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谈张爱玲作品的艺术成就

时间:2022-10-03 09:25:47

浅谈张爱玲作品的艺术成就

摘要: 在二十世纪四十年代上海沦陷时期,出现了一位天才女作家――张爱玲。她以冷静的笔触,犀利的文字,书写了在那个新旧文化交锋的时代,人们内心的挣扎和灵魂的不安。张爱玲既孤高又世俗;她深受中国古典文学的熏陶,挖掘传统女性的悲哀,同时也无情的嘲讽了男权社会的传统礼教。

关键词:文学张力场;红楼梦;女性描写

中图分类号:I03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005-5312(2011)27-0019-02

在中国现代文学史上,张爱玲是上海沦陷时期最具代表性的女作家之一,是文坛的一朵奇葩。张爱玲的好友曾说过,是上海的沦陷成全了张爱玲。我们不希望看到战争,但我们喜爱张爱玲和她的文字。

张爱玲在用生命谱写传奇。她将自己的小说集命名为《传奇》,但在集子里面我们看不到任何一个所谓的传奇故事,张爱玲用琐碎的语言,寻常的生活场景,平凡的男人女人,构成了一个个不普通的故事。张爱玲在扉页上题词道“书名叫《传奇》,目的是在传奇里面寻找普通人,在普通人里寻找传奇”。她对于“传奇”的经典解释,正符合了当时生活的角度,也是在中国的文化背景下,传统与现实碰撞的结果。

张爱玲的文字,冷静而深刻。有人说“只有张爱玲才可以同时承受灿烂夺目的喧闹与极度的孤寂。”不管现实中的她多么孤高,多么特立独行,在她的作品里我们看到的是世态炎凉,家长里短,人情世故。

总结张爱玲作品的艺术成就,大致分为三个方面。

其一是张爱玲作品有极大的文学张力场,她善于用平凡普通的生活琐事来书写生命的传奇。

张爱玲的小说里没有什么惊天动地的故事,细细看来,全部都是生活中的小事。但在张爱玲的作品里,我们找不到一个完美的人。她笔下的场景,总是让人感觉到昏黄的灯光,潮湿的街道,阴郁而非常态的心情,仿佛那就是一个暗无天日的黑暗的所在。张爱玲用文字描绘着世间那些被抛弃的和被碾压着的人生,恐怖而又让人怜悯。

张爱玲的中短篇小说集《传奇》,大多描写的是上海中上层阶级和抗战时期香港人的生活状态,她以冷静的眼光,勾勒着一个个现代文明和中国传统的腐朽相碰撞下畸形的灵魂,在那种畸形的社会生活里,衍生出了一个个畸形的两性关系,婚姻关系和亲情关系。如《心经》里小寒和父亲许峰仪的关系,因为母亲的年龄较大,父女的关系变得不正常;如《金锁记》里曹七巧和儿女之间的关系,七巧是吃人社会的受害者,为了金钱和地位嫁到姜家,委屈了一辈子。但当七巧的生命被命运慢慢风干,她又反过来成了吃人者,来折磨自己的女儿和儿子,终究成了吃人礼教的牺牲品。再如《倾城之恋》中的白流苏和自己的亲人的关系,流苏离婚回到娘家,娘家兄弟为了钱财同胞相煎。为了逃离这样的生存状态,流苏和范柳元兜圈子,最终屈服于自己流淌的青春。

不论是小寒还是流苏,是姜季泽还是范柳元。我们若将张爱玲作品中的这些人物放在社会里,他(她)们都会立刻淹没在人海里,谁也找不到哪一个是特殊的。他们的家庭是大众化的,他们的思想是守旧的,好似我们看到的那个时代的人物的生活就是如此。在现代文明与传统礼教碰撞的年代,传统家庭的讲秩序、服从、等级制都为这些普通家庭罩上了一层昏黄的灯影,让人抬不起头,艰难的呼吸。这就是张爱玲作品最具张力的地方,她从芸芸众生中挖掘平凡人物的生命传奇,挖掘人物灵魂中被扭曲的挣扎的那一面,揭露当时社会繁华面具下的悲凉。

其二是张爱玲作品的深受《红楼梦》的影响

张爱玲从小熟读《红楼梦》,她熟悉《红楼梦》里的人物、情节、语言,甚至不一样的版本她都能迅速地看出字句的异同。因此,张爱玲的小说也深受《红楼梦》的影响。

在结构上,张爱玲的作品也是以主要人物的情感历程为中心,但辅助人物又不失其自身的独立意义,以人物之间的关系来表现社会的复杂性和生动性。

在语言上,也有多处语言与《红楼梦》相仿。如《金锁记》开篇小双和凤箫两个小丫鬟交谈,两个人说话的语气,神态,都模仿《红楼梦》中小丫头谈话的样子。另外“赵嬷嬷道:小双,你再混说,让人家听见了,明儿仔细揭你的皮!”。在《心经》里,在小寒的家里,大家一起吃东西弄脏了阳台,小寒攥着米兰的手到阳台上说“除了你,没有别人!……幸而没有弄脏我衣服,不然,仔细你的皮!”这“仔细揭你的皮”本是《红楼梦》中王熙凤的口头语,张爱玲把这句话用在了她的作品里,恰到好处地凸显了人物性格。

《金锁记》里曹七巧出场的一段 “众人低声说笑着,……报道:二奶奶来了……那曹七巧且不坐下,一只手撑着门,一只手撑了腰,窄窄的袖口里垂下一条雪青洋绉手帕,身上穿着银红衫子,葱白线香滚,雪青闪蓝如意小脚裤子,瘦骨脸儿,朱口细牙,三角眼,小山眉,四下里一看,笑道:“人都齐了。今儿想必我又晚了!……”与《红楼梦》里王熙凤出场时的样子非常相似“一语未了, 只听后院中有人笑声,说:‘我来迟了,不曾迎接远客!’……头上戴着金丝八宝攒珠髻,绾着朝阳五凤挂珠钗,项上戴着赤金盘螭璎珞圈,裙边系着豆绿宫绦,双衡比目玫瑰佩,身上穿着缕金百蝶穿花大红洋缎窄裉袄,外罩五彩刻丝石青银鼠褂,下着翡翠撒花洋绉裙。一双丹凤三角眼,两弯柳叶吊梢眉,身量苗条, 体格,粉面含春威不露,丹唇未起笑先闻。”曹七巧的地位没有王熙凤那么高,穿戴自然也比不上王熙凤,但是这一段人物衣着和语言描写都有《红楼梦》的影子。

另外,《金锁记》中曹七巧因出身低微,受到全家上下的轻视,为此, 七巧处处不顺心,总想报复和发泄,她骂小丫头,不甘寂寞讨好小叔子,这些地方又很像《红楼梦》里薛蟠之妻夏金桂的样子。

张爱玲的另一部小说《花凋》曾被评论家评为张爱玲式的《葬花吟》,主人公川嫦的性格非常像《红楼梦》中的林黛玉。读《花凋》,不禁让人想起黛玉的凄婉悲切的样子,川嫦连得病也是和林黛玉一样的肺病,也有一个她深深喜欢的章云藩跟了别人,仿佛贾宝玉最后娶了薛宝钗,最后病到连自己也觉得“菱花镜里形容瘦”的样子,川嫦的死也和黛玉一样,似轻若重。

在张爱玲的大部分作品里,我们都能看到《红楼梦》的影子,她叙述故事的方式,人物出场的形式,对人物衣着的描写,甚至语言动作的刻画,多处都与《红楼梦》如出一辙。可以说,张爱玲的作品是以《红楼梦》的笔法描绘着现代的故事。

其三,张爱玲作品中对女性的独特描写。

张爱玲的作品里描绘了一个个生动的女性形象,在她的笔下,永恒不变的主题是惶恐和焦虑不安。在新旧文化碰撞的时刻,众多家庭中的女性依旧是从属的,被安排的,甚至是在逃的。看似安稳的生活表面下,实际是焦虑的心和充满恐慌和无助的灵魂。女性本身的温柔和善良被扭曲、被变形,消解了亲情,爱情和婚姻,让人感到无尽的悲凉、寂寞和孤独。人性的荒凉,读后让人心生恐惧。

张爱玲笔下的女性有几条出路:一是不再反抗,麻木不仁。如同《茉莉香片》里对冯碧落的比喻“……她是绣在屏风上的鸟――悒郁的紫色缎子屏风上,织金云朵里的一只白鸟。年深月久了,羽毛暗了,霉了,给虫蛀了,死也还死在屏风上。”冯碧落的个性已经被磨没了,她变成了一个彻底的女奴。第二是用变态畸形的方式来反抗和报复,最终走向毁灭。就像《金锁记》里的曹七巧,自己的命运是被安排的,黄金的枷锁把七巧一个活生生的人变成了疯子,“她睁着眼直勾勾朝前望着,耳朵上的实心小金坠子像两只铜钉把她钉在门上――玻璃匣子里蝴蝶的标本,鲜艳而凄怆。”但七巧的世界太小了,她只有自己的儿女。最终,她将自己一生的怨恨都发泄在他们身上,毁灭了儿女,也毁灭了自己。第三种就是逃离。像《倾城之恋》里的白流苏,她离婚后没有办法在娘家再生活下去,因此逃离开充满白眼和讥讽的家庭。她和范柳元都是聪明绝顶的人,两个人一直在兜圈子。白流苏并不独立,她骨子里还是有着传统女性的依赖性。因此,她拼命寻找能让自己容身的所在,而依附于男人和金钱是她唯一的选择。当香港的陷落成全了她和范柳元之后,她也只是成为了他的家人,得到一个可以容她寄生的名份而已。

张爱玲的作品处处渗透着人生的失落与人性的荒凉,不管生活多么平静,一切都已在不知不觉中开始了破坏和撕裂。鲜活的生命在传统礼教下变得畸形,疯狂。张爱玲用冷静的眼光、平静的语调谱写了一个个普通人的传奇,揭露了父权社会对女性人性的压制和摧残。成功的诠释了她“在普通人里寻找传奇”的定义。

参考文献:

[1]尚静宏、王振军、王凤玲、陈永明.中国女性文学教程[M].现代教育出版社,2010.

[2]李相银.上海沦陷时期文学期刊研究[M].上海三联书店,2009.

[3]袁良骏.张爱玲论[M].华龄出版社,20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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