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走不到江南

A

紫蘅第一次见晖君是在晖君的家里，简约明亮的装饰，阳台摆满了兰草，背景音乐是紫蘅喜欢的歌手林俊杰的《江南》，正听到“不懂爱恨情仇煎熬的我们，都以为相爱就像风云的善变……”晖君在厨房里烧菜，紫蘅孤独地在客厅走来走去。她是不喜欢晖君的，他是那么其貌不扬，还是一个远方亲戚介绍的，无奈老家妈妈非要逼着她来相亲，居然还相在人家的家里。

晖君朝紫蘅笑笑，殷切地为她夹着菜。那笑很灿烂，像晖君的名字，充满阳光，有着火一样的热量。而紫蘅是一株植物，是长在水的温柔里的。紫蘅与晖君言谈索然，紫蘅浅浅地微笑，晖君努力寻找话题，相对寡语，只好吃菜。从相见时，紫蘅和晖君就明白，他们不合适。一切，只是为了完成一个相见的仪式。

如果没有那把钥匙。如果没有那场爱恋，―切都将历史改写。

紫蘅回家后，怎么都找不着自己的钥匙，难道又丢了?紫蘅独立在家门口，无限惆怅。紫蘅想打电话问问晖君，想想时间太晚，又不好意思。算了，还是打电话到朋友家去凑合一夜吧。

正在这时，晖君突然打电话过来：“是紫蘅么?你的钥匙忘在我这里了。”“哦，我正在家门口找钥匙呢。”紫蘅不好意思地说。“要不，我帮你送过去吧，你告诉我地址。”晖君直接命令道。紫蘅犹豫了一下。把地址告诉了他。

晖君到这里时，已是明月高悬。紫蘅接过钥匙打开门，和晖君一起走进自己的小家。干净整洁的房间，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紫色香气。晖君心神不安地望向紫蘅，蓦然有―种心动。

B

独自在陌生的城市打拼，奔波浮萍，紫蘅没有吃早餐的习惯。胃疼又犯了，紫蘅找出几片药，不管用，今天胃是那样出奇地难受。记得朋友问她，你想嫁一个什么样的男人?她说，如果有一个男人肯为我做早餐，我就嫁给他。

紫蘅正呆呆乱神。电话晌起，她懒懒地接起电话：“哪位?”“是我。晖君。”一个暖暖的声音传来。“哦。”紫蘅呆了一呆，懒懒应答。“你怎么了?”晖君听出了紫蘅的异常。“没什么的。”紫蘅是拒绝陌生人的关心的。晖君感觉到了紫蘅的排斥，焦急地说：“你是不是生病了?我陪你一起去医院看看吧。你等我!”紫蘅正想说什么，晖君已经挂了电话。

紫蘅叹一声息，现在居然需要一个陌生人来关心自己?其实紫蘅不知道，自从上次晖君回去后，他一直忘不了紫蘅屋里那种淡淡的紫色香气，让人心神沉醉。紫蘅手足无措、腮红桃花的神情，有种奇异的美。可是，紫蘅―直没有打电话来。

在医院，晖君一路陪着紫蘅，挂号，问诊，取药，办手续。在候诊室时，一个也来看病的叫京京的小男孩，使劲盯着紫蘅看，“姐姐，你真好看。他是你哥哥么?他对你真好!”紫蘅脸色微红，想解释，却又尴尬得无法开口。晖君笑笑，轻轻握住紫蘅软凉的手指。

从医院回来后，紫蘅和晖君住到了一起。一切，好像太突然，又是那么随其自然。晖君目光炯炯，热烈地对紫蘅说：“我再也不容许你这样虐待自己。一定要吃早餐，好吗?”只因为那么让人感动的―句话，只因为那个热烈而深情的火一样的眼神，紫蘅认了，尽管，她并不爱他。她说过。如果有一个男人肯为她做早餐，她就嫁给他。

C

每天早晨，晖君会为紫蘅做好早餐或买好早点，然后再去上班。傍晚下班时，紫蘅会早早回来做好晚餐，等候晖君回家。那些日子是美丽的，晚餐后，他们会一起出去散散步，一起拥着看电视。或者各自忙各自的事情，偶尔间或给对方一个甜蜜的神情或轻吻。紫蘅开始觉得自己是幸福的人。

在有星星的夜里，紫蘅会想起小时候经常做的一个梦。在老家院子里，有一棵高耸入云的苹果树，她孤独地站在树下。那树结满了苹果，可是，云缥雾缈，她看不清楚那是什么，紫蘅努力地想爬上去，可总是没有到顶，她就醒了。

紫蘅不明白这梦预示了什么，是她的爱情么?

在习惯了晖君的爱时，紫蘅微微觉得有一些遗憾。总有一些什么东西隔在他们中间，无法逾越。晖君总是觉得紫蘅不能够让人放心，觉得她不会照顾自己，还是个孩子。晖君像照顾孩子一样爱着紫蘅，她应该穿什么衣服，她应该吃什么或不吃什么，她应该怎么样去处理人际关系与工作……他们的观念是那么地不同，紫蘅已经习惯了独立，她是一株长在城市的植物。紫蘅觉得植物的心要爆裂了，她一直困惑，晖君是把她当成了脆弱的需要长大的孩子，还是可以平等相爱的爱人?

D

遇见黎波是在紫蘅的工作年会上。儒雅沉稳、温和细腻的黎波紧紧地盯着紫蘅：“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紫蘅也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想想，没有头绪，“也许是在某个工作会议或商厦街头吧。”他们相视而笑。

黎波开始频频约会紫蘅。紫蘅是那种不起眼的女孩，第一眼看去没什么特别，第二眼看去就会发现她有着忧郁的阳光的混合气质，身上偶尔飘动着一股奇异的紫色香气。紫蘅开始喜欢这种约会，黎波的温和体贴，善解人意，宽容豁达，让她觉得很放松，不像和晖君在一起时那种老担心犯错害怕受到责怪的感觉。

有一天，在咖啡厅，晖君终于看见了他们。那时，黎波正把紫蘅的手指握在手里，十指缠绵。晖君气极反笑，“恭喜你们!”说完扬长而去。紫蘅呆呆地不知道应该怎么办，她知道晖君是一个很圾端的人，要不要去追?黎波尴尬地安慰紫蘅：“你去和他说清楚吧，都是早晚的事情。”说完，用一种期盼的目光看着紫蘅。紫蘅“嗯”了一声，叹息一声。

紫蘅回到家里时，心空空如也。晖君不在。他去了哪里呢?现在，紫蘅也不明白自己究竟是爱谁的?她给晖君打电话，没有人接。紫蘅失魂落魄地坐在床榻，失去了自己的方向。黎波打电话过来“你没事吧?要不要我过去陪你?”紫蘅此时有点恼自己，也有点恼黎波，她一口回绝：“不需要。你以后不要再理我了。”说完“啪”把电话挂了。

三天过去了，一直没有晖君的消息。再打晖君的电话，是无法接通的声音。找他的家里人，也不知道他的去向。紫蘅泪珠欲落，她想起了晖君陪她一起在医院时的样子，他们在一起生活的细节，想起他们刚相爱时，晖君送给她的林俊杰的《江南》的唱片，现在，她才发现，她是那么地爱晖君，他对她的管制都是因为爱。而这爱，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成为习惯。

E

紫蘅想起自己还欠着晖君一件棉布衬衣的。记得那时月圆好，花正开，紫蘅说等她换了工作，第一个月的工资就给晖君买件棉布衬衣。晖君是爱穿棉布衬衣的，喜欢黑色的，有种神秘而深沉的温暖。

紫蘅开始恨起晖君，晖君用他火一样的热量点燃起紫蘅的爱，用火一样的爱炙烤着她。当她明白的时候，已经火成灰烬。终究，植物还是需要养在水里的。

黎波给紫蘅打电话，说是在某个商场看见了晖君。紫蘅一阵心喜，继而心疼。她终于可以找到他。黎波说，他看见晖君身边还有一个女孩子，他们很亲密的样子。紫蘅愣了―下，眼泪滴在了唱片上。

紫蘅还是决定见一下晖君。

还是那家咖啡厅，还是那个位置，只是物是人非，心境已不同。没有人知道紫蘅和晖君交谈了什么，只远远地看到两个男女的样子，在烛盏的一晃一动中，明灭模糊起来……从咖啡厅出来时，晖君眼睛红肿红肿的，紫蘅独依门拦，怆然而笑。

晖君拦出租车，出租车里传来《江南》的音乐，“你在身边就是缘／缘分写在三生石上面……”晖君突然想起紫蘅说过，她是喜欢唱歌的。而唱歌，刚刚开始。

(编　辑　落　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