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樱桃树

【摘要】我们家的院子里，父亲用长木板搭成的简易桌凳，每过几天就要新增加一些，很快就都会磨得光光的。 父亲一下子成了村子里最忙碌的人、最快乐的人。 他倒背手，就像当年在他的课堂里一...

那年父亲从村里小学退休，在我家园子四周栽了一圈樱桃树。我很不理解。母亲却笑着对我说：“别管他，让他去忙活吧。”父亲笑着不理我们，整天在他的樱桃树旁边忙碌。

父亲栽的樱桃树长高了、长大了。第二年春天到来的时候，樱桃花竞相开放，看得人心里发暖，萌生着痒酥酥的快乐。蝴蝶来了，偶尔还有嗡嗡叫着的蜜蜂；孩子们来了，一个两个三个，后来成群结队的，围在樱桃树旁，张张小脸都映红了。

父亲的笑容灿烂起来了，和那群孩子一起围在樱桃树旁，闻花香、看花瓣、想像樱桃挂满枝头的情景。

母亲和我都看着父亲笑。之前我还担心，父亲退休回来会寂寞呢。

那时村里没有幼儿园，就连可供孩子们看的风景都没有。这下好了，我家的园子成了孩子们的乐园。村里的大人们也乐了，他们的孩子不仅可以来我家看樱桃花，还可以跟着父亲学生字、学算术、背诗歌，就连正在学校里读书的孩子，也被我家的樱桃树吸引——他们来的时间是放学后或者节假日，背着书包直接到我家来，看完樱桃花然后就在樱桃树旁写作业。

我们家的院子里，父亲用长木板搭成的简易桌凳，每过几天就要新增加一些，很快就都会磨得光光的。

父亲一下子成了村子里最忙碌的人、最快乐的人。

他倒背手，就像当年在他的课堂里一样，走在他的樱桃树旁、走在那群形状各异的小脑袋爪中间。樱桃花的香气簇拥着他，有时一片花瓣会粘在他的身上，孩子们就会笑起来。父亲就把那片花瓣捏在手里，用吟诗的语调说：“花瓣跑出来了，樱桃要长出来了；樱桃长绿了，樱桃长红了，樱桃吃进谁的肚肚里了？樱桃被肚肚吃了，樱桃核落在地上了，来年又会长出樱桃树，后年就会开出花儿结出新樱桃来……”

孩子们抬起红扑扑的小脸，吸溜着口水，眼里闪动着期盼的光亮……

父亲去世的那年春天，他的樱桃树突然沉寂了，迟迟不开花。

母亲说：“它们快十年了，也老了，把它们除掉吧。”

被除掉的樱桃树放在了园子的一角，园子里一下没有樱桃树了。

一个雨后，墙角那些被除掉的樱桃树，居然开出花来！

我站在那些樱桃花面前，惊讶得说不出话。一群孩子也来了，他们围着那些樱桃花默默地看。母亲从屋里出来了，她看着那些开放的樱桃花，含泪笑了，她说：“这是你父亲在用他最后的力气，迎接还能属于他的春天！”

我回身看看没有了樱桃树的园子，突然懂了父亲，也更加敬重懂着父亲的母亲了。我轻声对母亲说：“妈，我也要在这园子里，栽上一些樱桃树……”

母亲看着墙角的樱桃花，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她转过头，冲我点点头。

那时候我刚参加工作，就在父亲工作过的学校里，当一名小学教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