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电“造反”记

时间:2022-10-25 01:53:08

多年来头一次,我们的银行账户勉强挣扎着进入了黑色状态。有一段时间,账上有了几千块钱,无所事事地躺在那里,调皮地对我眨着眼睛。我觉得自己好像一下子成了澳洲首富凯瑞・帕克。心里开始胡思乱想了:赶快用这钱还清房贷,要不就多买一些养老保险,要不就买一条大腿根那里没有窟窿的牛仔裤。这真是一个自由自在的时刻,任何事情都是可能的。可是就在这关键的时候,我们家几乎所有的家电都蹬腿咽气了。冰箱、烤箱、放像机和甩干机都坏了,就好像他们事先串通一气儿似的:“快点!这家伙可能要时来运转了,我们得做点什么消消他的气焰,干脆我们一起死了算了!”

所有这些家电在前后十天之内全都不好使了,没有一件家屯是能修理好的,所有的家电都得换新的。这样一来,我们又欠债了。家电行因此可是大发横财了。

第一位辞世的是冰箱,有一天半夜,他突然发出了一声低沉的嚎叫,就像受伤的动物那样。很显然,冰箱一般都在夜里去世。我想他们可能是因为天天所做的不过就是为蔬菜保鲜这点事儿,这事儿一定特没劲,于是冰箱就抱怨说:“我做这些事有什么用啊?对我自己有什么好处呢?”

早晨的时候,冰箱尸体还带着温暖的体温,可是地上却汪着一滩脏水,好像塔伦蒂诺电影中的血杀场景。由于我总是吃批量生产的食物,那站在脏水中的冰箱就好像是白胖的我站在脱霜的意大利番茄酱汁中。我对朱卡斯塔说:“这冰箱活脱脱就是我的影子呀!”听了我这话,朱卡斯塔冷冷地说:“别自作多情了,冰箱装满最多也就100多公斤!你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

我觉得她的话里有刺,所以就不理她去查黄页了。找到了修冰箱的,他到我家后看了看冰箱就说没希望了。所以我只好去了家电行。自打我上次买了冰箱后,20年来这世界上真是发生了不少变化。现在所有的冰箱都配有制冰器,自动饮水器,还有一种能上网的冰箱。我想这样一来,冰箱就更容易知道我们账户里的情况了,以便精确地算出停止工作的准确时间。

有一种冰箱还能记录你使用冰箱的习惯,在你开冰箱门的时候,自动提高制冷度。对我来说,这种习惯是每天晚上9点半到10点之间,在这段时间里,我怎么也不相信我们家会没啤酒了。我打开冰箱,乱翻一阵,关上冰箱门,叹口气,然后再打开冰箱门。我再看看那棵大头菜的后面,没准也许会突然冒出最后一瓶啤酒呢?

朱卡斯塔注意到了我的这种习惯,她因此很瞧不起我。我已经同一位瞧不起我的女人生活在一起了,我拿不准是否再买一台瞧不起我的冰箱呢?最后,我决定买一台功能最简单的冰箱,两天后他们把冰箱送来了。

新冰箱刚到家,烤箱就决定不干了,就好像他们是在跑接力赛似的。不过,我要提醒你,这个烤箱从来就没好使过,这就是为什么我们过去15年里一直都在吃意大利番茄酱的原因。现在他是一点儿活气也没有了,坦白地说,我倒是很高兴这家伙终于死了。我从账户上又取了一些钱,然后去了另外一家家电行。我买了一个打折最多的烤箱,那上面有几十种按钮,复杂得让人发疯。我本想给朱卡斯塔打个电话商量一下,可是她却在开会,没同任何人商量,我就把烤箱买下了。为此,我觉得自己应该被授予澳大利亚英勇无畏奖章一枚,以资鼓励。

出乎我的意料,朱卡斯塔很喜欢这个烤箱,只不过是因为同15年前买的那个相比,这个烤箱终于能加热了。对我们家来说,这可是个百年不遇的大事儿。

我们家的其他家电好像感觉到了一个幸福家庭的气氛,厨房里的新冰箱在轻轻低吟,烤箱能加热了,账户上还有没花完的钱,如果你一定想知道的话,其实就剩下5毛钱了。朱卡斯塔破例拥抱了我一下,建议我们开一瓶在新冰箱里冰镇过的白葡萄酒,庆祝一下这美好的生活。

可是就在那天晚上,家电们联合行动了,他们觉得自己的计划被打乱了。放像机接连不断地吃了3盘录像带,恶狠狠地把磁带吐到了地板上。甩干机也拼命呐喊,就像风中临死的野兽发出的吼声一样。我抬头一看,烤面包器也在不怀好意地看着我。就在这时,他们又给了我一个致命的打击,我的电脑出问题了。

第二天早上,我给电脑行打电话,他们安排了一个年轻的维修人员来到我家修理电脑。我从未见过他,不过他同我见过的所有维修电脑的人没什么两样。无论是在什么地方,他们都好像是高级外科大夫那样:“让我看看出了什么毛病!”他们笑着,好像是在说你这人可能脑子不大灵光,是不是忘了把电源打开了。3个小时之后,他还在我家没出去,他说这个问题很奇怪,查不出来是什么原因。他从来没见过这种毛病,在正常情况下,这也就是10分钟的事儿,可是这次不行了,他不知道电脑究竟出了什么毛病。

问题是,这世界上总会有一些特殊的问题,根本就不可能在10分钟之内就解决问题。他们对这事儿却总是稀里糊涂的。这个19岁的年轻人现在开始一项一项检查我电脑里的东西,打开一个,按一下OK。这已经是他第五次这样做了,也许他认为这事儿就像是对密码锁开锁的密码,如果他按对了OK的话,电脑就会自动交待问题。这就好像是一个汽车修理技师在用滚子拼命敲打你的汽车,希望汽车突然能发动起来一样,只不过这个年轻人现在敲的不是汽车而是我的电脑。

其实,我只是希望他进门时就对我说:“先生,电脑这玩意儿就是一个谜!”也许他应该这样设计自己的开场白:“我们不了解为什么电脑会出现这些千奇百怪的毛病,也不知道如何控制他们的行为,我在你的电脑上下了几道咒语,然后我再任意测试一些程序,看看能不能起死回生。我不敢作任何保证,大概得需要3个小时,3个小时后,我也累了,就先走了,然后明天再来,不过你再也不会见到我了。”

这样的话,至少还算诚实。为什么他不能承认自己就是巫医这样的角色呢?别穿什么带口袋的夹克衫、黑裤子,干脆就打扮成巫医算了。我希望能看见穿着草裙子、大腿上沾着羽毛、鼻子上穿着骨头的巫医。那样的话,我对电脑起死回生还能有点信心。

这位年轻人是从卖给我电脑的那家店里来的,因此他不会承认电脑有病毒或有其他什么问题,不过在第三个小时的时候,他无意中流露了电脑可能有些缺陷。察觉到自己泄露了太多的秘密,他开始了对我的审问,问我用了什么软件,指出他们公司只支持某些软件,审问了半天,他时不时地摇摇头说:“我们不支持这个软件,先生!”他就好像是上两个世纪美国的反对奴隶制代表人物威廉姆・韦伯夫斯在庄严地宣布我们不支持奴隶制似的。我则好像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坏事被现场抓到了一样。

冰箱维修工从来没有这样做,在我们家家电造反的初期,他对我们说这事儿可能有各种各样的原因,一边说一边指挥我们把融化了有味的东西扔出去,“冰箱一旦有了毛病,你就不会有安宁的日子了。”冰箱比电脑简单多了,可是这个人却不在乎说自己不懂究竟出了什么毛病。如果要是换了这位修电脑的,他一定会审问我说:“你是不是把肉放进了沙拉格里呢?或者把火腿放进了最下面的蔬菜格里?我们公司不支持这种事情。”

这世界上有人知道电脑究竟是怎么回事吗?有时候我想可能比尔・盖茨知道电脑是怎么回事,可是这事儿我也拿不准。也许在西雅图微软的总部里,他们就是瞎猫碰死耗子,技术人员把所有的东西都联上,看看不同的组合会有什么结果。经过10000次组合,他们发现自己发明了拼写检查,不一会儿,在一个角落里突然发出了一阵欢呼声,原来是一位大胖子摔倒在一堆芯片上,因此发明了Windaw XP。

在这3小时快结束的时候,这位年轻人修好了电脑,大概是找到了正确的咒语,他给了我一个巨大的账单,然后拍拍屁股走人了。

我和朱卡斯塔巡视着我们的家,所有的家电不是更新了就是修理了。我们的银行账户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红色负数。

我走进厨房,仿佛听到这些家电们在互相低语,计划着新的进攻方案。我好像听见烤面包器在说:“我们把他折腾苦了!现在就是我们这些不起眼的小家电也能给他点颜色看看了,我们要是也罢工,他一定就会发疯了。”我注意到榨汁机在那里拼命地点头称是。

我往烤面包器里放了几片面包,按了下去。然后走到榨汁机前,往里扔了几个硬梨,通上了电。至少现在我还能让他们为我正常运转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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