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骚木兰范文

时间:2023-11-03 13:08:17

离骚木兰篇1

关键词:《离骚》,感官性,艺术形象

文学作品大都是以形象来表达思想感情的,诗词尤其如此。“哲学科学都侧重理,文学和其他艺术都侧重象”。“在哲学科学中,理是从水提炼出来的盐,可以独立;在文艺中,理是水所溶解的即水即盐,不能分开。文艺是一种‘象教’,它诉诸人类最基本、最原始而最普遍的感官机能,所以它的力量与影响永远比哲学科学深厚广大。”[2]P263屈原虽然没有把这种理论流传后世,但他的作品很好的体现了这一点。屈原辞向来给人以富丽堂皇、奇妙幻彩的印象,其实就象朱光潜所说:“所谓‘色’并不专指颜色,凡是感官所接触的,分为声、色、臭、味、触、合为完整形体或境界,都包含在内……‘色’可以说就是具体意象或形象。”[2]P262读屈原诗就像近距离看一出唯美的舞台剧。这种印象正是通过诗人精心刻画的感官性艺术形象传递出来的,这些形象把我们全身都调动起来,物喜而喜,物悲而悲。所谓形象就是人的眼、耳、鼻、口、身所能感觉到的物质的形态与特征。只有通过这些感性的刺激读者才能与作者达到情感的共鸣,才能体会美的升华。屈骚通过感官性的刺激使作品达到泌人肺腑、沟通心灵的程度。

第一、视觉形象。视觉形象所展现的是物质的形状、色彩、高低、远近。由于物质的形状、色彩、高低、远近相对比较稳定,便于观察,易于表现,所以视觉形象在各类形象中是被诗人用得最多的成分。所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充分表现了视觉形象带给人们的真情实感。人类的眼睛能涉及的总是最直接、最广泛的,屈原辞所展现的视觉形象达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不仅使历代文人为之神魂颠倒,而且也吸引了历代研究者目光和兴趣,对后代诗作者的影响也非常深广。比如在《离骚》中我们就看到了一个光怪陆离的艺术世界。里面有繁花似锦,也有草枯叶衰,有美人如玉,也有迟暮潦倒,作者通过这些视觉上的艺术形象表达自己的悲欢离合、喜怒哀乐。像“扈江离与辟芷兮;纫秋兰以为佩”[3]这两句就展现一个全身被香草鲜花所包围的主人公形象,承上文的高贵身世,接下文的自修洁身。

作者视觉形象运用最具感染效果的,就是主人公形象的自我刻画。“制芰荷以为衣兮,集芙蓉以为裳。”“高余冠之岌岌兮,长余佩之陆离。我们眼前分明展现出一位身着长袍,戴着高冠,腰佩长剑面目深沉的悲情主人公的形象。作者用高超的技巧为自己做了一幅自画象:荷、芙蓉都是出淤泥而不染代表着圣洁与崇高的品质,很多人用此来自比,但从没有人像屈原这样把“芰荷”“芙蓉”做成衣服,给人直观的视觉效果,印象直达心灵深处。而“岌岌”“陆离”则表明了作者自己的桀骜不群,试问千古以来谁的帽子能达到“岌岌”,谁的佩剑可以“陆离”。作者正是独具匠心地通过这种“奇装异服”式的视觉效果,让人情不自禁要对主人公做一翻深入的了解。这也许是中国历史上最早的行为艺术吧,个性化到了极至。

第二、嗅觉形象。嗅觉当然是指气味而言了,嗅觉形象就指通过气味的描写来塑造形象,让读者在阅读作品中这些特殊的描写时,体味到作者蕴含在这些嗅觉形象中的深层含义。如果说“美人”是视觉形象的代表,那么“香草”形象就属嗅觉形象类别,这里我们就不得不赞美屈原不可思议语言驾驭能力,他所创作的香草美人形象不仅开创了一个全新的艺术表现空间,而且泽被后世非一代也。中国文学史上关注花草的作家很多,但没有比屈原更执著于香花香草的,也没有哪一个象屈原一样开创了一个全新艺术空间。

在《离骚》用来象征明君贤臣的香草有17种,包括:江离、芷(辟芷、芳芷、)、兰(秋兰)、木兰、宿莽、申椒、菌桂、荃、蕙、留夷、揭车、杜衡、菊、薜荔、胡绳、椒、荷(芙蓉)。这些香草有的是以装饰品出现在诗人服饰上,有的是出现在饮食当中,有的是诗人在表现自己内心高洁不愿与小人为伍而与恶草的对比中出现。《离骚》这首抒情长诗,呈现给我们的就是一个用香草装饰的一个奇香异域,全诗都没有直抒胸臆地描写作者生存环境和悲苦的心情,而是先带领大家进入一个奇香异草的环境里,先是用“扈江离与辟芷兮,纫秋兰以为佩。朝搴之木兰兮,夕揽洲之宿莽”、“佩缤纷其繁饰兮,芳菲菲其弥章”。来表明自己的高洁,然后是“余既滋兰之九畹兮,又树蕙之百亩。畦留夷与揭车兮,杂杜衡与芳芷。冀枝叶之峻茂兮,愿俟时乎吾将刈”到处弥漫着奇木香草味道的理想世界,我们在这个理想的世界里看到渴望的明君贤臣,这里没有尔虞我诈,没有奸佞小人。然而理想终究是理想,作者还是被痛苦的现实惊醒“兰芷变而不芳兮,荃蕙化而为茅。何昔日之芳草兮,今直为此萧艾也?”我们已经清楚地闻到香味渐淡,被熏人的茅和萧艾代替,不禁要四处寻望被奇香包围的理想世界哪里去了,为什么会这样呢,原来是因为“苏粪壤以充帏兮,谓申椒其不芳”。作者悲痛地陈述了现实的善变“余以兰为可恃兮,羌无实而容长。委厥美以从俗兮,苟得列乎众芳”和自己的忠贞“惟兹佩之可贵兮,委厥美而历兹。芳菲菲而难亏兮,芬至今犹未沫。”芳草不可信,作者用香玉来自喻。刘献廷《离骚经讲录》的解释与众人不一:“古人所佩,大抵皆玉,盖取玉之坚贞润泽,以表其内德也。然玉只能受己,不能及物,故又于声色臭味中取其香者以为之佩。盖美色,美声亦俱能美己,不能及物,惟香非特美在于己,并可以薰不香之物变而为香。当屈子立志之日,岂为独善一身、只完一己之事己哉!直欲使香泽遍薰天下,与天下之人,共处于芝兰之室也。”[4]P33

《离骚》篇只是写艺术世界里香气由盛到衰,由这种气味上的变化让读者自己去领悟其中爱美憎恶的鲜明的情感立场和九死未悔的求索精神。宋代吴仁杰《离骚草木疏・跋》:“荪、芙蓉以下凡四十又四种,犹青史氏忠义独行之有全传也。”屈原吟哦花草,馨香透于纸背。花草意象的选择寄寓着屈原独特的心理特征和悲剧命运。[5]P663在中国文化史上,屈原和他的作品以其悲壮激越的情感和奇香异彩的意象大大地冲击了温柔敦厚的诗教传统,成为中国人的心目中的另外一种意义象征。单是他的悲剧意识,就已经使他在普遍认为缺乏悲剧意识的中国传统文化中具有了无可比拟的地位,而他那种深刻的悲剧意识的表现是和一组意象的反复出现分不开的,那就是:“香草”[6]P28在香气中展望理想,希望人们能理解自己,使自己明志于天下。

第三、味觉形象。《说文解字》解释“美”,甘也,从羊从大。羊在六畜中主给膳也,美与善同意。”[7]P152“羊大则美”这体现了古老中华民族对美的诠释,我们都是从味觉上去体味美,那屈原辞怎么可能放过味觉形象呢!“朝饮木兰之坠露兮,夕餐秋菊之落英”木兰、秋菊都是香草,香气可以让神清气爽,一餐、一饮又让人觉得一肌清泉直入喉咙,顿觉幽香泌入心脾,这里不仅彰显了作者“众人皆浊我独清,众人皆醉我独醒”的不食人间烟火的高洁与不群,使主人公不卑不亢的形象更加明朗。《离骚》中写味觉形象的诗句不是很多,除上述两句外,还有就是求女前的两句“折琼枝以为羞兮,精琼以为”我们可以看出,与味觉形象不同,这两处都是在写作者的自我修养,写了自己渴望找到理想中的生存环境从不放弃自洁。这里也表明了作者的高明之处,因为味觉不是大家能同时体会的,不能广而播之,从而用在自我修养上,更具合理性。在屈原其他作品中,味觉形象的描写也是随处可见的如《东皇太一》中“惠肴蒸兮兰藉,奠桂洒兮椒浆”等。这些味觉形象情感色彩虽然不象《离骚》表现的那么强烈,但也从一个方面表现屈原超凡的艺术创造力和独特的审美感觉。

此外,屈骚中听觉和触觉形象的描写也时有表现。所信者听也,声音可以让艺术形象更加真切起来。如《离骚》中“长太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艰”这里是从声音的角度入手从侧面描写一个仰天长叹,心怀社稷的君子形象,这一声叹息,让听者悲从中来,使主角形象更加丰满逼真。我们听到作者对现实的叹息与眼见到的相比,更能体会到主角的倍感无奈无的内心世界。再如“扬云霓之蔼兮,鸣玉鸾之啾啾”使一幅行车图栩栩如生起来。屈原其他作品中也多次出现从听觉角度来细腻刻画作品形象,如《东皇太一》“扬兮拊鼓,疏缓节兮安歌,陈竽瑟兮浩倡”从侧面烘托东皇太一的华贵。至于触觉形象方面,也有不少可圈可点之处。触觉形象是指人的身体接触物质后所产生的冷与热、软件与硬、光滑与粗糙、干燥与潮湿之类的印象。[8]P12它“传达了对于所描绘的对象的情绪的反应”。[9]P50与其他形象相比,屈原作品触觉形象描写相对少一些,但也不失为经典。如《离骚》“揽茹蕙以掩涕兮,沾余襟之浪浪”“茹”指柔软的意思,用柔软的蕙草擦试眼泪也是屈原的独创,柔软的蕙草还屈原以芳香,但不能承受他生命之轻,泪水还是浪浪沾襟,掩不住的泪水代表了诗人难以按捺的悲愤。“叙情怨,则郁伊而易感;述离居,则怆怏而难怀”[10]P51。

诗歌的特点就是抒发感情,而一种难以名状的感情是抽象的不具体的,不是一种感官所能完全触及的,往往需要各种感官综合并用才能使形象具体化,屈原把眼耳口鼻身的感觉运用到了极至。我们在品读诗作时,仿佛置身于一个色彩绚丽,美妙奇幻的童话世界里,跟随主人公一同体味辛酸苦辣。我们不得不佩服作者“想象总是那样丰富多彩,浪漫不羁;官能感触是那样的强烈鲜明,缤纷五彩;而情感又是那样的炽烈顽强,高昂执着……”[11]P331屈骚体现着中国古典文艺美学诗书画一体的内在要求,形成了独特的审美形式,契合了中国人的深层文化心理和创造追求,真正做到了“心灵的自由想象与情感的语言思维”[12]P144的绝对统一,这些作品形象而深刻地表现了“真善美”的价值取向,使读者在阅读中享受美的感觉从而达到心灵净化和情感的升华。(作者单位:开封大学土木建筑工程学院)

参考文献

[1]朱自清.朱自清全集・诗与感觉(第2卷)[M].南京:江苏教育出版社,1996.

[2]朱光潜.朱光潜全集・具体与抽象(第4卷)[M].合肥:安徽教育出版社,1988.

[3][宋]洪兴祖.楚辞补注[M].北京:中华书局,2008.

[4]游国恩.离骚纂义[M].北京:中华书局,1980.

[5]吕菊.屈原的香草之恋[J].西江大学学报,2000,21卷4期.

[6]阮艳萍.“香草”意象在屈原悲剧意识表现中的置换变形[J].云南师范大学学报,2002,34卷2期.

[7]王贵元.说文解字校笺.上海:学林出版社,2002.

[8]徐有富.诗学原理[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7.

[9][美]H・帕克.美学原理[M].张今.桂林: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1.

[10]郭晋稀.文心雕龙注译[M].兰州:甘肃人民出版社,1982.

[11]李泽厚.美学三书・华夏美学[M].合肥:安徽文艺出版社,1999.

离骚木兰篇2

关键词: 离骚; 艺术成就; 举隅

中图分类号: I222.3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 1009-8631(2011)04-0160-01

作为我国古代第一首最为宏伟壮丽的政治抒情诗,《离骚》不仅以其博大深刻的思想、饱满真挚的感情,强烈地撞击着无数志士仁人的心弦,而且以其丰富奇特的想像、瑰丽无比的语言,深深地吸引着千千万万的读者。披阅《离骚》,就像打开了一座座贮满奇珍异宝的殿堂,翡翠碧玉,琳琅满目;又如走进了一个个汇集着佳木异卉的花园,惊采绝艳(《文心雕龙・辨骚》),摇曳多姿。总之,《离骚》的巨大艺术成就令读者陶醉其中,欲罢不能。

一、巧用比兴 虚实相生

在我国古代诗歌的诸多表现手法中,最常见、最普遍的莫过于比兴了。何谓比兴?简言之,比就是比喻,打比方;兴,就是托物起兴。所谓比兴,就是用生动、浅显、具体可感的事物来表达含蓄、抽象、难以捉摸的思想感情。我们刚学过的《诗经・卫风・氓》就是因为大量运用了这种手法,才把弃妇对负心汉“氓”的怨愤之情表现得那样淋漓尽致、哀痛感人,屈原的《离骚》更是继承并发扬了这一传统的表现手法,收到了一唱三叹的艺术效果。

全诗开头部分,先用直接铺叙的手法,简要介绍了诗人自己的世系、出身、生辰与得名的由来,初步显示了自己的与众不同,接着又用“纷吾既有此内美兮,又重之以修能”一句,比较具体地揭示了自己的独特之处:诗人不仅具有丰富的内在品质之美,而且还辅之以美好的仪表与杰出的才能。出身世系得自父母,“内美”、“修能”就只能来自个人后天的努力了。那么,诗人又是怎样交代自己早年求学经历的呢?

扈江离与辟芷兮,纫秋兰以为佩;汩余若将不及兮,恐年岁之不吾与。

朝搴之木兰兮,夕揽洲知宿莽;日月忽其不淹兮,春与秋其代序。

为了避免平铺直叙造成的平淡乏味,诗人不再用写实的手法交代自己早年求学历程的勤奋与艰辛,而是巧妙运用了比喻的手法描述了一幕幕动人的景象:你看,诗人辛勤地采摘着生长在江边的川穹,精心地收集着散落在偏僻之处的白芷,再用绳线串成花环佩带在身上。晨光初照,诗人已登上高大的山坡拔取芳香的木兰;夜幕低垂,诗人还在沙洲上采摘经冬不凋的紫苏。从这一串联的比喻中,不难窥见诗人不辞辛劳,遍览群籍,自觉地运用古代优秀的文化知识充实和完善自己的忙碌身影,同时也透露出诗人为追求真理,上下求索,不畏艰难的顽强与执着!丰富的想像,恰当的比喻,真正达到了直接叙述无法企及的艺术效果。诗人何以如此勤奋,如此顽强,就是因为他深刻地感受到了时光如流水,岁月催人老。“汩余若将不息兮,恐美人之迟暮”,“日月忽其不淹兮,春与秋其代序”。为避免落在时间后面,就得勤奋学习,力争获得成就。文中所引段落分为两小节,每节都由虚实两部分组成。虚写部分形象地描述了诗人的种种行动,实写部分则交代了行动背后的深层动机。就虚写部分而言,表现手法为比;从虚实结合的角度看,表现手法为兴。引诗比兴结合,虚实相生。综观全诗,这种比兴手法的运用极为普遍:如以善鸟香草以配忠贞,恶禽污秽以比谗佞,灵修美人以比国君,虬龙鸾凤以托君子;以栽植香草喻人材培养,以路径邪正比施政得失,如此等等。

二、天地古今,亦真亦幻

《离骚》展现了诗人丰富奇特的想象,开创了我国古典诗歌浪漫主义表现手法的先河。诗人特地从神话传说中汲取丰富的养料,通过奔放不羁的想象,把它们组织在一起,构成层出不穷的生动情节和令人应接不暇的美丽画面。在诗人的笔端,日神、月神、风伯、雷师以及凤凰、飞龙都能供他自由驱使;悬圃、崦嵫、咸池、天津都能任他自由到达。诗人身处浊秽之地,心存凌云之志,哀痛生不逢时,常思高飞远举。为了摆脱污浊的环境,实现远大的理想,天地四方,上下古今,诗人不畏艰辛,苦苦求索。天纵高而可攀,地虽远而能及。朝发九嶷,夕至昆仑,望舒前导,蜚蠊后继。诗人乘鸾跨凤,日夜兼程,上达天门,遥望守门之神,想见玉帝而不得;下游四方,难觅中意之侣,心犹豫而狐疑。诗人的想象是何等精妙,体物又是何等细腻!诗的最后一节,写他身跨鸾凤,飞向天空,一路车马喧阗;当转道昆仑,行经流沙,指向西海时,突然驻足楚国的上空不忍离去,从而把全诗的感情推向高潮,有力地表现了诗人的爱国情怀,读来十分感人。

三、意象密集,个性显耀

在《离骚》以前,中国诗歌还基本上属于群众创作。除了少数篇章外,总体而言,意象比较单调,个性亦显单纯。《诗经》中虽然不乏优美动人的篇章,如《卫风・氓》,《邶风・静女》,《豳风・七月》等,但其意象运用根本不像离骚这么密集,思想个性也根本不象《离骚》这么显耀。在《离骚》中,风雨雷电、日月星辰、山川河流、珍禽异兽、佳木异卉等等一系列饱浸诗人情感的意象密集出现,令人应接不暇。由于这些意象的巧妙组合,诗人成功地塑造了一个纯洁高大的抒情主人公形象。即使在课文所选的这一小部分中,我们也可以看到,诗人出身高贵,品德高尚,加之以后天刻苦自励,具备了多方面的艺术才能。他胸怀大志,渴望为国效力:“乘骐骥以驰骋兮,来吾道夫先路”,“忽奔走以先后兮,及前王之踵武”;他熟谙历史,明于治乱:“彼尧舜之耿介兮,既遵道而得路”,“何桀纣之猖披兮,夫唯捷径以窘步”;他痛恨奸佞,鞭挞邪恶:“惟夫党人之偷乐兮,路幽昧以险隘”,“荃不察余之中情兮,反信谗而齑怒”;他忠心为国,壮志难酬:“余固知謇謇之为患兮,忍而不能舍也”,“指九天以为正兮,夫惟灵修之故也”。真可谓九死不改其节,百折难挫雄心。总之,透过这些个性鲜明的语言,我们不难看到一个充满爱国激情,具有崇高政治理想和政治人格的庄严而伟大的诗人塑像。唯其如此,使得诗人屈原本身成为我国古代文学史上一个伟大的艺术形象,不朽的爱国诗人典型,对后世发生了无限的感召力。

四、句式参差,长于抒情

与《诗经》相比,《离骚》的形式特点、艺术风格自成面目,卓绝一世。《离骚》的形式特点充分吸收和借鉴了楚地民歌的丰富养料,突破了《诗经》的四言句式,加长了诗句,由四言扩至七言九言;扩充了结构,丰富了内容,增强了艺术魅力。诗句的或长或短,虚词的灵活运用,形成了参差错落、舒缓有致的语言风格,便于含蓄灵活地表达各种复杂的思想感情。如“不抚壮而弃秽兮,何不改乎此度?”“乘骐骥以驰骋兮,来吾导夫先路也!”,就比少用虚词的短句表意要痛快淋漓得多。化用方言口语入诗,特别是“兮”字的运用,既增强了诗中咏叹的抒情意味,又凸显了诗句的节奏感和音乐美。《诗经・国风》虽然保留了地方民歌的一些特色,句中有不少叠词、虚词和衬字,如《魏风・伐檀》中的“兮”字,《召南・汉广》中的“汉之广矣,不可泳思”中的“思”字,《邶风・柏舟》“耿耿不寐,如有隐忧”中的“耿耿”等,但就整体风格而言,依然可以看出经过文人统一整理加工的痕迹,句式变化不大,结构较为单一。其一唱三谈之妙,体物运思之奇,与《离骚》相比,就很难伯仲了。

《离骚》多方面的艺术成就,深深地影响了一代又一代的骚人墨客。在司马迁看来,“其文约,其辞微,其志洁,其行廉,其称文小而其指极大,举类迩而见义远”(见《史记・屈原列传》),是《离骚》最为突出的艺术特色。在屈原笔下,纵使一草一木之微,莫不寄寓着深切哀痛之情;貌似浅显易晓之辞,无不蕴含者绵远幽深之意。难怪刘勰在《文心雕龙》里辟专篇探讨其艺术成就时,不禁发出了“轩翥诗人之后,奋飞辞家之前”的由衷赞叹!

参考文献:

[1] 刘勰.文心雕龙・辩骚.

离骚木兰篇3

关键词:芙蓉 芳草 同心 文选

本文要补充解释的是《古诗十九首》中的一首《涉江采芙蓉》[1]。先录原诗全文如下:

涉江采芙蓉,兰泽多芳草。

采之欲遗谁,所思在远道。

还顾望旧乡,长路漫浩浩。

同心而离居,忧伤以终老。

前人关于此诗的注释、讲解甚多,且甚为精彩,如朱光潜先生在《艺文杂谈》[2]中,朱自清先生在《古诗十九首释》[3]中皆作有赏析。徐中舒先生《古诗十九首考》[4]对此诗也略有考证。但前人所释尚非完璧,笔者想补充一下先贤之说,故名曰补释,本文要讨论以下三个问题。

(一)为什么要采芙蓉?古人常把女人的容貌比喻成芙蓉,且举数例:《诗经·泽陂》:“有蒲与荷。”毛传:“荷,芙蕖。”郑玄笺:“荷以喻所说女之容体也。”《西京杂记》[5]卷二:“文君姣好,……脸际常若芙蓉。”傅玄《美女篇》:“美女一何丽,颜若芙蓉花。”高适《效古赠崔二》[6]:“美人芙蓉姿。”《敦煌变文校注·伍子胥变文》[7]:“水上荷花不如面。”同书《破魔变文》:“阿奴身年十五春,恰似芙蓉出水宾(滨)。”《秋胡变文》:“新妇…乃画翠眉,便指芙蓉,身倬嫁时衣裳,罗扇遮面。”任半塘《敦煌歌辞总编》录辞曰:“漫画眉端柳,虚匀脸上莲。”[8](p329)引《美东邻》曰:“笑对双脸莲开。”[8](p167)《破阵子》:“莲脸柳眉休晕。”[8](p185)《浣溪沙》:“素胸莲脸柳眉低。”王昌龄《西宫愁怨》:“芙蓉不及美人妆。”王昌龄《越女》:“摘取芙蓉花,莫摘芙蓉叶。将归问夫婿,颜色何如妾?”李德裕《重台芙蓉》:“芙蓉含露时,秀色波中溢。……兰泽多众芳,妍姿不相匹。”朱景玄《望莲台》:“秋台好登望,函萏发清池。半似红颜醉,凌波欲暮时。”苏辙《千叶白莲》:“莲花生淤泥,净色比天女。”杨万里《红白莲》:“红白莲花开共塘,两般颜色一般香。恰如汉殿三千女,半是浓妆半淡妆。”元稹《刘阮妻》:“芙蓉脂肉绿云鬟。”王清惠《满江红》:“晕潮莲脸君王侧。”白居易《长恨歌》:“芙蓉如面柳如眉,对此如何不泪垂?”《山堂肆考》[9]卷200《美人醉》条:“王介甫诗‘水边无数木芙蓉,露滴臙脂色未浓。正似美人初醉著,强抬青镜照粧慵’。”白仁甫《梧桐雨》:“见芙蓉怀媚脸,遇杨柳忆纤腰。”可见古人把芙蓉与女人相联系。《事物异名录》[10]卷三十一谓莲的异名有天女、凌波女、水宫仙子。《红楼梦》中睛雯被称为芙蓉女儿。《香艳丛书》[11]本《采莲船》有曰:“盖莲出美人。”元代的吴昌龄《端正好·美妓》:“海棠颜色红霞韵,宫额芙蓉印。”以上各证都表明“芙蓉”在古人的意识中能够用来比喻美丽的女人。

更重要的是在古人心中“芙蓉”有“同心”的含义,因此可以表达男女之间的爱情。如梁武帝《夏歌》:“江南莲花开,红光照碧水。色同心复同,藕异心无异。”昭明太子有《咏同心莲》诗,莲就是芙蓉。梁代的朱超有《咏同心芙蓉》诗。古乐府有《月节折杨柳歌》:“芙蓉始怀莲,何处觅同心。”隋代的杜公瞻《咏同心芙蓉》诗:“名莲自可念,况复两心同。”唐代徐彦伯《采莲曲》:“既见同心侣,复采同心莲。”皮日休《重台莲花》:“可得教他水妃见,两重元是一重心。”《天中记》[12]卷53引《山居草堂记》:“钟陵之同心木芙蓉。”[13]《楚辞·九章·思美人》[14]:“因芙蓉以为媒兮。”芙蓉能作媒只因为芙蓉花有表示同心的寓意。夫妇同房的帐称芙蓉帐,就含同心之意。白居易《长恨歌》:“芙蓉帐暖度春宵。”敦煌《索义辩讽诵文》:“永锁芙蓉之帐。”古人关于采莲的诗、曲、赋很多,一般都描写男女调情。采莲实是男女交际的大好时机。女子采同心莲(即芙蓉)送给男子,就有示爱之意。采莲送情人表示男女结同心,故“采芙蓉”与下文的“同心而离居”相照应。据《事物异名录》卷三十一,芙蓉有异名为合欢莲、同心莲。徐中舒《古诗十九首考》更称:“芙夫声同,蓉容声同。芙蓉者,夫之容也。”《朱光潜全集》[15]卷三(p42—p43)谓莲与怜谐音[16],藕与偶谐音,芙蓉与夫容谐音。采“芙蓉”与“兰”者应为女子。张廷兴《谐音民俗》[17](p62)称:“莲子——恋子:乐府诗歌中常用‘莲子’借指所爱恋的人。”姜任修、张玉谷、朱光潜皆主此说,即主张此诗的主角是女子,甚确。朱自清认为此诗主角为男子,非也。

(二)关于“兰泽多芳草”一句,朱自清称:“多芳草的芳草就指兰而言。”此诗的节令,有的学者以为是在夏季。朱光潜先生就说是在盛夏,大约是根据前有“采芙蓉”之句。笔者认为此诗的节令实则应为秋天。因为兰是在秋天里芬芳。《文选》[18]卷二十八陆士衡《短歌行》:“兰以秋芳”,注引《楚辞》曰:“秋兰兮青青”,此见《九歌·少司命》。《离骚》:“纫秋兰以为佩。”王注:“兰,香草也,秋而芳。”洪氏补注引《本草注》:“兰草、泽兰,二物同名。兰草一名水香。”《九歌·少司命》:“秋兰兮麋芜。”《文选》卷三《东京赋》:“芙蓉覆水,秋兰被涯。”注:“秋兰,香草,生水边,秋时盛也。”《文选》卷二十八潘正叔《赠河阳一首》:“流声馥秋兰。”《文选》卷三十一《杂体诗》录曹丕《游宴》诗曰:“秋兰被幽涯。”注引曹植《公讌诗》:“秋兰被长坂。”曹植此诗亦见《文选》卷二十。《文选》卷三十七陆士衡《谢平原内史表》:“使春枯之条,更与秋兰垂芳。”《文选》卷二十九曹子建《朔风诗一首》:“秋兰可喻。”注:“兰以秋馥。”傅玄《秋兰之篇》:“秋兰映玉池。”(映,本又作荫。当以作“映”为确。)《焦氏易林》卷十四《伤败·益》:“秋兰芬馥。”《文心雕龙·物色》:“骚述秋兰,绿叶紫茎。”嵇康《声无哀乐论》:“芳荣济茂,馥如秋兰。”张衡《怨篇》:“猗猗秋兰,植彼中阿。”傅玄《飞尘篇》:“秋兰岂不芬。”皆谓兰芳在秋天。“兰泽多芳草”明是指兰草,而非春天里的兰花。《左传·宣公三年》:“梦天使与己兰。”杜注:“兰,香草。”又曰:“以兰有国香,人服媚之如是。”《说文》:“兰,香草也。”《离骚》:“谓幽兰其不可佩。”古人所佩饰者为兰草而不是兰花。其实芙蓉花开也在秋天。可观羊士谔《玩荷》:“红衣落尽暗香残,叶上秋光白露寒。”韩偓《荷花》:“浸淫因重露,狂暴是秋风。逸调无人唱,秋塘每夜空。”任半塘《敦煌歌辞总编》录联章曰:“尽喜秋时净洁天,……才人愿得荷花弄。”温庭筠《芙蓉》:“刺茎澹荡碧,花片参差红。吴歌秋水冷,湘庙夜云空。”陈至《赋得芙蓉出水》:“菡萏迎秋吐,夭摇映水滨。”刘兼《木芙蓉》:“是叶葳蕤霜照夜,此花烂熳火烧秋。”黄滔《木芙蓉三首》其三曰:“须到露寒方有态。”李白《古风》:“碧荷生幽泉,朝日艳且鲜。秋花冒绿水。”明称荷(即芙蓉)为秋花。白居易《木芙蓉下招客饮》:“莫怕秋无伴醉物,水莲开尽木莲开。”柳宗元《芙蓉亭》:“嘉木开芙蓉,……留连秋月宴。”郭恭《秋池一枝莲》:“秋到皆零落,凌波独吐红。”

李白《折荷有赠》:“涉江玩秋水,爱此红蕖鲜。”古人采莲亦在秋天。徐玄之《采莲》:“越艳荆姝惯采莲,兰桡画楫满长川。秋来江水澄如练,映水红妆如可见。”王勃《采莲曲》:“采莲归,绿水芙蓉衣,秋风起浪凫雁飞。”戎昱《采莲曲二首》其二曰:“秋风日暮南湖里,争唱菱歌不肯休。”张籍《采莲曲》:“秋江岸边莲子多,采莲女儿凭船歌。”秦少游《采莲》:“若耶溪边天气秋,采莲女儿溪岸头。”陆龟蒙《芙蓉》:“莫引西风动,红衣不耐秋。”芙蓉有异名曰拒霜,故知此诗节令是在秋天。朱光潜先生认为是夏天的观点是不准确的。

(三)“同心而离居”一句,前人注解皆未透彻。吾谓诗人技法高妙,乃取典于《易》。《周易·系辞上》[19]“二人同心,其利断金。同心之言,其臭如兰。”《文选》卷二十四陆士衡《赠冯文罢迁斥丘令一首》:“利断金石,气惠秋兰。”注引《周易》此语。前引曹植《朔风诗》:“秋兰可喻。”注:“兰以秋馥,可以喻言。”《楚辞·招魂》:“结撰至思,兰芳假些;人有所极,同心赋些。”可知古人常以同心与兰相配应。《离骚》:“兰芷变而不芳兮,……余以兰为可恃兮,羌无实而容长。委厥美以从俗兮,苟得列乎众芳。”此叹息兰草变质从俗,故后文便称:“何离心之可同兮,吾将远逝以自疏。”变质的兰草已不能同心了。古人在夫妇的卧室里烧兰香,称为兰房或兰室,即借兰香喻夫妇同心。《玉台新咏》卷二傅玄《西长安行》:“今我兮闻君,更有兮异心。香亦不可烧,环亦不可沉。香烧日有歇,环沉日有深。”香当是兰草制成的香料。燃香发出兰草的芳香更可象征“同心”,今君既有异心,故香不可烧。《汉语大词典》仅仅释兰室、兰房为妇女的居室,似未尽其意。《敦煌歌辞总编》录《怨春闺》曰:“罗帐虚熏兰麝。” 兰麝为一种可烧的香料。钱起《画鹤篇》:“兰室絪缊香且结。”兰房、兰室是因室内有兰香而得名。这样理解,“兰泽多芳草”就与“同心而离居”先后相呼应,缠绵婉转之情更加深挚。古代文人常以芙蓉与兰草并举,常见于《文选》,盖因二者皆可表同心之意。如傅玄《秋兰篇》:“秋兰映玉池,池水清且芳。芙蓉随风发,中有双鸳鸯。”“鸳鸯”更是象征男女同心的常用意象。

我们附带论及:《楚辞·离骚》:“何所独无芳草兮,尔何怀乎故宇。”宋人苏东坡《蝶恋花》有名句“天涯何处无芳草”。今人借用此典来表示异性知己到处有,但似乎少有人能知道其中理由。笔者以为芳草指秋兰,是同心的象征物。“何处无芳草”可象征何处无同心的知音[20]。

注释:

[1]参见《古诗十九首》,依据《文选》本,北京:中华书局,1995年版。

[2]朱光潜:《艺文杂谈》,合肥:黄山书社,1986年版;亦见朱光潜:《朱光潜全集》(第十卷),合肥:安徽教育出版社,1993年版。

[3]朱自清:《古诗十九首释》,见《名家析名篇》,北京出版社,1984年版。

[4]徐中舒:《古诗十九首考》,见《徐中舒历史论文选辑》,北京:中华书局,1998年版。

[5]参见《西京杂记》,《汉魏六朝笔记小说大观》本,上海古籍出版社,1999年版。

[6]本文所引唐诗都出自《全唐诗》本,北京:中华书局,1991年版,文中不一一注明。

[7]黄征、张涌泉撰:《敦煌变文校注·伍子胥变文》,北京:中华书局,1997年版。

[8]任半塘:《敦煌歌辞总编》,上海古籍出版社,1987年版。

[9]参见《四库全书》本。

[10]厉荃撰:《事物异名录》,北京: 版社,2000年版。

[18]萧统:《文选》,北京:中华书局,1995年版。

[19]参见《十三经注疏》本,杭州:浙江古籍出社,1998年版。

[20]前辈学者的注解中,张庚《古诗十九首解》解释《涉江采芙蓉》,多为臆测之言,殊难凭信,本文不予提及。

离骚木兰篇4

关键词:屈原;香草;美人;意象;人格魅力

中图分类号:I222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5-5312(2013)08-0020-01

一、“香草美人”意象

“香草”,寄寓着诗人独特的心理特征,是“志洁”的象征。在那个“举世皆浊而我独清”的世界中,屈原借助这种特殊的表现手法展示自我的人格理想,及对美好事物的追求。细读《离骚》,我们可以发现其中充满了种类繁多的香草,大致有这样一些植物:芰荷、江蓠、蕙、菌桂、白芷、荃、兰、椒、菊、芙蓉、杜衡等等。在作品中,香草类型多达44 种,而屈原爱香草几乎到了成癖的程度。“制芰荷以为衣兮,集芙蓉以为裳”,“扈江离与辟芷兮,纫秋兰以为佩”,他以各种各样的香草披戴于身上。王逸《章句》注曰“香草”,并说明取喻含义:“言己修身清洁,乃取江离、辟芷,以为衣裳;纫索秋兰,以为佩饰;博采众善,以自约束也”。屈原以一种浪漫主义的夸张手法,以外在的修饰衬托内心的纯美高尚。不仅如此,他还饮花露,食落花,“朝饮木兰之坠露兮,兮餐秋菊之落英”。屈原还种植了大片的香草,“余既滋兰之九畹兮,又树蕙之百亩”,其目的是“冀枝叶之峻茂兮,愿时乎吾将刈”。屈原欲使多数人都具有高尚的人格,充分表现了诗人的群体意识。可悲的是,这些经过诗人心血培植的香草,经不住淫风恶雨的侵袭而竞相变节变质。“兰芷变而不芳兮,荃蕙化而为茅。何昔日之芳草兮,今直为此萧艾也。”但是,诗人并不随波逐流,而是立志不变。“惟兹佩之可贵兮,委厥美而历兹。芳菲菲而难亏兮,芬至今犹未沫。”香草作为一种象征物,既象征高洁的人格,代表作者不变的追求,同时也和恶草相对,象征政治斗争的双方,表现屈原恶劣的生存环境!

以上分析了“香草”意象,下面再说说“美人”意象。王逸《章句》谓:“美人,谓怀王也;人君服饰美好,故言美人也。”屈原多是以对美人的渴慕比喻对理想的追求,以男女之情比喻君臣之义,用男女意象来象征君臣关系。“美人”之于屈原不仅仅是一个具体的事物,而是承载了诗人更多的情感信息。 “美人”,或是比喻君王,或是作者自喻。屈原《离骚》开端以低徊哀伤的笔致写道:“日月忽其不掩兮,春与秋其代序;惟草木之零落兮,恐美人之迟暮。”在诗歌的前半篇,屈原的自我形象以女性的身份出场,“制芰荷以为衣兮,集芙蓉以为裳”、“扈江离与辟芷兮,纫秋兰以为佩”,俨然一个绿衣红裙、婀娜多姿、容貌姣美的女子。“曰黄昏以为期兮,中道而改路。初既与余成言兮,后悔逅而有他。”这位女子在痴心等待爱人的迎娶,却不料爱人忽然改道、怀有他心。诗人在这里将楚王作为男性,以男女婚娶喻君臣相契,以男方的变卦喻楚王的疑忌贤臣、对自己信任而不终的事实。君王由之前对屈原的信任并委其重任到后面的对屈原疏远、流放,到最后的腐化变节,与楚国旧贵族同流合污,所以才有了“惟草木之零落兮,恐美人之迟暮”的感叹,饱含诗人对君王及国家前途命运的担忧。在诗歌的后半部分,诗人又转而为男身,“高余冠之岌岌兮,长余佩之陆离”,以男性的身份四处“求女”。求女即为求君,诗人继续运用男女君臣之喻以神话中的女子比拟楚王。屈原为实现美政理想而寻求支持者,即圣明的楚王,却找不到合适的说合者,周围都是些蔽美嫉妒的小人或庸臣,无一可托重任。内心忧怨之情无处宣泄,所以用这样的情节表现自己遭到君王废黜之后,不屈不挠求合于君的努力及失败的结局。以男女之情比喻君臣之义,用男女意象来象征君臣关系,这种以男女喻君臣的象征手法,是屈原的创造,对后世文学带来巨大的影响。

二、“香草美人”意象与屈原的人格魅力

屈原借“香草美人”以明志,诗人满腔的热情被楚怀王视而不见,“上下求索”,气而之下诗人决定去国远游,但在真正离开之时,强烈的爱国之心告诉他不能这样做。诗人最终选择留下来,并决定以死来殉自己的理想。生命对于爱国的屈原来说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国家的兴亡存败,如果可以,他宁愿用死来告诫那些昏庸的统治者。他深厚的爱国激情、悲壮的献身精神并没有随着他的死去而逝去。通过“香草美人”可看出,诗人一再主张开明民主的“美政”。他不懈的追求“美政”的理想,与一切丑恶的事物做斗争,揭露了统治阶级的腐败。

统治阶级贪婪成性、结党营私、争权夺利、陷害忠良等丑行都被诗人看在眼里痛在心里。他不愿意与他们同流合污,因此被排挤。他为此感到苦闷,但他坚持自己的作风,在强权下并不低头,出淤泥而不染,只期盼他的政治理想有一天能够实现。“香草美人”意象蕴含着屈原的爱国深情和洁身自好的人格魅力。

参考文献:

[1]袁行霈.中国文学史[M].北京: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1999.

[2]司马迁.史记.屈原贾生列传[M].中华书局,1982.

离骚木兰篇5

中央电视台主办的2015年十大好书评选活动中,《草木缘情:中国古典文学中的植物世界》入选。这本书共二十章,三十多万字,并配有大量图片。本书2015年3月由商务印书馆在大陆首版。作者潘富俊,美国夏威夷大学农艺及土壤博士,现任中国台湾中国文化大学景观系教授,讲授景观植物学、文学、植物文化等课程。潘先生对植物与古代文学都有着超乎寻常的热爱,曾将台北植物园从研究用植物园成功转化为教学园及台北市民优质休憩点, 让民众在林木花草中,吟咏古典诗文。并有《草木》、《诗经植物图鉴》、《楚辞植物图鉴》、《唐诗植物图鉴》等研究古代文学与植物的著作。

作为一个热爱中国古典文学的科学家,潘先生对传统文化和植物学都有着系统而缜密的研究,而这本书的撰写,是为了能和读者共享植物与文学的乐趣,希望有系统地介绍中国古典文学作品中所引述植物的今名、现状。因此,着重在古典植物名称的辨识, 对于常出现植物名称的古今演变、植物的文学意境、易于混淆的植物种类等。本书为我们描绘了中国古典文学中丰富多彩的植物世界。作者累积数十年的研究,在书房中遨游文学世界,在田野中实地探访中国古典文学中的每种植物及其自然生态,重现几千年来文人笔下的植物原貌,解析不同时代有着不同名称与寓意的植物面貌,并找出植物引进中国的脉络,同时分辨虚实,厘清文学作品的写实与想象。

书名《草木缘情》,草木乃水陆草木之花,缘情则语出东晋陆机《文赋》中的诗缘情而绮靡,很好地概括了本书的要旨, 即探寻人文世界与植物世界的关联,究天人之际,成一家之言,给人以审美的趣味,无尽的启迪。

千万种植物,是山川自然的精英;浩如烟海的文学作品,是人文之精美。作者通过对文学作品(包括国画)中植物的种类、特性及其在文字作品中特殊的情感表达,建构起一个文学体系中的植物世界,由此我们得以更加深刻地认识文学作品中的植物及其文学寓意,使我们对古典文学以及植物世界均有新的认识。

植物不仅是人类最重要的生存资源,也是人类情感和思想的重要载体。我国古典文学,很多作品都与植物有着密切的联系。从《诗经》的蒹葭苍苍,到《楚辞》的滋兰树蕙;从王维的折柳送别,到曹雪芹笔下的黛玉葬花,作者认为,各类文学的内容总离不开植物,例如南朝《玉台新咏》诗词769首,有植物的362首,占47.1%,《清诗汇》共27420首,有植物的15145首,占55.2%,这些数据,足以说明植物支撑起我国古典文学的一片天空。如果从文学理论角度来看,经典作品中的形象,构成原型(protetype),其实质就是建构一种表情达意的符号体系。植物,作为特殊的文化语言,已经进入了我们的精神世界。

自古风、骚并称。《诗经》和《楚辞》作为我国古典诗歌的源头,对后世影响极为深远。是中国古典文学中起奠基作用的经典作品。正因为如此,作者对《诗经》和《楚辞》中的植物做了大量研究,不但研究其中植物古今名称、种类特性,还对其寓意加以研究,以求在植物研究基础上,尽量开掘其文学意涵,这对植物学和文学研究,都是很大的贡献。其较有特色的是从植物学角度着重探讨了《诗经》和《楚辞》之间的异同及传承关系,具有很高的学术价值。

《诗经》、《楚辞》植物有共同的类别,作品中有着全中国广泛分布的种类如白茅、泽兰、松之类。但其各自地方特点还是很明显。《诗经》作为我国文学史上第一部诗歌总集,收集了西周初年到春秋中业大约500年间的诗歌305篇,据作者统计,有135首出现植物,多以植物来赋(描写)、比(比喻、象征)、兴(起兴)。这些植物以华北地区黄河流域的植物为主,而《楚辞》植物以华中地区长江中游地区植物为主,共99种。除了和《诗经》一样,所提到的植物有全中国广泛分布的种类外,其他大部分为当地常见或者特有的植物。这些植物,有的仅产于华中,有些则延伸至华南,此类华中、华南特有的植物,作者统计有26种,约占楚辞植物四分之一以上。这些植物,包括蘼芜、木兰、肉桂、芭蕉、橘子等。这些植物中特产于华中、华南的,只有莼菜,也就是诗经中的茆。(见于《鲁颂泮水》),作者推测这种仅产于华中、华南的植物,应该是在周代以前传到华北的。《诗经》、《楚辞》有不少相同的经济植物种类,如分布全国的桑、板栗、柏树,菜类的薇、荠菜等,但二者还是有一定区别。

诗经所处的背景是中原黄河流域、黄土高原,此地水深土厚,民生艰难,民性多尚实际,对于生产生活所依赖的经济植物及天地物候多加颂扬,以《豳风七月》为例,全诗围绕一年四季的农业劳作展开叙述,其中植物,均为桑麻黍稷,瓜果野蔬之属,切合实用的植物。

《楚辞》写作背景为南方长江流域,此地气候温暖,土壤肥沃,物产丰饶,食物不虞匮乏(《汉书地理志下》:江南地广食物常足),因此歌咏食物、经济类植物的篇章罕见,而以香草香木之类象征、隐喻类植物居多,且反复出现。如《离骚》共出现香草18 种,《九歌》中香草16种,两者有11种是相同的植物。

《诗经》、《楚辞》的植物,构建了古典诗歌的象征体系。《诗经》中已经开始用松萝、菟丝子等植物来比喻依附、攀附,以美好植物来比喻美好事物,如桃之夭夭等。以有刺和到处蔓生的植物来象征不好的事物。无田甫田,维莠骄骄(《小雅大田》),墙有茨,不可扫也《鄘风墙有茨》,开启了以植物比喻、起兴的先河。《离骚》在此基础上,善鸟香草,以配忠贞,恶禽臭物,以比谗佞。以植物来寓意言志。《草木缘情》认为,植物全株或局部有香气的植物,均为《楚辞》引喻的香草,其中伞形花科的植物占有很大比例。《楚辞》中出现次数最多的香草是白芷和泽兰,均属伞形花科。与此相反,恶草恶木,令人不快,《楚辞》与《诗经》一样,以此来比喻小人,或不祥事物。《楚辞》的象征、比喻手法是对《诗经》比兴手法的继承和发展,其内涵更加丰富,也更富于艺术魅力,形成一个源远流长的香草美人的符号系统和植物文化传统。

利用植物统计进行文学研究,这是本书作者的有益尝试。此举为今后的文学、文献研究开启了一条新路。在明末成书的《金瓶梅》,作者署名兰陵笑笑生,而其真名尚无定论。《草木缘情》通过研究指出:该书主要人物西门庆的住宅庭院中就至少种了40种植物,主要是作为观赏的庭院植物。作者以列表统计的方法,研究该书中乔木、灌木、藤蔓、草花类种植情况,判断该庭院所处位置应为华中地区,这些植物,正是作者所熟悉的植物,间接反映《金瓶梅》作者的生活体验或籍贯所在,提供作者的背景资料。这就为解开扑朔迷离的《金瓶梅》作者之谜提供了有力证据。

名著《红梦楼》通行版本为百二十回。其作者,有认为是曹雪芹所作,也有认为是曹雪芹原作80回,高鹗续后40回,各执一词,互不相让。据《草木缘情》作者统计发现,《红楼梦》第一个四十回出现165种植物,第二个四十回出现161种植物,第三个四十回仅出现61种植物。每回植物的种类、植物种数的分布频率,或者植物在单元内出现的总数,从统计观点来看,第一个四十回和第二个四十回之没有差异,而第三个四十回不但每回平均植物种数和单元内植物总数远少于前两个四十回,而且作者对植物的熟悉程度及描写水平也远为逊色。因此,作者得出结论,支持前八十回和后四十回作者并非同一人的观点。

古代文学作品,因年代久远,多有各方面疑问存在。采用《草木缘情》中的植物统计分析方法,可以得到更多的信息、佐证,有利于得出更加符合实际的结论。

《草木缘情》内容丰厚,文辞华美。然智者千虑或有一失,书中也存在一些失误,现就目光所及,提出如下问题就教于方家:第二章《历代诗词歌赋的植物概况》第五节32页,作者列举唐代杜牧《赠别其一》娉娉袅袅十三余,豆蔻梢头二月初。春风十里扬州路,卷上珠帘总不如。认为:此诗为杜牧在云南结交红粉知己所作,以当地盛产之豆蔻形容少女之美。按《唐诗鉴赏辞典》,这首诗是诗人在大和九年(835),调任监察御史,离扬州赴长安时,与歌女分别之作。第二句以豆蔻喻少女之美,诗歌故事发生地点为扬州,非书中说的云南。第四章《楚辞植物》第七节89页,引《离骚》纫秋菊以为佩实为纫秋兰以为佩之误。

第五章《章回小说的植物》第三节98页,插图标示苜蓿,实为紫云英。第七章《国画中的植物第二节》154页,所附元代郑思肖《墨兰图卷》,意在说明元代的宋朝遗民郑思肖绘兰花均不画土。实际从文献看,郑思肖画兰,只是大多根部不着土,画幅中兰根为暴露状。然此幅真迹保存在日本大阪市立美术馆的《墨兰图卷》,正是难得一见的根著土兰,此幅画中墨兰根在土中并不露出,其不以实笔画土,乃因中国画习惯以虚写实而已。第十三章《文学与野菜》第二节,323页,作者解释《诗经国风豳风》七月流火,九月授衣中七月流火是指盛暑夏季。按《诗经》,此处七月,指夏历的七月,相当于当今农历的9月。火,星名,指大火星,每年夏历五月间黄昏时心宿在中天,六月以后,就渐渐偏西。时暑热开始减退。故称流火。本句真实含义,是夏历七月天气转凉之意。同首诗中有七月烹葵及菽,说明葵(冬寒菜)和菽(大豆),是当令成熟的农产品。

本书系统而深刻地揭示了文学与植物之间的隽永关系,是一本风景园林景观植物配置的优秀参考书,帮助我们更好地利用花草树木,构建自然和谐的园林,创造更优美的环境。该书作者自序中,已表露多种植物配置的思想,其中特别令人关注的是作者设计专题植物展示区的实践。

离骚木兰篇6

《离骚》的主要艺术特色

(一)浓烈的激情和奇幻的想象在对《离骚》的艺术特色进行分析时,其基本前提在于深入了解《离骚》所表现的社会内容。在其抒发的思想情感中,很大程度上与当时的现实生活有着直接联系,但在全文的艺术表现上,则是摆脱了以往的情感束缚,通篇以自由驰骋、文字洒脱体现出作者的思想情感,并由此进入想象境界、奇幻神异[4]。《离骚》的前半篇是作者对自己的往事、身世、理想、遭际进行的回忆,主要以写实为主,但在表现作者奇特想象的过程中,则是通过“纷吾既有此内美兮,又重之以修能。扈江离与辟芷兮,纫秋兰是以为佩”,“朝饮木兰之坠露兮,夕餐秋菊之落英”,“制芰荷以为衣兮,集芙蓉以为裳”等诗句,通过比兴的手法来夸饰自己的美好品质。在《离骚》的后半篇中,主要写作者对今后道路的探索,在充分表达作者忠贞深沉的爱国情感时,通过大胆、夸张的想象,上天入地、蓬勃飘逸,将自己的爱国激情表达出来。诗人满腔的爱国情怀,积极踊跃的追求理想,最终换以失望结果。面对自己内心强烈的情感与残酷的现实,在展示作者自己心路历程的同时,更多地表达了自己的无奈。

(二)峻洁纯美、独立不屈的抒情主人公形象《离骚》作为一首抒情诗,主要以诗人屈原的平生自序为主,作为楚国贵族,屈原自身有着崇高的理想、独立不屈的人格以及异常浓烈的情感,而这些都是抒情主人公超凡脱俗的完美体现[5]。在对屈原自身的描写中“帝高阳之苗裔”,又于寅年寅月寅日出生,身世高贵而出生奇异。“纷吾既有此内美兮,又重之以修能。扈江离与辟芷兮,纫秋兰是以为佩……”作为一个出身高贵的楚国贵族,屈原有着非凡的才能与完美的品质,再加上他有着远大的理想与志向,很大程度上使其趋于完美。在作者自序中,将多种美好品质集于一身,在凸显作者超凡脱俗的爱国形象时,还进一步体现出作者追求理想、坚贞不屈的性格特征。面对当时昏庸无能的朝廷统治,作者报国无门却被无端谗害、流放,即使这样仍没有放弃自己的报国理想,反而更加注重自己品质修养。由此可见,在《离骚》抒情主人公的形象,主要体现在作者独立不屈、纯洁完美的精神实质。

(三)比兴手法的拓展《诗经》开创了比兴手法,屈原在《离骚》中对其进行了继承并作出了相应的扩展。王逸《楚辞章句》说:“《离骚》之文,依《诗》取兴引类譬喻,故善鸟香草以配忠贞,恶禽臭物以比谗佞,灵修美人以媲于君,宓妃佚女以譬贤臣。”从该评价中能够看出,《离骚》在很大程度上对比兴手法进行了开拓,通过准确、形象的喻像来突出作者的内心感情,在连续使用比兴手法的同时,还能将长诗中的喻像、喻体各自独立的单纯比喻合为一体,熔铸成浑融的艺术境界,使其具有象征意义。

(四)结构语言方面的特点作为我国古代篇幅最长的抒情诗,读者在对《离骚》进行分析时,应从前后两个方面出发。诗作的前一部分以作者自己的往事回顾为主,后一部分以作者对实现理想的探索为主,前一部分多数以写实为主,后一部分大体上以写虚为主。前后两部分虚实结合、回环往复,抒情写志淋漓尽致。再加上后一部分作者着重描写了奇幻境界,进一步推动了诗作的情感起伏与艺术升华,尽情挥洒了作者内心的思想情感。在诗作的形式及语言方面,屈原将民歌与散文结合,使其在原有的基础上形成了长短不拘、韵散相间的文学表达形式。与此同时,在《离骚》的后半篇中,主要以诗人的思想活动为主,且通过主客问答、铺排描写的形式,这对汉赋的形成有着极大的影响。此外,《离骚》语言丰富,运用了大量的双声与叠韵,在提高诗歌情感境界的同时,也增强了诗歌的艺术表现力。

《离骚》的美学特征

诗人在抒发自己内心情感的过程中,主要以真实情感与想象情感编织的意境为主,在产生情感时,实境是整个情感产生的基础,而幻境则是情感自身发展的需要[6]。需要注意的是,幻境产生的基本前提在于作者内心的情感需要,在达到美不胜收的效果时,同样离不开作者自身的想象。在对屈原进行点评时,刘勰曾在《文心雕龙》里提到过“酌奇而不失其真,玩华而不坠其实。”他认为,真正称得上浪漫主义的作品,除了在内容上符合实幻结合的特点外,还应在表现形式上体现出一定的奇特,只有这样才能将作品比喻成奇花异朵,才能将其更好的种植到现实的土壤中,达到展现作品思想的目的。《离骚》创作的过程,正是符合了“幻想与真实相结合”的特点,使其成为浪漫主义的代表作。《离骚》作为抒情诗中的佼佼者,其优势在于作者抒情的过程中,摒弃了传统抒情中一味地用情感表达的模式。在情感抒发的激烈处,诗人总会通过想象出来的幻境来抒发自己的情感,在缓冲自己内心激烈的情感同时,还能起到推波助澜的效果。在这种平和的心态下,诗人通过绚丽多姿的幻境,在帮助诗人回归平静的同时,还能使诗人恢复到情感激荡状态,由此不难看出,在诗人表达自己内心情感的过程中,其情感并非一成不变的,而是在虚实之间不断地起伏,在推动诗歌情感层次的同时,还能使诗人自身的情感通过和谐的方式宣泄出来,而情感的急缓与意境的虚实张弛,使其能够在情感表达上达到和谐一致,实现情感与意境的高度统一。

结语

综上所述,《离骚》作为战国时期著名诗人屈原的代表作,是中国古代诗歌史上最长的一首浪漫主义政治抒情诗,在我国古代文学史上有着不可代替的地位。人们在对其艺术美学进行分析时,除了结合诗人的生平、品德、理想外,还应从诗体的写作手法出发,只有这样才能真正理解诗人的内心情感,才能感受到诗歌中的意境美。

离骚木兰篇7

爱极了嵇康《与山巨源绝交书》中的那一句:“今但愿守陋巷,教养子孙,时与亲旧叙离阔,陈说平生,浊酒一杯,弹琴一曲,志愿毕矣。”一位风流骚人对古琴的爱,全部倾注在这寥寥几字上。

古琴就是我心中的桃花源。

五岁那年,我第一次与古琴结识。它与我等身,婷婷袅袅、秀气轻盈,有着一股特殊的木质香味。琴身背后刻着“若谷”二字。年纪尚小的我望着那七根弦,脑海内却浮现出了一座小园林,却又有些模糊不清。

自此以后,我便与古琴开始了长达十多年的相处。从初学时的稚嫩手法到后来的驾轻就熟,每一次抚琴都让我觉得是在那想象中的园林中游览了一遍。十年间,我有幸游遍了整座“花园”。儿时轻快明亮的《秋风辞》带我去那“霜叶红于二月花”的枫林之间,后来宁静隽永的《梅花三弄》又引我去那冰天雪地之处赏了一回傲骨红梅,感受到那来自苦寒的清香,一曲《幽兰》更是让我欣赏到了淡雅高洁的空谷幽兰。渐渐地,脑海中的那一幅画变得越来越清晰,色彩也随着我琴艺的成熟变得更加明丽。

当我读过五柳先生的《桃花源记》后,我终于揭开了那一层面纱。原来这就是我心中的一座桃花源,每一次弹琴都是一次心灵上的游历。我一次又一次地敲开这扇门,去寻访探求其中的美妙。多年弹琴生活早已练就了一个渐渐成熟的我。我在琴中采摘心中最美的风景。

如今,我可以昂首骄傲地宣布:我已是一位游历过各种大好山川风景的雅客了。我从来舍不得放弃每一处古迹。《酒狂》的铿锵有力,《离骚》的清幽宁静,《渔樵问答》的轻快明朗,我把我对古文化的爱一并倾注在了这琴上。

“若谷”带给我的世界,就是我用一草一木、一花一树栽种下的天地。那里承载着我无数的回忆,回头望去,仿佛看到每一个脚印都依旧清晰,昭示着我曾经走过的路。仿佛昔日这一路上的欢声笑语都还萦绕在我的耳边,一句句稚嫩的呼唤、一声声坚定的誓言,清晰可辨。仿佛可以闻到馥郁的花香,那是我曾经辛苦耕作的地方,现在已是一片玫瑰园,幸福美好。

离骚木兰篇8

关键词:芙蓉 芳草 同心 文选

本文要补充解释的是《古诗十九首》中的一首《涉江采芙蓉》[1]。先录原诗全文如下:

涉江采芙蓉,兰泽多芳草。

采之欲遗谁,所思在远道。

还顾望旧乡,长路漫浩浩。

同心而离居,忧伤以终老。

前人关于此诗的注释、讲解甚多,且甚为精彩,如朱光潜先生在《艺文杂谈》[2]中,朱自清先生在《古诗十九首释》[3]中皆作有赏析。徐中舒先生《古诗十九首考》[4]对此诗也略有考证。但前人所释尚非完璧,笔者想补充一下先贤之说,故名曰补释,本文要讨论以下三个问题。

(一)为什么要采芙蓉?古人常把女人的容貌比喻成芙蓉,且举数例:《诗经·泽陂》:“有蒲与荷。”毛传:“荷,芙蕖。”郑玄笺:“荷以喻所说女之容体也。”《西京杂记》[5]卷二:“文君姣好,……脸际常若芙蓉。”傅玄《美女篇》:“美女一何丽,颜若芙蓉花。”高适《效古赠崔二》[6]:“美人芙蓉姿。”《敦煌变文校注·伍子胥变文》[7]:“水上荷花不如面。”同书《破魔变文》:“阿奴身年十五春,恰似芙蓉出水宾(滨)。”《秋胡变文》:“新妇…乃画翠眉,便指芙蓉,身倬嫁时衣裳,罗扇遮面。”任半塘《敦煌歌辞总编》录辞曰:“漫画眉端柳,虚匀脸上莲。”[8](p329)引《美东邻》曰:“笑对双脸莲开。”[8](p167)《破阵子》:“莲脸柳眉休晕。”[8](p185)《浣溪沙》:“素胸莲脸柳眉低。”王昌龄《西宫愁怨》:“芙蓉不及美人妆。”王昌龄《越女》:“摘取芙蓉花,莫摘芙蓉叶。将归问夫婿,颜色何如妾?”李德裕《重台芙蓉》:“芙蓉含露时,秀色波中溢。……兰泽多众芳,妍姿不相匹。”朱景玄《望莲台》:“秋台好登望,函萏发清池。半似红颜醉,凌波欲暮时。”苏辙《千叶白莲》:“莲花生淤泥,净色比天女。”杨万里《红白莲》:“红白莲花开共塘,两般颜色一般香。恰如汉殿三千女,半是浓妆半淡妆。”元稹《刘阮妻》:“芙蓉脂肉绿云鬟。”王清惠《满江红》:“晕潮莲脸君王侧。”白居易《长恨歌》:“芙蓉如面柳如眉,对此如何不泪垂?”《山堂肆考》[9]卷200《美人醉》条:“王介甫诗‘水边无数木芙蓉,露滴?脂色未浓。正似美人初醉著,强抬青镜照?慵’。”白仁甫《梧桐雨》:“见芙蓉怀媚脸,遇杨柳忆纤腰。”可见古人把芙蓉与女人相联系。《事物异名录》[10]卷三十一谓莲的异名有天女、凌波女、水宫仙子。《红楼梦》中睛雯被称为芙蓉女儿。《香艳丛书》[11]本《采莲船》有曰:“盖莲出美人。”元代的吴昌龄《端正好·美妓》:“海棠颜色红霞韵,宫额芙蓉印。”以上各证都表明“芙蓉”在古人的意识中能够用来比喻美丽的女人。

更重要的是在古人心中“芙蓉”有“同心”的含义,因此可以表达男女之间的爱情。如梁武帝《夏歌》:“江南莲花开,红光照碧水。色同心复同,藕异心无异。”昭明太子有《咏同心莲》诗,莲就是芙蓉。梁代的朱超有《咏同心芙蓉》诗。古乐府有《月节折杨柳歌》:“芙蓉始怀莲,何处觅同心。”隋代的杜公瞻《咏同心芙蓉》诗:“名莲自可念,况复两心同。”唐代徐彦伯《采莲曲》:“既见同心侣,复采同心莲。”皮日休《重台莲花》:“可得教他水妃见,两重元是一重心。”《天中记》[12]卷53引《山居草堂记》:“钟陵之同心木芙蓉。”[13]《楚辞·九章·思美人》[14]:“因芙蓉以为媒兮。”芙蓉能作媒只因为芙蓉花有表示同心的寓意。夫妇同房的帐称芙蓉帐,就含同心之意。白居易《长恨歌》:“芙蓉帐暖度春宵。”敦煌《索义辩讽诵文》:“永锁芙蓉之帐。”古人关于采莲的诗、曲、赋很多,一般都描写男女调情。采莲实是男女交际的大好时机。女子采同心莲(即芙蓉)送给男子,就有示爱之意。采莲送情人表示男女结同心,故“采芙蓉”与下文的“同心而离居”相照应。据《事物异名录》卷三十一,芙蓉有异名为合欢莲、同心莲。徐中舒《古诗十九首考》更称:“芙夫声同,蓉容声同。芙蓉者,夫之容也。”《朱光潜全集》[15]卷三(p42—p43)谓莲与怜谐音[16],藕与偶谐音,芙蓉与夫容谐音。采“芙蓉”与“兰”者应为女子。张廷兴《谐音民俗》[17](p62)称:“莲子——恋子:乐府诗歌中常用‘莲子’借指所爱恋的人。”姜任修、张玉谷、朱光潜皆主此说,即主张此诗的主角是女子,甚确。朱自清认为此诗主角为男子,非也。

(二)关于“兰泽多芳草”一句,朱自清称:“多芳草的芳草就指兰而言。”此诗的节令,有的学者以为是在夏季。朱光潜先生就说是在盛夏,大约是根据前有“采芙蓉”之句。笔者认为此诗的节令实则应为秋天。因为兰是在秋天里芬芳。《文选》[18]卷二十八陆士衡《短歌行》:“兰以秋芳”,注引《楚辞》曰:“秋兰兮青青”,此见《九歌·少司命》。《离骚》:“纫秋兰以为佩。”王注:“兰,香草也,秋而芳。”洪氏补注引《本草注》:“兰草、泽兰,二物同名。兰草一名水香。”《九歌·少司命》:“秋兰兮麋芜。”《文选》卷三《东京赋》:“芙蓉覆水,秋兰被涯。”注:“秋兰,香草,生水边,秋时盛也。”《文选》卷二十八潘正叔《赠河阳一首》:“流声馥秋兰。”《文选》卷三十一《杂体诗》录曹丕《游宴》诗曰:“秋兰被幽涯。”注引曹植《公?诗》:“秋兰被长坂。”曹植此诗亦见《文选》卷二十。《文选》卷三十七陆士衡《谢平原内史表》:“使春枯之条,更与秋兰垂芳。”《文选》卷二十九曹子建《朔风诗一首》:“秋兰可喻。”注:“兰以秋馥。”傅玄《秋兰之篇》:“秋兰映玉池。”(映,本又作荫。当以作“映”为确。)《焦氏易林》卷十四《伤败·益》:“秋兰芬馥。”《文心雕龙·物色》:“骚述秋兰,绿叶紫茎。”嵇康《声无哀乐论》:“芳荣济茂,馥如秋兰。”张衡《怨篇》:“猗猗秋兰,植彼中阿。”傅玄《飞尘篇》:“秋兰岂不芬。”皆谓兰芳在秋天。“兰泽多芳草”明是指兰草,而非春天里的兰花。《左传·宣公三年》:“梦天使与己兰。”杜注:“兰,香草。”又曰:“以兰有国香,人服媚之如是。”《说文》:“兰,香草也。”《离骚》:“谓幽兰其不可佩。”古人所佩饰者为兰草而不是兰花。其实芙蓉花开也在秋天。可观羊士谔《玩荷》:“红衣落尽暗香残,叶上秋光白露寒。”韩??逗苫ā罚骸敖??蛑芈叮?癖┦乔锓纭R莸魑奕顺??锾撩恳箍铡!比伟胩痢抖鼗透璐亲鼙唷仿剂?略唬骸熬∠睬锸本唤嗵欤???湃嗽傅煤苫ㄅ?!蔽峦ン蕖盾饺亍罚骸按叹ュ5幢蹋?ㄆ?尾詈臁N飧枨锼?洌?婷硪乖瓶铡!背轮痢陡车密饺爻鏊?罚骸拜蛰逃?锿拢?惨∮乘?酢!绷跫妗赌拒饺亍罚骸笆且遁谵ㄋ?找梗?嘶ɡ渺谆鹕涨铩!被铺稀赌拒饺厝?住菲淙?唬骸靶氲铰逗?接刑?!崩畎住豆欧纭罚骸氨毯缮?娜???昭耷蚁省G锘?奥趟?!泵鞒坪桑?窜饺兀┪?锘ā0拙右住赌拒饺叵抡锌鸵?罚骸澳?虑镂薨樽砦铮????∧玖??!绷?谠?盾饺赝ぁ罚骸凹文究?饺兀???袅?镌卵纭!惫?А肚锍匾恢α?罚骸扒锏浇粤懵洌?璨ǘ劳潞臁!甭畚牧?

李白《折荷有赠》:“涉江玩秋水,爱此红蕖鲜。”古人采莲亦在秋天。徐玄之《采莲》:“越艳荆姝惯采莲,兰桡画楫满长川。秋来江水澄如练,映水红妆如可见。”王勃《采莲曲》:“采莲归,绿水芙蓉衣,秋风起浪凫雁飞。”戎昱《采莲曲二首》其二曰:“秋风日暮南湖里,争唱菱歌不肯休。”张籍《采莲曲》:“秋江岸边莲子多,采莲女儿凭船歌。”秦少游《采莲》:“若耶溪边天气秋,采莲女儿溪岸头。”陆龟蒙《芙蓉》:“莫引西风动,红衣不耐秋。”芙蓉有异名曰拒霜,故知此诗节令是在秋天。朱光潜先生认为是夏天的观点是不准确的。

(三)“同心而离居”一句,前人注解皆未透彻。吾谓诗人技法高妙,乃取典于《易》。《周易·系辞上》[19]“二人同心,其利断金。同心之言,其臭如兰。”《文选》卷二十四陆士衡《赠冯文罢迁斥丘令一首》:“利断金石,气惠秋兰。”注引《周易》此语。前引曹植《朔风诗》:“秋兰可喻。”注:“兰以秋馥,可以喻言。”《楚辞·招魂》:“结撰至思,兰芳假些;人有所极,同心赋些。”可知古人常以同心与兰相配应。《离骚》:“兰芷变而不芳兮,……余以兰为可恃兮,羌无实而容长。委厥美以从俗兮,苟得列乎众芳。”此叹息兰草变质从俗,故后文便称:“何离心之可同兮,吾将远逝以自疏。”变质的兰草已不能同心了。古人在夫妇的卧室里烧兰香,称为兰房或兰室,即借兰香喻夫妇同心。《玉台新咏》卷二傅玄《西长安行》:“今我兮闻君,更有兮异心。香亦不可烧,环亦不可沉。香烧日有歇,环沉日有深。”香当是兰草制成的香料。燃香发出兰草的芳香更可象征“同心”,今君既有异心,故香不可烧。《汉语大词典》仅仅释兰室、兰房为妇女的居室,似未尽其意。《敦煌歌辞总编》录《怨春闺》曰:“罗帐虚熏兰麝。” 兰麝为一种可烧的香料。钱起《画鹤篇》:“兰室??香且结。”兰房、兰室是因室内有兰香而得名。这样理解,“兰泽多芳草”就与“同心而离居”先后相呼应,缠绵婉转之情更加深挚。古代文人常以芙蓉与兰草并举,常见于《文选》,盖因二者皆可表同心之意。如傅玄《秋兰篇》:“秋兰映玉池,池水清且芳。芙蓉随风发,中有双鸳鸯。”“鸳鸯”更是象征男女同心的常用意象。

我们附带论及:《楚辞·离骚》:“何所独无芳草兮,尔何怀乎故宇。”宋人坡《蝶恋花》有名句“天涯何处无芳草”。今人借用此典来表示异性知己到处有,但似乎少有人能知道其中理由。笔者以为芳草指秋兰,是同心的象征物。“何处无芳草”可象征何处无同心的知音[20]。

注释:

[1]参见《古诗十九首》,依据《文选》本,北京:中华书局,1995年版。

[2]朱光潜:《艺文杂谈》,合肥:黄山书社,1986年版;亦见朱光潜:《朱光潜全集》(第十卷),合肥:安徽教育出版社,1993年版。

[3]朱自清:《古诗十九首释》,见《名家析名篇》,北京出版社,1984年版。

[4]徐中舒:《古诗十九首考》,见《徐中舒历史论文选辑》,北京:中华书局,1998年版。

[5]参见《西京杂记》,《汉魏六朝笔记小说大观》本,上海古籍出版社,1999年版。

[6]本文所引唐诗都出自《全唐诗》本,北京:中华书局,1991年版,文中不一一注明。

[7]黄征、张涌泉撰:《敦煌变文校注·伍子胥变文》,北京:中华书局,1997年版。

[8]任半塘:《敦煌歌辞总编》,上海古籍出版社,1987年版。

[9]参见《四库全书》本。

[10]厉荃撰:《事物异名录》,北京: 版社,2000年版。

[18]萧统:《文选》,北京:中华书局,1995年版。

[19]参见《十三经注疏》本,杭州:浙江古籍出社,1998年版。

[20]前辈学者的注解中,张庚《古诗十九首解》解释《涉江采芙蓉》,多为臆测之言,殊难凭信,本文不予提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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