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上勇士洪顺利

一、用大铁钩抓水鬼

海面上风平浪静，朝霞映红了半个天空。雪白的波浪拍击着小木船的两舷。坐在船头的洪顺利，以贪婪的眼光搜索着海面。

这是一九五二年中秋节的前一天。天还没有亮，这个青年渔民就和他的伙伴们，洪天胜、吴益、洪昆英共四十人下了海。网是头天放下去的，在距离敌占岛屿——金门岛不过一华里左右的一大礁石附近。

当了一年多的民兵，二十岁的洪顺利已经懂得了不少事情。在这一带打鱼，人怎么能不时时刻刻要保持警惕呢？敌人的哨艇会忽然在海面上出现，冷不防来一个袭击，然后连人带船一齐劫去；而经过美国人精心训练了的蒋贼特务分子，岛上渔民都把他们叫做“水鬼”的，也不时会从金门岛那边悄悄偷渡近来。去年，洪顺利就会和他的伙伴们一起，协助岛上的驻军在海上抓过四名这样的水鬼。

船稳稳地前进着，距离下网的地方不到两华里了。但是，洪顺利突然一下子站了起来。

“看见了什么？”大家都同时问。

“两个黑点！”他告诉伙伴们。

船连忙停住，掌舵的洪天胜立刻拢过帆索来，船就在海面滑了半个圆圈。现在，他们立刻都能懂得黑点是什么东西了。於是他们都清清楚楚看见了两里外两个黑点在一起一伏的波浪上浮沉着。

正在摇橹的吴益犹豫地对洪天胜说：

“回去报告吧？”

“来不及了！”洪顺利说。“回去还有七里多路，来回一耽误，跑了怎么办？”

“来回怕要一个多钟头！”洪天腾接着说，用手扶住了舵。

“我们没有带枪啊，”洪昆英说。

“他们可能带着枪呢。”吴益立刻接下去。

洪顺利蹲下来，迅速地在船上扫了一眼。突然，他脸上闪过一个狡黠的笑容。伸手从舱里拿出了两把鱼钩。

“用这个！”他举了起来，磨得雪亮的钩子在空中闪了一道刺眼的银光。这是两把四尺长，有着木

柄的铁钩，他们曾用这铁钩抓过几十斤重的大鲨鱼。

“那么，还是先到那边埋伏起来，看机会再动手吧！”洪天胜指了指前边的小荒岛，船就又向前驶去。

船隐蔽到礁石边了。大家又分了工，洪天胜掌舵，兼管摇橹，吴益、洪昆英都到船头来，和洪顺利一起进行战斗准备。看看两个黑点已渐渐变大，变成了两个人，抱着两块门板在水上拼命泅着，离船只有三百多公尺了。洪顺利打了一声唿哨，船就直冲出来。

两个特务猛然发现了这条激箭似的船，一个连忙掉头往回游去，一个赶快潜入了水底。吴益和洪昆英抓起浆来，急划过去，只有二、三十公尺了，洪顺利两脚叉开，站在船头，举着鱼钩的木柄，大声喊道：“不许动！缴枪不杀！”

拚命在水中乱转的两个特务都在慌乱中丢去了门板！跑不开了，他们偷眼望着小船，犹豫着，喘着气，吐着白沫子，两手两脚乱扑腾。

洪顺利又举起了木柄，由于用力，船头几乎浸入水里。离得最近的一个特务连忙高高举起了两手，投降了。洪顺利把他湿淋淋地拖上船来，一脚踢到舱里去，吴益立刻去动手搜他，用绳子捆住了他的手；接着，洪顺利弯下腰去，把另一个特务也抓住了。他揪住那家伙的头发，使劲向上扯，那家伙身不由己游了过来，两腿拚命打水，拍得水花四涨，淋了洪顺利满头满脸，但终于也被拖了上来。

就这样，洪顺利用大铁钩抓水鬼的故事，很快传开去了。

从此，抓水鬼变成了这个处在海防最前线的小岛上渔民群众日常斗争内容的一部分了。有一个叫做邱文音的民兵，和另外三个民兵，在下海挖海蛎的时候，用铁锄抓到了由海里潜行过来的两个特务，邱文音还报告了部队，配合战士下海追击另一个逃了回去的特务，把他在半途中捉了回来；和洪顺利在一个渔业生产互助组的青年渔民洪安平，比洪顺利还小两岁，这个十八岁的、平时见了生人就忸怩得说不出一句话的大孩子，却一个人徒手在海上两次抓过四个特务，第一次他是从船上一个猛子扎下海去。活活抱住那个搂着个锅盖游近来的特务，把他硬拖到船上来的。

从一九五一年到今年四月，这个小岛由民兵活捉过来的特务，就一共有几十名。当我来访问这个小岛时，亲耳听到这些故事，亲眼看到这些海上的勇士，我是多么兴奋啊！

二、战斗在海防最前哨

当我登上那个位于海防第一线的小岛时，第一眼看去，我几乎以为这是个寸草不生、没有人烟的荒岛。巨大的岩石矗立在海滩上，处处是形状突兀、尖厉的石头锋棱。怒浪冲击着磊磊的怪石，迸出白色的浪花。山上偶然有几丛龙舌兰在劲风中抖索。在远处，隆隆的巨响正在海面上回荡，——敌人又在打炮了。敌占岛屿——金门岛离这里只有四、五华里！

岛上，这个不满三百户人家的小乡村，虽然房屋三分之一都已东倒西坍，处处可以见到断壁破墙，一堆堆的瓦砾，白天，特别是当炮声响起时，你简直看不到地面上有什么人。然而，就在我们不断与敌人进行着激烈的炮战中，岛上的人民表现了无比的英雄气概，无数的祖国保卫者正在被锻炼出来。

当我找到了洪顺利的家时，这个二十三岁颀长的青年快乐地接待了我。现在他不但是民兵队长，而且是乡里团支部副书记了。他领我参观了他们自己挖的坑道，告诉我这都是去年九月三日我军炮击金门前后那些斗争最激烈的日子里，在驻军、党和团组织领导下，动员群众挖出来的。他说，自从蒋贼军在金门安置了匪巢后，就不断向这个小岛上打炮，一九四九年这里解放后，就曾向这个小岛投了重磅炸弹二百多枚，发炮一千多发；以后简直没有停过。但现在谁也不怕了，只要敌人敢打炮，我们的大炮就会还击。

提到了小岛解放前夕的情形，洪顺利就满脸仇恨的神色。敌人逃走时，从岛上抢走了渔民赖以为生的七条船，其中就有两条是洪顺利家的；同时还劫走了渔民、船民七十多人，如果洪顺利不机警地摆脱了一个蒋贼军排长，在岩石罅缝里藏了一天一夜，连他也险被抓去了。

来到这个小岛上之后，他们的生活起了巨大的变化。经过。又得到政府的救济，洪顺利一家九口人有了地、又有了两条新船，他们和另外六户渔民成立了互助组。他告诉我，他们的互助组正在扩大，就要改成渔业生产合作社了。他确信金门、台湾解放后，他们就会像日本渔民一样，用机器船去打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