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玉皇岭”

时间:2022-10-03 08:50: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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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百里伏牛山莽莽苍苍,在它的顶峰老界岭山下,有一个名叫玉皇岭的小山村。

这个村子小得只有十几户人家,八十多口人,偏僻得在地图上根本找不到位置;但它又很大,上下方圆一百多里都归这个村子所管辖。从村口望去,整个村子的地貌基本呈“M”形,所谓的村子,实际上由大、小两个山沟组成,中间隔着一道大的山岭……

这个在地图上找不到的村子,如今却在文学的版图中像一座山峰巍然屹立,睥睨四方。廖华歌的小说《玉皇岭》将现实中的一个小山村搬入了文学的园子,其丰富、瑰丽、神奇、魔幻……匪夷所思,让人惊讶。

这部小说首发于《十月》上,限于篇幅,只发表了十几万字,后来出版单行本,版权页上标注的字数是:420.5千字。如此说来,前者只能算是“节本”了,后者方是“全本”。我最初接触到的是《十月》上的“节本”,只粗略地浏览了一下,并没细读。后来拿到“全本”,也并没立即细细地阅读。书的品相极差,看上去像盗版,勾不起阅读的欲望。又半年过去了,我回南阳办事,蜗居在以前住过的小屋里,没有电视和网络,晚上就读书打发时光。我将两本书置于案头,一本是加西亚・马尔克斯的《百年孤独》,一本就是廖华歌的《玉皇岭》。《百年孤独》是重读,《玉皇岭》是细读。起初,我是交替来读,这本书读一两章,放下,换换口味,捧起另一本书来读。读着读着,不知何时,我竟将《百年孤独》放到一边,完全进入了《玉皇岭》的山林中,不眠不休,一口气将《玉皇岭》读完。掩卷兀坐,天将破晓。有一些书,读时唯嫌其长,有畏难情绪;读后意犹未尽,则唯恨其短。《玉皇岭》就属于这类书。一本引人入胜、让人迷失、让人陶醉的小说。

《百年孤独》是一部我非常喜爱的书,我没有任何不恭的意思。我并没想将两本书放到一起比较,因为其风格、结构差异太大了。只是机缘凑巧,两本书到了一起,我就多想了想。《百年孤独》写的是马孔多的百年变迁,《玉皇岭》写的是玉皇岭的数十年沧桑。马孔多是拉美的缩影,玉皇岭是中国的缩影。马孔多建在沼泽之畔,逐渐发展成一个繁华的镇子,饱受战争蹂躏,最后被一阵飓风从地球上抹去。玉皇岭是一个绵延无数代的小山村,藏在大山深处,仿佛亘古不变似的,它会像山一样长久地存在下去。两本书的共同点是,都为我们建筑了一个生动的充满活力的乡村世界,比真实的乡村更为真实的乡村世界。马孔多是我最为熟悉的拉美的村子,尽管它是完全虚构的。玉皇岭成了我最为熟悉的中国的村子,对其熟悉的程度甚至超过了对自己村庄的熟悉。透过马孔多,我们可以看到拉美的百年风云,战火熊熊燃烧,外国资本入侵,剥削与杀戮,欲望与爱情,等等。透过玉皇岭,中国乡村社会图景风俗画般地展开在我们面前:权力的影响,人性的扭曲,青春的压抑,生活的艰辛,前途的渺茫,自然的魅力,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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廖华歌是以诗歌和散文成名的,尤擅散文。手中一杆五彩神笔,能唤醒一株草、一朵花、一块石头、一粒沙子、一滴水……等等事物沉睡的灵性,使其从内部放出光来,发出声来,与我们的心灵进行交流。

她出生于最为荒唐的年代:1958年。那一年农村遍地烈火,到处都在大炼钢铁。浮夸风比台风还强烈。紧接着就是普遍的饥饿,富饶的中原饿死了几百万人。时代狂暴的洪流对一个小女孩的性格和心灵会产生什么样的影响呢?抑或,地理位置的偏僻加上大山的阻挡,那里会相对风浪小一些?丹纳的《艺术哲学》揭示了地域、时代等等因素对一个艺术家有着至关重要的潜在影响。有些影响不易察觉,但有迹可循。

她是大山的女儿,有着大山一般的性格。她早年曾经当过生产队长、大队支书、公社团委副书记(兼职)。恢复高考后,她通过考学,走出大山,来到南阳,在此扎下了根。她发表作品500多万字,出版有诗集、散文集十多部。《玉皇岭》是其出版的唯一一部长篇小说。如果没有她早年那些经历,《玉皇岭》就不会诞生。

她是我见过的最虔诚最勤奋的作家,从不放弃学习,从不放弃对艺术的追求。她的散文一变再变,否定之否定,我,非我,内在的我,外在的我……蔚成大观,气象万千。她柔弱的外表下藏着万丈豪情。她认同中国传统知识分子的价值观,即: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她反对男人摆弄文字,说好男儿应该驰骋疆场建功立业,而不是写腻腻歪歪的文章。可见其雄心。

她获奖无数,但并不满足。终于在写了将近三十年诗歌和散文之后,向小说领域进军了。她单人独骑,手持长矛,如唐吉诃德般无畏地冲向小说这个风车,大战三百回合,凯旋而归。于是乎,有了《玉皇岭》。她是幸运的,读者也是幸运的。

记得某位作家说过,一个作家命中注定一辈子只能写一部大书,前期写的书是为这部书做铺垫,后期写的书则是为这部书做注释。对廖华歌来说,这部命中注定的大书就是《玉皇岭》吧?

《玉皇岭》在她所有的作品中,属于最朴素平实的,即使如此,仍然色彩绚烂,诗意盎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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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是一个广阔的乡村,玉皇岭是其缩影。

我是农民的儿子,生在农村,长在农村,在农村度过了差不多二十年的光阴。我熟悉农村夏日的似火骄阳,它能将人的皮肤烤得像骡马的鞍鞯一样光滑闪亮,像铜一般结实;也熟悉乡间的月光,它柔和的光辉使得夜晚像梦一般缥缈,像一道帘幕将苦难遮挡在另一边;乡间的雨澎湃起来一片,浩浩荡荡,横无际涯;绵绵时,像老太太纺线,不紧不慢,月儿四十不断,令万物生毛;冬天的狂风和暴雪威力无穷,令人胆寒。乡村是有灵的,我们知道祖先睡在哪儿,也知道鬼魂何时出没;知道谁曾去阴间走过一遭,也知道谁被无常追索;知道谁家的狗是何人托生的,也知道谁家的猫与某人上辈子是冤家;知道谁做了坏事,他的子孙遭到了报应,也知道谁多行不义,必将堕入畜类……乡村是一个血缘世界,是一个故事世界,是一个伦理世界,也是一个迷信世界。身在乡村,心怀敬畏,敬畏大自然,敬畏祖先,敬畏神鬼,敬畏众人的舌头。乡村是一个人鬼混居的世界,就像胡安・鲁尔夫笔下的半月庄。在乡村,人生活在历史中,生活在祖先的影子下,生活在固有的伦理中,生活在群体中,生活在众人的目光下。乡村总是唤起我非常复杂的情感,又爱又恨,既想回去,又想逃离。乡村,这个舞台,各色人等都有登台的机会,可以尽情地展现其朴素、坚韧、勤劳和博大的胸怀,也可以暴露其狭隘、自私、愚昧和忘恩负义。那些在祖先的血液中沉淀的善与恶都遗传给了下一代,播撒在泥土中,并且生根发芽。一切都不是空穴来风,一切都不是无缘无故。命运的大手拨弄着人……

正是《玉皇岭》唤醒了我所有的乡村记忆和乡村情感。玉皇岭中的人如同我的邻居一样熟悉、亲切或者憎恶。语言的利斧劈开了混沌的乡村,复杂的纹理呈现出来,血性与暴烈呈现出来,爱情与欲望呈现出来,善良与温暖呈现出来,丑陋与罪恶呈现出来,遗传与变异呈现出来……一部杰出的书,必定是独特的,同时又能唤起普遍的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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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皇岭,单从大自然的角度看,是一个世外桃园,山高林密,风景秀丽,两条青溪从大山中流出,逶迤而去……溪流上结出果实:一个个碧玉般的潭,簸箕潭、牛槽潭、灯笼潭、黑龙潭等。植物繁盛,花草树木种类之多,之奇,之盛,超出了人们的想象,单在“胭霞坪”这里就有:灯笼核、核桃王、瞎核桃、惊面柿、艳红果、老盖头、鬼灯笼、蒜头栗等。野物也多,蛇、狐、松鼠、獐子、狼、野猪、獾、草鹿、野羊、等等。我多次深入伏牛山的腹地,感受过郁郁葱葱的植被,可惜我对植物认识得不多,有太多的植物我叫不上来名字。我也见过猎人们打的各种各样的野味,也吃过一些。廖华歌却什么都见过,什么都知道,她能叫上每一株花草的名字,她认识每一种动物的足迹。她用饱醮情感的大笔,为我们绘就了一幅色彩斑斓美仑美奂的玉皇岭风景画。这得益于她良好的散文功底,她唤醒了所有生物的灵性,使它们在书页间不感到压抑和干瘪,反而更蓬勃更葱郁更活泼。

2002年10月5日我曾到过伏牛山的主峰――老界岭。那次我和家人及远方的朋友去游位于内乡县的宝天曼原始森林公园,因为走错了路,来到老界岭脚下,索性就改爬老界岭了。老界岭海拔两千多米,山高林茂,人迹罕至。空山寂静,几无游人,山路险峭难登,让人心惊。廖华歌说玉皇岭就在老界岭下,距离老界岭只有十几里,也许那次我们经过玉皇岭而不自知。老界岭下边有几个卖山货的农民,不知道他们是否来自玉皇岭。

到故事发生的地方走一遭,更能感同身受地体验故事的魅力,更能深切地理解故事中的人物。每年“布鲁姆日”世界各地的《尤利西斯》迷涌向都柏林,其动机不外如此吧。只是我把“朝觐”提前了而已。

如此美丽的地方是世外桃园吗?作者的回答是否定的。“事实上,它和所有人群居住的地方一样,也有天灾人祸,人性善恶,道德高下,有着复杂而又无可逃离的人间的是是非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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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克塔维奥・帕斯说过:“小说家不是在论证什么也不是在讲述什么:他们是在创造一个世界。尽管他们喜欢讲故事――在这层意义上他们与历史学家相似――,但他们并不喜欢讲述已经发生的事情,而是喜欢再现一个或一系列瞬间,喜欢重新创造一个世界。”廖华歌的《玉皇岭》就为我们重新创造了一个小世界,一个农耕文化的标本。同时也是民俗学的标本,博物学的标本,伦理学的标本,社会学的标本,人类学的标本。这部小说是如此丰富,你几乎能在其中找到关于农村、农民、农业的所有东西。这是一部农村的百科全书,巨细无遗,包罗万象。

地理地貌,植被,动物,风俗习惯、物产……等等,且不去说,单说塑造人物。玉皇岭总共只有十几户人家,八十多口人,作者以人名作题目的章节就有30个。加上其他虽不是以人名作题目但也专写一人故事的篇章,所刻画的人物不下四五十人。在这本书中,所有人物都有谱系,都有根基,都有一套社会关系。谁的血管里流淌着什么样的血液,谁的心中揣着什么样的恩怨或肮脏的念头,谁的胸中燃烧着什么样的梦想或妄想,以及谁在梦中呼唤情人的名字……我们都洞若观火。

随便举个例子,看看我们对一户人家能了解多少。就拿簸箕潭下的阎家来说吧。这是进玉皇岭的第一户人家。我们知道他们家种了一院子花,粉豆花、指甲花、芍药花、绣球花、牡丹花、一串红、月季花、夹竹桃、白、迎春花、石榴花、辛夷花、腊梅花、蝴蝶花……简直就是一个花园。阎家有九口人,老汉谭应立“扒灰”不成,反咬一口,说儿媳妇康小梅勾引他,用火钳将儿媳妇的脊椎骨打断。儿子谭定安心知肚明,悄悄在后坡树林里埋了一个地炮,说是炸黄腰狸,结果将父亲谭应立炸成了瘸子。谭定安和康小梅育有一儿一女,儿子谭振行长得五大三粗,却先后娶了三个如花似玉的媳妇,第一个媳妇叫玉凤:心野,疯张,薄命,死于难产。第二个媳妇叫桂花:爱笑,,患有癫痫,以离婚收场。第三个媳妇叫明珍:漂亮,能干,他们之间有一段传奇故事……这就是阎家,玉皇岭众多家庭中的一个:故事、命运和灵魂。

人,在大山的褶皱中生活,爱,抗争,成为一个个的传奇,或者成为人们消磨时间的谈资。《玉皇岭》是现代的《聊斋》,是中国的《一千零一夜》,故事众多,异彩纷呈。所有自然而然发生的故事都奇特,所有奇特的故事都自然而然地发生,没有人质疑。“真正的史诗是现实主义的:尽管阿基里斯在和神交谈,奥德赛下了地狱,但没有人怀疑其真实性。(帕斯语)”在玉皇岭,不管是神秘的黑蟒蛇的故事,还是狗死后灵魂附体的故事,也都不容置疑。至于,打坡人的故事,捕蛇者的故事,尼姑的故事,跑车人的故事,杀人的故事,的故事,鬼上身的故事等等,就更是可信了。

杰出的小说总是具有强大的说服力,比真实的生活更像是真实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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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皇岭》是一个“民主”的世界。

在这部书中,作者给予每个人物以尊重和尊严,也就是说,作者给予每个人物同样的关注,同样的篇幅,同样的平等。作者搁置了道德和判断,只是描述:地点、事件和灵魂,再现和呈现重要的瞬间,客观而又冷静,不藏否人物,不评判是非。

《玉皇岭》采用的是开放的结构,可以扩展,可以压缩,可以颠倒次序,可以从前往后读,也可以从后往前读,而不影响其主旨和作为一本书的整体形象。每个篇章都是自足和完整的,有其自身的意义,同时又在丰富着别的篇章,也被别的篇章所丰富。虽然这说不上创新――科塔萨尔的《跳房子》就是一部可以打乱次序来阅读的小说――但是做得更自然,更清晰,没有任何阅读障碍。

专写一个地域的人和风情的小说有不少,写得好的也很多,但毫无疑问,《玉皇岭》更有雄心,更丰富,更包罗万象,也更驳杂。它像一棵没有修剪的大树,枝叶纷披,生机勃勃,向上,向左,向右……肆无忌惮地伸展着,摇曳着。

《玉皇岭》可以说是一个村庄的“史记”。《史记》构筑的是宏大的体系,《玉皇岭》建设的是一个微型体系。《史记》记载的是帝王将相、英雄豪杰的故事,玉皇岭中的人物都是最普通的农民,没有干过惊天动地的大事,但他们的生活更真实,情感更直接,恩怨更分明。或者说:与我们更贴近。

《玉皇岭》是一副扑克,每张牌都不一样,但都有关联。这些牌:山川、河流、人物、故事、动物、植物、风俗、命运、迷信、、罪恶、爱情、狡黠、贪婪……构成一个符号系统,不断地排列组合,揭示人类生活的重复、循环、变化,徒劳无益的争斗,破碎与重建,死亡与重生……一种记忆,一种预言,一种应验?抑或命运散落的标记?

7

根据牛顿万有引力定律,质量大的物体有更大的引力,反推也成立:引力大的物体其质量必大。《玉皇岭》中有两个人物有很大的引力,他们是潘石良和谭永阳。虽然作者对每个人物都着墨差不多,但这二人却仿佛有很大质量似的,能吸引其他人物围绕他们旋转。金庸的《笑傲江湖》中提到一种至高的武功“吸星大法”,这种功夫能将与他们交手的人的内功吸入自己体内,为己所有,为己所用。潘石良和谭水阳就有这种“武功”。他们在不同的故事中出现,即使惊鸿一瞥,也能吸取这个故事的能量,来丰满自己的形象。他们不受作者控制,螺旋状上升,成为两个始终回响的旋律。

潘、谭两个家族,对立,融合,再对立,再融合,农村几千年来顽固的宗法制度阴魂不散,左右着每个人的生活和灵魂。其实,也是血的密码,DNA,血缘,在决定着人的过去和未来,决定着此时的行动。当然,对人物产生重大影响的还有大山也阻挡不了的时代风云,它们雷霆万钧般地奔来,对一方人民进行野蛮的洗礼。作者笔下的玉皇岭是农村的缩影,更是时期农村的缩影,但不止于此。

潘石良是这个村的最高统治者,他外号叫“老沙皇”,可见其权力之大。他就是王。他愚蠢,颟顸,邪恶,卑鄙,旺盛。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作者没有单独为他立一篇章,但他无处不在。他像雾一样弥漫在每个角落,渗透到每个人的梦中。权力,即使在中国最偏僻的地方,也彰显着巨大的威力。关于他,举两个小小的例子,就能看出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有一次,他与自己的大儿媳妇野合,被外大队的一个民兵撞上了,让他写检查,他竟能反咬一口,将那个民兵吓得落荒而逃;还有一次,他为了裁脏谭永阳,深夜将队里的玉米种子偷几十斤回家,却将玉米粒一路撒到谭永阳家门口。谭永阳是队会计,机智,有远见,能隐忍,善谋划,会周旋,他被塑造成一个农村的智者,一个最不像智者的智者。他最引以为自豪的事,就是将儿子培养成大学生,光耀门庭。最不能启齿的事是将才子佳人之类的书借给“老沙皇”的女儿看,使她走火入魔,最后疯癫。某种隐晦的象征,扩大了作品的内含。好的作品不惧怕误读,甚至欢迎误读。误读使作品的意义获得意外的增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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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座山,不攀登到顶峰,无从领略其雄奇、开阔、磅礴、玄远等。一本书,不从最高立意处来欣赏,也无从领略其旨趣、深刻、和谐、奥妙等。

对一本书,最好的态度就是阅读,就是进入,就是忘我。最高的敬意,则是重读,则是发现,则是惊喜。

《玉皇岭》是一本可以重读的书,至少对我来说是如此。这本书让我思考,让我重新发现了远去的乡村世界。作者说她提供的是一个农耕文化的标本,是的,一个标本,一个价值无限的标本。若干年后,我们的后人要理解这个时代,理解这个时代的人,也许读一读《玉皇岭》会大有裨益。

庞德曾不止一次地对他的朋友说,他的一部作品,能在一本平庸的杂志上发表,能达到27个读者的眼前并使他们心潮激荡,这就够了,这27个人日后就能传播他的作品。《玉皇岭》发表在名刊《十月》上,读者以十万计,本不需要我来鼓吹,再者,我也不是评论家,不能用一堆术语的工具来对付一部作品――敲打、切割、肢解等,我只是谈谈自己的读书感受,诉诸文字,以便与二三朋友分享。如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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