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术创作意象刍议

[摘要]文艺创作是表意的艺术活动，之所以表意是因为人类的情感、意念很难用语言文字或简单的艺术具象来表达。所以只有经过艺术抽象获得表意意向符号形态，才能使人的情感意念得到表意的艺术表现。具体说来，就是让艺术的符号形象或艺术的意象符号说话。

[关键词]艺术创作；意象；意境

[中图分类号]J043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5-3115（2013）18-0065-02

一、艺术意象的创作旨在为美感找到客观对应物

大凡不同门类的文艺创作形式，都离不开艺术审美物象。整个人类的历史就是不断的“自然人化”和“人的对象化”的历史。艺术家在面对审美物象，进行深刻观察、艺术思考，进而认识理解了物象，又游离开物象，这样从认识理解物象，又游离物象，是为了获得心灵的美的艺术意象。由此，游离开物象，则是准确地把握情感物象的对应物。因为情感物象的对应物的细节自发地生成附丽着艺术家的美感。细节是艺术作品的魂魄，细节是艺术的珍宝。细节只能在生活实践中发现。一个艺术家积累的细节珍宝越多，他的艺术创作的生命力就越强。艺术家的全部创作目的，就是要为美感找到情感物象的客观对应物。这一点在诗、书、画、音乐诸方面，尤为重要。

二、艺术意象创作的意象完形

兰色姆说得很有道理：“感情是客观情境的严格对应物……情感是认识对象的对应物……诗确实涉及到情感，但是，对于美学理论来讲，重要的是必须认识到，情感自发地依附于情境的细节之上。”对于诗意物象进行艺术抽象方面，塞尚有一段高妙的立论：“需要长时间地观察自然界。然后，所观察到的才得以摆和一切偶然事物的影响。于是思考便使人产生了理解。”这里所说的“理解”，就是艺术抽象，这把智能尺度对于情感抽象审美物象的“完形”。这里所言“完形”，在阿恩海姆看来，这种现象正如格式塔心理学中的“完形”。阿恩海姆具体的论断：“我们在不动的式样中感受到‘运动’，就是大脑在对知觉刺激进行组织时激起生理活动的心理对立物。”阿恩海姆还运用韦太默的理论，认为人的大脑皮层有一个电化学力场，外界事物对大脑皮层的刺激，实质上则表现为一个电化学力的式样的刺激，这种刺激在人的大脑中产生的心理对应物，尽管物质的媒介不同，但力的基本式样大体是相同的，格式塔心理美学论所谓的“异质同构”正是在这种理论基础上提出来的。“完形”也就是意象的生成，意象实质上就是情感审美物象的对应物，而艺术家的全部情感都是自然地生发附丽于意象的细节之上的。

塞尚面对打碎的世界和无序的竞争，善于以“静物的有序化排列重新组合和重构”；而莫兰迪则是以生命内在力冷峻的静谧宁静排列出不可置疑的时空序列和宇宙秩序，他的静物错落有致、高低有序、交错成韵、内敛张扬、极尽静态的张力之美，果断地抛弃着、剥离着，转换，易置，排列组合重建和叠构，既有动态易变的时间序列美感，又有永恒的空间秩序美感，每一个静物仿佛是五线谱上跃动的音符。

毕加索是一位最善于面对审美物象进行艺术抽象并使之艺术意象完形的大师。他与张大千会悟时曾经自称为“西方美术的代表”，他的静物有别于塞尚和莫兰迪。他那线条节奏神秘莫测的零乱，乱中似乎又乱而有序，线条凌厉纷舞，节律变幻无穷，天赋的技法技巧，表现在肌质肌理诸多细节之上则是毫无拘束放纵挥洒的情采，是波诡雲谲的工笔神彩，是张驰惊鸿内敛鹤立的尽情写意、任性泼墨，组合成为摄魄的整体结构。生动的抽象之美达到了不可企及的极致之美。没有对物象的深刻观察和理解是很难达到这种极致之美的艺术创造的。

在文艺创作中，对于物象理解越深艺术抽象获得意象完形的水平就越高，鲁迅就是在文学创作中运用艺术抽象手段获得艺术意象的大师，他面对辛亥革命的不彻底性这个社会层面的庞杂物象，艺术地抽象出了阿Q这个小说人物，揭示出辛亥革命之所以不彻底不仅仅只是在皇帝的龙椅上，赶跑了一个皇帝，而且那些所谓的革命者们却变成了像蒋氏统治集团四大家族一类只为个人家族宗亲捞取私利的腐败阶层。

由此可以看出，小说及一切艺术门类的文艺创意形式、心理结构都是异质同构对应的。在艺术创作中，尤其是小说其情节是骨架，而细节则是血肉；情节是项链，细节是项链缀串的珍宝。

三、艺术意象的升华及其易境移情

一切艺术创意意象都可以进行艺术意象的再升华，意象又可以易境移情，又可以通过抽象思维这个桥梁成为另一个艺术领域的物象抽象的意象形姿。

早在唐代，就有张操“外师造化”、“终得心源”、“师法自然”、“得心源”才是艺术抽象之大道也。这在刘勰《文心雕龙》中更有精论，如“意象”、“神思”、“情采”等论述。

钟嵘《诗品》对齐梁以前的诗作作出了卓约的鉴析。以此屹立于中国文艺美学理论的一片高地。他标举“指事造形，穷情状物”， “吟咏情性”，“陶性灵，发幽思”，他认为美在于“使味之者无极，闻之者动心”，“言在视听之域，情寄八荒之表”。对六朝以来的靡靡文坛之歪邪之风持有弃斥否定态度。他以“自然英旨”、“建安风骨”为审美趣向和理想，在文艺鉴赏美学立论，审美再创的视角上奠定了他作为一座理论高峰的基础。

清代画家石涛说过，“受与识”，“先受而后识”。吴昌硕更妙，把石鼓文书法运笔用于国画线条勾勒及皴擦点染晕等方面兼容了行草诸多笔力等书法技法，拓深拓宽了画境中意象创意的意蕴、内涵，再现了宋代文人画的高古沉着、雄逸轻灵的书卷气息。“扬州八怪”吸纳了西方绘画的用彩，下笔古朴大气，挥毫恣肆狂放，力透纸背，笔酣墨畅，淋漓尽致，神形兼活，情姿共秀，雄深拙逸，轻灵艳丽。更为高妙境界、意境之美学立论者，则是作为文艺诗美之论的又一座山峰的“二王”（王夫之和王国维）。他们双峰凸起，犹如文艺星空的双子星座，惊世耀目，他们的境界之说、意境之论，是前无故人与之媲美的。如他们主张的意境论述中“情景”、“情势”、“情理”、“神韵”、“隔”与“不隔”之说、“有我之境”与“无我之境”、“物我两忘之境”、“物我浑然”等美学理论，具有物象抽象创意意境意象论说的“原质”指导性的立论见地，都是最为高妙的文艺滋养和要素，为诗书画音乐雕塑与建筑提供了理论的通途大道和要津。

四、艺术意象的音乐表现形式

音乐能够对神话意象进行艺术抽象再创造。譬如巴赫的十二平均律，然有人发现比他早118年，中国明代的朱载堉著有《律学新说》一书，提出了十二平均律，但是没能在世界范围广泛流布开来。

巴赫的十二平均律并非源自朱载堉，而是来源于法国作曲家费舍的《新风琴音乐的阿莉亚德尼》。这部包括了320首前奏和赋格的作品——源于古希腊神话传说：阿莉亚德尼是克里岛国王朱诺斯的公主，其母帕西法耳生了一个牛头人身怪物，朱诺斯将它幽禁在迷诺斯迷宫，令雅典人每年进贡七对童男女喂养。雅典王子德修斯借助阿莉亚德尼公主给他的线球和斩魔刀杀死了怪物，并循着线球指引，逃出了迷宫，费舍喻指大调小调是管风琴走出音乐迷宫的线球。由此可见，音乐是意象易境移情艺术意象抽象水平提高升华的最好艺术形式。又如“伯牙学琴说”：“伯牙学琴于成连，三年而成。至于精神寂寞，情之专一，未能得也。”成连曰：“吾学不能移人之情，吾师有方子春在东海中。”乃赉粮从之，至蓬莱山，留伯牙曰：“吾将迎吾师！”划船而去，旬日不返。伯牙心悲，延颈回望，但闻海水汨波，山林窅冥，群鸟悲号。仰天叹曰：“先生移我情”。（《伯牙水仙操·序》）恽正叔说：“寂寞无可奈何之境最宜入想，亟宜著笔。所谓天际真人非鹿鹿尘埃中人所可以言。”（《南田论话》）

又如“知音”之美传，伯牙是古代天才音乐家，精于鼓琴，人称“伯牙鼓琴，六马仰秣”。（《荀子·功学篇》）唯有挚友钟子期能听懂理解他弹琴的乐曲。伯牙的琴音，最能作出意象的描述。伯牙在琴曲中首先表现崇山峻岭的宏大壮美景象时，钟子期就赞美说：“善哉乎，鼓琴，巍巍乎若泰山！”伯牙继而表意流水的浩浩荡荡奔奔汹涌的情景意象景致时，钟子期又赞叹道：“善哉乎鼓琴，汤汤乎若流水！”钟子期对伯牙琴声乐曲表意的情感真可谓是心领神会。两人在音乐艺术领域里的共识，以及鉴赏水平深厚默契，结成为挚友。自此，便有了“知音”一说，2000多年来一直为世人所传颂，并以此细节抽象创意出了好多诗歌、戏曲、小说诸多艺术形式的文艺作品，广为流布，而“高山”、“流水”后来又演绎成为一首名曲《高山流水》。

在音乐史上，更有神奇高妙空前的卓越人物，师旷为了能够深刻地理解音乐物象，领悟到天籁之音的美妙，他竟然剜掉了自己的眼珠，说是因为五彩使人视觉迷乱，叫人心碎神散。他可以从一个国家流行的琴曲中，听出敌军必败的前兆，又可以从一个国家偏爱的琴音里，听出一个国家即将灭亡的征候。《左传·襄公十八年》云：“晋人闻有楚师来犯，师旷曰不害（怕）吾骤歌北风，又歌南风，南风不竞，多死声，楚必无功。”后来果真楚国军队来犯不功而败北。又如师涓进曲，而子野（师旷）识亡国之音。《韩非子·十过篇》中记载：晋公平觞于施夷之台。召师涓进曲，令坐子野（师旷）之旁，援琴鼓之。未终，师旷抚止曰：“此乃亡国之音，不可遂也。”平公曰：“此乐奚生？”师旷曰：“此师延所作，与纣为靡靡之乐也。及武王伐纣，师延东去，至濮水而自投。故闻此声音，必于濮水之上，先闻者其国必削。不可遂。”平公曰：“寡人所好音也，子期使遂之，师涓故究之。”之后不久，“晋国大旱，赤地三年。平公遂癃病”。

五、结语

综上，一个艺术家对于物象世界观察的越细微，理解越洞透，那么他进行的艺术抽象所获得的意象也就越生动感人，也就越具有永久的美的艺术魅力。

艺术的意象境界是虚幻，但是这种虚幻不是海市蜃楼、空中亭榭，也不是镜花水月，而是据有现实社会物象基础的。这个现实社会物象基础就是艺术家所身临其境的社会物象境地。艺术创作贵在把所见（感知）转变为所识（认知），识愈高远，则意象表意就更加动人心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