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关钢琴演奏的若干建议(上)

笔者于2009年9月至2010年7月期间非常幸运地跟随周广仁先生系统地学习钢琴演奏，在跟随周先生学习期间中，我对自己的弹奏方法、钢琴教学和音乐理念重新进行了整理和审视，获得了许多新的启迪和感受一年的进修学习使我获益匪浅，在音乐感受能力、音乐风格的把握、正确的声音概念等诸多方面都有全新的认识，本文只是结合自己的学习体会，提出的一些演奏建议，希望能对读者有一点借鉴作用。

一、有关钢琴的触键方法与弹奏技巧

1、要时刻保持对良好放松状态的追求

保持钢琴演奏时的放松状态是钢琴触键法中最基本的课题，其核心问题就是手指的支撑与手臂的放松如何统一在起。更广义的放松状态，应该是除了正在触键的指尖和起支撑作用的手指外，肩、肘、臂、腕及身体其他部位。都不应该有任何僵硬、挤压的感觉，各部位肌肉都应保持着自然放松的状态。我们追求肩臂的放松，不仅是为了消除紧张，避免疲劳，更是为了在肩臂放松中获得自然的手臂重量来进行科学地弹奏。尤其是在连奏中，只有消除由于孤立的高抬指弹奏或重心转移不及时造成的手腕压低和手臂紧张的现象，并且时刻感受到你的心态、气息、双肩、臂腕都是松开的，十个手指都是收拢下垂的，正在弹奏的手指指尖关节是站牢的，才能充分利用手臂的重量自如地弹奏，获得清晰、流畅、丰满、有弹性的声音。

良好的放松状态不是被动等来的，而是在手指与手臂相结合的千变万化的弹奏过程中通过积极地调节获得的。在弹奏过程中，不仅要保证臂腕与身体各部位的放松，杜绝一切不必要的力量消耗和多余的肌肉紧张，还需要合理地组织臂腕的起伏动作，根据节拍节奏、音型织体、句法走向、力度。速度等因素，随时调整手指的弹奏位置与臂腕的角度，有效地组织与运用各部位的重量和力量，才能保证手指自如地胜任演奏的需要。

总之，在钢琴弹奏中，内心要时刻保持着对放松状态的警惕和有意识地追求，必须耐心、细致地检查每个音在触键之后，都做到手指站稳，指尖抓牢琴键，臂腕放松，角度合理，力量贯通，才能进入轻松自在的弹奏状态，尤其在4、5指的弹奏中更是如此。只有在弹奏中从身体到心理都获得了解放，弹奏有了保证，才能树立自信，投身于音乐之中。良好健康的弹奏状态，是我们每个人掌握科学的弹奏方法后都能够获得的，在不超越自己弹奏水平和技术能力的情况下是能够始终保持的。这是钢琴学习的第一道关口，无论是教学还是自己演奏，保持弹奏中积极的放松就像每个人都要保持自己的健康、平安一样重要，这是弹奏的前提和保证。

2、如歌的连奏是钢琴技巧中的核心部分

有些外国专家，评价我们一些学习的演奏还不够歌唱，还缺乏细致、纯正的音乐表情。虽然其中的原因很复杂，但根本原因应该还是触键方法不够科学，对如歌的声音缺乏正确的概念造成的。丰满，圆润的声音效果和连贯如歌的旋律线条，必须杜绝手指掌关节的挥动，不能有敲击的动作，必须使用柔软的指面、慢而深的触键，运用整个手臂乃至身体的重力来发户。如歌的连奏是钢琴演奏最重婴的基础，钢琴技巧中最核心的部分，它比断奏、非连奏运用更普遍，每个钢琴学习者必须掌握它，才能真正进入音乐的天地。

如歌的连奏，首先需要手指细致、紧密地贴键准备，充分依靠臂腕的带动使重量和臂力从一个手指平稳圆滑地推动到另‘个手指。为了更有利于蕈力放下和手指问的连贯传递，肘部可以略微提起、伸开些，有时甚至完全不用手指的力量，只依靠指面之间毫无缝隙地连接成平滑的线条，借助臂腕的水平推移，使重力像车轮一样，依次从贴紧琴键的指面下传过去，才能发出弦乐一般如歌的声音。贴键弹奏是最准确、最好听、最省劲的连奏方法，为了保持如歌的连奏，无论跑动多快，都不要单纯、机械地敲击手指；无论音响多么丰满洪大，都小要拍打挤压。

其次，弹奏如歌的旋律还必须具有对歌唱声音的想象和表现音乐的欲望。旋律是整个音乐的灵魂，只有全身心地投入到晋乐的表现中去，深刻体会作曲家赋予每个音符存在的意义和承载的情感，对音乐的话气、表情、应该发出什么样的声音都有预先的想象。同时内心要准备好深长的气息，边弹边歌唱旋律，用心感受旋律线条的向上推进与向下收缩，感受每个音的发声、延续与连接，感受分句与呼吸。

更进一步讲，如歌的旋律与音乐的内在倾向性总是连在一起的，如果心里和手上没有对旋律线条高低走向的认识和列圆滑连奏的期待，即使使用连音踏板也不会形成音乐线条。如歌的连奏是种内在的音乐需要和声音特性，不仅只是两个音之间先下后起的外在动作。一个乐句的进行，句头应该有准备与酝酿，从第一个音开始，就要把气息与力量沉下去，通过臂腕带动手指连皱不断地进行下去，在高潮音到来之前，内心气息和力量的推动要‘直保持住。每个音发声后内心和指尖都小能松掉，既要保持音之间的倾向性和紧张度，拖住前一个手指向下一个手指“移”过去，耳朵还要仔细倾听每个音的音质是否悦耳，而句尾则要有控制地结束与收缩。总之，使钢琴保持歌唱和发出悦耳的音色应该是每个演奏者的共同追求。

3、快速跑动中的手指动作

在目前的钢琴教学中，手指技术的训练应该采用什么样的触键方法还存在不同看法。对于年幼的学生，为了其手指获得必要的灵活性、独立性和力量，发展其机能，在钢琴学习的初级阶段，在进行音阶、琶音、练习曲等基础的手指跑动训练时，还是需要一个适度抬指、积极挥动的学习阶段。即使是成年人，手指的力量、灵敏度有待提高时，适当的加强抬指跑动仍然具有一定的训练价值。但这些纯技术的训练，只是像舞蹈训练中的压腿、声乐训练中的发声练习一样，是作为发展手指技术的一种手段，而不能把它作为钢琴唯一的触键方法来看待。在真正的演奏中并不需要孤立抬高的手指动作，而是要力求自然、节约、省劲，用周先生的话来说，就是要学会“节约闹革命!”因此，在连奏学习的初级阶段，既要让学生学习抬指弹奏，发展手指技术，还必须让学生学习运用重量、贴键转移的触键方法，使学生从起步就知道，钢琴弹奏方法的多样性和主次之分，不能只是一味地抬高和敲击。孤立地用手指敲出来的声音不管多么清晰、均匀、有力，由于其既不适贯，也没语气，绝不会成为表达人们内心情感的音乐，也不可能体会到与音乐沟通的快乐。

在连奏入门阶段，可以要求学生自然地抬起手指，对于不够独立的4、5指，可以允许大指以外的其他手指在拾起时有自然的连带动作，没必要逐个孤立地抬指，造成不必要的紧张。但在下键时，一定要做到只有弹奏的那个手指才能下键并支撑住重心。随着程度的提高和速度的加快，要训练学生逐步过渡到手指动作与手臂重量相结合的弹奏方法，手指完 全按音阶、琶音或音型的把位贴键准备，在弹奏前不是向上抬起，而是略向前下方伸出手指，贴紧键面，在臂膀放松的前提下，指尖用最小的动作与最集中的力量，在向里收拢抓键的同时，很好地运用重心的横向转移，有时需要结合臂力，进行平稳、连贯的弹奏，并时刻倾听每个音的发声是否集中到底。真正快速、流畅的跑动，是手指与手臂相结合的技术。五个手指不仅要随时放松收拢到紧贴键面，减去一切外在动作，还必须在大串的跑动中，通过臂腕的起伏动作组织音符与力量，根据具体的音乐建立稳定的节奏韵律感和内在的分句与呼吸，使跑动轻松自如，富有活力。对指、臂结合的弹奏方法，首先得有深刻的认识，其次还需要循序渐进的学习才能掌握。

总之，无论是颗粒清晰的快速跑动，还是舒展优美的歌唱性旋律，都需要手指与琴键保持最紧密的接触，才能达到事半功倍的效果。不同性质的音乐，其触键手法的差别，取决于指力、臂力与重量结合比例的不同，下键、离键的速度和指尖触键位置的不同，以及音与音之间的连接程度等。只有摒弃单纯、机械的高抬指击键的习惯，我们才能很好地掌握圆滑连奏，为提高速度、扩大力度幅度变化、有表情地在钢琴上歌唱提供可能和准备。

4、钢琴弹奏中的大指

不管是弹奏颗粒清晰的古典作品时手指更收拢些，还是弹奏抒情优美的浪漫派作品时手指更张开些，都必须保证手指有合理的弯度与触键位置，以使指面与琴键有紧密牢固的接触。大指以外的其他四个手指在弹奏中，是从掌关节处不同程度地往回收拢，而大指则是从掌关节处向外自然打开，指尖不要过分弯曲，随时保持放松下垂、向内运动。大指这种适度张开的状态，一方面保证了它自己的独立灵巧，指尖与琴键的灵敏接触，另一方面与其他手指之间形成一种内在的张力与平衡，使整个手掌及各手指随时处于良好的准备弹奏状态。大指的放松与独立，以及良好的弹奏习惯关乎整个弹奏的质量，有人把大指看作“半只手”。足见这个手指在演奏中的重要性。但由于大指天生笨拙粗壮，是钢琴演奏中一个很大的麻烦。在钢琴这样一件复调性乐器中，大指往往需要弹奏较轻的内声部，因此，在虎口打开、放松的同时，要掌握大指从指根到指尖关节，各种力度层次的触键方式，尤其要感受到指尖细致的动作，而不是带着手腕笨拙地向下压键，或直着触键。大指在外向音阶、琶音的转指过程中，不仅要掌握及时离键、收回掌心、转到下一个把位这些要求，还必须时刻检查大指指根、虎口，手腕是否放松和手指弯度是否合理。而在内向音阶、琶音的弹奏中，大指每弹奏完前一个音，就要尽快打开，从手掌下撤出来，准备到下一个弹奏位置。大指的这些基本弹奏要求看似简单，但在弹奏浪漫派作品快速、开放的琶音织体时，其准确性与灵活性将面临很大的考验。

5、外向进行中的3、4、5指

在钢琴演奏中4、5指属于弱指，但是右手的弱指往往需要弹奏旋律中的最高音，而左手的弱指需要弹奏和声中的最低音，也即他们必须有能力奏出明亮或饱满的声音。为了让这些弱指完成各种技术与音乐要求，我们首先要确保五个手指在琴键上具有良好的摆放位置，每个手指在弹奏中具有合理的触键弯度和牢固支撑，其中3、4、5指从最长到最短在琴键上的触键点，应该形成一个过渡非常自然、合理的弧线，这对将来跑动的快速、流畅非常重要。在此前提下，不论是弹奏跑动的音阶、琶音、各种音型模进，还是弹奏歌唱性的旋律线条，在弹奏的外向进行中，为了把重量充分地送到3、4、5指，使发声通透，或弹奏渐强，必须在手指站牢，指尖抓紧键面的基础上，手腕适当外倾，重心上提，依次顺着每个手指向上、向外把手臂和手腕送过去，感觉力量都送到了指尖，后边全空，感觉肩膀以下的整个手臂彻底放松如一个橡皮管子。在这个过程中，尤其要感觉4指指尖下键很深，臂腕动作很舒展，声音很通透。其次，小指不能乱翻乱甩，下键前要先准备好触键的位置和手指的弯度，使其能承受得住从臂腕送过来的强大力量。在技术性的练习曲中，要有意侧重4、5指的训练，加重其力度，或使其成为重心支点，充分发展这些弱指的力量与支撑能力。即使在3、4、5指外向渐弱的弹奏过程中，为了逐渐减去重量，也同样需要顺着每个手指向上、向外把手臂和手腕往前送，并在提起的过程中控制住重量的下沉。对于从高抬指弹奏方法起步的人来说，如何把指力与臂力、重量结合在一起，正确训练4、6指，进行科学、如歌的演奏，需要从弹奏理念和方法上彻底搞懂重量弹奏法的内涵，才能使自己的演奏技术得到快速的发展。

6、有控制的弹奏状态是确保钢琴演奏质量的前提

钢琴演奏大概是世界上最复杂的脑力劳动了，每个音的触键，每个动作的操作，都应该处于极其严密的头脑控制之中。这种控制既包含大脑对身体各部位的控制，也包含对键盘与声音的全面控制，而所有的控制最终都体现在精确、严密的手指触键当中。钢琴的演奏质量不仅依赖于手指的技术水平，还取决于对手指高度的控制能力。

只有从事专业演奏的人，才能真正懂得“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的道理。高度密集的音符，复杂精准的演奏技术，包罗万象的音乐内涵，在广大的听众面前，不允许演奏者有丝毫的走神与失误，这是一个多么令人“恐惧”的职业!完整、准确的演奏，必须有赖于日复一日精确控制之下的练习。钢琴演奏中的控制涉及力度、速度、层次、音色等等，要想通过有控制的指触，来实现这些音乐上的要求，必须保证双手与十指要刊刻处于有控制的弹奏状态。

钢琴演奏中“前紧后松”的基本弹奏状态是一个互补、依存的关系。不好的弹奏状态不是前面的手指太松散，没有控制和支撑，就是前后一起僵硬，最终都会导致弹奏方法不科学，用力不对。在教学中，我们对臂腕的放松已经比较重视，而对手指有控制的弹奏状态还认识不够。科学的弹奏应该是臂腕放松与掌指控制的统一与结合，这种在放松之上的控制状态要贯穿于弹奏的全过程，尤其是触键前和离键后手掌、手指的控制，需要达到一个什么样的准备状态，是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钢琴教学中，如“收拢掌心”、“拿住指尖”等词语，每个人的解读与体会存在着差别，有时失之毫厘，就会差之千里。从中也反映出弹奏是否科学、规范，是否在通过充满灵性的十指与钢琴进行心灵的交流。

在钢琴弹奏中，无论是颤音或其他装饰音、轮指、轻盈的跑句等细致的技巧，还是丰满的歌唱性旋律，手掌与手指都应该按照弹奏的音型或把位保持着收拢，下垂的控制状态，掌心、指尖必须随时拿住，时刻准备着在与琴键接触的同时I把所有的音乐意念通过指尖传达给钢琴。为了手指具有抚摸孩子般的触觉和控制，还必须用贴键弹奏法，像吸盘一样紧密地吸在键面上，才能使演奏充满人情味，只 有不会享受音乐的人，才会关闭耳朵、敲击键盘，与钢琴对抗。不要把掌关节的松弛、灵活，与手指的乱甩、失控混为一谈，指根的放松与指尖的收紧是同时必备的两个因素。在弹奏快速的音阶、琶音、八度、和弦、各种音型、伴奏织体等技术性强的音乐时，手指的准备一定要有把位感、整体感，绝不能松散，只有敏感的指尖加上有控制的掌心以及随时调节的臂腕，才能使弹奏又准、又连、又省劲。

在演奏中不仅掌心、手指需要处于有控制的适度紧张状态中，起落中的臂腕在乐句之间呼吸、空中挪动时，也决不能完全松懈，而要积极地随时根据音乐力度、语气的需要有控制地放下推动或收起分句，手臂的每次落下，动作的大小、快慢，所带力量的多少，气息的深浅等都需要做到心中有数。句尾的离键，更要依靠有控制的臂腕逐渐带起，决不要猝然抽手或压腕不起，把音“斩断”，生硬、急促的句尾，会把前面的音乐在瞬间毁灭，前后乐句的力量与走向也会失去联系，尤其是古典音乐的句尾更要讲究。总之，对于指尖、掌心、臂腕的控制，需要通过持久的、有意识的训练才能获得，并且要使这种有控制的弹奏状态，成为一种演奏习惯。

7、伴奏声部的技巧

在钢琴音乐的多声部弹奏中，伴奏声部总是要处于比较弱的力度层次，但是伴奏声部不仅仅只是要弱下来，也不等于模糊不清。伴奏声部的技巧，不仅要在控制住音量的情况下，做到低音清晰，和声轻薄，还必须把每个音都弹到底，把所有构成和声的音都弹清楚。如果使用踏板，尤其要倾听低音是否留在了踏板里，否则，和声性质或色彩就不准确了。要想真正地学懂钢琴音乐，既要在横向上感受到丰富的和声变化与音乐发展的逻辑关系，建立和声思维，把握音乐结构，还要在纵向上既把握旋律与伴奏的力度比例，又能进一步揭示出伴奏声部存在的一些支声部旋律，区分出内含的不同层次，同时，还要注意低音与上面的和声在弹奏力量与动作上的连带组织关系，最终发挥伴奏声部在揭示音乐性质、烘托气氛、塑造高潮、力量推动等各方面的作用。

8、八度技巧

八度技术的弹奏水平是钢琴基本功是否过硬的标志之一，八度技术是前面牢固、后面放松的最好结合与体现。在弹奏方向上，可以分为自然落下(每次前边一立住，后边马上放松)和向上抓起来(找反弹)两种。在弹奏方法上，大体可以分为手腕发力(控制好手臂上下抖动手腕)和固定手腕小臂发力(小臂上下运动)以及大臂移动(用臂带指贴键挪动)三类。在声音性质上，可以分为快速灵巧的八度、结实有力的八度、连绵歌唱的八度等。不管如何弹奏八度，大小指两个指尖是否能牢固地夹住琴键，手腕在支撑与放松的问题上是否能解决好，以及大臂的放松与配合是否得当，这几个因素缺一不可。尤其要认识到大臂在八度技术中起着重要的作用，要体会肘部略为外开，大臂略向前伸张，动作和力量从大臂直接送进指尖的一种贯通的感觉。在具体的练习曲或乐曲中，无论选择哪个部位弹奏八度，都要通过琢磨、调整臂腕的外部姿态，来获得内部肌肉的放松，随时根据节奏、句法、力度走向等音乐需要，来组织动作和力量。在具体的音乐作品中，不能只孤立地依靠某一部位弹奏，总是用大部位带动小部位发力，句头、节奏点、高潮点更多依靠重力，经过性的音则借助惯性传递或小部位发力。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