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谈夫妻型公司的人格否认制度

摘要：“夫妻型”有限责任公司的特点在于，公司的股东为夫妻二人或者公司的主要控股股东就是夫妻双方。但是由于有限责任公司的特殊性以及夫妻双方作为股东时身份的特殊性，使得夫妻型有限责任公司的人格问题成为社会争论的热点。本文主要从夫妻型有限责任公司特点，流行裁判的局限性，以及公司人格否认的适用条件等几方面来论述夫妻型公司不可轻易适用人格否认制度。

关键词：夫妻有限责任公司 流行裁判 公司否认

一、夫妻型公司的简单介绍

许多民营企业家在创业之初即为夫妻共同打天下，公司注册为夫妻两人所有；也有企业为了满足公司法规定的“公司股东必须为两人以上”的强制性要求，但又信不过别人，因此将公司注册为夫妻两人所有，实质上由一人出资。这是夫妻型公司的第一种类型，即原生型夫妻有限责任公司。

夫妻型公司的第二种类型就是衍生型夫妻有限责任公司，即公司在成立时不是夫妻公司，但公司成立后，其股权或股份出于转让、赠与关系集中于夫妻二人，从而使得公司由原来的多股东演变为夫妻有限责任公司。上述案例中的东南公司即是这种情况。

夫妻有限责任公司继承了传统的“夫妻店”经营灵活、转向迅速的优点，同时又具有公司股东仅承担有限责任的特性，因此极易吸引投资，在我国的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中占有不可忽视的地位。

二、法院对夫妻公司的态度——流行裁判

国家工商局1998年1月的《公司登记管理若干问题的规定》第23条规定：“家庭成员共同出资设立有限责任公司，必须以各自拥有的财产作为注册资本，并各自承担相应的责任，登记时需提交财务分割的书面证明或者协议”。于是，一些法院认为，该规章规制的理由在于“避免单一主体设立公司”和“确保公司财产的独立性”。[1]所以，依据该文件的规定，对于以未分割的夫妻共同财产投资设立的公司，在涉及一些债务纠纷诉诸法院时，法院的态度往往倾向于否定夫妻公司的法人人格，以保护债权人利益。

对于这种否认夫妻公司的法人人格的流行裁判，理应受到质疑，理由如下：

1、我国《公司法》并未对夫妻设立公司作特别规制，国家工商局《公司登记管理若干问题的规定》只是一个行政规章，在司法中并不能当然适用。根据“法无明文规定不禁止”的法理规则，我们不应当推定夫妻二人投资设立的尤其是以未分割的财产投资设立的有限责任公司不具备法人人格。

2、对于一些地方法院所担心的单一主体设立公司，其实用于夫妻型有限责任公司也是不恰当的。夫妻是两个特定的自然人之间依法结成的配偶关系，但是这并不能说因为其二人存在夫妻关系所以在法律上这两个法律主体就变成了一个单一主体。“按照我国民事立法的规定，夫妻共同财产制为民法的共同共有关系，这一共同关系并不意味着其法律主体的单一，恰恰相反，共同二字本来即两个以上的法律主体，否则，何来共同之有。”[2]

3、夫妻型公司也并不必然损害公司财产的独立性。公司财产独立是公司的一个重要特征，公司独立的财产来自于各个股东对于自己财产所有权的让渡即出资。公司法人的投资者依法认缴投资之后，必须让渡对投资的所有权。对于夫妻型有限责任公司，只要夫妻二人能够认缴出资，转移该财产的所有权并办理了相关手续，由于存在股东出资不得抽回的原则，所以夫妻型有限责任公司并不必然损害公司财产的独立性，即使未作财产分割的夫妻共同财产出资也都并不损害其独立性，只要征得夫妻双方同意即可。

4、因“夫妻公司”引发的法人资格否定的纠纷，主要体现在公司债权人要求偿还债务和夫妻离婚诉讼两种情况。从法人人格否定制度本身来讲，其目的在于保护债权人利益，只有在法人债权人提出诉讼请求时，法院才可以进行审查“夫妻公司”是否存在滥用法人人格的情况，决定是否否定法人人格。而在现实生活中，有些法院主动引用人格否认制，责令夫妻承担无限连带责任，这便显得有失司法公正。[3]

三、公司法中人格否认制度及其适用条件

1、主体条件。在我国人格否认制度最常见于一人公司，即只有一个自然人股东或者一个法人股东的有限责任公司。由于一人公司组织机构简化，是否设立董事会、监事会都由公司章程规定，可以设，也可以不设，法律对此未作强制性规定，因此一人公司常常出现人格混同的现象，于是便出现了公司法第64条的公司否认制度。一人有限责任公司的股东不能证明公司财产独立于股东自己的财产的，即发生公司财产与股东个人财产混同，进而发生公司人格与股东个人人格的混同，股东必须对公司债务承担连带责任，公司的债权人可以将公司和公司股东作为共同债务人进行追索。至于夫妻型有限责任公司是否适用人格否认制度，要看夫妻公司作为有限责任公司是否出现人格混同现象，切不可根据流行裁判思维而直接将夫妻公司推定为一人公司而直接适用人格否认，这也是极不公平的。

2、事实要件，即是否存在出资者滥用公司人格的行为。公司股东的行为是否构成滥用，至少应具备以下三个特征：“第一，存在把公司法人人格作为工具盒手段的故意，忽略其制度本质和目的；第二，表现为扭曲和取代公司的意志，无视或不顾公司自身的利益，任意混同，处置公司财产或利用公司有限责任；第三，损害他人或者社会利益。”[4]夫妻型有是否构成滥用公司的法人人格还需要视具体情况而定。

3、结果要件，必须出现规避法律、合同义务或社会责任的结果并且因此而进入诉讼程序。在通常情况下，公司享有自主经营权，其他任何单位或者个人都不得干涉；况且，公司享有商业秘密权，有权使自己的决策处于保密状态，所以债权人和公众很难了解公司的决策内幕。只有当产生了规避法律的义务，逃避契约义务或社会责任的结果时，才能彰显该公司行为违背公司法人制度的本质目的，从而予以否认。[5]由于在民事案件中，法院不可超越审查范围除非涉及到损害第三方或者国家社会利益的事项，因此对于否认夫妻公司的人格必须有利害关系人向人民法院提出诉讼主张。

结论:

夫妻型有限责任公司在我国市场经济中发挥着重要角色，盲目否认夫妻公司的人格，表面上看只是消灭了一个公司，实际上却可能动摇整个社会经济赖以发展的基本秩序和规则。公司法人格否认制度作为公司法人制度的重要补充，必须恰当运用，否则，就会导致整个法人制度的不稳定，也违背创立公司法人格否认法理的初衷。因此，对于夫妻型有限责任公司的法人人格认定，应采取谨慎态度，不可轻易否认。

参考文献：

[1]闫继勇,白岱恩.夫妻公司案适用法人格否认原理的思考[J].实务求真,2004年第5期

[2]蒋大兴主编.公司法律报告 (第1卷)[M].中信出版社,2003年版，第289页

[3]向飞,陈友春.企业法律风险评估[M].法律出版社,2006年版,第124页

[4]田东平.公司法人格否认制度的适用与界定[N].法律适用,2002年第11期

[5]朱慈蕴.论公司法人格否认法理的适用条件[N].中国法学,1998年第5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