮地捕捉着她的视线,一圈又一圈,大部分的时间我们一直错过,只是偶尔有几次,我们的目光短暂相交。

杨柳柳注意到我的心不在焉,因为我不是撞到她身上去就是踩到她的脚,一向敏感的她顺着我的目光看去,旋即叫嚣起来:许宁浩,的看谁呢?老娘在你旁边呢你还看别的女人!

原谅杨柳柳吧,她就是这样一个性格与名字大相径庭的女孩。本该弱不禁风小鸟依人的名字,配到她身上就变成了顶着一头红色碎发,穿长到膝盖的T恤破了洞的牛仔裤,一双脏兮兮的球鞋,抹着紫色眼影大红色口红嚼着口香糖斜乜着眼看人的人。

因为杨柳柳的停顿,导致整圈队伍被迫停滞了下来,紧接着,所以人都停顿了下来。他们幸灾乐祸地看着我们,等待着我们的下一个动作。

要么继续跳舞,要么大打出手。杨柳柳毫无悬念地选择了后者。

女人打架不是咬就是掐,这让我感到厌恶,于是在她扑上来之前,我先扬手赏了她一巴掌。在一阵嚎啕大哭声中,我朝那些无聊的看客优雅摆了摆手,离开了那个喧嚣的地方。

2.

从酒吧出来,人已微醺。夜色已经很深了,看了看时间,离熄灯时间还有三分钟。我正寻思着是爬墙回去睡觉呢还是去网吧打一个通宵游戏,突然听见身后有人叫:浩子!

我顿了顿,回头一看,那个叫宁愿的卷发女孩站在我身后笑得很不自然。

我们一起回学校吧。她用矜持而沉着的语调说,并用近乎乞求的目光注视着我。

我点了一支烟,拉高裤腿蹲在路边,边抽边用眼角倪着她。我知道,我的样子像足了不务正业的小流氓。

别抽了,回去吧。她走上来,企图抢走我手中的香烟。

我挪动了一下身体,让自己离她更远一些,用嫌恶的语气:八婆,你凭什么管我?

看到她的笑容冻结在嘴角,我将只吸了半截的烟狠狠从指间弹了出去,又朝地上吐了一口痰。走出几步,不怀好意地回头对她说:我奉劝你还是趁早躲进被窝里吧!这一带可是出了名的三不管地带,一到晚上,各种各样的变态都躲在黑暗中露出大白牙冲你笑呢!

如愿以偿地看着她尖叫一声紧紧抱着手臂逃也似的向尚未熄灯的学校跑去,我歪着嘴角笑了笑,摇摇晃晃地走向网吧。

第二天下午,起来的时候宿舍里那几个死人正在斗地主。见我把头伸出蚊帐外抽烟,地主百忙之中抬头对我说:下午有个叫宁愿的美女给你送饭,你睡得跟个猪头似的……贫农甲附和:虽然她也贿赂了一下咱,可是闻着饭盒里缕缕散发出来的香气,哥几个实在熬不住,就……贫农乙紧接着扬声表示:不过哥们儿还是挺爱护你的,多多少少还给你留了点儿……

我连裤子都来不及穿,哧溜一下跳下床,打开书桌上的饭盒――这群流氓!还说给我留了点儿,就一个鸭头和两节鸭脖子!

我一边唾沫横飞地骂他们不仁不义一边用力啃着那堆骨头。三人放下手中的牌六只眼睛齐刷刷地看着我,露出一副无限崇拜的表情:兄弟艳福不浅啊,昨天才甩掉了杨柳柳,今天就有美女给你献殷勤了。

我不屑地撇撇嘴,没有搭腔。

3.

老实说,我并未觉得昨天那一巴掌之后我就能成功甩掉杨柳柳。果然不出我所料, 48小时过后,杨柳柳那细声细气的声音便在我们宿舍楼下响起。

许宁浩――许宁浩――

杨柳柳就像一个打不死的女超人,虽然偶尔会受伤,但是复原速度超快,且复原过后她都会功力大增。就像现在这样,她用她的方式明目张胆地告诉所有人,我许宁浩这根草是有主的,现在她回来了,旁边那些不相干的闲杂人等可以走开了。

可是我身边的那个姑娘并不太清楚。那是我在网吧认识的一个女孩,仅仅只是几次眼神的交汇,她便跟着我回了宿舍。

杨柳柳在楼下喊了很久,我躺在床上淡淡无味地抽完一支香烟,身旁的女孩不屑地撇着嘴说那是谁呀?

我低头看了那女孩一眼,道:你走吧。

女孩不明所以地看着我,以为我是在开玩笑。我不紧不慢地说:楼下那个女人是我老婆。

一声清脆的巴掌声后,女孩哭哭啼啼地跑了出去。

我对着空气哑然失笑,最后,把头伸出窗外,楼下正仰着脸的杨柳柳看到了我,于是,她欢天喜地地跑了上来。

总是这样的,一次又一次。我和杨柳柳不管先前打得多么不要命,最后却依然能够安然无恙地走在一起。难道这就是爱情?我不知道我是不是爱杨柳柳,我只知道,我离不开她。

杨柳柳和我,十一岁认识,时至今日,九年整的光阴。其实九年前的杨柳柳不是现在这个样子的。想当年,人家看到陌生人也会害羞脸会红,好歹还对得起她那娇滴滴的名字。可是自打我们相遇后,我们的人生都来了个大逆转。

我们一起混过太保太妹,一起喝过酒,一起打过架,至于她为我流过的泪,那就数不清了吧!重要的是,她为我流过一次血,现在拨开她左额边厚厚的刘海,还能够看到一道醒目细长的粉红色的伤疤。

就因为那道疤,所以我没有拒绝她的手拖住我的手,没有拒绝她的嘴唇吻住我的嘴唇,自然,最后也没有拒绝高三那年我们疯狂学习几乎是以绝地私奔的架势考上现在的学校。

一切都那么自然而然,我一事无成枉自虚度、我无限哀伤自暴自弃的整个青春时光中,只有杨柳柳,只有她一直在我身边。

4.

和杨柳柳和好如初,生活又回复到按部就班的那潭死水中。期间宁愿打过很多次电话给我,每一次都被草挂断。

可是,整个宿舍的人都被宁愿收买了,哪天我去网吧通宵了,哪天我和女朋友出去玩了,什么时候我回宿舍,什么时候我吃了什么……所有一切,宁愿统统一清二楚。她总是在电话中不厌其烦地说:浩子,要注意身体;浩子,要好好学习……

我靠!你又不是我妈!某一天中午吃饭的时候,我终于对着电话怒吼。依稀听到那头传来低低的啜泣,我狠狠将手机摔到地上,零部件纷纷四处散落。

对面正在吃得满嘴流油的杨柳柳怔住地盯着我,我将她眼中的疑问忽略不计,骂了句脏话,起身就走。

许宁浩!杨柳柳在身后怒不可竭地喊。

我折回来扔了两百块在她身上,面无表情地说:你自己回去。我会去找你的,但是在我去找你之前,你最好别来烦我。

丢下杨柳柳,我用百米冲刺的速度跑到学校教职员工的宿舍楼。32栋11楼,我用拳头擂开宁愿的房门。

浩子!她惊喜万分地看着我,迅速地将我拉进房中。

来时路上的满腔怒火在见到宁愿的一瞬间化成一道莫名的情愫,紧紧盯着她的脸,心中早已想好的恶毒语言消失无踪,剩下的,是陌生的尴尬。

她给我倒水,又给我削苹果。我呆滞地坐在沙发上,看着她的一举一动。

其实,眼前的宁愿并不陌生,甚至,曾经熟悉的感觉并未随时光消逝。看着她,我仿佛依稀能够看见,童年时的自己,是那么的幸福和无忧。曾经有一个女孩喜欢采花给我戴,曾经有一个女孩喜欢偷偷藏糖果给我吃,曾经有一个女孩,她说:浩子,我们永远在一起!

宁愿。我喊她的名字,才发现那名字艰涩无比。

她低着的头突然抬起,盈盈大眼中盛满温暖的笑意。她朱唇轻启,三份狡黠七分调皮地与我呼应:浩子。

我也想笑,可是却笑不出来,我听见自己对她说:宁愿,别再找我了,也许在你看来我的青春荒诞无稽,可是我喜欢这样的生活。

5.

杨柳柳突然变得温柔了。她每天买好早餐等在我的楼下,不再怂恿我逃课,上课的时候托着腮帮咬着笔头做出深入思考的样子,重要的是,她染回一头黑发,穿起柔软的棉布长裙。

杨柳柳,你……吃错药了?我原本是夹杂了一句粗话的,可是看着她那样子,只得悻悻咽下了与她形象不相符的不雅词汇。

许宁浩,你是爱我的吧?她答非所问。

那根神经搭错了?没事打扮成这样也不嫌恶心!我忍无可忍,粗暴地答非所问。

杨柳柳扬手给我一个耳光。这一巴掌来得太快让我措手不及,待到我反应过来的时候,杨柳柳的一张素脸已经泪流满面了:许宁浩,你爱上别的女人了是吧?

认识杨柳柳这么多年,我从来没有见过她这副模样。这个为我挡过死和我打过架的女孩,从来,她都是敢爱敢恨,想哭就大声哭,想笑就大声笑的女孩。可是现在,这个女孩流着一脸的泪,却不带一丝哭腔。

杨柳柳无声地关门离去。看着她纤瘦的背影,突如其来的心疼让我跌跪在坚硬的水泥地上。我想我是要失去杨柳柳了。这个念头一起,脑中凭空响过一声炸雷,震得我五脏俱伤。

6.

杨柳柳被送去劳教了,她用一瓶硫酸毁一个女孩子的脸。那个女孩叫宁愿。

我去看杨柳柳。在看守所,我疯了,见到她的第一眼我的拳头就跟着挥了过去,我扭曲着脸,眼泪大颗大颗地掉下来。

好几个人按住我,我的脸被按在桌子上,抬眼的时候我看到杨柳柳的眼泪也在掉,可是她还没心没肺地咯咯地笑着,她说:许宁浩,你再敢找别的女人我就杀了你!

杨柳柳被带走了,所有喧嚣一下子变成了肃静,我看到我的青春期就这样在喧嚣中耗尽了,剩下的,只有薄凉的记忆,和记忆中隐隐的哀伤。

我没有告诉杨柳柳,我从来不曾移情别恋,宁愿最初的名字叫做许宁愿,她不是我的恋人,她是我的姐姐。她给我留下了幸福难忘的童年时光,却也是她,在父亲母亲离婚以后跟随了母亲丢下我一个人。现在,为了补偿我,名牌大学毕业的她甘愿到三流学校做小小的图书管理员。她说她只是想生活在离我最近的地方。

我来不及说的还有,我离不开她,并不仅仅因为她替我挡过死埃过我的拳头和巴掌,亦不是因为她陪伴和承载了我那一段沉甸甸的青春。我离不开她,那是因为,我爱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