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性傅弈:恶者胜

[摘要]在电影《色・戒》中，李安通过一段男女乱世情缘的铺陈，讲述了一个令人绝望，震怖的人性博弈故事，在生死较量的最后一刻，人性至善的柔情使王佳芝将个人的情感高置于民族大义之上，结果换来的是情人无情地杀戮。而老易在处置情人时的冷酷、血腥也客观上将人比动物还令人可怖的一面张扬了出来。影片最终将最残忍的爱和最不忍的情呈现到观众眼前，

[关键词]人性；兽性；《色・戒》

在电影《色・戒》中，李安借助一系列优雅、古典、浪漫、唯美、惊艳、刺激的电影语言，通过一段男女乱世情缘的铺陈，讲述了一个令人绝望，震怖的人搏弈故事，不动声色地将最残忍的爱和最不忍的情呈现到观众眼前。

影片讲述的是抗日战争时期，爱国女王佳芝和学校戏剧团的同学密谋使用美人计暗杀汉奸政府高官易先生的故事。结果由于一念之差，在行刺即将发动之际她放走了他――因为她发现她有点爱他，并且相信他也爱她。逃脱了刺杀的易某立即下令一网打尽这个业余组织的间谍网，并把他们统统枪毙。

王佳芝不是一个专业的特工人员，由于没有受过特务工作所必需的严格的专门训练，因此，她身上存有人性，也有更多正常的人性的弱点。王佳芝自愿充当诱敌上钩的诱饵并非出于清醒的、理性的选择，而是出于一时的情感冲动。她感性、盲目、不切实际，以为行刺特务头子只是慷慨激昂的爱国历史剧在台上的演出，不但能博得观众的喝彩也能博得恋人(她暗恋邝裕民)的赞许。然而让地失落的是浪漫史剧的序曲却是在恶俗难堪的世态剧中推演的。为了乔装，她必须“破身”、操练，她暗地希望那个被安排的能是她暗恋已久、长相英俊的邝裕民，然而同伙却偏推她本来讨厌的梁润生，因为“只有他嫖过”。初次经验的大煞风景使浪漫的她有一种自贬身价、屈尊受辱、心有不甘的委屈，甚至使她的心理因此而有点“变态”；更让她震惊的是浪漫史剧的展开并不只是冒险、刺激、亢奋的舞台表演，而是真枪实弹、冷酷残忍的殊死较量。目睹同伙第一次肉搏老曹，杀人过程的血腥恐怖竟使善良，温情的她悚然地惊恐逃离；最让她始料不及的是她浪漫史剧的配角并不按照事先的编排进行着程式化的演出而是戏里戏外进退自如的即兴发挥。王佳芝作为勾引易某上钩的香艳的诱饵，与易某之间本应是冷酷的不携带任何感情成分的猎者与猎物的关系，也就是说在这种你死我活的敌对关系中她只能是单纯的、无人性、无人情的工具，可事实是，她“每次跟老易在一起都像洗了个热水澡，把积郁都冲掉了，因为一切部有了个目的”在和老易的对手戏里王佳芝不知不觉地脱离了角色的规定，被她的对手控制着在癫狂的中迷失。就像她痛苦地向邝裕民和老吴他们自陈的那样“他比你们还要懂得戏假情真这一套……他不但往我的身体里钻，而且还要像条蛇一样，往我心里愈钻愈深。”角色规定的绝对忠诚和个人本能的需求间的尖锐冲突撕扯着王佳芝，使她承受着前所未有的巨大压力。这种非常人所能承受的巨大压力使这个浪漫，感性的普通女孩几近崩溃，她甚至希望以一种极端，血腥，残酷的方式将自己赶快从这种情感的炼狱中拯救出来：在她和老易纠缠得死去活来肌巴志”们能冲上来，一枪打死他，让他的血溅在她身上。就这样，在中迷失的王佳芝。一步步被她的对手控制着在角色规定的无人性、无人隋的工具职能与角色扮演者个人的有人，有人情本能间游移，特e是当对方送给她价值连城的粉红钻戒时，竟致命地击中了她人性中最柔弱的地带，她爱上了他，并且以为他也爱她，她终于完全滑出了角色的规定――她放走了她的“猎物”。

衬着王佳芝的业余水平和感性、盲目、不切实际，老易则非常的专业，他不但是一个专业特工，而且还是个特务头子。他冷酷、狡猾、清醒、实际，他身上尽管也有人性，但长期危机四伏、险象环生的特工生活训练则使他更多地具有过人的理性，所以他简直是个无隙可乘、刀枪不入的人。与王佳芝相反，这个人物身上不易见到“正常的人性的弱点”(在原著作者张爱玲的字典里，没有“正常的人性的弱点”正好是缺少人性的反面的证据)，甚至连他的好色(这是他的人性弱点了)也是狡兔三窟不易为敌所用。重庆方面的两个女特工试图接近他，结果刚正手就被他捅死，陪了夫人又折兵。由于他既好色又非常谨慎、狡猾，在开始时，王佳芝为了引他上钩，每每是费尽心机、使尽手段、拼尽色相也不能如愿。待到王佳芝好不容易取得他的信任如约前去幽会时，他还是戒备又戒备，防范又防范。从幽会时间安排的仓促、幽会地点选择的隐蔽，到幽会方式布置的独特(他坐在暗角等她)都可以看出他出于职业本能的极强的自我保护意识和极高的敌我警惕性，以及他对她的有所保留的信任，正是这种出于职业本能的自我保护意识、自我防范意识使好色的老易能将自己的人性弱点始终约束在理性的轨道上，从而在感性的自我理性的自我间地穿梭往来。作为追随亲日政要的汉奸头子，看到日军败势已定，他也有大嗄将颓的忧戚前途暗淡的惊恐，险恶生涯中的半生厮拼、兵荒马乱中的身家难保也使他偶尔暴露出入脆弱、感伤的一面，于是在与王佳芝的关系中他就表现得犹疑暧昧。一方面，对这个附上身来的女人有点怀疑，不信任，他采取躲闪，试探的办法几次三番试验她；另一方面，他需要她。他不但需要在狂暴的放纵中缓释强大的现实压力也需要红颜知己式的感情抚慰。所以，他尽管对这个女人不是很放心，但不由自主地对她流露出一丝真情、柔情，他向他谈及军国大事，他向她倾诉自己内心探处的不安、恐惧，甚至为了博得她芳心，他送给她价值连城的粉红钻戒。然而他对她的需要、甚至爱决不会泛滥到淹没理性，他对她的爱决不会大到逾越自己的现实利害，当他证实她是一个女特工时，他果断地处死了她。

一个专业的特工，一个普通的女孩，李安通过他们之间的乱世遇合在民族大义与个人爱情激烈交锋的特异场合，在生死攸关的特殊关头让他们之间展开一场慑入心魄的人性博弈。她对他有爱，他亦对她有情。她身上有太多正常的人性的弱点，浪漫、感性、盲目、脆弱。她因他给了她从所未有过的性的愉悦就在中迷失，对她来说，情与欲、爱与性是一体的，对她来说，真正的爱情是值得付出倾国倾城甚至生命的代价的。于是在死生悬于一线的危机关头，她竟任由人性善的柔情跋扈地淹没掉民族大义，以她和同伙的生命为代价演绎出了一场令人唏嘘不已的旷世不忍情；而他尽管有时也表现出人性感伤、脆弱的一面，但他却不太具有正常的人性的弱点，他自私、狡猾、冷酷、实际，他尽管贪恋于她的美色留情于她的真意，但他更爱的是自己，是尘世的权利与荣华。她只是他生活的调剂和点缀而不能成为他生活的全部；他过分爱自己，所以对他来说，情与欲，爱与性是分开的，他需要她给他带来的感官快乐，他也需要她对他的感情抚慰，但这些需要都不能大过他对自己肉体生命、政治生命的需要，于是在生死攸关的紧急时刻，他本能地任由人性至恶的残忍，冷酷肆意张扬，他以处死她的方式演绎出了一场令人毛骨悚然的最残酷的爱，这场因爱情而展开的人性博弈，就这样以老易的肉身保全而独家胜出，自私和残忍的结盟就这样将人比动物还令人可怖的一面张扬了出来。

[作者简介]陈理慧(1970―)，女，陕西澄城人，渭南师范学院中文系讲师，文学硕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