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院里的那双手

时光收敛,智慧暗生,她会珍惜那双聪明而安宁的手。

很多年前,她和第一个男朋友司徒看电影,是在大学的礼堂。那不是正规的电影院,因此一张票可以混进去两个人。彼此热烈接触的小情人,最喜欢的位置就是倒数第一排。一边亲热私语,一边高高望下去不耽搁看电影。那一回,明明两边多的是座位,高大的他却把她抱在自己的大腿上。

她当然兴奋,心头无限甜蜜。

情人的大腿和僵硬的椅子比较起来,那种享受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要不是喜欢她,怎么会甘愿压酸自己的大腿?最后他站起身来时,腿都麻了。

可惜,爱情逃不脱俗套,一次次的吵架后就是分手。她一直想不通。也许就是所谓的性格不合吧!

时过境迁,她现在已经有了新男友鲁北。以前是奔着恋爱而恋爱,现在是奔着结婚而恋爱。但不管是什么动机开始谈恋爱,电影院总是免不了要去的。鲁北买好电影票、爆米花和水。她扯着他的胳膊,往最后一排座位去。

下午场,看的人少。最后一排很空,除了他们,就是另外一对学生模样的情侣。大银幕闪亮起来不到十几分钟,她就看见那对学生情侣动作起来。女孩子扭转身体,坐到了男孩的大腿上。她顿时想起了旧事,自己也曾有过这样旁若无人肆意亲密的时候。

看看身边的鲁北,鲁北握着他的手,眼睛看着打斗激烈的画面。她心头有一点黯然失落。

她真想如同少女一样撒娇,也坐一坐男友的大腿。可是,她说不出口。那份矜持,什么时候成为了她为人处事的主调?

精彩的电影她一点也看不进去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听见一句温柔的声音:“来,坐这里!”

她笑了,反正是在电影院,谁会管谁做什么呢?她真的就坐过去,鲁北的大腿,远比多年前清瘦的司徒更加温软厚实,并且笃定。

只是,他怎么知道她的心意啊!她问,“你都看见了?”言外之意是,你看见我偷看了隔壁的小情侣,并且满面羡慕。

他回答,我没看见,我只是感觉到你的手在动。

那种心痒痒的轻微躁动,他都感觉到了,辨别出来。

所谓心手相联,是因为他有一颗在意她的心。

那双手环绕着她的腰,很安宁,他们彼此保持着最舒适的姿态,专心欣赏了一部好片子。电影终场,他们分开,肩并肩走出去。

倒是那对小情侣,终场前半个小时,女孩乖乖坐回自己的位置。至于原因,她看得非常清楚,那男孩子奉献了大腿,但一双手始终不老实地在女孩身上游走。到最后,不胜其扰的女孩只好归位整理凌乱的衣服,不然电影结束了,放映厅灯光明亮,怎么见人?

她在心里暗笑了一声,当年她不也是这般狼狈?她半点也不觉得失落了,甚至也理解了初恋时的分手。

由一双手,她可以判断出一个男人爱和欲的比重,是否值得继续交往下去。这经验不是白白得来的,时光收敛,智慧暗生,她会珍惜那双聪明而安宁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