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动者网络理论视域下的技术探析

摘 要：技术的形成、发展过程是一个包括人类因素和非人因素在内的行动者网络构建的“异质性工程”。在行动者网络的背景中，不同利益取向和行为方式的行动者都对技术的形成、发展产生一定的影响，新的技术内容和形式在这个网络中逐步形成，并以特定的方式扩散。基于行动者网络理论，从技术创新、技术标准、技术预见看不同行动者对技术形成与发展的网络建构。

关键词：行动者网络理论；技术；行动者

一、行动者网络理论内容

行动者网络理论是科学技术社会学中的异质建构理论，它将科学、技术、科学与技术描述成由所有的行动者共同构成的网络，其中的“行动者”包括了科学实践、技术实践中的一切因素，既指人类，也指非人的存在和力量。行动者网络理论从事物有机联系和变化的过程出发，涵盖了精神因素与物质因素、人与非人因素，并把它们看作是行动者网络中同等重要的因素，强调了各种资源相互连结、相互关联，从而形成一种扩散的网络体系的内涵。

行动者网络理论的关键是广义对称性原则、行动者网络和问题转译。

首先，广义对称性原则是行动者网络理论的方法论基础，该原则要求不仅在成功和失败、真理和谬误之间坚持解释的对称性，而且在人类和非人类因素之间也要坚持解释的对称性。人类和非人类因素相互作用、相互影响形成行动者网络，因此，有必要同等看待非人类因素所起的作用与人类所起的作用，即在建构行动者网络中，人类不再拥有高出非人类因素的地位，它们处于对称的位置。也就是说，技术是通过行动者相互间的作用、影响构建网络的产物，在这个网络中人类行动者和非人类行动者对技术的形成和发展都有贡献。

其次，行动者网络是行动者行动的载体。行动者是指具有不同利益取向和行为方式的人类和非人类因素，它们行动的实质就是建构更大更强的行动者网络，并对该网络进行控制，从而使网络发起者能维持相当的权力。

第三，问题转译是建立行动者网络的基本途径，转译成功的关键是要使被转译者满意进入网络后的角色转变。构建行动者网络是一项艰巨的任务，需要坚持不懈的工作以确保已进入该网络的行动者被保留，因为一个行动者的缺失或失控可能会导致整个网络的崩溃。行动者之间的转译需要经历问题化、权益化、招募和动员四个环节，其中，问题化指行动者网络发起者自己面临的问题变成其他行动者利益实现的必经节点，从而使他们加入到自己的网络中来，这是建构行动者网络的关键所在；权益化指发起者寻求将其它行动者的特定角色锁定的一系列过程，以满足网络建构的需要；招募指发起者寻求界定并使己经分派到其它行动者的各种角色相互关联的一系列策略；动员指发起者使用一系列方法确保各种相关行动者能忠诚于网络，以形成稳定可靠的网络联盟。

因此，行动者网络理论的流变性、动态性消解了技术实践中自然与社会、主观与客观、人与非人的对立关系，表现出一种动态共生过程。行动者网络理论提倡忠实于跟随行动者和网络联结建立的过程，平等地对待人类和非人类行动者，是一种探讨技术本质的方法论和世界观。

技术形成、发展就是一个行动者网络建构的过程，不同利益取向和行为方式的人类行动者和非人类行动者都对技术的形成、发展产生一定的影响，新的技术内容和形式在这个网络中逐步形成，并以特定的方式扩散。下面将从行动者网络理论在技术创新、技术标准、技术预见的应用，看人类行动者和非人类行动者如何共同作用、影响技术的形成及发展。

二、行动者网络理论在技术创新上的应用

行动者网络理论表明，从创新一开始科学、技术、社会、经济、政治等要素就已经被紧密地结合为一个有机整体，相互交织为一个无缝之网，社会背景嵌入在技术客体之中。技术创新所涉及的一切因素，包括精神因素与物质因素、人与非人因素，它们的地位是平等的、对称的，相互嵌入、相互依存它们之间的作用是相互依存的而不是谁决定谁，它们之间的关系是合作的而不是竞争的、和谐的而不是冲突和对立的，换言之，它们是协同进化的。

行动者网络是技术创新的载体。技术创新的主要内容是构造更大更强的行动者网络，从而使网络发起者能维持相当的权力，以实现对该网络的控制进而达成技术创新的目标。

技术创新的发起者通过对各个异质行动者进行问题转译并和他们协同建构，从而实现技术创新。首先，由发起者形成技术创新的网络核心，然后以网络核心转译相关行动者。第一，问题化，即技术创新主体必须通过指出其他行动者利益的实现途径，使不同行动者关注的对象问题化，从而结成网络联盟，同时使创新主体的问题成为实现其他行动者目标的关节点。第二，权益化，即通过利用各种装置和策略强化问题化过程中给行动者界定的角色，其结果是行动者被招募而成为联盟成员。第三，动员过程，即发起者上升为整个网络联盟的代言人，并对其他联盟者行使权力，以维护网络的稳定运行。

行动者网络理论的主要贡献在于它表明网络不仅能够推动创新而且通过决定创新形成的种类、随后的解释以及最终的使用从而约束创新的发展。行动者网络理论促进了对技术创新过程的理解，建设性地描述从种子期、创建期、成长期和成熟期四个阶段的相继过程。

三、行动者网络理论在技术标准上的应用

在全球化过程中，国家或企业可以利用其掌握的核心技术制定技术标准，从而实现全球范围内的资源配置。技术标准的制定者在技术模块化中最具话语权，因此，技术标准的制定也成为各国经济发展中具有战略意义的问题。

主流观点把技术标准的形成解释为技术中的“马太效应”， 认为通过自主创新拥有核心技术，就拥有更多的技术积累、更先进的技术将会自然地获得更多的技术上的承认，也就拥有了技术经济中的话语权，便会成为技术标准的制定者。

自主创新和市场的力量固然是必要的，但是把技术标准的制定理解为一个纯粹的技术问题和纯经济问题未免过于简单化和理想化。尽管技术标准一旦形成，便以一种客观性、普遍性知识的形象来表征，事实上，进入技术标准形成的现象场的时候，将会发现技术标准的形成是众多复杂的情境因素及其关系导致的结果，即技术标准是一种高度情境依赖的地方性知识，技术标准的形成是行动者建构网络的过程，遵循“索引性”逻辑。

技术标准实际上是一个行动者网络，其形成的过程便是异质行动者之间通过转译机制招募盟友进而建立联盟的过程。首先，技术标准制定必须以该领域不断更新的科学技术为依托，而这些科学技术常常含有包括版权、专利权等在内的各种知识产权；其次，成为技术标准的技术应当具有很好的兼容性，这种兼容性表现为技术之间的兼容、技术与社会的兼容，这样，行动者之间的“转译”才可能成功，从而吸引更多的“盟友”加入网络；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使某项技术成为技术标准更大程度上依赖于由权力、市场、利益关系、政治、语言等诸多因素构成的情境，正是这种情境定义了它作为技术标准的角色，或者说使其成为”术标准。

技术标准的形成遵循“索引性”的逻辑，任何关于技术标准的解释、说明或陈述都是参照特定环境和情境作出的，即从其所根据的背景来理解它们的意义。也就是说，在技术活动中决策或选择实际上是行动者与其所嵌入的情境之间关系的结果。因此行动者及其与情境之间正在发生中的关系，就成为理解技术标准形成的索引，跟随行动者便成为理解技术标准形成的机制的基本策略。

四、行动者网络理论在技术预见上的应用

技术预见是一种技术创新的宏观管理工具。在技术预见中涉及对技术在网络不同构成和价值判断之间的转译链接，而问题转译是建立行动者网络的基本途径。因而，行动者网络可以作为技术预见的载体，技术预见的实质就是构造更大更稳健的行动者网络，从而使网络首倡者――政府能维持相当的权力。

第一代技术预见起源于20世纪50年代美国的技术预测。技术预见的行动者主要是政府、科技和专家，科技作为网络中的行动者，仅通过科技专家这一者和政府这一主导者进行磋商，技术预见建构的网络联盟并不稳固，效果也不理想。

第二代技术预见兴起于20世纪70年代的日本，市场作为行动者加入网络之中，行动者网络中有政府、市场、科学技术及专家，专家的外延已经扩大，包括科技专家、相关产业界专家和管理专家等，产业界人士成为网络市场的者，他们的选择代表市场的选择，使预见能够适应产业发展及市场需求。在这一网络中，通过政府、市场、科学技术不断磋商，达到联盟内部转译的一致，进而形成一个较为稳定的网络。市场的加入，使得政府完全主导的局面被打破，经济效益得以提升。

随着科技与社会的紧密联系，政府作为行动者网络的首倡者，在第三代技术预见中，将更多的利益相关方――公众和社会作为行动者包含进网络中。公众作为网络中的行动者，同时也是社会的者。在这一网络中，公众与专家、科技与社会在技术预见过程中进行磋商，相互之间的关系是合作的而非竞争的、和谐的而非冲突的。

第四代技术预见增加了环境这一重要行动者。在行动者网络理论视角下，各参与者通过社会、技术、经济、环境、政治等方法进行磋商与转译链接，政府、公众、广义的专家都可作为环境者。在这一行动者网络中，磋商得出的关键技术需要维持经济效益、社会效益和生态效益之间的适当张力，达到三者之间的动态平衡。在第四代技术预见行动者网络中，政府已从单个国家的政府扩展到世界各国的政府。各国政府除考虑国内的相关行动者以外，还要考虑其他国家的反应。

构建行动者网络是一项艰巨的任务，要确保已进入网络的行动者保留下来，并随着网络的拓展而不断加入新行动者，以保证网络的稳健高效运行。一个行动者的缺失或失控会导致整个网络的崩溃。基于行动者网络理论，在更加综合的战略预见体系内构建系统的技术预见方法，将是技术预见未来的发展方向。

五、结论

行动者网络理论并非是在本体论意义上来谈论人与物，即非人类的行动者，而是从认识论和价值论的视角来探讨异质的行动者之间的相互影响、作用极其建构活动。因此，行动者网络理论突出了科学技术研究活动中的作为人的行动者和行动者组织的主观意识、能动性和创造性，同时也为其他类型的行动者自身的价值及其对人的影响和作用提供了理论空间。

行动者网络赋予科学技术研究过程中众多异质的行动者入场进行转译活动，吸引和动员其他行动者，将其吸收进入科学技术研究的当前网络中，并对其进行控制和分配以使用其资源和力量。因此，行动者网络理论在赋予行动者在科学技术研究中更多的选择空间、机遇、权力，更多的技术以及资源的丰富性和多样性的同时，也对行动者的责任提出了更高的要求。

同时，行动者网络突出了作为人的行动者，尤其是核心的研究员的责任，包括研究进展和最终成功与否的责任，对转译过程中的行为伦理的责任以及对目标黑箱的伦理审查等等。行动者网络不会对人格构成威胁，而是通过作为物的行动者的拟人态赋予行动者多种存在的可能，为科学技术研究中的转译活动搭建了更为广阔的平台，创造了更多科技黑箱建构的可能性。在这个动态的过程中，作为人的行动者的作用更为关键，因此也必须承担更为重要的责任。

因此，在技术实践过程中，要充分考虑技术发展和创新过程的特定语境和背景，关注技术实践活动的情景性和地方性，尤其重视地方行动者在这一过程中的重要作用，根据不同的社会技术情景采取相应的技术政策；成功的技术实践，尤其是技术创新往往需要建立一个支持其发展的社会技术情景，并在动态的过程中不断维护和调控，对技术发展过程中的地方性利益群体之间，或者多重异质性行动者之间的相互作用及其链接进行协调和管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