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方影片畸恋故事

时间:2022-06-28 12:41:04

西方影片畸恋故事

[摘要]西方影视作品有关畸恋现象的描写繁多,反映了人类情爱的本能性和复杂性,但许多畸恋又是由镜像化自我实现所致,是人类满足自身欲望,进行自我建构,获得自我认同过程中的“恶之花”。本文通过对同性恋以及“洛丽塔”式畸恋影片进行剖析,指出被恋他者形象往往是主体对自身欲望的误认和对自我缺失的理想化矫形。正是镜像化自我实现的虚幻性本质和社会集体无意识力量的强大,预示着禁忌之恋的悲惨性结局。

[关键词]畸恋;镜像;自我;虚幻

基金项目:本文系2012年江西省高校人文社会科学研究项目的阶段性研究成果(项目编号:WGW1207)。

爱情是人类最美好的情感,也是一种微妙的精神现象。它既可以冲破种族、年龄、地位和国界的桎梏,结出芬芳甜美的“爱之果”,也会跨越法律、性别和伦理的约束,产生与社会秩序相冲突,不为世人所接受的畸恋。西方影视作品中出现的禁忌之恋种类繁多,如《洛丽塔》中的(继)父女恋;《断背山》与《伤心咖啡馆之歌》中的同性之恋;《朗读者》中的姐弟恋等。这些故事都反映了爱情作为人类自然本能的复杂性和超越性,但究其产生根源,许多畸恋又是由镜像化自我实现所导致,是自我实现过程中的“恶之花”。如何在追求人性自由和伦理道德之间建立合理的平衡是人类探索的永恒话题。

雅克·拉康于1936年提出“镜像理论”并指出刚诞下的婴儿既不会走也不会说,身体功能和认识都是不协调、不完整的,此时的他没有自我意识。但当6~18个月大的幼儿在镜中看到自己的镜像,就开始把镜子作为外部媒介,由此来认识和构建自身形象,使自己尚未成熟的身体变得完整,并获得自己主体身份的认同。[1]拉康将镜像理论从幼儿拓展到成人,认为主体在与他者建立特定关系之前,其主体认知也是支离破碎的。人不断地模仿他者,通过认同他者所象征的理想自我追求着自我实现。镜像阶段不只是一个阶段,它甚至贯穿了整个人生模式。

但正如刘文所指出的:“镜像阶段是一个自欺的瞬间,是由虚幻影像所引起的迷恋,却伴随着喜悦和快乐,这是人类在找到自我身份认同和摆脱“无根状态”的喜悦心情的自然流露。”[2]但是,无论这个他者形象多么充满魅力、让主体获得多么强烈的向心力和肯定感,镜像化自我实现仍然是通过塑造与自身带有差异的外来他者的形象得以实现的。镜像化自我实现终究只是一个虚幻的镜像,一个他者,是主体对其自身完整性的想象性“预期”,是自我缺失得以填补的反向形象。

一、同性恋的自我镜像实现

电影《伤心咖啡馆之歌》讲述了爱密利亚小姐是美国南方镇上最富有的人,身材如男性般魁梧,曾与镇上的恶棍马文·马西有过短暂的婚姻便不欢而散,但却深深爱上了不知来自何方自称为她表哥的罗锅李蒙。然而,数年后罗锅李蒙却痴恋出狱归来的马文,并帮助马文在决斗中战胜爱密利亚,洗劫了咖啡馆,双双离开小镇的荒诞故事。影片表面上描述了发生在两男一女之间的三角同性恋,但本质上是在描写主人公爱密利亚、李蒙、马文分别以他者作为自身镜像进行自我身份构建和自我认同的过程。镜像化自我实现只是主体对自身完整性的想象性“预期”,是他者与自我的“反向误认”。作为男性的影片主人公李蒙,身材矮小,罗锅驼背的他恰好与高大魁梧、肌肉发达,受到镇上许多少女性钦慕的马文·马西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它策动了李蒙从自身身体的残缺形象到理想化的整体矫形的种种狂想。正是二者间的巨大反差让李蒙从他者马文身上感受到了作为男性存在的整体性和协调性,是他者作为“主体心像”的一种幻想性呈现,是对自我镜像迷恋到难以自拔的同性相恋的典型例证,是长期遭受压抑、个体经验异化的极端表现。

影片《断背山》讲述了两个断背山上孤独的放牧牛仔因情而乱性,在接下来的二十多年里他们各自组建了家庭,并在婚姻生活中痛苦挣扎。当今美国是一个以基督教为主流文化的国家,对婚姻和家庭的理解源起于耶稣基督的旨意,夫妻双方通过婚姻结合为一体,成为终身伴侣,也是为了繁衍后代。但是酷儿理论却对这种静态的男女性别身份观念提出质疑,认为身份是表演性的,是由互动关系和角色变换创造出来的。因此,人的性倾向也应是流动和变化的概念,天生的同性恋者或是异性恋者是不存在的,只存在暂时的同性间或异性间。[3]这就如同,男性与女性间的天生差异和互补性让男性必须要通过女性作为镜像才能获得自我建构的完整性和协调感。但是,男女两性天生存在的差异,让男性在面对女性时又时刻感受到女性作为他者的存在。犹如影片主人公所说:“—你注意到女人外出聚会前是如何涂脂抹粉的?接着聚会结束了还要补妆一遍,回家上床怎么还要涂脂抹粉的?—我不清楚,即便我想知道,她一直在说,我也插不上话去。女人就爱叽叽喳喳,可爱小女人。罗伊在肯普湖有间渔屋,一条小船,哪天抽个周末我们去玩玩,喝喝酒,钓钓鱼,离开她们,放松一下。”两性间的这种天生的差异感让男性与女性难以沟通,无法理解,逃回本我的冲动和在其他男性个体中寻求慰藉,构建自我认同体系的本能欲望油然而生。

二、“洛丽塔”式畸恋的镜像自我实现

《洛丽塔》故事的主人公亨伯特年少时曾深深地爱上同龄少女安娜贝尔,但不久亨伯特的初恋就以少女的死亡而匆匆收场。从此,亨伯特就对十几岁的小女孩疯狂迷恋不能自拔,为了接近少女洛丽塔,他不惜与寡妇房东海兹夫人结婚,以继父的身份名正言顺与洛丽塔发生更为亲昵的接触。在海兹夫人死于车祸后,亨伯特就以法定监护人的身份限制洛丽塔与其他男往,漫游于美国各地,使用各种方式诱骗洛丽塔与他发生不伦行为。镜像阶段是人生必经的阶段,人类不断通过镜子中的自我镜像和他者,构建自我,但是镜像化自我实现与现实存在偏差和误认。正如有着娈童癖的主人公亨伯特将少女洛丽塔误认为初恋安娜贝尔的镜像,就是对早期记忆中美好初恋体验和情爱创伤的错位性投射。死于伤寒的初恋情人安娜贝尔给亨伯特的心理留下了难以弥合的创伤,致使成年后的他两次婚姻都极其不幸。当他到达美国初见洛丽塔时,仿若看到了安娜贝尔的镜中之像。

然而,这个虚幻的自我误认时刻与人的欲望结合就会产生让人难以预料的结果。拉康认为欲望不是一种本体论的存在,而是出现在无意识领域,欲望的对象就是主体欲望的原因所在。自从年少记忆中的初恋受挫后,亨伯特跟随自己的欲望一直追寻着年龄为十几岁的小女孩,为自己的欲望贪婪地寻找着发泄的对象和他者,洛丽塔最终成为他虚幻无意识欲望的猎物。亨伯特一直觉得自己疯狂地爱着洛丽塔,事实上,他爱的并不是洛丽塔,他只不过是爱着那个虚幻的安娜贝尔的镜中之像,安娜贝尔就是亨伯特对洛丽塔疯狂占有欲望的根源。按照拉康所说观点,“能指与所指处于两个分裂的领域,不能相互对应,一个能指可以有多个所指,一个所指也可以有多个能指。”能指与所指的这种不对应性,使安娜贝尔可以有着多个镜像,如果不出现这个洛丽塔,也会出现许许多多个其他的洛丽塔。正如影片中亨伯特初见洛丽塔的时刻,幻境般的花园喷洒着露水,浸湿了洛丽塔的衣衫和发丝,让洛丽塔的形象瞬间浮游在现实和梦幻之间,仿若镜中花、水中月般的美好。因此,洛丽塔从始至终都只是亨伯特想象的产物,是安娜贝尔的镜像。

三、镜像化自我实现的破灭

尽管镜像化自我实现伴随着喜悦和迷恋,但从本质上看仍是虚幻的,是个体对其自身完整性的想象性预期,是个体欲望实现的投射。这个由虚幻影像引起的迷恋过程只能是一个自欺的瞬间,一旦镜像破灭,其悲剧性结局将不可避免。《伤心咖啡馆之歌》中爱密利亚、李蒙、马文分别以他者作为自身镜像进行自我身份构建和自我认同的努力最终以李蒙的背叛,爱密利亚小姐在同马文的决斗中惨败宣告结束。人们又重新回到了那种混沌、无根、失去自我的状态。爱密利亚小姐叫来一位木匠,把咖啡馆的门窗都钉上了板,从此她就一直待在紧闭的房间里。人们最后看到是一张只有在噩梦中才会见到的可怖的脸——苍白、辨不清是男还是女。镜像化自我实现的虚幻性是这段三角畸恋产生和破灭的根源,镜像的消失让主体体验到“自我认同”借以实现的镜像其实并非自己,而是他者。镜像的破灭只能将“自我”还原到对他者更加孤独,更加隔绝的境地。

禁忌之恋因为挑战了人类理性和社会道德秩序底线,为社会所不容,常常遭到来自社会舆论、法律和个体罪恶感的内外双重压力。为了维护社会稳定,社会通过特定的社会禁忌和伦理道德对社会成员进行约束,决定那些东西能够进入到人的意识中,将另外一些人的本能冲动和欲望压抑到内心深处,逐渐变成一种无意识。弗洛姆提出的“社会集体无意识”力量无形而强大,因为主体的自我想象本就来源于社会无意识,所谓的自我实现就是对社会大写他者的认同。禁忌之恋受到“社会集体无意识”的巨大压抑,会给畸恋双方带来极大的精神痛苦,愧疚、自责和罪恶感,使他们陷入相互伤害,自我折磨和自我毁灭的道路。《洛丽塔》中男主人公亨伯特疯狂迷恋少女洛丽塔,并以继父的身份接近并占有她。洛丽塔在厌倦了这种有悖人伦的不正常关系后,逃离了亨伯特。多年后,亨伯特找到了当年诱使洛丽塔离开自己的克莱尔,但洛丽塔仍是拒绝与其重建原有的畸恋关系。绝望的亨伯特在搏斗中枪杀了克莱尔,因而入狱,病死于狱中。影片《断背山》中的同性恋者厄尼斯与杰克受传统价值观的约束,被动地接受传统婚姻生活,忍受着本我需求的不断折磨。他们斗争且妥协,努力且放弃,在自身性格和传统道德观的双重重压下,为寻求自我身份认同拼命挣扎,最后终以杰克的偶然原因必然地遭遇死亡缓解了人性自由与社会秩序间的矛盾冲突。影片结局虽然令人沮丧,但不可能有别的结尾。[4]因为,基督教义中明确规定“同性之间不可苟合”的法则看似陈旧,但却有着超乎寻常的力量。

根据拉康的镜像关系理论,个人主体不能自我确立,它只有在另一个对象化了的他人镜像关系中才能认同自己。个人主体之“自我”的构建就是对处于破碎状态中的我进行整体性修复,并对其进行对象性定格。主体借以确立的镜像和他者是在颠倒主体的对称中显示出来的,这既象征了我在思想的主体性,同时也预示了主体异化的必然结局。“原生的”本我状态其实是并不存在的虚无,人们一直误认为的独立存在“自我”其实是一个幻觉意义上的想象骗局,而人将被这个自画像欺骗终生。[5]因此,以镜像化自我实现为源起的畸恋关系,也必将以镜像化自我破灭为其落幕。

[参考文献]

[1] 利得·格罗夫斯.拉康[M].张君厚,译.北京:外语教学与研究出版社,1999.

[2] 刘文.拉康的镜像理论与自我建构[J].学术交流,2006(148).

[3] 葛尔·罗宾,等.酷儿理论——西方90年代性思潮[M].李银河,译.北京:时事出版社,2000.

[4] 高媛.那一座永不褪色的断背山[J].大众电影,2006(03).

[5] 张一兵.从自恋到畸镜之恋——拉康镜像理论解读[J].天津社会科学,2004(11).

[作者简介] 田丹(1978—),女,贵州遵义人,博士,南昌大学外国语学院讲师。主要研究方向:外国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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