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谈苏童小说《河岸》的叙事策略

时间:2022-10-13 11:08:28

浅谈苏童小说《河岸》的叙事策略

【摘 要】本文通过河与岸意象之间相互关系的分析以及对小说中主要人物身份缺失的考察来探寻和发现在历史长河中这个民族所遭受的苦难以及在这个过程中人性的压抑、扭曲和异化,又通过多种叙述角度的观察进一步补充,多层面的刻画出那个特殊时代所具有的悲凉感,从看似平淡的历史叙事中发现特殊的时代背景下带给人们肉体上的创伤以及精神上的彷徨和无奈。

【关键词】意象;身份缺失;叙述视角

苏童的长篇小说《河岸》发表于2009年4月第二期的《收获》上,是继《碧奴》之后的又一部力作。这部写作可以看做是进入新时期以后,对一系列优秀元素进行的一次彻底整合,但苏童自己说,这次写作其实更多的应该是“发现”,即对一个时代的不回避,不闪躲。[1]这是作者第一次在长篇小说中非常直接的面对一个时代。在以往的写作中,作者一般采取虚化或者是变为背景的方式处理,不抱以正眼对待、拥抱的姿态,但在这部作品中,作者借由《河岸》描述了70年代中期的一些历史记忆,并在小说中通过一系列的相互寻找来完成他的“发现”,在直面历史的过程中发现这个民族的苦难以及在苦难中煎熬以致扭曲的人性。

一、河、岸意象间的相互寻找

每个民族都有自己的文化习俗,这些习俗是民族根据自己的生存环境所表现出来的,是所有物质行为和精神行为的沉淀和升华,常常在文学中以意象体现,充满了象征性和隐喻性的意义。就苏童的写作而言,古典性是他一贯的叙事策略,在《河岸》中很大程度上体现在意象的建构上,比如文本中反复言说的河岸意象,鱼意象、胎记意象等等。苏童说:“在小说中,我无意用河与岸或者船去象征什么,但我确实试图通过这三足鼎立的事物建立一个维度,去观察人的处境。船与河是一组关键词,房屋与岸是另一组关键词,其实船上生活无关放逐,也无关苦难,河与岸不是世界的两极,只不过它们戏剧化地成为一组参照物。我是在探索这组参照物的奥秘,因此,并不是那么悲伤,背后有一种乐观主义在支撑。” [2]确实,“河”与“岸”并不是一味的对立,它们可能是互通互存的两个紧密联系的意象。河流一直被看做是生命的起源之地,有所谓的生命的长河之说,是生命重要的承载之“地”可以说是充满了生机和活力,而“岸”对应着是土地,在中国文化中也同样是生命力的象征,是生命起源、安息之所,所以从这个意义上来说,河与岸不再仅仅是字面理解上的对立关系了,而是互通关系。但是在小说中,在具体的历史环境背景下,“河”与“岸”又却真实的对立着。我们看到河与岸的本身有着某种重要的承载,这种承载里面渗透着一个时代的历史、政治、人性的诘问与反思。弗莱在他的《批评的剖析》中将人类文化的意象分为三个方面加以理解。一个是神启意象。即宗教中所谓的天堂。一个是魔怪意象,与神启意象相反,是人的愿望被彻底否定的世界。第三个是类比意象,是介于永恒不变的天堂与地狱这两个极端世界之间的世界。[3]就河岸本身来说,无所谓天堂还是地狱,更多的应该是这两个极端之间的世界,但是在小说中,“河”象征着居无定点的船队放逐生活,而“岸”则象征着一个对立着的“一本正经”的油坊镇生活,在那个特殊的年代,身份是一个很重要的标签,河上的生活虽不至于是“地狱”,但是对于岸上的人来讲是不齿、厌弃,最重要的是带着污点,不清不白的一群蛮人聚集地所在,而岸上的生活,则是有身份有地位,光明正大,可以畅享自由的天地,是值得炫耀和自豪。“河”与“岸”本身也就构成某种隐喻和象征的张力,构成了内涵更丰富的文学隐喻世界。

但是苏童并没有特意强化这种对立,也没有为这种对峙赋予更多的抽象性质,而是紧紧附会在两个故事线索中,在库东亮的父亲的身份找寻和自己青春成长史中,用一个未成年人的视角,再现了人面对权力世界的无奈和绝望。河上驳船的人家也会向往岸上的自由,想吹吹暖风逛逛集市,但是办不到,每次借由生活必需品采购而下岸都会受到岸上治安人员的严密监控和无情打击,这更使得船民们深刻地感受到了自身身份的卑微与屈辱。不管是有鱼型胎记的库文轩还是没有胎记的库东亮,以及河流上漂泊的船民们,他们都像是岁月之河中的小鱼,不管是顺流而下还是逆流而上,都不能完全主宰自己的命运。而岸上的生活亦好不到哪去,库东亮一旦不是烈士后代,第二天就变成空屁被三癞子姐姐抢了面包并赏了一巴掌,还有愚昧的傻子扁金还在到处褪去裤子展示自己的鱼形胎记力求证明自己的烈士遗孤身份,乔丽娟对曾经恩爱着的丈夫的划清界限,对儿子的不管不顾,还有意识形态浓厚的样板戏表演,新的“李铁梅”又被塑造出来,造成的慧仙的悲剧……这一系列的事件让岸上的这份自由看起来比船上冷血的多也束缚的多。鱼儿依赖着河流,但河与岸同时又相互主宰,但最终,它们都被岁月所掌控,一种无力感和颓然感充斥其间,人性在这样的狭窄空间中被挤压被扭曲,然后变形异化,变得面目全非。

二、身份的空缺和犹疑

1、烈士遗孤身份的找寻和待定

小说开头就设置悬疑,说“这一切都与我父亲有关”,小说用儿子库东亮的口吻叙述了关于父亲库文轩人生的重重疑团,身份问题是个最重要的谜。在小说里,那个马桥镇孤儿院里最脏最讨人嫌的男孩库文轩,我的父亲,竟然是邓少香烈士的子女,从被封老四从认领后,开始了他命运的浮浮沉沉。因为这个身份,库文轩有了好工作好家庭,一切显得那么舒适美满,但自从调查组驻扎油坊镇,开始调查烈士遗孤、父亲身份被怀疑开始,命运像多米诺骨牌一样发生了连带效应,从库文轩到妻子乔丽敏再到儿子库东亮,这么一个关系到诸多人物命运的事情却始终无法得到证实。“我父亲从岸上消失很久了,他以一种草率而固执的姿态,一步一步地逃离岸上的世界,他的逃逸相当成功,河流隐匿了父亲。” [4]但是即使是河流也没能最终救得了库文轩,最后他选择用死亡来证明他的历史真实性,怀抱着邓少香的墓碑,沉入滚滚的金雀江中,但谁都明白,即使死亡,这个谜团也依然未解开。库文轩和纪念碑的共存亡,只能让这段疑问沉入到历史的深处,而历史的深处更是迷障团团,没有确定答案。

2、以船队为代表的群体身份的确认

小说中,与油坊镇上有正统身份认证的居民相比,金雀河上这些第七号船上十一户船民不是身份不明就是或多或少带有污点的群体,她们被岸上的人们厌弃、憎恶、远离,他们是陆地上翻天覆地的政治运动中受牵连的一群底层劳工,他们在政治潮流的泥沙裹挟下聚到了一起,虽然遭受岸上人们不公正的眼光对待,但是他们怡然自乐,随波逐流,偶尔忙碌,大部分时间都是茫然的呆看着河水。作者对这群特殊身份群体人的描写具有更深刻的隐喻性,他们比陆地上的人民承受更多的苦难,漂泊不定但却并未能幸免于政治运动之外,动荡不安的命运,平淡无聊的岁月更使得他们练就成了麻木的精神状态,“一滴水机械地孕育另一滴水,一秒钟沉闷地复制另一秒钟。” [5]时间似乎被无限的拉长,在这冗长寂寥的时间长河中,他们没想过改变现状,也没再想过离开河流,甚至库东亮上岸后还出现了“晕岸”的情况,他要逃离的是陆地而不再是河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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