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法,汉字与毛笔

时间:2022-05-04 03:13:19

书法,汉字与毛笔

在中国,书法作为一种最普及的艺术形式,千百年来受到人们的喜爱。它和文字构成了中国文化最基本的载体,同时又凝聚着历代传统文人精神追求的结晶,成为中国各类造型艺术和表现艺术的灵魂。书法具有着强大的艺术生命力。从横向看,它影响了许多国家,特别是日本、南北朝鲜和东南亚诸国,甚至已成为这些国家的民族艺术了。另外,在近代的东西方文化交流中,书法又与西方现代抽象艺术产生了相互的渗透和影响。从纵向而言,中国历史上各个朝代产生了无数杰出的书法家和优秀的书法作品。直到近现代,虽然硬笔书法和电脑录入逐渐取代了它的实用地位,但是,人们对它的艺术性追求却与日俱增,书法的实践、理论的研究水平越来越高,形成一种现代“书法热”现象。

我想使书法能够得此幸运的首先是因为汉字的存在与依然运用。书法是一门汉字书写艺术。正是作为书法载体的汉字充满玄机的神秘结构,带来了一个个具体而丰富的审美空间,使书法艺术得以在其中自由徜徉。汉字作为一种象形文字,几千年来从来都没有真正脱离过它的象形根基。从像简笔画那样稚拙可爱的甲骨文、金文,到如图案画一样装饰性极强的大小篆。隶书在两汉除了尽显恢弘、深沉的个性,还忘不了画上两笔燕尾。到了楷书,人们更是要求它各尽其态:点如高峰坠石,画如千里阵云,戈如千钧之弩发……至于行草书更是不必说了,凡是喜怒、忧悲、思慕、怨恨,皆可以自草书发之,自书中可见担夫争道之妙、夏日云峰之奇,寓巾帼舞剑之姿,藏惊蛇入草之态。

这种贯穿始终的象形意义又源自何处呢?首先需要说明的是,那种描形绘物的象形只是它早期的狭窄含义,传说中造字的仓颉乃是“仰观奎星圆曲之势,俯察龟文鸟兽迹象,博采众美,合而为字。”这里我们姑且不去理会古人喜欢将某些人类进步的功绩归载于一人身上的癖好,而从文字史学的角度来看,这些传说反映了文字的产生来源于对自然万物的象形,从文化的角度而言,它其实还反映了中国传统文化中的“天人合一”的美学观:为人使用的文字来源于对天地万物的形象和精神内涵的模拟,即所谓“道”的模拟,这样就使原来简单的“象形”本义具有了深一层的含义。所以即使在“象形”完成了它造字的历史使命后,纵观整个书法发展史,它还始终为文字灌注着艺术的活力,使之成为书法的艺术。分析古代的一些书论,我们可以看到这样的一些描述,例如蔡邕《九势》上所说:“夫书启于自然,自然既立,阴阳生焉,阴阳既生,形势出矣。”从古代哲学的角度,指出客观自然是书法的本源。又如蔡邕的《笔论》所言:“为书之体,须入其形,若坐若行,若飞若动,若往若来,若卧若起,若愁若喜,若虫食木叶,若利剑长戈,若强弓硬矢,若水火,若云雾,若日象:纵横可象者,方谓之书矣。”从中我们清楚地看到了书法是如何由文字的象形转化为艺术的形象。而且中国文化一向具有着追求“象外之象”的习惯。如《老子》中的名言:“道之为物,惟恍惟惚,惚兮恍兮,其中有象,恍兮惚兮,其中有物。”这种神秘的话语其实是指向了“忘言得象,望象得意”的中国传统文化精神,本身为实用而产生的文字,在中国人深沉又敏感的心灵中,才具有这样丰富的内涵。因而说,中国汉字的象形性,不仅是早期人类实用选择的结果,而且是汉文化圈独特的产物。也因此这种深层的象形含义在历代书法中能够保持并发展下去。

除此之外,假如少了另一因素:毛笔的介入,少了这样一个非它莫属的工具的推波助澜,也就难见书法的波澜壮阔了。我们知道为了承载如此积厚的象外之象,自然需要相适应的丰富多彩的文字形态,除了因汉字的结构本身有着棚对宽容的规范外,还因为幸运的中国有着毛笔的发明。“势来不可止,势去不可遏,唯笔软则奇怪生焉。”任何硬性笔的运动方式,都被限制在平动的基本范畴,而正是这个奇特准缠的笔锥子,可以在此兼具提按、绞转的功能。巨细收、纵,幻化无穷,加上枯湿浓淡之变,所画线条具有随心婉转、神化莫测的表现性,给书法提供了自由的发挥天地。书写的这种感性追求一直撞击着字体的理性归纳,使不断规范的字体标准,又不断遭到破坏,促使各种书体形态、风格的产生与发展,保证了书体变化的活力与空间。

在书法的发展中作为载体的汉字给书法带来结构的空间与精神的内涵,作为工具的毛笔给书法带来了点画的空间与情感表达的自由,这二者在形态与内涵两方面,支撑起书法的大厦,并且由此保证了书法艺术源源不断的活力。当然书法作为中国文化最具代表代表性的艺术,它丰厚的生命力来源于许多方面。比如:中国传统哲学及文学,绘画的影响;隋唐之后科举取仕制度对书法的要求与重视;宋元之后宣纸的使用使得墨与水的潜力更大发挥等等。但不可否认的是在书法艺术的形成与发展过程中,汉字与毛笔的使用是其根本性的因素,并由此带来了流行千年的书法艺术至今依然兴旺不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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