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岩钢琴大师的不了情

音乐只是一个热爱生活的由头。对施岩来说,音乐也是一个由头。

施岩

14岁的时候,施岩开始学习钢琴和手风琴。

他两度去德国学习钢琴修理,前后在斯坦威呆了十来年,担任斯坦威立式钢琴的质量检查官。

1995年,施岩获得“钢琴制造大师”的头衔,他是迄今为止惟一一位在德国取得钢琴制造大师资格的中国人。

“钢琴制造大师”是国际认可的钢琴制造业最顶尖的头衔,全世界拥有这个资格的人屈指可数。施岩则是迄今为止唯一一位在德国取得钢琴制造大师资格的中国人。

当记者联系施岩采访时,他很谦虚地说:“我很普通的,称不上什么世界大师。”

从那个怀着音乐的梦想在松花江畔拉着手风琴的少年,到今天顶尖级别的钢琴制造大师,施岩的艺术之路走得很辛苦。在这个5月,他在电话那段向记者娓娓诉说着他和钢琴的情缘。

音乐家的知音

人们热爱音乐,是因为音乐能够给生活带来欢乐。音乐只是一个热爱生活的由头。对施岩来说,音乐也是一个由头。

施岩自小生活在松花江畔,幼时就热爱音乐,手风琴演奏在少年时代就达到了相当的水准。他的梦想是成为一名作曲家。1983年的一天,跟他所在的黑龙江歌舞团合作的德国柏林爱乐乐团著名的小提琴家斯特恩偶然看到他在调琴,施岩的人生从此改变。这位著名的小提琴家受德国斯坦威钢琴厂委托,想在中国寻找一位合适的人学习钢琴维修,为将来进入中国市场做准备。在接到要他准备去德国学习钢琴维修保养的通知时,他的第一反应是拒绝,因为他的理想并不在于此。

但最后施岩还是服从安排去了斯坦威。在斯坦威,施岩凭借他出色的语言能力和踏实勤奋赢得了厂家的赞许,一般学员学习的时间是3个月,而他一呆就是11个月。第一次学习回国2年多后,施岩再度留学来到斯坦威,而这一呆就是十来年。随着对钢琴了解的深入,他也逐渐热爱上了钢琴维修制造这门堪称艺术的事业。在这过程中,他渐渐地意识到优秀的音乐家必须有优秀的乐器制造师默默奉献,既然不大可能成为作曲家了,那就好好制造钢琴吧,没有好的钢琴怎能听到好的钢琴作品?

当和记者谈到他的这些人生转折时,他说这些都是机缘巧合,是他的幸运。但幸运只留给那些有准备的人。施岩的每一步成功都是靠他的勤奋和努力换来的。

钢琴大师是这样练成的

做不了作曲家,做一个能为音乐家提供超一流水平钢琴的制造大师成为了施岩的目标。

1995年11月16日晚,40岁的施岩坐在外国人中间,激动得热泪盈眶。在德国汉堡手工业行会办公楼里,将诞生249名15个手工业行业的制造大师,他是惟一的中国人,也是当年钢琴制造行业惟一的大师。“我做考试委员会主席已经40多年了,但是我第一次向一个外国人祝贺。”德高望重的考试委员会主席这样对施岩说。

在德国,只有拥有制造大师的企业,才有资格招收徒工,大师企业具有很高的地位和荣誉。钢琴制造大师必须通过4项考试:第一,实际工作能力。报考者要向考试委员会提交一个钢琴制造计划,并且亲手制作一架钢琴,有多道工序必须在监督大师的监督下完成。施岩按照斯坦威钢琴的制作流程,花近半年的时间制作好一架钢琴。他认真到了苛刻的地步,即使是画制造图,也像绘制一幅工艺作品,那幅与钢琴实体大小的图样令考试委员会的制造大师们惊叹不已。第二,钢琴制造理论。包括钢琴发展史、制造史,与制造钢琴有关的木材、物理、声学、化学、金属等内容。第三项是法律、经济、企业管理、统计学等多个学科。第四项是教育学,因为取得制造大师资格后有义务培训教育徒工。

从取得报考大师资格到通过考试委员会评审,施岩花了2年多的时间,吃了不少苦。而从他第一次到德国著名钢琴厂斯坦威学习钢琴修理、保养算起,已经有十多年的光阴。数千个日日夜夜的勤奋与辛劳,见证了一个大师的诞生。

考取制造大师的过程,是一个对钢琴制造工艺全面提升的过程。施岩认为,如果不是考大师资格,他的人生不会有如此大的飞跃。因为,成为大师的过程,真的是一个炼狱般的重铸过程。

为了这个目标,施岩起早贪黑。在德国那里的每一天,他几乎每天都工作十几个小时,厂里休假时也不休息。虽然他的德语足以应付日常生活和工作,但要学好钢琴制造,必须精通德语。白天干活,晚上学习,每天工作十几个小时,经常周日把一周的饭做好分成几包,每天拿出一包解决一天。

就是这样靠着自己的才华和努力刻苦,以及谦逊的品格,施岩渐渐地崭露头角,到斯坦威不到5年,他的能力受到了广泛的肯定和赞誉,并担任立式钢琴的质量总检验官,所有的立式钢琴都要他签字才能出厂。在他取得钢琴制造大师资格那天,客房楼下那个看门的老头都忍不住流下了眼泪,施岩走过的每一步,他都一一看在眼里。

只选精品的琴

在国外可以说已经功成名就的施岩却选择了回到中国,他告诉记者:“我回国并不是因为我多高尚,而是一个中国人出去奋斗了那么多年,可总是感觉自己的生活方式、世界观还是属于中国的。”

2003年,施岩离开服务了十几年的斯坦威公司,准备用十几年所学回报祖国。整整两年时间,施岩都在考察钢琴制造市场。他知道最好的钢琴是怎么做出来的,也亲手做出过最好的钢琴,他盼望制造出中国自己最好的钢琴。

经过严格的市场观察,施岩最后选择了和来自音乐之都维也纳的蓓森朵芙合作,出任北京金色大厅琴行总经理,全权蓓森朵芙钢琴。施岩说:“选择蓓森朵芙,正是看中了它无声的语言,它可以告诉中国的钢琴制造者很多东西。”

作为钢琴制造大师出身的施岩,对钢琴有个严格的眼光。他认为蓓森朵芙钢琴的制造过程本身就是个奇迹:一架钢琴12000多个零件,200多根琴弦,全都由制造师手工完成,历时将近一年的时间。同时,他们钢琴的制造工艺也令人叹为观止,工人师傅们所受到的训练、他们娴熟的技艺加上丰富的经验、热爱手工艺到痴迷的程度,都是可以传唱的佳话。就因为每一个细节都尽善尽美,蓓森朵芙钢琴历经百年仍然能够使用如初,这也是施岩会选择它的一个理由。

给琴盖个房子

可卖琴的施岩并不是单单的只卖琴。别人卖钢琴,只管把琴卖给你,琴要出毛病,对不起,您找厂家去吧。施岩不。琴卖出之前,他就要到客户那里去实地察看,摆放的地方是否合乎要求。琴卖出之后,他还要上门维护,看琴在客人手里是否“生活”得好。因此他总在出差。就在接受记者采访的第二天,施岩又要出门了。

施岩一直这样说:“我不只是卖琴,还要把关于钢琴养护、钢琴制造、制造企业的先进管理等等传播给客户,这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几年前,客户要买钢琴,施岩要求人家给钢琴一个单独的房间。客人哈哈大笑:“开什么玩笑,我还没房子住呢,还给钢琴一个房间。”施岩说,人不住都得给钢琴住。因为钢琴是木材制成的,房间的温度、湿度和通风效果都要影响它的使用效果和寿命。有一次施岩到南方去例行检查一架琴,刚把键盘拉出来,眼泪就差点下来了。键盘重了许多,显然水分增加了许多,已经到了不能使用的程度。那可是价值百万以上的名琴啊!所以,他对客人摆放钢琴的房间是否有窗户、大小、温度、湿度提出许多苛刻要求。

客人很奇怪:“你卖给我钢琴就是我的啦,关你什么事?”施岩的犟劲就上来了,怎么不关我的事,你保养不到位影响琴的使用,别人还以为质量问题呢,你不符合要求,我还不卖了。钢琴就像他心爱的女儿,惟恐她嫁出去吃一点苦。

现在,客户买琴,施岩还没开口,对方就先说了:“知道,给琴盖个房子嘛!”

这些段子让施岩开心。他认为这是一种非常可喜的变化。不仅购买钢琴的客户渐渐懂得保养钢琴,其他的钢琴经销商也开始重视售后服务了。

大师的下一个目标

作为手工行业的制造大师,施岩一直痛心于国内手工业的日渐式微。他告诉记者:“我们曾经有那么悠久的历史,有那么深远的文化,然而在高端手工业中,很少能看到中国人的身影。而在国外尤其是欧洲,手工业却非常发达,甚至是越手工越高端,如瑞士、德国、奥地利等国,都有许多手工制作的奢侈品品牌。”

施岩渴望有一天打造出中国人自己的顶级钢琴品牌。他说:“有时候,人们在利润至上的追求中,或让位于机器生产,或沦为低劣制造。甚至,手工行业几乎成了低素质人员才从事的行业,观念的桎梏和职业教育的缺乏,成了中国手工业目前最大的困境。可在国外一些国家,就没有这样的情况,在一个手工艺发达的国家,从上到下始终如一地对手工业进行鼓励和保护,最重要的是已经建立了完备的职业教育培训体系。例如,在德国报考职业学校,要先被大师级制造企业接收为学徒,企业和学校共同制定教育计划,在学校和企业里的学习时间为1:3,学习相关理论的同时学习相应的操作技能。因此,每一个职业学校毕业的学生都是一个优秀的技工。而他们的职业生涯并不限于此,他们还可以继续上大学,此外还有各项资格认证给予他们更多的空间。”所以他更盼望通过自己的努力,让国外先进的手工业教育、管理、培训制度在国内慢慢推广。这才是最终目的,强于制造一架好琴。

如今的施岩会经常飞到各地去讲学,他希望能培养更多的大师出来。这一切,都从销售蓓森朵芙开始。他已经开始着手培养顶级钢琴的维修保养人才,同时还将打造一个专业的经销商队伍。将来,也许他就不必左手行李右手工具地全国飞了。

不出差的时候,施岩就待在琴行。金色大厅已经成了钢琴爱好者的天堂,除了出售钢琴、提供售后服务,还进行钢琴培训、举办音乐会。每当琴声响起,施岩就发自内心地开心。琴行的每一架琴,它的型号、性能、出厂日期......他都了如指掌。闲暇的时候,他就逐一弹奏,如同抚摸心爱的女儿。然而对于一直到今天,中国仍然只有他一个钢琴制造大师,施岩深表遗憾,他希望国内涌现出更多的制造大师,这样中国才可能制造出传世钢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