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州漆器:髹漆何以成器?

时间:2022-10-11 10:19:29

在笔者心目中,扬州漆器是乾隆下江南的浪漫起因,是扬州八怪“怪”之源泉。扬州漆器是扬州历史最悠久也最具代表性的手工业。扬州是一座有着深厚人文底蕴的城市,而扬州漆器就是这人文魅力的基因。

炼器:功夫在器外

自古就有髹漆成器之说。漆,漆树伤口流出的树脂;髹,以漆漆物之意。髹漆成器,就是把树漆涂抹在器物表面,把它制成日常器具及工艺品。扬州漆器起源于战国,距今已有两千四百多年的历史,扬州自古以来就是中国漆器的重点产区。与平遥推光漆器、福州脱胎漆器、成都卤漆漆器并称为“中国四大漆器”。2006年,扬州漆器被列入部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名录,扬州漆器已步入濒危境地。

扬州漆器博大精深,有点螺、雕漆、雕漆嵌玉、磨漆画制作等九大类。很多漆器艺人穷其一生都不能精通一种,而扬州漆器厂的张宇大师则从设计到制作样样精通,而且每一种漆器工艺都炉火纯青。

漆器制作分为创意设计、胚件制作、雕刻工艺三大工序,每一个大工序又分为若干小工序。张宇现在主要负责创意设计,这在漆器工艺过程中属于“顶层设计”。在张宇看来,创意设计就如同写文章的构思,一件作品成功与否设计很重要。好的漆器作品,一定要充分体现中国文化艺术形为表、意为趣、神为魂的审美观。

:成就生前身后名

早春的扬州,傍晚的京杭古运河边,虽然火树银花,但却阴冷肃杀。只有三三两两慕名而来的游客,看着河边隋炀帝的浮雕感怀。从破败的城门穿过,才到东圈门老街,就如同穿过时空隧道,回到中世纪。

“腰缠十万贯,骑鹤下扬州”。在古人眼中,扬州就是当代人眼中的纽约,是全世界的“富人区”。以个园、何园、卢氏老宅为代表的盐商官邸,见证了扬州昔日的富庶。

扬州漆器正是这些扬州盐商强大经济实力的衍生物。扬州漆器很早就不再作为一种日常用品而存在,而是作为一种奢侈品,成为一种彰显个人地位的器物。

唐天宝十二年(公元753年),扬州大明寺住持鉴真东渡日本,携带物品中最贵重的就是漆盒、漆盘等几十件漆器。而正是这些漆器对日本漆器发展产生了不可估量的影响。世人只知China是指陶瓷,用来借指中国,但鲜有人知道Japan是指漆器,是日本的代名。可惜如今,扬州漆器已慢慢凋零。

今天的东圈门老街狭窄而破败,但在清朝,这儿却是全国首屈一指的商业街。细心的游客可能已经发现,在鳞次栉比的卖纪念品的商店中,有一家名为“谢馥春”的化妆品店。这是一家历史可追溯到清道光十年(公元1830年)的老字号,是中国第一家化妆品企业。它因为于1915年荣获巴拿马万博会银奖,而一度成为世界品牌。这一年,与“谢馥春”一起在巴拿马万博会夺银,成就生前身后名的,还有一家名为“梁福盛”的漆号。

时间要回溯到清同治七年(1868),那时上海已经开埠,扬州全国商业中心的地位已经拱手让人。在扬州盐务早已衰败,盐商纷纷出走,漆器失去最大买主的时候,偏偏有个名叫梁友善的“玩主”对漆器痴心不改,创立梁福盛,以“仿古”和“漆玩”招徕顾客。在漆号林立的扬州专心做细分市场,最终打出了品牌,成为当时与福建沈绍安漆号并立的漆号翘楚,成就了“南沈北梁”之名。以至于两江总督端方为祝贺慈禧60寿辰,也特地请梁福盛定制了一堂花鸟屏风——一百多年前,梁福盛就开始走订制路线。

到上世纪30年代,梁福盛漆号传到“漆二代”梁体才手上时。正值津浦铁路筑成,上海一跃而为东南大都会,扬州因为和铁路失之交臂成为破落户。扬州漆号纷纷“择富而栖”,但是梁体才却对扬州不离不弃。以扬州为生产基地,上海为中转站,通过上海把梁福盛漆器销往国内外,梁福盛进入鼎盛时期,年销量竟达二三万件——在全国人民都主张“西化”时,梁福盛在西方掀起旋风,让扬州漆器成为中国工艺品的代名。

然而梁福盛也没有逃过“富不过三代”的命运,当梁体才逝世以后,其子梁国庆继承家业,只有守成,没有创新,最终梁福盛作坊的规模从数百人渐减至几十人。至1948年,梁福盛在和其他漆号的竞争中败下阵来,关门大吉。

守业:世间哪得双全法

建国后,扬州漆器的几家老作坊实行公有化改造,合并成为国营的扬州漆器厂。扬州漆器厂成为扬州漆器的“一脉单传”,以往扬州漆器作坊之间的竞争局面消失了。

当中国从计划走向市场经济时,扬州漆器一度也出现了市场化的端倪,很多漆器厂的艺人纷纷开始创立自己的漆器作坊。但是,因为漆器是一个工序繁多的工艺门类。建国后,扬州漆器厂实行的是工厂化生产,部分现代机械被引入到漆器工艺中来,为了提高原材料的加工速度,漆器工序越来越细分,艺人在技艺越来越精的同时,视野越来越狭窄。漆器艺人正变得越来越像流水线上的工人。如今,整个扬州漆器界,懂得漆器全套工艺的只有张宇大师一人,而他已经是年近七旬的老人。

漆器制作是一个需要天赋,但又见效慢的工艺,需要耐得住性子。要成为独当一面的雕漆艺人,少则五年,长则十几载。现如今,即使在扬州漆器厂,能熟练掌握扬州漆器难度系数最高的红雕漆刀法的也不超过10人。而能够在设计和刀法上“珠联璧合”的艺人更是少之又少。现如今,那些馈赠外国元首的国礼,只能由张宇、张来喜联手。他们两人,一个工于设计,一个精于雕工,二人一起合作了三十多年,联手打造了数十件国宝级漆器。但现如今,他们都已是奔七、奔六的老人。

扬州漆器作为扬州的文化标签,如今正在遭遇偶像黄昏。

扬州山籽雕

文/柏荣

扬州玉雕是中国玉雕四大流派“扬派”的发源地,业界有“天下玉,扬州工”之说。扬派玉雕以其独特的山籽雕工艺独步天下,成为中国玉雕史上的传奇。然而,自喜好玉器的乾隆帝仙逝后,玉器逐渐失宠,工艺复杂的山籽雕也慢慢失传。在失传两百年后,扬州玉雕宗师顾永俊以一已之力,让这巧夺天工的工艺重见天日。如今,山籽雕已成为玉雕中最流行的工艺之一。

“山籽雕”是玉器的一个品种,它保留了玉石的天然外形,以各种人物和诗词典故为内容,饰以山水花草、飞禽走兽,用圆雕、浮雕、镂空雕的方式雕刻出玉器,具有“浑厚、圆润、儒雅、灵秀、精巧”等特点。山籽雕雕刻难度极高,因而在扬州玉雕界一直被用来当成衡量玉雕艺人技艺高低的准绳。乾隆对山籽雕的热爱,让山籽雕技艺突飞猛进。然而,成也萧何,败也萧何。当乾隆对玉器不再那般狂热,山籽雕就失去了最高的品鉴者和最大的购买者。

这时,山籽雕因为费材、费功性价比不高而迅速凋零,以致两百多年后。绝大多数玉雕艺人甚至不知道“山籽雕”之名。

顾永俊也是1978年在故宫博物馆第一次看到了传说中的山籽雕作品。惭愧的是,这件作品技法之高超让他闻所未闻。每一件好的山籽雕作品,都是玉器材质和艺人技艺 “玉人合一”的结果。

玉雕行业中有“千样玛瑙万样玉”之说,说明了玉石原料的复杂多变。一件成功的玉雕作品,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充分利用并发挥原材料的质地美,当然繁简、疏密、虚实、动静对比关系也是山籽雕作品形式美的重要组成部分,只有将外形轮廓与这些要素处理得当,达到和谐统一,才能收到完美的效果。

从在玉器厂的仓库、在玉石交易市场物色玉石,准备山籽雕原料开始,到一次次地去北京故宫向古人偷师,经过一点一点地摸索、揣摩,一点一滴地学习积累,失传多年的山籽雕技法终于在顾永俊的手下慢慢开始显山露水。后来在创作过程中,他还不断从扬州文物商店借来明清时期的“山籽雕”作品研究揣摩,终于让“山籽雕”重现当世。

从顾永俊开始,消失多年的“扬派山籽”开始重现江湖,只不过这新的“扬派山籽”不仅继承了扬州玉器雄浑、质朴、大气等艺术特点,还融入了中国古典绘画的构图方法,在题材选择上更是借鉴中国古典文学,为“扬派山籽”增添了书卷气——新的扬派山籽”上烙有深刻的顾永俊个人烙印。

伴随着对山籽雕技艺的研究,顾永俊从一个玉器“童工”变成了部级工艺美术大师,国家非物质文化遗产扬州玉雕项目代表性传人,成为了当代扬派玉雕传奇。扬州玉雕,也凭借山籽雕再度回春,成了两千年扬州城市的名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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