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2-10-09 08:24:06
王石珍惜自己的名誉,爱护自己的羽毛,追求完美,近乎苛刻。
一
王石对数字有偏好。
谈低碳,谈绿色地产,一般企业家会大呼,不关注二氧化碳排放不行啦,不自己带头做起对不起下一代啦。而王石,则是甲乙丙丁,对着媒体算账:
“目前世界上合法、非法砍伐木材的70%源源流入中国,除部分制成品再出口外,留在中国的,有70%用在建筑工地上,而建筑工地的70%是住宅建筑工地。作为中国最大的住宅开发商,万科是怎样想的呢?……”
“我们国家在2020年,单位GDP碳排放将降低40%至45%,跟住宅行业有什么关系呢?如果2020年,我们的住宅绿色环保标准达到了住建部的三星级标准,在碳减排的40%至45%里,绿色建筑占12%。因为社会总能耗40%是住宅里的消费者消费电能产生的。减少碳排放,不仅是建设过程中的住宅产业化,更关键的是提高低碳住宅的比重。”
王石的数字偏好,也是他管理万科的一个重要工具,是他主导万科发展战略的理论依据。即便在当年关于“拐点”的讨论中,王石使出的“杀手锏”,也是他的数据分析。
万科自己也拥有足以自豪的数据。例如,在2002年到2007年,在整个内地房地产市场中,万科占有两个百分点的份额,每年销售都名列第一位。
但是今天的王石,对于最大房地产开发商的头衔已经看淡,对于这些数字已经不怎么在意。他认为,“如果有企业要在规模上超越我们,那就超呗,我不介意。这对我来讲有什么意义?再说了,目前万科销售六百多个亿,两个500亿公司一合并就超过了,但这意味着他们的风险也更大。”
他现在更关注的是增强企业的体质,提升企业的内在实力。他率领万科在绿色地产之路上一路快跑,他更关注那些枯燥的环保数据。
二
王石珍惜自己的名誉,爱护自己的羽毛,追求完美,近乎苛刻。
我在1994年开始与万科打交道,在我到过的所有场合,都强烈感受到王石对自己的严格要求。有一年夏天在深圳搞活动,广场上的人大都东倒西歪,只有王石和几名日本来宾站得笔直。当然,他也一样会满头大汗。
有一次随王石到中原某市参观。当地一位开发商见是偶像真人现身,兴奋不已,掏出纸笔,请王石无论如何要赐墨宝。这个老板可能希望王石题写个“世外桃源”一类的褒扬字句,日后也好拿来为项目增光添彩。不料王石滴水不漏,执笔过来,写下“向XX
市人民问好”。
他签名也认真,从来不会把“王”字写成连笔字,而是一笔一划,横平竖直。
王石的博客更新频繁,访问量也很大。有时候有网友留言,大公司老总哪里会天天写博客,是有吧!王石看了立马发帖,强调博客都是自己写,绝无假手他人之理。
2008年的“捐款门”事件之后,很多记者对他说,你经过那么多的历练,但是到最后发生了这些事情,确实使你名声受损啊。面对这些尖锐提问,他会坦率地说:生活不可能随心所欲,我们不能走极端,否则你不可能成为社会人,只有进神经病院了。
无论误解或者批判,那一刻,他全盘接受。
三
对于自己的性格,王石有时候会给出一个遥远的答案。他的母亲是锡伯族,个性刚强,王石多次透露自己性格受母亲影响大。不过,当兵,当锅炉房工人,以及到深圳背鸡饲料大包,对于这个非典型知识分子的性格塑造,更有作用。
王石的父母都是红军时代就参加革命的军人。他小的时候对父母的印象是他们天天工作,就像职业革命家,对家庭顾及很少。受此影响,后来王石也是这样。
“这不是好坏的问题。你生在一个充满欺诈的家庭,你想有诚信就很难,相反也是一样。我的父母给我的印象就是工作,那我就会把工作看成是一件很重要的事。”
王石很少提及从军那一段历史。但是他还是很感谢这段历练。
“我们那个时候能去当兵是一件很光荣的事,我当时的理想就是成为一个职业军人。但是到了部队以后,我发现我的个性特征可能不太适合当兵,因为我比较喜欢出风头,喜欢有自己的独立见解,但军人是以服从命令为天职的。”
所以在当了5年汽车兵之后,王石离开了部队。在服役的后期,他甚至特别盼着离开部队。但是他承认,无论日后到深圳创业,还是至今所做的许多事情,当年的部队生涯都给了他许多正面的、有意义的帮助。“这是非常有意思的一件事。”
王石多次说过,他最希望从事的职业是外科医生。也有老万科的职员跟我提起,王石更喜欢的是文化历史。假如一切可以重来,王石未必会再次选择房地产业。
四
王石理性,有时候也会显得很无奈。他的表达不够直接,也就不能迅速地满足公众的期待。
例如,很多人说,自从“捐款门”之后,王石“滑头”了,对房价经常支吾其词。对此,他大不以为然,有过详细的自剖:“作为房地产从业者,谈房价,无论私下、公开,我从来不忌讳。但2008年经过了‘拐点论’之后,你们会发现,到2009年、 2010年,公开场合我不谈房价了。我不谈并不代表万科不谈,万科是很透明的。如果我不谈,万科也不谈,就不行。万科董事会秘书还有万科高管都谈到房价问题。但为什么媒体对老王谈房价还是这么穷追不舍呢?我想,这是‘娱乐’的时代,名人被‘娱乐’是很正常的,但也有风险。风险和教训就是断章取义。”
五
万科是做贸易出身的,1988年通过拍卖获得了万科历史上的第一块土地,从此进入房地产市场。拍获这块土地的故事,时常为王石津津乐道。
这个项目,就是万科威登别墅。在深圳的罗湖区红桂路上有个不起眼的小巷口,多年前,巷口醒目地竖着一块淳朴的万科物业标牌―“全心全意全为您”。从繁华喧闹的红桂路穿过这条小巷,不到两分钟便来到威登别墅的雕花铁门前。威登别墅是由一组错落有致的城堡式建筑构成,是欧陆风格与中国园林艺术的结合体。
1994年的夏天,我在这里见证了王石的一次公开道歉。那天下班之后,在水贝二路万科总部的食堂吃完饭之后,王石带着办公室的一位职员,跟来万科闲逛的我说,“一起去,看看项目发生的一些事。”
那时候的王石还坚持不配专车,我记得是乘坐一辆面包车到达威登别墅,进了别墅一个公共会所的办公室,那里面已经聚集着几十个业主代表。这个项目的管理处主任正脸红耳赤地跟大家解释着什么,他就是后来缔造万科物业管理高质量神话的陈之平。
业主投诉的内容包括:物业管理费用使用不透明,部分建筑物的维修不及时,万科物业管理公司长期占用项目的公共设施办公,等等。
乘车去威登别墅的路上,已经有万科的职员在车上提示,发难的业主之中,有一位黄先生,他本身就是深圳另外一家房地产上市公司的副总。果然,当晚这位黄先生挑头,引用深圳的物业管理条例,甲乙丙丁地提出了很多万科的不是,要求一二三四。而王石首先向业主们正式道歉,然后又针对业主的要求一一作了答复,答应万科物业公司将会一周内搬走。这个时候,陈之平在旁边还偷偷嘟囔几句,显然是不乐意。王石则是一瞪眼说,“错在我们,哪还有什么好说?”
业主对于王石的态度和承诺是满意的。但对于其中的物业收费问题,王石认为是根据相关规定制定的,不能让步。
在离开别墅回家的路上,王石还提示同车的《万科周刊》编辑,要就这个事情写一篇文章。编辑突然想起来说,好像有一个晚报记者也了解这个事情,要不要去劝住?王石说,这有什么问题,记者调查就查吧,写个报道,也能说明万科物业知错就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