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之巅:凯尔特人夺冠秘辛(3)

1994年夏天，堪萨斯大学主帅罗伊·威廉斯发现了一位前途无量的“摇摆人”。这名球员来自加利福尼亚州的英格尔伍德，而加州正是威廉斯的球员招募“基地”之一，东部各州最有天赋的高中球员已被杜克大学、北卡罗来纳大学和其他篮球名校包揽，而他还是成功地在加州发掘出了雅克·沃恩和斯科特·波拉德这样的优秀球员。

“第一次见到保罗，我就喜欢上了这个孩子。”威廉斯这样回忆他和保罗·皮尔斯的结缘，“他从一个不怎么会打球的胖小子变成了全美国最好的高中球员之一，我费尽唇舌才说服他到我手下打球。那年晚些时候，我去看了保罗的一场比赛，他好像在第四节就得了26分。我当时想：‘这孩子将来的成就不可限量，能得到他我们真是交了好运。’”

在黑帮肆虐的英格尔伍德，皮尔斯的出人头地本身就是一个奇迹，从罗杰斯公园到圣安东尼小学再到当地的基督教青年会，所有街头球场都沾染过他的鲜血和汗水。皮尔斯的母亲为了养家干着两份工作，她非常鼓励儿子对体育运动的兴趣，希望借此让他远离那些为非作歹的街头黑帮。在皮尔斯的成长中，还有两个男人起了重要作用，一个是他的高中教练帕特里克·罗伊，另一个是英格尔伍德当地的警官斯科特·科林斯。科林斯是罗伊的助教，在皮尔斯的生活中他扮演着类似父亲的角色。

无数个清晨，皮尔斯赶在上课前钻进他那辆日产210汽车开往健身房，科林斯在那儿等着他，陪他练习投篮和别的基本功。皮尔斯对那段日子最深刻的回忆，是无数次大汗淋漓地赶往学校上第一节课。

“那感觉真不好受。”皮尔斯说，“但那段经历对我影响很大，我学会了什么叫做职业道德，学会了如何作出牺牲。有哪个正常人愿意每天5点半就起床往健身房赶？但那时候我是个满怀梦想的孩子，要实现梦想就必须付出代价，我又不能为练球而旷课。这种作息方式让我成为一个严格自律的人，同时也远离了黑帮的影响。”

高四那年，皮尔斯参加了麦当劳全明星赛，许多西部篮球名校都对他有意，其中包括洛杉矶的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和南加州大学，几年前曾夺得过NCAA总冠军的内华达大学拉斯维加斯分校，以及弗雷斯诺州立大学。

“保罗一直是个出色的球员，但他似乎从来都没有得到过应得的重视，我想这就是他一直在奋斗的原因。”美国体育市场“教父”级人物桑尼·瓦卡罗说。皮尔斯一直参加瓦卡罗主办的高中全明星赛，他告诉后者在洛杉矶附近的大学打球对他吸引力很大，但他又本能地觉得这不是最好的选择。

“我需要远离洛杉矶。去堪萨斯大学的决定下得很艰难，但我必须走出去。”皮尔斯说，“我还记得正式去那里访问是在感恩节，所有学生都放假了，但比赛还照常进行。我从来没见过如此疯狂的球迷，洛杉矶球迷跟他们一比只能算是假球迷。我想：‘在这里我可以在全国直播的比赛中打球，有机会夺得冠军，而且除了篮球和学业以外什么也不用关心，这里是最适合我的地方。’作出决定最艰难的部分是要离开我的母亲，她得独自生活，也没什么机会到堪萨斯州看我打球，但我觉得我必须离开洛杉矶。”

皮尔斯和堪萨斯大学堪称绝配，而且除了沃恩和波拉德外，威廉斯还从爱荷华州招募了“大竹竿”中锋拉伊夫·拉弗伦茨，以及另一名来自加州的后卫杰罗德·哈斯。皮尔斯的判断没错，这确实是一套有机会夺得NCAA总冠军的阵容。

遗憾的是，机会从未变成现实。在堪萨斯大学的三年时间里，皮尔斯的球队赢了98场比赛，大一那年他们是NCAA季后赛的二号种子，其后两年都是一号种子，然而他们甚至连四强赛都没进过。这是威廉斯一生的遗憾，2007年他进入名人堂时，还曾为此流着眼泪向坐在台下的皮尔斯等昔日弟子道歉。威廉斯表示：“我永远也没办法迈过这道坎。这是我犯下的错误，我必须当着所有我关心的人承认这一点。”

在皮尔斯记忆所及之处，没有冠军的大学篮球生涯倒也没那么不堪回首，毕竟他总共只输过11场比赛。在所有这11场比赛中，1998年NCAA季后赛次轮输给卡蒂诺·莫布利领军的罗德岛大学那场球，坚定了皮尔斯提前离开大学，参加NBA选秀大会的决心。

1998年选秀大会在NBA历史上是格外耐人寻味的一届，“状元秀”是迈克尔·奥洛沃坎迪，同样参加选秀的还有文斯·卡特、安陶恩·贾米森、皮尔斯和德克·诺维茨基，但他们的选秀顺位都在三甲以外。手握10号选秀权的凯尔特人心仪的对象是诺维茨基，而且他们的保密工作做得很好。该队主帅里克·皮蒂诺去德国考察过诺维茨基，十分看好这名大前锋。不幸的是达拉斯小牛主帅唐·尼尔森也清楚诺维茨基的潜力，而他们的选秀顺位是第6位。

皮尔斯对自己的未来毫无头绪，据说他铁定会被排在前五位的球队摘走，但另一方面他并没有到太多拥有高位选秀权的球队试训过，其中也包括凯尔特人。凯尔特人总经理克里斯·华莱士找威廉斯询问过皮尔斯和拉弗伦茨的情况——仅此而已，他们除了诺维茨基外，就没有认真考虑过其他人。

选秀大会那天，费城76人宣布用8号选秀权摘下后卫拉里·休斯之后，华莱士对坐在身边的皮蒂诺说：“看来我们要么能得到德克，要么就得到皮尔斯了。”那时的华莱士还不知道，小牛已经与密尔沃基雄鹿达成了协议，用他们刚摘下的罗伯特·特雷勒交换诺维茨基。于是，排在凯尔特人之前一位的雄鹿“截杀”了诺维茨基，这令华莱士格外失望，不过他说：“我们得到了一个不错的安慰奖，皮尔斯在大学里打得不错，要是堪萨斯大学能进一次四强赛，他的选秀顺位肯定不会这么低。”

选秀大会是皮尔斯的篮球之路坎坷颠沛的另一写照，上高二时他曾是替补球员，读大学时他与所有荣誉失之交臂，现在他的选秀顺位又低于奥洛沃坎迪、拉弗伦茨、特雷勒和休斯这样的球员。然而，皮尔斯却说：“所有这些都成了我的额外动力，人们对我的质疑只会让我更加努力，更加渴望证明自己。”

皮尔斯的职业生涯开始得并不顺畅，他赶上了1998年的赛季停摆，不得不多等待几个月。赛季重开时，皮尔斯和他的大多数队友在身体上并未做好准备，而皮蒂诺又是以崇尚“魔鬼训练”著称。此前一个赛季，许多凯尔特人球员在训练期间不得不靠静脉注射补充体液，球员在训练中受伤也是家常便饭。

“我的第一个NBA训练营就无比残酷。”皮尔斯回忆，“我记得至少有五个队友练得脱了水，需要接受静脉注射。有一次全队能参加训练的球员只有九个，到最后打训练赛的时候，助理教练莱斯特·康纳不得不换上球衣，这样才凑足人手。负责防守我的正好是莱斯特，我几乎每次拿球都能得分，皮蒂诺在场边气坏了，把他的祖宗八辈都问候遍了。那真是一场疯狂的训练赛。”

也就是从那时起，皮尔斯养成了一种独特的投篮训练习惯，每投一个球之前，他都会把选秀顺位在自己之前的同年球员的名字默念一遍。皮尔斯用这种方式提醒自己，有多少球队忽视了他的实力和天赋，总有一天他要让这些球队因此而追悔莫及。

皮尔斯在皮蒂诺及其继任者吉姆·奥布赖恩手下各打了3年球，2004年他开始了与多克·里弗斯的师徒关系。里弗斯与皮尔斯第一次正式谈话，就是要求已成为凯尔特人当家球星的他改变打法。里弗斯告诉皮尔斯：“我喜欢你的篮球天赋，但你必须用更有效率的方式打球。你也许觉得自己是个伟大的得分手，但你看看历史上有哪个伟大的得分手投篮命中率只有四成？不要找任何借口，不要说队友没给你足够的支持，这些对真正伟大的得分手都不是问题。你需要改变的是你的投篮选择，从今以后你的投篮要减少，你的命中率要提高。”

对这记“下马威”，皮尔斯最初的反应是对抗，他和里弗斯虽然从来没有挥拳干上一架，但却没少吵架。师徒二人的关系是如此紧张，2005年选秀大会之夜，凯尔特人差点就把皮尔斯换去波特兰。那桩交易的流产是一座并不显眼的里程碑，一周后皮尔斯和里弗斯在拉斯维加斯见面，两人长谈了一番。谈话的内容人们不得而知，但从那以后皮尔斯就像变了个人。

“我想这是因为我终于成熟了。”皮尔斯说，“我已经过了顽劣任性的年龄，里弗斯教练让我意识到，现在队中有许多比我更年轻的球员，而他们都把我当做楷模。我不仅领着球队的薪水，还是这支球队的队长，无论从职业精神还是道德责任方面，我都应该做得更好。回想起我做过那些傻事，我只能说，那时我还太年轻。”

又过了两年，皮尔斯已不再是“三等球队里的一流球员”。随着凯文·加内特和雷·艾伦的加盟，拥有三名顶级球星的凯尔特人被视为夺冠热门，而皮尔斯在职业生涯中也第一次真正看到了染指NBA总冠军的希望。过去的年少轻狂也好，球队的辗转挣扎也罢，突然间都成了可以甩在身后的往事，在皮尔斯面前出现的是一条宽广的大路，通往无尽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