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子生死观研究

时间:2022-10-26 03:16:39

孔子生死观研究

摘要:孔子对生死有其独特的视角与态度。在生死态度上,他以生为贵,强调乐生忘忧,以死为终,强调重丧哀死;在生死认知上,他由生观死,从群体意义上取决生死;从对生死的坦然,“名”与精神的不朽两方面达到对生死的超越。

关键词:孔子;生死观;生;死

中图分类号:B222.3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002-2589(2012)33-0038-02

一、尊生重死的生死态度

孔子对待生死的基本态度是尊重生命、重视死亡。他看重生命,认为生命是珍贵而不可再生的,人应当把握有限的生命创造无限的生命价值。但他也不避讳死亡,认为这是现实人生的终点,是人的最终归宿,应当谨慎处之。

(一)重人之“生”

中华民族有珍爱生命的传统,医术《十问》中就有记载尧舜之对话,尧问于舜,天下万物谁最可贵,舜答曰:生最贵,即认为生命乃是万事万物中最为珍贵和有价值的。在孔子的思想中也有明确的重生观念。孔子珍视自身生命,病重时,子路为他祈祷,子曰“丘之祷久矣”,“康子馈药,拜而受之。曰:‘丘未达,不敢尝。’”(《论语·乡党》)对不了解的药不敢试服。他也常感叹生命短暂,“日月逝矣,岁不我与”,“加我数年,五十以学易,可以无大过矣”,希望自己可以有足够的生命时间探究人生大道。孔子不仅重视己身,对他人生命孔子也同等视之,《论语·乡党》中记载“厩焚。子退朝,曰:‘伤人乎?’不问马。”只在乎是否有人受伤,而不关心自己财物是否有损失。春秋时代一般不以活人殉葬为然,而孔子却批判道:“始作俑者,其无后乎!”,孔子从来不曾如此咒骂人,可见其对轻视他人性命之人的愤恨和不满。在治理政事上,孔子注重休养生息,“道千乘之国,敬事而信,节用而爱人,使民以时”(《论语·学而》),反对杀戮,告于季康子“子为政,焉用杀?”,亦认为不可“以不教之民战”,这等于糟蹋生命。“子之所慎:斋,战,疾。”(《论语·述而》)孔子所小心慎重的三样事情中,有两样都关乎性命,无论是战争还是疾病都可使人性命受到威胁,此等大事不可不谨慎处之。

(二)重丧哀死

1.“有始必有终矣”

孔子说:“自古皆有死”(《论语·颜渊》),“故命者,性之始也;死者,生之终也。有始则必有终矣”(《孔子家语·本命解第二十六》),他认为生死乃人生必须经历的,人的生死是个自然过程,和四时运行、百物生长一样,因而人对于生死的态度也应该是自然达观的。孔子不仅认识到这一点,且身体力行于此,当被困于陈、蔡,断粮七日之时仍坚守其道,说“为之者,人也;生死者,命也。”(《孔子家语·在厄第二十》)当他感到自己将死之时仍处之泰然,只是感叹“夫明王不兴,则天下其孰能宗余?”(《孔子家语·终记解第四十》)担心他的治世之道不能被后人采用。孔子不仅以己身正视死亡,还谆谆教诲弟子对待生死要豁然,不必过分忧虑生死之事,他说:“贫者士之常也,死者人之终也,处常得终,当何忧哉”(《列子·天瑞》)。

2.“大哉乎死也!”

孔子重死,可从其对丧礼和祭祀的重视看出,他明确说办丧事和祭鬼神如同人吃饭一样重要,“所重:民、食、丧、祭。”对丧葬祭祀之礼论说详尽。但是孔子表示丧葬之礼只是表面形式问题,他更加重视的是人内心情感的真挚与否。他说“无服之丧,内恕孔悲”,“无服之丧,施及万邦”(《孔子家语·论礼第二十七》)没有穿丧服而内心至哀的丧礼会引得他人同情一同悲伤,没有穿丧服而充满真挚哀痛的德行可以抚育万邦。“礼,与其奢也,宁俭;丧,与其易也,宁戚。”(《论语·八佾》)这才是丧礼之本。所以举办丧事,“与其哀不足而礼有余,不若礼不足而哀有余也”,举行祭祀“与其敬不足而礼有余,不若礼不足而敬有余也”(《孔子家语·曲礼子贡问第四十二》)。由此可见,孔子重丧葬祭祀之礼亦是希望人们通过这些外在的形式逐渐认识到其本质在于对待事物的内在心理因素,正如朱熹所注“然凡物之理,必先有质而后有文,则质乃礼之本也。”

二、生死认知

在孔子看来,天地无穷,生死有时,人的生命在无穷的天地之间不过是白驹过隙,生命如此短暂,若“不能悦其志意,养其寿命者”,都不是通晓大道之人。历来学者多认为孔子对于死是略显避讳之态,即使论及死也多从生之角度加以论说,但这都由其重生重现世的理论基点所决定的。然而综观有关孔子的言论与著述,他并无忽视或完全不论及死。相反,他认为生死是息息相关的,生与死是生命的两个端点,“死之于生,一往一反”,人往往“知死之恶,未知死之息也”,有生有死才构成完整的生命。

(一)由生知死

孔子曾说:“凡人之知,能见已然,不能见将然”(《大戴礼·礼察》),在孔子看来,生死鬼神之事都是“将然”,是重大而深奥的,是现世之人无法预测与解答的。因此,我们应将目光置于现实人生之上。孔子所讲的“生”既意指人之初生,也涵盖人之生活,他认为即使穷尽一生若能清楚生命之源始,明白生存之道已属不易,哪里有闲暇去妄测死后之事。因此他讲“未知生,焉知死?”这一方面是在告诫弟子应重视现实生活,另一方面则已指出明白生的意义才能懂得死。孔子在回答子贡死者是否有知的问题时也是只考虑他的回答对现实的影响,若答死者有知,“将恐孝子顺孙妨生以送死”,怕影响生者的正常生活,若答死者无知,“将恐不孝之子弃其亲而不葬”,怕影响现实生活的伦理纲常。孔子并无考虑死者有知无知,因为“此非今之急,后自知之”,这不是现世之人所急欲了解的事,参透了生命之意自会了解死。由此可见,孔子对生死的理解都是着眼于生。

(二)生死取舍

生死在孔子那里是有衡量和考度的,身为君子,应当“可以屈则屈,可以伸则伸”(《孔子家语·屈节解》),屈节是因为心中有所期待,是为了等待时机,是为了在适当的境遇中使自身的力量发挥达到最大。召忽与管仲皆为公子纠之近臣,纠死,召忽随主自裁,管仲却易主辅佐齐桓公建立霸业,孔子对二者的评价是“召忽者,人臣之才也,不死则三军之虏也,死之则名闻天下,夫何为不死哉?管子者,天子之佐、诸侯之相也,死之则不免为沟中之瘠,不死则功复用于天下,夫何为死之哉?”(《说苑·善说》)一死,一生;一个人臣之才,一个诸侯之相;一个名闻天下,一个功于天下。二者同为仁人,但明显可见,孔子更推崇管仲之仁行。召忽之死,美名集于一身,管仲忍辱而生,利天下人。由此可见,孔子在生死取舍之间注重的是群体意义,何者能使更广泛的群体受益则更推崇何者。

三、生死超越

生死处于人生之两端,是人走完生命历程所必经之两点。孔子重生却没有贪生而怕死,有时面对生反而要比死需要更大的勇气;孔子重死却不允许离生而轻舍性命,有时选择死未必能成就人生价值。孔子已把生死看成一体,是相互统一而非相互对立的。其对生死的从容坦然之态已超越了生死。孔子认识到人不可能在肉体上得到永生,但可以在精神上追求不朽,于有限的自然生命之中挖掘无限的精神价值,在精神领域内达到永恒。

(一)生死坦然

孔子认识到生死在天,但并无就此听天由命,任其自然。他说:“存亡祸福,皆在己而已,天灾地妖,不能加也”(《说苑·敬慎》)。存亡祸福都是取决于人自身,即使是天灾地祸也无法改变。这就是说,人自身具有能动性,生命虽是有限的,但能动性是无穷的,人可以发挥无穷的能动性于有限的生命中推动历史的前进,实现自我与世界的发展。人也正是通过对现实自我与世界的改变与发展来体现自己的价值。在生活中有乐而不疲的追求,行为处事被他人和社会认可,人就会获得充实感和存在感,就无心顾及死亡是否临近。孔子说“生无所息”,人生在世便需时时刻刻努力,没有可息之时可息之所,惟死后才是可息之时,惟坟才是可息之所。由此,孔子把死转化为人劳碌一生唯一可以放下重担停滞脚步的时候,人对死亡的恐惧也随之淡然。“孔子认为人们在生活中有理想,有追求,无比充实,生命便嵌上了神圣的光环,人们执著地生活,便能忘怀‘死亡’将要来到,得到心理上的慰藉,从而超越死亡。”

(二)超越生死

1.“名”不朽

《左传·襄公二十四年》载,春秋时鲁国的叔孙豹与晋国的范宣子曾就何为“死而不朽”展开讨论。范宣子认为,他的祖先从虞、夏、商、周以来世代为贵族,家世显赫,香火不绝,这就是“不朽”。叔孙豹则以为不然,他认为这只能叫做“世禄”而非“不朽”。在他看来,真正的不朽乃是:“太上有立德,其次有立功,其次有立言,虽久不废,此之谓三不朽。”唐人孔颖达对德、功、言有其解释,“立德谓创制垂法,博施济众”;“立功谓拯厄除难,功济于时”;“立言谓言得其要,理足可传”(《春秋左传正义》)。其实都旨在追求某种身后不朽之名。而对身后不朽之名的追求,正是古圣人贤士超越个体生命而追求永生不朽、超越物质欲求而追求精神满足的独特形式。孔子讲:“君子疾没世而名不称焉。”这个“名”就是对立德、立功、立言的概括。孔子希望人生能够成就圣人修为,并将个人的修身之道和处世之道弘扬普及开来,以己身作为世人典范,这就是立德;于危难之中救国,于治世之中辅国,对国家和社会有超于常人的贡献,这就是立功;有文著于世,有思想学说开诸家之新,这就是立言。“立德、立功、立言"都可以使个体突破自身生命的限制,以自身超与常人的贡献而在社会群体中获得永恒和不朽。

2.精神超越

“仁”是孔子思想的核心,“道”是孔子所关怀的终极对象,仁是从伦理道德意义方面来阐释道的具体内容。在孔子看来,生命固然珍贵,但仁道比生命更加宝贵。君子一生都应当践行仁道,“士不可不弘毅,任重而道远,仁以为己任,不亦重乎?死而后已,不亦远乎?”“仁”是君子所要达到的最高境界,君子行“仁”,固而不易,但在思“仁”,践“仁”的过程中逐渐达到与“仁”为一却是一种无可比拟的生存状态,是一种精神上的满足。若能为“仁”舍身,则更是一种荣耀,是为实现个人信仰达到的最高状态,这是精神上的超越,已无关乎生死。孔子以道德价值高于生命超越死亡,实现精神的超越。孔子亦否定死亡的终极性,但不是从人死后还能复活或灵魂在彼岸世界永生方面来加以否定,而是从“天人合一”、精神无限的角度来加以否定。

参考文献:

[1]杨伯峻.论语译注[M].北京:中华书局,2009.

[2]王国轩,王秀梅.孔子家语[M].北京:中华书局,20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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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楚之南.略论孔子的死亡观——以《论语》为中心[J].广西社会科学,2006,(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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