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恐慌

时间:2022-10-27 05:01:40

父亲的恐慌

有一天翻找一本旧书,无意中翻出一张纸来。上面密密麻麻的,竟是写满了父亲在某天假若突然离去后对于家中财产的处置。我觉得有些好笑,他不过是个才过花甲的男人,身体康健,头发尚黑,耳聪目明,没有丝毫会患病的征兆。

我拿了这份遗书去见父亲,说他完全没有必要如此惊慌,我有一份工作,不必为生计发愁,即便是高中毕业没有考上大学的小弟,也终会学到一份谋生的技能,并过好自己的人生。父亲却是拿过遗书来,细细看了许久。看完后他并没有听从我的建议——将纸撕掉,而是一本正经地向我讲解其中的事项。他说万一哪一天他走了,这栋房子就留给小弟,剩下的银行帐户里的存款留给我,尽管我比小弟的境况好得多,根本不需要他的任何钱,可他还是坚持要留一半财产给我,不能让这个小子好吃懒做,不思进取。他还给母亲买了一份保险,又将自己平日攒下的私房钱也给母亲,这样她可以自己请个保姆,而不是拖累孩子,并让我们生出诸多烦恼。

我在父亲毫无半点玩笑的认真里,突然想起自己有一天做噩梦醒来,也曾经有过这样的恐慌,想着如果自己哪一天出了车祸,或者染上重病,自己那点不多的财产,应该如何分配,才会让我所爱的人,在没有我的生活里,能少一点忧伤与苦痛。我甚至还起身写了一张纸条,将所有“遗产”拉出清单,而后将它们归类。我记得我把存折上的密码全部写了下来,告诉所爱的辰,如果我出了意外,一定要将这些钱取出,交给我的父母。除了一些家具,我没有给辰留下任何看似“值钱”的东西,我告诉辰,如果我在离开后,还能让他鼓足勇气,继续寻找一份新的爱情,就足够了。我也记得辰当时笑着将纸条撕掉,说,他还要和我天长地久,这些纯属多余。可是我心内对于死亡的恐惧,还是没有消散。

后来的某一天,我在市法院的门口,遇到帮表弟找律师的一个同学。她的舅舅突发疾病去世,留下一笔财产,需要分割。她舅舅的几个儿子,大都生活平淡无奇,所以争起财产来,费尽心机,协商不定,只好找律师来分。但是同学最年长的表姐,却是躲开了这场纷争,独自一个人为父亲去找这个城市最好的墓地,并对所花费的时间与金钱,毫无怨言。而据同学所说,舅舅在生前最疼爱的就是这个女儿,也曾几次立下遗嘱,要留最丰厚的那份财产给他的女儿,但都被女儿给撕掉了。

同学之所以很积极地帮忙寻找律师,主要是不想让那几个贪心的表哥表弟把财产全都分了去,给生活同样困难的表姐不留丝毫。但是她的表姐却对此毫无反应,并将这场兄妹之间的相争,看作一个小孩子的笑话不去理睬。同学不解,问她的表姐为何不去争取自己的权利,如果当初舅舅立下的遗嘱能够保存,怕是她会得到一笔不错的遗产,且就此改善自己的生活。

她的表姐淡然回她:“父亲已经留下了一大笔遗产给我,那就是此后不管遇到怎样的困难,他都会在心里为我打气,为我疏导,并陪我度过许多的艰难;生前他所立下的种种遗嘱,并不是真的为了给我们多少的财产,而全是因为要让他的这份爱,能够在离开后,继续支撑我们走下去……”

原来亲人之间的所有恐慌,也是缘于爱,缘于让一份爱,如何在离去的时候,依然可以长久地存在下来,陪尚且生在这尘世的人,走过孤单的时光。

(据《北方新报》安 宁/文)

低到尘埃里的愿望

五年前,我做了母亲。从此我的生命与那个小小的人紧紧联系在一起。她高兴了,我也会开怀地笑。她生病了,我恨不得自己去替她受苦。在她身边时,眼里都是她;不在她身边,工作之余,脑子里想的也都是她。

我最大的快乐和最深的担忧都和她有关,看着她一天天成长,我突然间理解了很多人,明白了很多事。

第一个理解的就是自己的母亲。

我从小就做着文学梦,所以有事没事总是写一写自己的小心情小感想。记得我的文章刚刚开始在报刊发表时,兴冲冲拿给母亲看,没想母亲不但不高兴,还板着脸说:“你的工作本来就够辛苦了,晚上不睡觉,熬夜写它做什么?看看你又瘦了不少!”

和老公刚刚开始交往的时候,很多同学同事见到我就会问:“他是做什么工作的,月薪多少?长得帅不帅?”回到家,告诉母亲我有男朋友了,母亲也刨根问底:“他会不会做饭?他对你好不好?”

做了母亲,我才真正理解了母亲。有一句话说得好,真正爱你的人不会在意你飞得高不高,而在意你飞得累不累。

除了母亲,我还想起了苏轼的《洗儿诗》——“人皆养子望聪明,我被聪明误一生。惟愿孩儿愚且鲁,无灾无难到公卿。”那时年纪小,读诗常常要读别人的赏析才能真正懂一些。

记得有人解释说这首《洗儿诗》是篇反讽之作,原因很简单:苏轼,一个如此有才华的人,一个如此旷达正直的人,一个如此倔强有个性的人,怎么会希望孩子“愚且鲁”,他是借此讽刺朝廷上那些仕途风光得意的官员们吧!这个看法一直蒙蔽了我好多年,直到我的女儿出生。现在,我以一个母亲的视角来解读这首诗,我不认为苏轼这首诗有什么政治背景,有什么潜台词。这就是一个父亲,一个经历了人生大起大落的父亲,一个饱经沧桑命运多舛的父亲对儿子深切的期望:他走过的路,他吃过的苦,不希望儿子重新来过。

安德烈问他的母亲龙应台:“如果将来我成为一个普通的人,你会失望吗?”这位母亲告诉他的儿子:“对我最重要的,不是你有否成就,而是你是否快乐。”

有一天,如果我的宝贝女儿问我同样的问题,我亦会这样回答。

这是天下所有父母的愿望,这愿望很低,低到尘埃里。

(据《芜湖日报》王亚辉/文)

他和她都很优秀,他们毕业于同一所林业大学,后来又被分配进了同一家研究院。他们出色的表现很快便得到了院方的赏识,没过多久,他们就被获准组建了各自的科研小组,他主攻乔木,她主攻灌木。

如同许多老掉牙的爱情故事一样,长时间的共处让他们彼此间渐渐相知、相爱,然后再双双幸福地坠入了爱河,直到最后携手踏上婚姻的红地毯。现实总是这样,充满鲜花的婚礼的背后往往隐藏着平淡而又乏味的生活。他一如既往地研究着他的课题,而她,在工作之余却不得不花上大把的时间去应对柴米油盐的繁杂,以及锅碗瓢盆的琐碎。就在他的科研取得重大突破的时候,他们的宝贝女儿也顺利地出生了。这个可爱的小生命为家中增添了许多生活的气息和乐趣,但这同时也意味着她得为此付出更多的时间和精力。此后的日子里,由她牵头的科研项目进展很是缓慢,甚至几度搁浅,一如那灌木围成的绿篱,虽然时刻存在着,却一直都无法去吸引路人的关注。最后的结果是可想而知的。经过多年的刻苦钻研,他攻克了一个又一个的难关,随着研究的不断深入,他的事业也一步一步地到达了顶峰。当鲜花和荣誉向他纷至而来的时候,她依然毫无突破,而在他的心目中他早已把自己的成就全都归功于她了。而他所能做的,只是在他把自己耗费多年心血的研究成果整理成论文的时候悄悄署上了两个人的名字。

作为林业专家的他是再清楚不过的,他知道乔木和灌木一般是以生长后的高度来划分的,除却品种的因素外,实际上并没有什么明显的界限,许多苗木都是因为树干分杈过多而无法长高。更值得一提的是,在一些林木过于茂密的森林里面,因为一定空间内的阳光和雨露是极其有限的,一些树木就只能牺牲自己去成全对方,所以紧挨着参天大树的旁边总会有那么一株低矮的同伴。

现实婚姻中的男女,男人多偏重于某一方面的发展,树干只有一根,结果就会出落得像乔木一样粗壮而又高大。而女人,每天左左右右地支出着,如果也用树来比喻,她们更像灌木,蓬蓬松松的一大团。乔木也好,灌木也罢,其实夫妻就应当如同森林里靠得最近的那两棵树:爱,不在攫取,而在奉献。

(据《襄阳晚报》徐学平/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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