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以阅读的姿态回忆或者穿越

时间:2022-06-13 06:08:18

2007,以阅读的姿态回忆或者穿越

那天又见有人捶胸顿足大叫“文学死了”,冷眼看去,伊面上泪痕蜿蜒,好不伤感。我心内疑惑:文学死了?难道是伊刚刚亲手掐死的么?作为一个工作内容就是读书的家伙,我所见的文学明明还是生龙活虎的啊。

近年三天两头有人慨叹“文学死了”,听得人耳朵起茧、头皮发麻。不就是网络文学风起云涌,人人皆可创作了么;不就是诗歌越发小众,散文日渐式微了么;不就是文学走下神坛,开始家长里短了么。你且回头看看,唐人的传奇、李易安的词、关汉卿的杂剧、明清的市井小说,哪个不曾是时人眼中的淫词艳曲、惑乱人心?赋、词、律诗可以死,凭什么诗歌、散文就得万古长青?任何文学体裁被创作者和读者所抛弃,都是历史的必然。死了的肯定不是文学,是冥顽执拗、自视甚高的心。

唠叨打住,我来说今年的好小说。掰着指头算算,似乎一百部都不止呢。

名家,在转型与守成间徘徊

2007年是名家创作的丰收年。池莉、王安忆、贾平凹、刘震云、李佩甫、李锐、海岩、张海迪……从年头热闹到年尾。而江苏作家代表人物赵本夫最看重的一部作品,也将在年底由人民文学出版社推出,大约将是2007年名家的收官之作。

长篇小说的第一个惊喜,是池莉的《所以》带给我的。让我最看不惯的评论家们今年的多原则评判体系,也正是从《所以》开始的。《所以》用近乎白描的凌厉手段,描绘了一个普通女性叶紫的婚姻与情感生活。小说面世后,很多评论纷纷指责“池莉不行了”,“池莉在走下坡路了”,这让人有点摸不着头脑。无论从什么角度讲,《所以》都是作家在标准线上的正常创作。即使她有了些写作手法上的转变,也完全是一种属于个人的有益尝试,完全没必要大惊小怪。我发觉,从余华的《兄弟》开始,评论家们就已经陷入了一个“我即真理”的怪圈――作家运用一贯手法创作,评论家尤其没有进步、简单重复,作家有了点儿改变,评论家们又比谁都接受不了,经常质问作家“某某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余华、池莉以及后面提到的王安忆、贾平凹,再后面提到的“70后”代表人物李师江,无一不被这样的评价搞得没有活讲。而我们做读者的目的很单纯。那些作品的横纵比较,那些作家的前世今生,通通不在考虑范围内,只要我手边的这本书很好看、对胃口,齐活。

王安忆的《启蒙时代》可以对照里程的《穿旗袍的姨妈》一起读。两位作者部写“”的大上海,可风格迥乎不同,对照着读可以生出很多趣味。《穿旗袍的姨妈》像一个圆,从文字到情节,绵长醇厚,惹得贾平凹都忍不住“妒嫉”里程的优雅.那是陕南丹风乡下走出来的他所无法企及的。《启蒙时代》则像无数支性灵派小箭,箭箭精准,直奔作家所要触及的读者的各大穴位。该怎么说呢?《穿着旗袍的姨妈》让你能流畅地从头读到尾,忍不住赞叹;而《启蒙时代》枝丫较多,往往第一遍你吃不透,过了那么一两天,又想起来了,随便抽出哪一页、哪个人、哪句知,会冷不丁被它抓住魂魄,再读下去,又生出更深一层的想法来。在《启蒙时代》中,王安忆没有兑水,而还作了血肉的压缩。随便一个配角拎出来,都可以独立成文再写20万字,王安忆太奢侈了,把那么多意象和故事都浓缩在一本书里面.总让人觉得还不过瘾。

我们小时候,总念叨着向张海迪学习,现在,不流行这些了,但海迪的小说,越写味道越足,《天长地久》让我第一次将她当作真正的作家来看待。困于轮椅的生活,让她的思考比一股人更加深邃静谧。《天长地久》中,作家把目光先投向浩瀚的星空与苍茫的未知大地,两个男主人公,也一个从事天文研究一个从事地质勘探,而最终,笔还是回落在了人类永恒的情感上,这种落脚让我们最终体会到:感情不是非黑即白,也有可叹可感的中间地带。

贾平凹的《高兴》源于他一位捡破烂为生的幼年好友,没有《秦腔》厚重踏实,但别有一种思考的深度和对当下人生的关照。刘震云的《我叫刘跃进》的同名电影,将在2008年初进军各大院线,一个小人物因为丢包而不由自主被卷进一场经济案的故事,故事精彩,文采缺乏。李佩甫的《等等灵魂》所提出的思考,比文字本身显然更能打动我,书名来自印地安的一句谚语:“别走得太快,等一等灵魂。”我们,是不是也都走得太快了?每天急匆匆地,到底都在追逐什么?李锐的《人间》,重述了白娘子的民间传奇,海岩的《舞者》,闹“”风波闹得一塌糊涂,都是对媒体来说新闻价值大于文本价值的作品吧。安妮宝贝做了妈妈,出版了《素年锦时》,用词暖和了很多。张者推出了《桃花》,直面高校的教授与禽兽的故事。王强的《圈子圈套3》已经明显比前两本有味道,显然掌握了写小说的基本诀窍。

不能不提的还有郭敬明的《悲伤逆流成河》和韩寒的《光荣日》,两本书都没来得及看,但是对这种动辄发行几十万、上百万的畅销书,谁又能忽视得了?郭敬明的书肯定不会去看了,韩寒的也不想看,但韩寒的博客,每隔几天就要去溜达一会儿,为他的每一次论战喝彩――韩寒一定要是韩寒的样子,即便你无法改变这个世界,至少别让这个世界改变你。再有青春文学阵营的曾炜、饶雪漫、明晓溪、小妮子、郭妮等等,今年也是新作不断。我不看她们的书,但依然理解她们的畅销走红。我的少年时代,也是读琼瑶、三毛、岑凯伦、梁风仪、姬小苔、玄小佛、席绢、于晴过来的。专家完全不必担心今天的青少年阅读口味太轻太浅,将来难堪国之大任――人就该到哪个阶段读哪个阶段的书,这证明大家都是正常的有为少年。

新秀,他们都已不再年轻

2007年文坛最黑的马叫曹乃谦,他的《到黑夜想你没办法》一定可以进入中国当代文学史。曹乃谦笔下的那些人,活在山西的一个小村子里,他们很少流泪,生活给他们什么,他们就承受什么,流泪的是看书的我。读完之后痛哭一场,发觉自己原来活在桃花源里。曹乃谦,可以算作山西文坛的骄傲了吧,一个警察,可以写出这样的文字来,奇妙得让人震惊。

闭关一年多的李师江捧出了一本《福寿春》,青年时候的“下半身写作”让他成名,之后的很久,他都被贴上了这样的标签,像所有70后一样,踏入了三十岁以后的李师江,摒弃了所有加在文字上面的激烈和喧嚣,安静地描写了一段他故乡福建乡村的家长里短。《福寿春》中没有好恶的判断,只有不疾不徐的叙述。同生70年代,我们都曾青涩轻狂,如今,和李师江一样开始回归本真。说涅夸张,那就破茧成蝶好了。像沈从文之于凤凰、贾平凹之于陕南一样,李师江的福建山村,会因为《福寿春》而为人所记得。

《叶落长安》的作者吴文莉人在西安,名不见经传,该书描写了上世纪初河南人闯荡西安定居于此的两代人故事。书出版后虽未在媒体中有多少影响,但不妨碍它是一本好书。吴文莉在创作期间,放弃了工作,这让人想起写作《益生堂》的冀丹丹。同是女性作者,同是放弃工作多年潜心

创作,同是出手就有大家风范,作品也一样在销量当道、文学品质被忽视的今天杳无声息。然而,有这样的作者和作品,总让人对文学与出版怀有美好期待。《叶落长安》的好在于百年时间跨度和三代人物的复杂生活,能经由一个女性平静中带着激情、创痛和爱的笔,跃然于纸上,连每个小配角都焕发着光彩,告诉你:我们是活的,我们存在过!这样的作品拍成电视剧,该比《大宅门》要精彩多少倍?由于对《叶落长安》倍加推崇.我曾在所有能推荐的报纸上大肆推荐,其中一篇恰好被实老师看到,结果童心不泯的陈老师忍不住打电话给吴文莉说:“你看,还是有人和我一样有慧眼呢。”(得意一下,见过陈老师一面,眼睛亮晶晶得如同武林高手。)

作为东北人,一直渴望家乡的土地上能有好作家出现,像萧红的《呼兰河传》那样,为那片土地的人与事立传。迟子建是我寄予厚望的一位,另一位,就是今年出版了《吉宽的马车》的孙惠芬。只有东北人才能读得出来那其中的风韵,我曾经富饶而今贫瘠的故乡啊,爱你原本不需要语言。青春文学圈子里今年出了个鲍尔金娜,是作家鲍尔吉・原野的掌上明珠,将门虎女,《紫茗红菱》甚得人心,大凡这个年龄的创作,常见用词上的过度修饰及情感的无病,这样的毛病鲍尔金娜没有,30多万字,我一口气读完,余韵无穷。

还有个新秀不记得名字了,是一本描写高考的书《磨尖掐尖》,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的,将兵不血刃的各校高考前争夺尖子生的战斗描写得那叫一个惊心动魄,心理素质比较好的可以找来读一读。

《小姐集》描写的不是性工作者的口述实录,而是上世纪三四十年代上海滩上与张爱玲齐名的一群青春美貌的女作家的作品合集。她们身份类似于现在的青春文学,读起来别有味道。我们的文学史,明显中间断裂缺失的东西太多了,这本书稍微可以弥补一下这方面的遗憾。

新秀们大都已经不再年轻,甚至还有几十年前的老人家。但他们刚刚进入我们的视野。有些人,是张爱玲笔下的出名要趁早,有些人,注定是备受锤炼大器晚成。

网络文学,今年猛刮穿越风

网络文学今年是大大的丰收年景,令人垂涎。写到这里忍不住要手舞足蹈,作为一个关注网络文学胜于传统文学的读者,事实证明俺早些年的论断没错,网络文学已经占据了图书的半壁江山,今后,怕是比重还会不断地倾斜吧。

先说我一贯看好的《诛仙》吧,今年推出了最后一册大结局。曾经因为这本书受到过很多“打击”,每次兴致勃勃推荐给媒体同行,对方都会直言不讳地说:“江同学近来的阅读品位可是急剧下降啊。”《今古传奇・武侠版》主编冯知明曾在《新京报》写评论,直言该书结局比较仓促,但瑕不掩瑜,萧鼎的实力和价值依然令人欣慰。这话不假。《诛仙》的后几部,明显乏力,但总的来说,《诛仙》应该是武侠爱好者的必读书目。只差一步成经典,惟愿萧小鼎继续努力。

风歌写完了《昆仑》,现在又在埋头写《沧海》,后者显示了他作为一个理科男生的思维逻辑和知识结构优势,天文地理上算阴阳八卦,均有涉猎。如果武侠创作也有正格和变格,如果金庸梁羽生是正格,古龙黄易是变格,那么萧鼎是变格,沧月是变格,步非烟是变格,凤歌一定是正格。

变格中间,显然沧月更对我的胃口,她是少女教主。描绘少女的心思,玲珑剔透,最是精彩。

桑格格的《小时候》从文体上来说,介于自传和小说之间,它的畅销来自读者之间的口口相传。那时候不下七八个人问我,你读了《小时候》么,听说没读过,立刻诧异地说:“这次你怎么落后啦!”小说以混合四川方言的口语写成,这应该是它最迷人处之一。

辛夷坞的《致我们终将逝去的青春》红得很有道理。作者大约和我年纪相仿,青春将逝,心情转折,难得是笔下的女主人公能不卑不亢,活得清楚透亮。我在小学时候曾绎以为,自己活到23岁就会自绝于天下,还觉得穿高跟鞋的女性简直是老得无法原谅。如今,女儿接近十六个月,每天提及她都双眼含笑,无数人斥责我“你简直变成了一个大妈”,却忍不住得意得笑声朗朗。再看写青春的文字,格外有感触:青春纵然美好,顺应自然规律地活着,更是好,相当的好。

《鬼吹灯》是不能不说的,那个神秘世界不知道吸引了多少人热血沸腾跃跃欲试?有个金领级的朋友,前些日子神道道地对我说:“如果你采访天下霸唱,清转告他,我下辈子一定嫁给他,这辈子不行了。这辈子我的武功太低。”然后扭嗒嗒地走了,留我一个人在原地望空翻白眼,心说,粪特,这都什么跟什么啊。《鬼吹灯》别有一种邪气的美,男主人公吊儿郎当的样子俘获了大批女读者,文字不算雅,但的确生动得紧,某些描写实在血腥鬼魅了点,饭点儿前后不宜阅读。可惜一部四本写完了,看着卖得不错,又接着往下写,把本来已经要出国的主人公,生生拉了回来,就着实勉强了。

曹三公子的《流血的仕途》是写史之作,文字流畅得一塌糊涂,画面感强,李斯初见赢政,如少女见热恋的心上人,想来都有意思。

寐语者是我所见的网文作者里面最漂亮的一个,她的小说《帝王业》也一样的美。作为一个读者,我有时候非常不厚道,看到长得比较艰苦的网文作者,往往对人家的书就再也没有好感(掩面泪奔写检讨去)。

《后官》、《山楂树之恋》和《叶飘零》也有大把的好评,全是在书还没出时.作品已经红得发紫了。

2007年的网络文学,最盛大的狂欢来源于穿越文学,各种各样的穿越,穿越到各种各样的时代,穿越成各种各样的人,穿越出各种各样的故事……

穿越!

《独步天下》、《寻找前世之旅》、《清风入梦》…一数不清的穿越奇文,让你从嗤之以鼻到严阵以待,文字好,感情真挚,一贯地宣扬真善美,鞭挞假丑恶,大都是女主人公穿越文,我所见的最有名的男主人公穿越义是一本《大秦帝业》,所有帅(美)的离谱的异性,通通被我们穿越过去的主人公俘虏,芳(雄)心暗送。天下一片不太平,我们的主人公利用自己具有的现代才智以及历史知识,往往以先知的面目出现,赢得大票的欣赏和崇拜,哎,要多得意有多得意。这种作品如同正餐后的甜点,偶尔吃点,还是很快乐的,天天吃,就贫血了。

原本还有引进版小说要嘀咕嘀咕,版面有限,开个简单的书单子吧――《恰似水之于巧克力》、《巴别塔之大》、《灿烂千阳》、《小男子汉》、《哈利・波特》、《黑书》、《九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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