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元文化环境下河北音乐教育创新

时间:2022-06-22 07:35:28

多元文化环境下河北音乐教育创新

一、“多元文化主义”与“全球化”

“多元文化主义”的概念形成于20世纪后期的美国,从20世纪早期的“跨文化教育”、1960年代的“种族研究”,发展为“多种族教育”,直至1980年代的“多元文化教育”。人类社会的文化多样性生态与自然界物种多样性生态一样,是由多样性主体之间的互补与制约而形成相互依赖、相互平衡的结构,从而求得共存与发展;文化多元分布与物种多样分布一样,是社会生态平衡的前提。正是基于如此认识,从政治学研究到经济学研究,多元文化主义观念在当今世界范围内的文化研究者视野中得以凸显并业已成为大势所趋。目前,“多元文化音乐教育”这一提法与相关理论已被美国音乐教育界广泛接受,继而在欧美其他国家得以确立与发展,如今已经成为美国普通教育和音乐教育的主题。

“全球化”是一个未限定主语的概念,正如前联邦德国总理赫尔穆特•施密特所言,全球化是一个实践政治命题,也是一个社会经济命题,还是一个思想文化命题。在政治、经济领域的“全球化”口号多少带有新殖民主义的印迹,而抛开政治与经济的限定语,“文化全球化”被费孝通描述为:“20世纪是一个世界性的战国世纪”,“未来的21世纪将是一个个分裂的文化集团联合起来,形成一个文化共同体,一个多元一体的国际社会。而我们现在的文化就处在这种形成的过程中”[1](P8)。因此,文化或教育的全球化绝不是单一文化的垄断,也不是某种所谓强势文化对弱势文化的侵入或进攻,“求同存异”的“同”不是“同化”,而是在文化群体多元存异的前提下求得交流与“认同”。从文化传播的视角来看,随着传播媒介的发展,马歇尔•麦克鲁汉在1960年代提出“地球村”概念至今已过去了近半个世纪,“地球村”村民的文化生活方式大致也经历了三个阶段:“旁听”(广播)———“旁观”(电视)———“交流”(无线电、电视、通信与互联网)。今天所说的“交流”是实现种族间和谐共处、国家间协作发展的前提,也就意味着在“地球村”中,交流不仅需要跨越语言的屏障,更需要突破文化认同的心理分界。在某种程度上,这种信息交流的畅通有效性,后者起到的作用是本质上的,即跨文化交流。文化种群分布的现实与协调发展的未来需要跨文化的口头语言和文化语言的双重习得。综上所述,“多元文化主义”必须以“全球化”为背景,无视此背景将导致激进的民族主义与专制主义;而“全球化”也必须以“多元文化主义”为前提,摒弃此前提则会陷入强权垄断与新殖民主义泥潭。此外,“多元文化主义”绝不是静态多元的表征,而是动态多元的交融,“全球化”亦不是一统天下的排异战争,而是多元一体的认同与沟通。

二、河北多元音乐文化之背景

河北省独特的地理位置与历史文化,形成了各地域的文化碰撞、多民族文化共生、传统文化与现代文化交织以及共享文化与个性文化并存的多元文化的典型格局。季羡林将世界文化划分为中国文化体系,印度文化体系,阿拉伯伊斯兰文化体系,自古希腊、罗马延续至今的欧美文化体系,而此四大文化体系在河北省均有所体现。必须承认,相对于文学与美术,由于音乐语言的非指事性,在整个文化生态系统的演变过程中,是最能体现文化原生基因的子生态,世界音乐三大音乐体系的汇集构成了最具特色的生态环境。在歌舞戏同构的河北,戏曲也传递着这种隐性基因遗传的信息。河北戏曲中的河北梆子、丝弦剧、评剧、老调、哈哈腔、河北乱弹、武安平调、武安落子、西调、蔚县秧歌、隆尧秧歌、定县秧歌等在中原地区的流传,以及在河北现代民间舞蹈中的继承无一不体现着多元文化作用下的生态发展。从某种程度上说,历史上所发生的足以改变文化生态结构与进程的所有大事件,诸如民族发源、宗教皈依、朝代更迭等,其文字记载、图画描绘可能会随着介质的损毁而湮灭,或因人为的因素而疏漏甚至讹传,而音乐、戏曲和舞蹈则会以一种特殊的方式来记录这些历史事件的精神印记。因此,在认识河北多元文化背景的历史与现状时,对音乐的研究亦十分重要。如果说河北的文化交流是当今“全球化”趋势的历史预演,那么河北民族民间音乐则是当今“多元文化主义”例证的缩影。从文化体系的分类上来看,河北文化生态中既包括本土多民族混交的民族文化,也包括中原汉民族的农耕文化,还包括东西方贸易交往中的商业文化;从音乐体系的分类上来看,河北有几十个民族成分,其中有汉、回、满、锡伯、藏、哈萨克等十几个世居民族,其音乐文化分属于中国音乐体系、波斯—阿拉伯音乐体系、欧洲音乐体系三大类别。中国音乐体系的有汉、回、蒙古、满等,这一体系除俄罗斯族外,为中国五十五个民族所采用。欧洲音乐体系的有哈萨克族、维吾尔族、锡伯族部分兼用。维吾尔族还具备波斯———阿拉伯体系的特点。河北各民族的母语、生活环境、文化与经济发展水平至今仍具有很大差异,并保持着多样性的文化生态,却实现了民族间和谐共处、共同发展的社会局面,这不能不说是“全球化”与“多元文化主义”共同作用的局部自然范例。

三、多元文化背景下河北音乐教育发展的思考

近年来,在多元文化背景下,许多人类文化学者、民族学家、音乐学家乃至政府职能部门都展开了对传统文化一系列的保护、发掘活动,这些活动取得了很大成效。2006年,河北梆子入选首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但是,需要清醒地认识到,这份“遗产”不是不动产,而要传世的是流淌在民族文化脉络中的血液,将热血进行封存性的“保护”很有可能会凝固结痂。此外,如果将文化生态圈相比于自然界的物种生态圈,在某种程度上,“保护”某个文化传统即等同于将某个物种列入“濒危”,保护项目范围的扩大就意味着人们对文化生态的脆弱性给予了更大的关注。那么,是什么在毁坏中华民族传统文化的生态环境呢?是高科技、互联网这些西方文明的物化工具吗?是西方文明吗?

从洋务运动到,再到“苏化”或“美化”的专业体系、课程设置,从民族文化的角度来看,大半个世纪以来的“西学为体”的学校教育体制已经基本形成,甚至某些指标已经“超额”,使学生在课堂上往往忘记自己的民族身份,以至于威胁到我们原有的传统文化生态。面临危机,音乐界、教育界作出了如下反应:先看基础音乐教育,河北省教育科学研究所近期将对义务教育课程标准教材《音乐》(河北少儿版)教师用书进行修订,新修订的教材按人文主题单元的体例编写,强调音乐学科的人文属性,有鲜明的时代感与民族性;内容紧密围绕“三维目标”(情感态度与价值观、过程与方法、知识与技能)的具体要求,选材宽泛,具有很强的可操作性;注重引导学生主动参与音乐实践,发展学生的创新能力与实践能力;突出审美教育新理念,为学生终身喜爱音乐、学习音乐、享受音乐奠定良好的基础。选材加入了民歌与民族乐器的教学、相关的背景知识,其中50%左右为本土民族音乐,河北其他民族和国外音乐约占50%。虽然这套教材在试行过程中还存在许多问题,但这毕竟代表了基础音乐教育对民族传统文化与多元文化背景的感知与行动。高等音乐教育中,河北艺术职业学院于2010年5月组织了带民族艺术进小学活动,其毕业生大多数进入了文艺团体,活跃在河北民族民间音乐的舞台上。虽然这在很大程度上还仅仅是将民族民间音乐进行专业化、舞台化的训练,但对于多元化的河北音乐教育来说却是一种有益的尝试。对于民族文化传统的传承,学校教育应该遵循这样一个方向,即民间—学校—民间,其教育成果必然对民间产生影响。但值得注意的是,对民族音乐文化的传承与发展起着至关重要作用的河北高等师范院校的音乐教育却相对滞后。目前,河北省十二所高等师范院校,除河北师范大学音乐学院在器乐系民乐队开设了民族乐器合作课、选修课程以外,其他院校的课程设置在民族文化教育方面均有明显缺陷。在这样的培养模式与课程体系中,我们看到这样一个现实,一个从民族民间音乐原生态环境成长起来的少数民族学生,在踏入大学校门之始接受专业音乐教育的那一刻起,他必须接受以下几个音乐观念:(1)音高:固定点与点的进行,音与音之间的游移是跑调。(2)声部:音乐是多个声部组合而成的织体。一个叫复调,另一个叫和声学。(3)调式:主要接触两种调式,结束在do叫做大调,结束在la叫做小调。(4)歌唱:无论来自草原的阿肯、长调歌手,还是吹歌的歌手,在这里只有一种声音,即意大利美声唱法。(5)演奏:秦琴、扎木聂在这里不能算严格意义上的乐器,乐器是自己无法改变音高的键盘、西洋管乐和民乐队里的常见乐器。(6)史论:我们只能以章回小说的形式来描述西方音乐史,只提供有关巴赫、贝多芬、李斯特、德彪西有关的文字以及音响;不提供王铁锤、晓光的史记资料以及他们的文化与社会背景。民间古乐、民歌与小曲、战鼓仅仅是一些名词解释。学生在经过长达四年的音乐教育后,一个令人震惊的教育过程及其现象重复出现:在入学的专业测试上,充满了民间音乐灵感与素养的学生纵情地歌唱、演奏与舞蹈;在毕业的专业测试现场,学生用外语艰难地演唱着歌剧选段,钢琴在他们的手下狂暴地咆哮,手风琴在怀中沉重地喘息,这种情况在20世纪被归结为学生的学习态度与学习方法问题,21世纪以来,我们终于痛苦地明白,这是教育观念的落后与盲视所导致的后果。1990年代,民族音乐学家杜亚雄就此质疑并阐发了自己的思考,提出音乐是世界上每一个民族共同体都拥有的一种文化事项[2]。在这个问题尚未得到有效解决之前,我们同时要面对另一个同样紧迫的现实问题:少数民族学生今天学习西方音乐的表现恰恰是半个世纪前汉民族学生学习西方音乐的历史重现,只不过今天汉民族学生在音乐技能、音乐审美上基本被系统的西方音乐学习所“同化”,而少数民族学生在这个进程中体现出来的困窘恰恰说明他们还有“排异”能力,汉民族学生几乎是彻底地“妥协”了。近些年,河北师范大学音乐学院开始在内地省区招收学生,通过招生我们发现,新疆、云南等地的考生以民乐为音乐技能考试项目的比例大大超过河北考生,这也使我们反思,以多元文化视点来审视,河北高等师范院校的少数民族音乐教育存在的问题可能更为严重,河北学习少数民族音乐学生的人数之少足以使音乐的“多元”结构在这个层面上形同虚设。

河北高校音乐教育的改革要展现河北音乐文化的多元格局,追溯其多元之“源”,揭示音乐生态中多元之间的共生关系,解析多元之个性,整合多元之共性,最终探索出行之有效的保持与发展河北多元音乐文化的音乐教育道路,并结合现代教育观念与技术,自上而下地将其纳入整个学校音乐教育体系,形成具有三大乐系交织、融合之特色的河北音乐教育。在河北音乐教育体系中,学习西方音乐重点在于以其科学的学科架构为模型,理论体系为参照,实践河北少数民族与汉民族音乐的学科性教育,而未来的专业结构中,欧洲音乐、汉民族音乐、少数民族音乐理应构成支撑河北音乐教育的三个支点,这个支点所支撑的是多元音乐文化汇流的平台。构建多元文化背景下的河北音乐教育,即是以河北音乐教育的研究与实践为入口,以呈示与解析河北多元文化为方向,以保持与发展河北音乐文化的多样性与繁荣为目标,力求对河北各民族文化的继承与发扬,增强各民族之间的凝聚力,加快河北走向世界的步伐,从而促进河北经济与文化全面健康地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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