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杨绛喜剧对莫里哀的接受

【摘 要】本文运用了影响研究的方法，从杨绛喜剧在喜剧主题、人物性格、艺术手法等方面对莫里哀喜剧的接受等角度进行了深入分析，以此探讨莫里哀喜剧对杨绛喜剧产生的影响。

【关键词】杨绛；莫里哀；喜剧

杨绛的两部喜剧《称心如意》与《弄真成假》在她的整个著作生涯中可以算作是其早期的作品，但是其成就却不容小觑。著名戏剧家兼评论家李健吾曾如此评价：“假如中国有喜剧，真正的风俗喜剧，从现代中国生活提炼出来的道地喜剧，我不想夸张地说，但是我坚持地说在现代中国文学里面，《弄真成假》将是第二道纪程碑。有人一定嫌我过甚其辞，我们不妨过些年回头了看，是否我的偏见具有正确的预感。第一道纪程碑属丁西林，人所共识，第二道我将欢欢喜喜地指出，乃是杨绛女士。” ①可以看出，研究杨绛的喜剧将有助于了解中国戏剧的发展情况。本文便欲以此为目的探求杨绛喜剧对莫里哀的接受。

一、喜剧主题的世态化

莫里哀是法国乃至整个欧洲古典主义喜剧的创建者，在欧洲戏剧史上占有非常重要的地位。他的喜剧被人们称为“世态喜剧”，他的这种喜剧“大多以两室一厅（卧室、会客室、饭厅）为背景，多以男女爱情故事为线索，通过男女婚姻恋爱的审美视角，嘲讽揶揄虚伪、庸俗、矫饰的社会风尚……” ②呈现一幅幅多姿多彩的世态风俗画。

像莫里哀《可笑的女才子》绝大多数的场景均发生在客厅里，剧情源于两位青年向两个女才子求婚却因不懂风雅而遭拒绝，讽刺当时贵族社会矫揉造作和所谓的高雅风气。

在杨绛《称心如意》中，场景虽常变换，但基本也发生在各个家庭的客厅、书房：第一幕在赵祖荫家古色古香的客厅，第二幕是在赵祖贻家西式客厅里，第三幕是在赵祖懋家起居室，第四幕是在徐朗斋家书房。在《弄真成假》中，场景也很集中：第一、三、四幕在张祥甫家客厅，第二、五幕在周大璋家，卧房兼厨房。情节围绕周大璋、张燕华、冯光祖、张婉如之间恋爱展开，通过周大璋和张燕华讽刺了当时社会拜金主义风气。

二、喜剧人物性格的单一化

作为十七世纪的法国古典主义喜剧作家，莫里哀受古典主义创作单一化、一般化、类型化的影响，其笔下的人物呈现性格的单一化和类型化。莫里哀曾说过“我没有把人物的性格全部描绘出来，因为这不是我的任务……探照灯的光线集中在一点上，一个选好的性格特征上，在这个光点之外的一切都留在阴影中”。③

比如人们一谈起莫里哀笔下的达尔杜弗，就会说这是一个伪善的人，是一个伪君子。表面上经常去教堂祷告，装成一副虔诚的模样，犯一点错也会十分自责；实际满口谎言，觊觎奥尔贡的夫人和财产。

在杨绛的《称心如意》中，荫夫人则是一个圆滑自私的人，多刻薄的话到她嘴里都能说的妥妥帖帖的，却也掩饰不了她的自私自利。为了拆散女秘书和她丈夫的亲密关系，她逼她丈夫收留外甥女李君玉当秘书，对君玉说的时候则说是不放心她一个人待在北京。她又不想君玉住她家，就又哄君玉住在了二舅妈家。后来他们又想把君玉撵往四舅家，心直口快的二舅母说的是：“大舅妈在说，你四舅、四舅妈要接你去住。她送你去，你去不去？他们家顶清净的……”，荫夫人马上接口：“大舅说你辛苦了，放你几天假，你玩儿去吧”。圆滑自私可见一般。《弄真成假》中周大璋也是一个伪君子。他家庭贫困，和寡母寄居在他母亲娘家也是他妹妹婆家的阁楼上。他追求张婉如，是贪念她家的钱财。为此他用谎言把自己伪装成一个很有前途的翩翩君子，极力在张父面前夸耀自己，还假装清高。这些都体现了他是一个伪君子。

三、喜剧艺术手法的多样化

莫里哀在长期的创作实践中，积累了丰富的经验，将各种艺术手法熟练地运用在自己的剧作中，使自己的剧作妙趣横生，绽放出绚丽多姿的光彩。

（一）“笑”的运用

莫里哀自觉地以笑为武器，在笑声中推动戏剧情节的发展，在笑声中揭示深刻社会内涵。比如在《逼婚》中，斯嘎纳赖勒与怀疑主义者马尔夫利屋斯之间的的谈话便让人忍俊不禁，斯嘎纳赖勒向马尔夫利屋斯征询意见，马尔夫利屋斯都是以看情形、或许、可能、大概等模棱两可的语句来回答，斯嘎纳赖勒最后生气地拿起棍子打马尔夫利屋斯，马尔夫利屋斯说要去告他，他就模仿马尔夫利屋斯的语气做以回应，令人发笑。

在杨绛的《弄真成假》中周母大闹张家的场景十分引人发笑：“（刘顺上，与杨妈捉周母左右手，强拉出门。周母坐地下放声大哭）我这条老命跟你们拼了吧！我还活着干吗！我生的儿子，倒让别人靠着享福，阳间是没理可讲的了，我一头撞死了，找阎王爷告状去吧！”通过对周母的渲染描写，揭示了当时人情冷淡和拜金主义思想的肆虐横行。

（二）俏皮风趣的对话

因为莫里哀的喜剧取自日常生活，而且遵从生活真实，也正因为这个原因，使得他笔下的人物语言更贴近现实，更具生活化，从而显得比较俏皮风趣。比如在《司卡班的诡计》中司卡班对奥克达弗说的话就体现了这一点：“话说完了？为了这么丁点儿小事，就把你们两个人作难成了这幅样子。这也犯得上担惊受怕就冲这芝麻大的小事，你也失了主张，害不害臊？妈的！你长的高高的，胖胖的，也好作人爹妈啦，就砸不开你的脑壳，转转心眼儿，想出一个鬼招子，来上一条小妙计，把事情安排定当……”

在杨绛的喜剧中，俏皮风趣的话也随处可见。《称心如意》中的赵祖懋让李君玉把捏造的一封信交给懋夫人，李君玉抚脸忍笑说道：“让我先把脸皮儿熨熨平。”

（三）情节设计方面

为了增强喜剧的表现效果，莫里哀还汲取了民间戏剧艺术的成果。不仅在情节设计方面巧妙地设计了设计圈套、制造悬念等情节，而且增加了利用家具藏人、家庭吵架、偷听偷看等因素。

《太太学堂》中阿尔诺耳弗一心想促成奥拉斯和昂立克女儿的婚姻，以此拆散奥拉斯和阿涅丝，然而意外巧和的是阿涅丝竟然恰巧就是昂立克的女儿。

在杨绛的两部喜剧中，这些情节设计也得到了很好的利用。《称心如意》中众夫人想让徐朗斋知道李君玉瞒着他偷交男朋友，却没想到李君玉男朋友陈彬如恰巧就是徐朗斋朋友的孙子。

当然，相比莫里哀来说，杨绛在对这些艺术手法的运用上仍是稍逊一筹，在对这些手法的处理上显得不是那么娴熟和自然。莫里哀毕竟曾带着他的“光耀剧团”在法国外省各地巡回演出了十几年之久，而杨绛的这两部剧作属于她的早期作品，其生活经历比较单纯，相比来说接触的市民生活显然较少。

分析可见，杨绛的喜剧与莫里哀的喜剧有着密切的渊源关系，诚然，杨绛必定也会受到其他外国戏剧家的影响，但不可否认，莫里哀的喜剧确实对杨绛的喜剧创作产生了很大的影响。

注释：

①罗银胜.杨绛传[M].北京：文化艺术出版社，2005：150.

②王雪. 论杨绛喜剧精神的人生与艺术资源[J]. 南京林业大学学报：人文社会科学版，2001，1（1）：73-74.

③爱德华・傅克斯. 欧洲文化史：君主专制时代[M]. 赵永穆等译. 沈阳：辽宁教育出版社，2000：331.

【参考文献】

[1] 杨绛.杨绛散文戏剧集[M].海口：南海出版公司，2001.

[2] 莫里哀.莫里哀喜剧选[M].赵少侯，王了一等译.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81.

[3] 罗银胜.杨绛传[M].北京：文化艺术出版社，2005.

[4] 爱德华・傅克斯. 欧洲文化史：君主专制时代[M]. 赵永穆等译. 沈阳：辽宁教育出版 社，20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