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河之滨 第5期

兰州的春天不是天文学和气象学里的春天，兰州的春天是物候学里的春天。随着气温的升高，马路两旁、公园里的各种植物绽开花朵、吐出绿叶的时候，人们才会感觉到真正的春天来到这个城市了。立春、雨水、惊蛰过后，春分的前后，每年的3月中旬，兰州就慢慢地有了春的气息。

要感受兰州的春天，最好的去处是漫步于黄河风情线上，那是在兰州春天里最美的享受。黄河风情线由几十里的黄河滨河大道串联，其间遍布带状公园和黄河母亲等多座富有特色的城市雕塑。漫步中，会强烈感觉到春天到来后生命勃发的气息。

这种气息首先来自于植物。滨河路边和黄河岸边滩地上的柳树们的枝条上绽放出一串串鹅黄色的柳絮花儿，还有一片片细小的嫩叶儿。最好看的是垂柳树，柔软细长的枝条在微风过来时，像美人的长发一样轻轻摆动起来。最显眼的是绿化带里的一棵棵迎春花，一树一树，非常艳丽，像一个个在春天里出行的少女。最多的是黄色的迎春花，正在盛开，从远处看去，像一把把黄色的火炬在怒放，那也是一种生命的火炬。

黄河枯水期过去了，河床的石滩不见了。一群野鸭子依旧在水里列队游动着，时而变作长方形三四列，忽而又变作了圆形。有几只脱离大群，在岸边柳树下的水边像几个孩子一样嬉戏。

强烈的生命气息还来自于人们。和暖的春光中，蜷缩了一冬的人们纷纷走出户外，开始与大自然亲近，寂寥了几个月的滨河路热闹了起来。亲水台和近水台的广场上、黄河两岸的一些空地上，到处是放风筝的人。放风筝是兰州人在春天到来时最早走出户外亲近大自然的一项活动。天空中，各种造型的风筝在飘动。

兰州是一个黄河穿城而过的城市，人们与大自然的亲近大都围绕着水。水车园里，随着黄河水流增大，两架巨大的水车也转动了起来。而在冬天，因为黄河水流小，路过那里的时候，我看见它们静静地一动不动，水磨坊里，在水的击打下，两扇石磨也在转动，碾着玉米，游人在体验着古人的生活。黄河母亲的石雕前，围满了拍照的游客。在它背后的黄河，一个筏子手驾着筏子载着四五个人沿着水面向下游驰去。太阳底下的沙滩上，有一个40多岁的人坐在凳子上，面前的塑造料盆子里泡着几个羊皮，他告诉我他正在做羊皮筏子。

老年公园和体育公园是人最多的两个地方，它们呈现出了人在不同年龄阶段生命运动的不同形态。老年公园里的老人们休闲方式趋向于静。他们一圈一圈围坐着，听唱。有唱秦腔的，还有唱“花儿”的。

“走了个阿干县哪，卖了个破砂锅，拿到家里去，倒把锅砸破；卖了个破皮袄，虱子虮子多……阴世上的穷人多，哪一个就像我……”我听到了这样古老的兰州民间小调，在那样的唱词里，透露出一份生命的安适、苍凉。

而在体育公园里，满眼是“动”。这里大都是青年人，他们一个个跃动着身体，在打篮球、羽毛球、乒乓球，公园里看不到一处没有人的空地方。看到这些身影，感受到的是生命的旺盛，他们与刚刚到来的这个季节一样，充满希望。也是这些生命，为这个城市增添了一份希望和未来。在这样的气息中，感觉自己的心也年轻了起来。

植物园也是一个充满生命的地方。每个春天，地处黄河之北的兰州植物园都要办一场郁金香花展。满园子的郁金香不同颜色地开放着。据介绍，兰州植物园内有各类植物200余种、60余万株。60万个人如果在一起，能像它们一样宁静无声、安详相处吗?到了植物园看到它们，会感觉到这些植物们的神圣、美丽……

清明节过后，兰州的大街小巷，盛开的花朵越来越多，更加色彩缤纷，各种树木枝条上的绿色在一天天多了起来，浓了起来。春天，就像一支看不见的大军，一步一步占领着兰州的每一寸土地，所到之处是生命的勃发、又一个轮回的开始。十多天后，当又一个节气“谷雨”到来时，兰州就是春意深深了。

槐树是兰州最多的植物，是兰州的市树。春天到来，植物纷纷展示生命的时候，它们漫不经心，迟迟不动。直到迎春花谢了花朵，长出绿叶，马路边上绿化带里的冬青树、刺叶们一派绿意盈然的时候，它才仿佛过意不去似地动了起来。年少一点的新槐树性情稍微急些，先发出一簇簇小孩儿手掌指头形状似的芽来，再一天天慢慢张开。老槐们跟在新槐树的后边长出新芽来，等到它们张开叶子的时候，兰州就要进入了夏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